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已然融洽，加之茶點(diǎn)確實(shí)不錯(cuò)，這清晨過的十分美妙。

    慕家二房。

    初晨光束打照飛檐走壁，映的庭院明媚。

    慕立成早起，見妻子鏡前梳妝得仔細(xì)，知她要外出，隨口問道：“打扮的這樣明艷，去何處赴宴？”

    孔氏聽見明艷二字，生怕自己梳妝過盛，惹了夫君不悅，立即取了一支明晃晃的紫玉珠釵下來，這才說道：“大嫂邀我過去喝茶?！?/br>
    “方巧巧？”慕立成皺眉，末了說道，“她并不好惹，你長點(diǎn)心，言多必失，將嘴巴收拾的緊些?！?/br>
    孔氏嘴上應(yīng)著，心底可不服氣，那樣的村婦有何可懼，更何況因?yàn)榕畠旱氖聦λ薜娜牍牵瑒e讓她抓到把柄才真。恭送丈夫出門，隨后往慕家大宅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妹子們的鼓勵(l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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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鴻門宴會(huì)蛇打三寸

    第三十七章鴻門宴會(huì)蛇打三寸

    宋氏聽聞方巧巧邀孔氏過來談心一聚,心頭頗不舒服，轉(zhuǎn)念一想孔氏前些日子才捅了大房刀子，以方巧巧的性子，怎么可能放過她。剛起了好奇,大房就來了下人請她過去,當(dāng)即領(lǐng)著婢女過去看個(gè)究竟。

    孔氏已先到聚芳院，見方巧巧同上回相見又似明艷許多,膚色也養(yǎng)的白凈,更好看了些。行禮承托，碰了那手,也沒之前的繭子了。收好心思,笑道：“正巧有人送了腌梅子來，爽脆酸甜,知道大嫂牙口喜酸，就帶了一罐來?！?/br>
    “有心了。”方巧巧笑笑，讓下人拿進(jìn)去。見宋氏風(fēng)塵仆仆進(jìn)來，笑吟吟看著。

    宋氏欠身問好，笑意輕輕：“才進(jìn)門就聽見二嫂拿了梅子來，真是禮輕情意重。”

    話里全是挑釁，說她帶的禮不值錢，拿不出手。孔氏厭惡宋氏不是沒有根源的，兩人年紀(jì)只差了一歲，父親又都是翰林官，又在同年退仕，自小兩人就常見面，素來水火不容。誰想?yún)s都嫁進(jìn)慕家，只怪老太太嫌棄慕家總是武將出身，想尋知書達(dá)理的，便都瞧中了翰林家的姑娘。這些都無妨，但孔氏嫁了庶子，宋氏卻因嫡長女身份嫁了慕家嫡子，可教她受了許多氣。

    孔氏輕撇了嘴：“卻不知三少奶奶帶了什么來?！?/br>
    宋氏抿嘴笑笑：“我不比得你住在外頭，來時(shí)像客，平時(shí)有空便過來坐坐，帶禮，就生疏了?！?/br>
    孔氏窩了一肚子氣，差點(diǎn)沒發(fā)作。方巧巧淡笑：“快過來坐，今日叫二少奶奶過來，是有事相求的?！?/br>
    “大嫂這話可抬舉弟妹我了?！弊焐线@么說，面上還是掩不住的歡喜。

    方巧巧說道：“前幾日路經(jīng)二少奶奶名下的鋪?zhàn)?，瞧著裁縫不錯(cuò)，便讓掌柜做了幾雙鞋來，可不巧受了腳傷，裹了紗布試不準(zhǔn)。想著你穿的鞋大小同我一樣，因此想讓你幫著試試。”

    孔氏面上可頓時(shí)生光，還是在有幾家綢緞裁縫鋪?zhàn)拥乃问厦媲埃蛉さ溃骸爸灰皇撬托愫?，試試無妨。”送鞋送邪，不吉利，試卻是無妨的。

    后頭的婢女見方巧巧微微抬手，已捧了鞋過來?？资弦娏?，那鞋面上的繡線勾勒，瞧得出是出自裴掌柜之手。因是在房內(nèi)，沒男丁在，脫鞋試穿，穿上去就覺鞋尖有些緊，落地?fù)巫邘撞?，小腳趾被擠壓的厲害。

    方巧巧說道：“聽聞緣繡坊的繡工十分不錯(cuò)，這鞋子確實(shí)好看。而且掌柜據(jù)說是三十年的老掌柜了，衡量尺寸，目測極準(zhǔn)，從未失手過。三少奶奶若有興趣，也可以去二少奶奶的鋪?zhàn)忧魄啤！?/br>
    宋氏輕搖羅扇，淺笑：“可我怎么瞧著二嫂穿的并不是太舒服，難不成那老掌柜看走眼了？”

