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蔣阮白了他一眼,便將這幾日府里發(fā)生的事情盡數告知了蕭韶。蕭韶忙起來的時候早出晚歸,便是有錦衣衛(wèi)與他匯報事情,也是和朝廷公事有關,哪里會說得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是以對錦二和露珠這些事情還真是不知道。末了,蔣阮才道:“如今你打算如何?” “如何?”蕭韶的眉頭蹙的更緊,下屬的家務事他還真的從未插手過,便看向蔣阮道:“你想如何?” “你自己的下屬自然你自己教訓?!笔Y阮作勢要打他:“無論如何,他欺負了我的人便是欺負我,廖家小姐那邊交予我便是,至于錦二,你最好也敲打他一下,此事絕沒有這樣便宜了事的?!?/br> 蕭韶摸了摸她的頭發(fā),將她攬到懷中哄到:“好,我找時機警告他。不過阿阮,錦二跟了我多年,行事也有分寸,廖家小姐你先別貿然出手,此事應當有誤會?!?/br> 錦二跟了蕭韶多年,蕭韶也是個護短的人,錦二這個短蕭韶也肯定是要護的,蔣阮也懶得跟他爭,只心中還有些不悅,與蕭韶又說了兩句才作罷。 只蕭韶說了改日便要警告錦二的,還不等到那個時機,便又出事了。 第二日,露珠正捧剛吩咐完小廚房今日給蔣阮新增的一份藥膳,小心的吩咐過之后才準備回院子。連翹在書房里服侍蔣阮,露珠才走到小院子里,便聽到門房的伙計匆忙跑過來知會道:“露珠jiejie,外頭有位姑娘來找你?!?/br> “姑娘?”露珠一愣:“什么姑娘?” 那門房撓了撓頭,道:“我也不認識,看著臉生得很,不過那姑娘說是露珠jiejie的朋友,瞧著倒也不像是壞人,露珠jiejie且去瞧一瞧吧。” 露珠雖然不知道這京城中怎么還會有熟識,不過想著若是有什么急事耽誤了也不好,便拍了拍裙子,道:“好,我去瞧瞧。” 待到了府門口,便瞧見門口果真站著一位藍衣女子,生的也是弱柳扶風眉目清雅,便是燒成灰露珠也認得出來,不是別人,正是那廖家小姐,廖夢。 露珠這幾日雖然表面上瞧著平靜,可這么大一盆污水潑過來心中如何不委屈生氣,她原先便是個最受不得委屈的性子,這些日子怕眾人擔心還要強顏歡笑,如今一見廖夢,頓時就將心底那些怒氣盡數勾了起來。大家說背后傳謠言的人還未查清楚,也許并非這位廖家小姐。可在露珠看來,即便真的不是廖夢放出來那些詆毀的話,此事卻終究是因她而起,登時臉上的笑容便消失散盡,看著廖夢冷冷道:“你來做什么?” “我、我是來向露珠姑娘賠罪的。”那廖夢似乎沒料到露珠變臉變得這么快,一時也有些瑟縮,不過也許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姑娘,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沖著露珠施了一禮,道:“這些日子我也聽聞了外頭的傳言,廖夢心中深感惶恐,畢竟此時都是因我而起,若非是廖夢做錯了事,露珠姑娘和二少爺依舊是一對眷侶,廖夢……都是廖夢的不是?!?/br> “不敢當。”露珠冷冰冰道。 廖夢想了想,突然伸手解下荷包,從荷包里掏出厚厚一疊銀票來,她看著露珠道:“是我毀了你的姻緣,今生今世,我不奢求你的原諒,這點銀票,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你、你拿著吧?!?/br> 那厚厚的一疊銀票大約也有前兩白銀了,露珠先是一怔,待聽完她的話后猛地轉身,面上的表情已經是十分憤怒,這與她來說正是赤裸裸的羞辱。雖然身為下人,可平心而論,蔣阮平日里待她從來沒有如別的主子待下人一般呼來喝去,露珠跟在蔣阮身邊一直是十分自在的。打從跟了蔣阮到現在,這還是她第一次遭受如此侮辱。她深深吸了口氣,不怒反笑道:“果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這賠罪的規(guī)矩倒是做的完全,只是只拿出這點誠意來,未免也太過小氣了?!?/br> 廖夢一怔,隨即道:“露珠姑娘,我如今上京城來,這便是我身上完全的銀子,露珠姑娘若是覺得不夠,那……?!绷螇粢汇?,隨即緩緩屈膝跪了下來。 一個看著美麗大方的小姐當街在錦英王府門口給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跪了下來,眾人邊不由自主的想起早些間的傳聞。