第72節(jié)
他一番話說得正氣凜然,教人不得不信服。虛空道長自看到慧覺后本就有些心虛,他無非就是會一些小把戲罷了,平日里騙騙普通人,這次也不過是得了夏研的吩咐?;塾X在京中的名望和口碑都不是他能與之比擬的。然而如今已經到了這地步,也只得硬著頭皮堅持下去,虛空道長擺出一副高傲的姿態(tài):“大師莫不是看錯了,貧僧師從茅山,算卦之事從未失算,這蔣大小姐的生辰八字我已算過無誤,卻是天煞孤星?!?/br> 蔣阮微笑著站在原地,看著慧覺,慧覺的騙術比起虛空,想來應當精煉的多?;塾X能在渝州那個方寸之地招搖撞騙這么多年而不被人發(fā)現(xiàn),自然有他的一番本事,當然最重要的還是他那份偽裝,任誰看了,都不會將這個慈眉善目,一臉正氣的出家人與騙子聯(lián)系起來。這一次不僅是需要慧覺,更是對慧覺的一個考驗,若是慧覺連這點事情都不能做好,日后也沒有扶持他的必要了。 她眸光深邃,慧覺,就讓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慧覺聽了虛空道長這番話,并不生氣,道:“道長所言,恕老衲不能茍同?!彼@般姿態(tài),倒教周圍看熱鬧的夫人們更加心生尊敬,只覺得慧覺不卑不亢,不愧是一代高僧,那虛空道長反而態(tài)度高傲,不自覺的激起了眾人的反感。 虛空道長渾然不覺,只知道不能讓慧覺毀了他的說辭,便佯怒道:“大師莫不是故意為難貧僧?” 慧覺長嘆一聲:“道長執(zhí)意如此,老衲無能為力。但不能看蔣姑娘白白擔了罪名。府上有黑氣不假,可非天煞孤星所致,而是有路過妖魔作祟,想來是附到府中人身上。那人……卻不是蔣大姑娘。” 連翹在身后直聽的想笑,這樣神神叨叨的話,也虧廳中那些夫人們聽得一臉凝重,仿佛堅信不疑。不等虛空道長說話,慧覺道:“老衲這就開始想辦法逼妖魔出來。” “這……不好吧?!毕难屑钡溃聪蚴Y權。 蔣權心中卻是有些猶豫,他急切的想要去一去蔣府近來的晦氣,雖說并不信任蔣阮找來的人,可慧覺大師的名聲有目共睹,若是能真的找出那妖魔,蔣府不就可以太平了? 夏研看他猶豫的樣子,心中更是著急,千算萬算,卻是沒想到蔣阮居然叫了慧覺大師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慧覺大師的名望比虛空道長大的多,一旦提出異議,眾人怕是都會傾向慧覺大師那邊。想到如此,夏研便是又恨又怒。 不等蔣權做出選擇,蔣老夫人卻開口了:“大師既然有心,便勞煩大師了?!?/br> “祖母?”蔣素素皺著眉頭道。 蔣老夫人看也沒看她,對夏研開口道:“媳婦你不是一直想為蔣府去去晦氣,慧覺大師是得道高僧,媳婦你不高興么?” “不敢。”夏研擠出一個笑容。 虛空道長被晾在一邊,慧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老衲需要去各個院中看一看。” “這不難?!笔Y權道:“給大師帶路?!?/br> 立刻上來兩個丫鬟為慧覺引路,慧覺和那丫鬟走在最前面,夏研母女緊跟其后,怕是為了防止慧覺玩什么花樣。蔣權和那些看熱鬧的夫人也都跟了過來,彩雀和杜鵑攙著蔣老夫人,俱是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蔣阮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面,蔣超毒蛇一般的目光幾乎要將她淹沒,蔣阮只作沒看見,叫上一邊的虛空道長:“道長也一道去看看吧,佛道各有所長,或許今日也是一番增長修為的大好辦法。” 她話說的揶揄,偏偏面上含著溫和的微笑,一時讓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么,蔣阮不容他拒絕,連翹和白芷便一前一后的將虛空圍住,虛空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一道走。 慧覺果如他說的那般,在每個院子中,每個房間里走了走,幾位姨娘今日都未出來見客,見了此種陣仗,俱是有些吃驚,下人們與她們一道說了緣由,心中驚疑,便也干脆跟著一道走了。 慧覺沒有落下一個院子,最后一個院子是紅纓的院子,紅纓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后躲在蔣權身后,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夏研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紅纓卻趁著眾人都未注意的時候飛快的看了蔣阮一眼。 走完所有的院子度安然無恙,虛空道長忍不住挑釁道:“大師,不是說有妖魔作祟么,如今看可是安穩(wěn)的很。怕是大師看錯了吧?!?/br> 慧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現(xiàn)在,請諸位隨老衲去正院吧。” 