    若沒宋氏在場還好，可她在，孔氏就不想也不愿丟這臉，心里咒罵裴掌柜瞎了眼。琢磨著等宋氏走了再同方巧巧說不遲，強(qiáng)笑道：“哪里不好，合穿得很?！?/br>
    方巧巧見她要脫，伸手?jǐn)r下：“這鞋要穿久些才知道可合適，要?jiǎng)跓┑苊冒雮€(gè)時(shí)辰了?！?/br>
    孔氏坐□，橫豎不用走動(dòng)，也不急。

    三妯娌說著話，一會(huì)下人來報(bào)，說老太太請。

    鞋穿久了孔氏也沒在意，去老太太那又不遠(yuǎn)，可從院子里出來，走了一半?yún)s發(fā)現(xiàn)是往外頭去的路，不由奇怪：“不是去清心院？”

    方巧巧稍稍恍然：“瞧我這記性，忘記和你說了。老太太昨日讓我去為慕家祈福上香，方才來請，是說時(shí)辰到了，讓我們快過去，誤了時(shí)辰可不好。”

    孔氏訕笑：“那我回屋換鞋罷，免得弄臟了。”

    “不必，這一來一回耽誤時(shí)辰，你想讓老祖宗責(zé)怪呀?！狈角汕擅佳鄱际切σ猓瑘?zhí)了她的手繼續(xù)往外面走。

    瞧著旁邊動(dòng)靜，宋氏眸光微動(dòng)，她可算是想明白為何方巧巧要叫孔氏來，又為何叫自己來。叫前者，是要捉弄她。那鞋子的尺寸分明小許多，還特地提了是在孔氏鋪?zhàn)幼龅?，讓自己來，就是為了讓她拉不下臉說做的不合適。

    試鞋是假，想讓她吃苦頭才是真。去祈福其實(shí)也是故意的，早一日同老太太提，這會(huì)來請的是老太太院子的人，由不得孔氏不信。這樣一來，孔氏就別想換鞋了。

    宋氏看的開心，也對方巧巧多生了幾分警惕。這樣的人，惹不得。

    方巧巧攜孔氏上了車，見她不經(jīng)意的眉頭擰起，心中冷冷，面上淡然。到了寺廟，孔氏下車一瞧，見了前頭那百來階梯，差點(diǎn)暈厥過去。想叫轎夫，宋氏見狀，當(dāng)即插話道：“唯有虔誠香客才能求得菩薩庇佑，你這樣反而折了老太太的誠心，日后有什么事，可別說不會(huì)有人將風(fēng)聲傳到老祖宗耳朵里?！?/br>
    孔氏瞧她一眼，掩飾不住的輕蔑：“除了長舌婦人，又有誰會(huì)胡亂說?！?/br>
    宋氏笑而不語，偏是這面孔，讓孔氏瞧的更厭惡。兩人見方巧巧已往上走，這才跟上。

    孔氏從未做過粗活，嬌生慣養(yǎng)，這才走一半，只覺腳已被磨破，苦的每走一步都顫顫巍巍。方巧巧回頭輕聲問道：“可是鞋子不適？不如我的同你換罷?！?/br>
    暗想還是大嫂好，比那宋秀好了一千倍不止，孔氏強(qiáng)笑道：“無妨。”

    方巧巧笑道：“那就好。”

    上到山頂，孔氏只覺腳都快廢了。拜完菩薩下來，猶如走了一遭黃泉道。上了馬車，離自家還有兩條街道，生怕回了大宅又要走動(dòng)，推脫家中有事，這鞋走的臟了，改日做對一模一樣送去。方巧巧笑說“不過是對鞋子，你回去就將它扔了，不必送新的，否則就不吉利了”?？资舷胂胍彩牵氐郊揖妥屓藢⑿尤恿?，看看襪子已經(jīng)染血，苦不堪言，除下一看，小腳趾和大腳趾都磨出了血，連后腳跟那也磨破了。

    上了藥心中憤然，若非宋氏在場，她怎會(huì)遭這罪。

    慕立成傍晚回來，見妻子不出來迎，只見兩個(gè)妾侍在，心頭不悅。進(jìn)了屋里，非晨非夜卻躺在床上，顧不得她還在睡，挽袖凈手，將水聲撥弄的響。聽見她醒了，冷聲：“你倒是悠哉得很，越發(fā)不將你丈夫放在眼里了?！?/br>
    孔氏頓生怯意：“二郎這是什么話，妾身哪里敢。只是今日外出傷了腳，下不來地。”

    慕立成問道：“不是去赴約么，怎會(huì)傷了腳。”

    孔氏將今日的事一一和他說了，慕立成稍想片刻，問道：“你近日可有得罪過大嫂？”

    “哪里有……”孔氏話落，才想起一事，“聽說他們夫妻同爹娘大吵，我便將這事告知了老太太，但爹娘說沒有這回事，并未處罰她，這算不得得罪吧。”

    慕立成冷笑：“你倒是個(gè)豬腦袋，試鞋是假，分明是警告你不許再在背后給她穿小鞋，否則她也會(huì)還擊。你日后少嚼舌根罷，否則遲早有一日她會(huì)將你的舌頭擰下來?！?/br>
    孔氏不滿：“就憑方巧巧？”