在加上方才早就有人在一邊瞧得熱鬧,雖然不清楚這邊到底說了什么,但看出來的卻是那小姐神情委屈,丫鬟咄咄逼人,登時就有人罵道:“哎,這小姐可真可憐,這丫鬟可真是仗勢欺人,哪有這般委屈人的,好好地姑娘都當街給人下跪了。” “是是是,我方才還瞧見那小姐給她銀子呢,瞧那厚厚的銀票,這可是收了別人的銀子還要人家下跪,也實在太狠了點吧?!币幻麐D人道。 “我瞧著這就是前些日子錦英王府王妃身邊的那個丫鬟吧,這位下跪的小姐想來就是那侍衛(wèi)的未婚妻了,果真百聞不如一見,這丫鬟真如別人說的一般無理蠻橫,那小姐卻是個可憐的,哎,可憐人家一個好端端的閨女,這是找了招了什么禍呀?!?/br> 站在府門院外幾十米的地方,連翹和蔣阮遠遠看著。這幾日蔣阮吩咐若是有人來找露珠就立刻稟告過來,聽到有人找露珠的時候,連翹和她就過來瞧瞧,果不其然瞧見這一幕。連翹已經氣得不行了,雖然聽不到兩人說什么,可看那女子的動作便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如今外頭的人可都是對露珠指指點點,露珠可不是吃了啞巴虧。思及此,連翹看著蔣阮有些焦急道:“少夫人,咱們還要等到什么時候,露珠這下可被人欺負的狠了?!?/br> 連翹是不知道為何蔣阮早已到了卻是看著這邊發(fā)生的一切一聲不吭,甚至不早早的上前為露珠撐場面。只聽蔣阮淡淡道:“讓她長長記性。露珠生性單純,此事既然已經無可避免,她便也要借著此事看清楚一些事情,世界上有些女人的手段兇殘狠辣,作惡流于表面,這樣的人倒是好解決。有些女人卻慣做溫柔的套子,越是兇惡的手段,外面就越是純善,女人與女人的爭斗,日后露珠總也免不了遇到,她總要見識一下,日后才不會被這種漂亮的刀子迷了眼?!?/br> 連翹聽完此話,便也不說話了,默默地站到一邊。 露珠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便是從前也都有蔣阮在一邊坐鎮(zhèn),第一次又遇上的是廖夢這樣慣會耍手段的人。周圍的百姓看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看一個惡人,露珠心中委屈的很,若是往常,一定會想著全了王府的臉面咽下這口氣??稍倏粗矍傲螇暨@一臉真誠痛悔的模樣,倒她還像一個受害的人,心中的火氣一上來,再想想若是蔣阮遇到這種情形,必然不會就此忍氣吞聲,既然外頭都說她仗勢欺人,總也不能白白的擔了這惡名。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見露珠快速走到跪著的廖夢面前揚起手,只聽“啪啪啪”三聲脆響,廖夢臉上頓時出現了清晰地指頭印。 外頭受了蔣阮指令不敢出去的家丁們見了露珠如此暴力的手段都是目瞪口呆,連翹也有些吃驚,露珠嘴巴厲害,可從來都是個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主兒,這么個嬌嬌俏俏的小姑娘就這么眼都不眨的三巴掌打下去,直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蔣阮卻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目光里也帶了幾分贊賞。 廖夢也沒料到露珠說動手就動手,也被露珠這么幾巴掌打的目瞪口呆,竟是忘記了接下來要做什么,卻是露珠看著她揚唇一笑道:“我原先以為,此事雖是因你而起,但你或許并不是個壞人,不過是因緣巧合罷了,如今方才瞧你那一下跪,我才明白,我果真想錯了,事上怎么會有你這般無禮下賤之人,想來用這手段欺負的人也不止我一個。還自詡大戶人家,我呸,真是要笑掉大牙了。老娘我今日打的就是你,便也替那些年被你欺負的小姑娘討個公道!” “露珠!”這話剛說完,便聽到錦二的聲音響了起來,他許是也被面前的景象驚了一驚,幾乎沒有猶豫的走到廖夢身邊將她扶起來,怒道:“你怎么胡亂傷人,道歉!” “道個屁!”露珠隨口罵道:“事不過三,我老早就與你說了,別把所有人都當傻子。當初你打我一巴掌,如今我打了她三巴掌,倒也不虧!”露珠果真是有當紈绔子弟的天分,這么一席話下來竟是讓錦二有些啞然,而她面上帶著的不屑表情更是讓人驚訝,幾乎與平日里判若兩人。 