在蔣府最中間的正院在蔣權的書房前,慧覺什么都未說,只從包里摸出一只香爐,另一只布包抖開,竟是一些香灰,他將香灰倒在香爐中,又點燃了一根貢香。青煙燃起的時候,他盤腿在地上坐了下來,一手瞧著木魚,一手數(shù)著念珠,閉著眼睛開始默禪。 這樣的氣氛下,眾人都是有些緊張,唯有蔣阮神情自若,夏研和蔣素素自然是心驚不已,慧覺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念經,起初是沒什么,過了半柱香之后,不知怎么回事,天上竟然飛來一大片烏壓壓的東西,眾人都是一驚。 天色本來就陰沉,那烏壓壓的東西幾乎將整個蔣府上空都遮蔽了,待近了才看清,竟是數(shù)以百計的黑翅大蝙蝠,撲閃著翅膀黑壓壓的壓過來。 在場的夫人小姐們俱是驚叫連連,可那黑翅蝙蝠飛過正院上空,并不停留,徑自往前飛去,飛來飛去,最后竟齊刷刷的停在素心苑上空。隔了片刻,大蝙蝠突然朝屋里沖了進去,那屋本是閨房,里頭還有丫鬟在灑掃,突然被這么一大群蝙蝠沖進來,登時花容失色的跑出來。 在場的人已然看傻了,蔣素素和夏研臉色蒼白,慧覺大師停止念經:“妖魔已然顯形了?!?/br> “那是誰的屋子?”侍郎夫人率先問。 另一個夫人答道:“好似是蔣府二小姐的院子?!?/br> 蔣超臉色鐵青:“大師,你這是什么意思?我meimei難道是妖魔嗎?” 慧覺淡道:“蔣二小姐并非妖魔,只是作祟的妖孽現(xiàn)在在蔣二小姐的屋中,二小姐長年累月的與妖魔呆在一起,被附了去,是以才會給府上帶來災禍?!?/br> “好好地,我meimei為什么會被妖魔附體?”蔣超面色不善:“這府里一樁一樁事情發(fā)生,可都是從大meimei回來才開始的?!?/br> 蔣阮微笑著不說話,仿佛并沒有聽到蔣超的詆毀一般?;塾X道:“或許蔣二小姐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危險,或者有沒有生過病,病中人靈識虛弱,才會被趁虛而入?!?/br> “前些日子二小姐不是在玲瓏舫里落水了么?”侍郎夫人笑道:“當時**的從水里撈出來,奄奄一息,恐就是在那時生了什么變故。” “阿彌陀佛?!被塾X雙手合十。 此話一出,眾人都紛紛了然,原來蔣家大小姐并非是天煞孤星命格,卻是二小姐帶來的戾氣。聯(lián)想起蔣阮之前被人冤枉也不曾動怒失態(tài),反而含笑以對的模樣,夫人們俱是心中贊嘆。有那好打抱不平的,便說道起來。 “原來蔣大姑娘是無辜的,我就說嘛,瞧著挺好的一小姑娘,平白無故的受了這等侮辱?!?/br> “差點就坐了替罪羔羊,嘖嘖,二小姐不會早就知道自己是妖魔附體才想將屎盆子扣在大小姐身上吧?!?/br> “大小姐孤零零的,連個幫說話的都沒有,要不是今日又高僧,恐怕這輩子就毀了?!?/br> 眾人的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恰好能被人聽見。蔣素素自覺地顏面無光,心中憤恨至極。沒想到今日又功敗垂成,還被蔣阮反將一軍,想到這里,她心中有些慌亂,如今不祥之人是她,日后又怎么辦?她轉念一想,還好,這禿驢沒說她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便是被附身,過些日子也就好了。 夏研氣的恨不得撲過去咬死蔣阮,她確定那個慧覺大師一定有問題,怕是早已與蔣阮搭上了線,雖然不明白為什么有名望的高僧會幫助蔣阮,但夏研相信今日那些黑翅大蝙蝠,定是慧覺做的手腳。只是她們從頭至尾都跟在身后,慧覺并未有什么動作,到底是怎么做到這種地步的? 蔣老夫人自始至終未發(fā)一言,只是靜靜地觀察著蔣阮。蔣權便是之前不相信,此刻見那么多的黑翅大蝙蝠全部都沖到蔣素素屋里,平白無故的,心中對慧覺的話便信了幾分,道:“大師,我女兒如今怎么辦?” 蔣阮笑容露出一絲諷意,到了現(xiàn)在,蔣權還是關心著蔣素素,果然是父女情深吶。若是換了她被妖魔附身,怕是蔣權多看她一眼都覺得骯臟,恨不得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才好。 慧覺道:“只需去一去晦氣,老衲再寫些佛經貼在房里,過幾日便無事了。不過……”他遲疑了一下,才道:“二小姐身上依附的妖孽已然太久,短短幾日也沒法子?!?/br> “那怎么辦?”蔣權急道:“求大師救救我女兒!” “蔣大人不必憂心,”慧覺道:“老衲知道一處家廟,二小姐最好去家廟中修行一段日子,廟里整日有佛經鎮(zhèn)壓,天長地久,污穢之氣便會去除,二小姐自然安然無恙?!?/br> 夏研一驚,蔣素素已經叫起來:“我根本沒有被什么妖魔附身,我不要去廟里!” “素兒!”蔣權冷喝一聲,看向慧覺大師:“要去多久?” 慧覺大師低聲道:“老衲不敢保證,不過三五年內,二小姐恐怕是不能回府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