廖夢推開錦二的手,沖露珠笑了笑,道:“露珠姑娘心中有怨氣,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這是我應得的,便是巴掌也受得了。” “我怎樣對你了?”露珠本來轉身就要走的,聽聞此話又回過頭來冷笑道:“廖姑娘這話說的,是我逼你下跪的?是我逼你給我拿銀子的?這可是廖姑娘親口說的要給我賠罪,是廖姑娘自己的舉動,難道廖姑娘所謂的賠禮就是一邊假惺惺的裝腔作態(tài),一邊又叫人過來興師問罪,這樣的賠禮方式我倒是第一次瞧見?!?/br> “夠了!”錦二打斷露珠的話,他的神情已然是十分憤怒,一把抓住露珠餓手道:“你太過分了,若是有怨氣。,大可對我發(fā)泄,何必拿不相干的人出氣。道歉!” 這便是鐵了心的要露珠道歉,錦二畢竟是練武的,這么一把攥住露珠的手下了狠力氣,露珠幾乎要被他捏疼的眼淚掉下來,卻是倔強的盯著她不說話。 “這外頭真是好熱鬧,我竟不知何時,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在我錦英王府前興風作浪了。”門里傳來一個含笑的聲音,只是不知為何聽在外頭的人耳中,竟是無端的教人心中一緊,也包括廖夢。她抬起頭來,便瞧見一個紅衣的美貌女子自府門口走出來,身后跟著一眾家丁,她面上尚且還帶著微笑,語氣也十分溫和,可那雙明澈如秋水一般的眸子看過來時,卻像是帶著利刃一般,教人發(fā)寒。 “少夫人……?!甭吨榭吹绞Y阮的時候眼睛便是有些發(fā)紅,蔣阮這時候出來便是與她撐腰的。 錦二和廖夢還未說話,蔣阮卻是看著他們二人先開口了:“錦二,我不知你與這位姑娘有何瓜葛,又有什么恩怨糾纏。不過方才我確實好像聽聞周圍的百姓嘴里說我的丫鬟仗了我的勢頭欺負別人,不過這姑娘可是主動找上門來的,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不管,這姑娘如此行事,教人說道我的丫鬟就是說道我,說道我就是說道錦英王府的臉面。你難道要為自己的私事隨意抹黑王府的臉面么?” 這一番話輕輕柔柔卻是不容辯駁,分明就是“沒錯護的就是短”的意思,錦二低下頭,沉聲道:“錦二不敢。” “就知道你是個懂規(guī)矩的。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蔣阮微微一笑:“現在,就帶著這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姑娘,滾吧?!?/br> 廖夢雙手一顫,抬眼看去那女子,女子唇角還掛著笑,上揚的眼尾中卻流露出森然冷意。 ------題外話------ “世界上有些女人的手段兇殘狠辣,作惡流于表面,這樣的人倒是好解決。有些女人卻慣做溫柔的套子,越是兇惡的手段,外面就越是純善”阿阮的話與大家共勉,遇到這種碧池就先一巴掌甩過去,解了氣再說~ 第二百二十五章 隔閡 露珠隨蔣阮回屋后,仍是站在一邊沒動,許久,蔣阮抬起頭來,露珠一下子紅了眼,低聲道:“奴婢錯了,請少夫人責罰?!?/br> “哪里錯了?”蔣阮看著她問。連翹動了動嘴唇,終是什么話也沒說。露珠道:“奴婢不該在王府門口與人爭吵,平白讓王府成為別人口里的笑料?!?/br> 蔣阮搖頭:“你是錯了,不過錯的不是這里。你錯在一開始就對那個女人過于客氣,我原以為你跟了我這么久,總也看得清人心的,不想你性子仍是過于剛直,不過也怨不得你。”蔣阮垂下眸:“那人既然敢鬧上王府門口,想來也是有恃無恐,大約也有后招。這幾日你便不要出門,此事交給我就是了?!?/br> 這一番話下來又聽得露珠想哭,連日來的委屈都藏在心底,蔣阮這番話卻好似讓她一瞬間找到了一個主心骨。蔣阮這人原本就護短,當初就是容不得有人說蔣信之一句不好,如今對于她也是同樣庇護,好似有蔣阮在,原先的難過也不那么難過了。她頓了頓,才有些遲疑道:“此事……??蓵屔俜蛉撕湾\衣衛(wèi)們有沖突?” 錦二再如何不是都終究是錦衣衛(wèi)中的人,就如同連翹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上一樣,蔣阮當著眾人的面下了錦二的面子,難免讓錦衣衛(wèi)心中不多想,甚至可能讓蕭韶和蔣阮夫妻之間產生誤會。 “放心吧,”蔣阮微微一笑:“斷沒有屬下對主子有成見的道理,今日若非看在錦二的臉面上,我早已讓人將他們打出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