    慕立成淡聲：“你別小看她，那女人不簡單。短短半年，就將宋秀收拾服帖，聽說連阿紫都親近她了。又將你我趕出大宅，讓老太太心甘情愿斷了我們月俸。你倒敢給老虎拔毛。”

    孔氏輕蔑道：“她果真有那樣厲害？不過是個(gè)山野婦人罷了，上回玉瑩的事定是大哥授意，絕不可能是她所想。”

    聞言，慕立成已是懶得理會(huì)她，哪怕妻子有宋秀的覺悟也好，也不至于讓他落得今日地步。偏是娶了個(gè)蠢鈍如豬的女人，除了給他生了個(gè)兒子，根本沒用。冷冷一想，聲調(diào)更是沉冷：“今晚我去小伍那?！?/br>
    孔氏頓了頓，又去二姨娘那，面上笑道：“您去吧?！?/br>
    明日要上學(xué)堂，阿月也得回去了。傍晚同陸澤一起出門，見門前沒有陸家馬車，唯有自家馬車在那，好奇道：“陸哥哥你家的車夫去哪里了？”

    陸澤說道：“在城外。”

    阿月算了算那距離，貌似不近，還沒開口問，陸澤已料到她會(huì)刨根問底了，先答道：“身體力行，少乘馬車。驕奢yin逸不能吃苦是大忌。”

    這話可教阿月對他刮目相看，難怪前幾次相處都覺他體力比別人好，這一想似乎也對。以前他們家哪里有過馬車接送，還不是靠著兩條腿到處走。如今有了車子，去哪都被困在小匣子里，確實(shí)不好。她恍惚記得回京城時(shí)，她也十分抵觸馬車，后來已慢慢習(xí)慣。

    陸澤以為她要乘車，先行告辭，走了幾步卻見她追了上來，跟在一側(cè)輕輕一笑，略顯頑皮：“好像我倆有小半段路一樣，一起走吧。”

    “嗯。”陸澤想著阿月果真是跟其他姑娘不同的。希望如那蓮花，無論途中經(jīng)歷多少污濁，都能盛開一朵無瑕白蓮。

    兩人一同走在街道上，在別人眼里只是孩童罷了。但從一處茶樓經(jīng)過，落入陸常安眼中，卻教他分外在意。想到上回范大和他說的，再看今日兒子同慕三姑娘說話時(shí)的神色，莫不是小小年紀(jì)真動(dòng)了那心思。

    到了路口分別，幾乎走完大半條街，陸澤才想起來忘了約定時(shí)日地方還那紅繩給她了。自己不記得，那迷糊阿月，定也忘得徹底了吧。想到這，回頭看去，確實(shí)沒追來，不由笑笑，未定時(shí)日，不知下回巧遇是何時(shí)。

    阿月確實(shí)忘了，回到家還沒記起來?？珊孟裼种朗鞘裁词拢铝笋R車撓頭細(xì)想，真是苦惱。

    慕韶華正巧也回來，見到女兒在前頭，步子便輕了，從背后猛地將她撈起，驚的阿月叫了一聲?；仡^看清了，驀地笑開“爹爹”。

    “阿月又重了。”慕韶華怕鉻疼了她，將她放下，牽著她往里走去，“去阿玉那玩的好么？”

    阿月認(rèn)真點(diǎn)頭：“好玩極了，rou烤的很好吃，寧哥哥還帶阿月去望月臺(tái)看皇宮的燈塔?！?/br>
    聽見女兒玩的高興，慕韶華就放心了。想著因許仲之一事，他要去陸家拜謝，就想將阿月也帶上。雖然不舍阿月嫁人，但阿月及笄后必然要選婆家。他到底還是更傾向陸家。答應(yīng)妻子不早早給阿月定娃娃親，可他能為他心目中最為滿意的“親家”鋪路、讓阿月去及早培養(yǎng)感情吧？

    這一想慕韶華已是豁然開朗，這算不得是鉆空子，笑道：“阿月，你何時(shí)得空，爹爹帶你去陸家玩可好？”

    阿月這才想起自己的紅繩子在陸澤那，當(dāng)即欣喜點(diǎn)頭：“嗯！五天后?！?/br>
    慕韶華見女兒聽見陸家眸光更亮，頓想——真是父女連心，連看人的眼光都是一樣的。

    方巧巧不知丈夫打的“壞主意”，從寺廟回來，趕著時(shí)辰還早，將家里上月賬本算了一遍，再看已做好的賬目，還是錯(cuò)了幾處。她對算數(shù)真的不上手，算盤更打的不好，無比思念計(jì)算機(jī)的學(xué)渣傷不起。將珠算撥回原位，打算再練一次。

    慕韶華進(jìn)了屋里，見妻子又在認(rèn)真卻苦惱的算賬，頗為心疼。這一心疼，忽然又想起來。當(dāng)年初見，她大字不識(shí)，可卻滿腹經(jīng)綸，大道理不比別人少。甚至在他讀書存疑時(shí)，還會(huì)引經(jīng)據(jù)典同他討論。一字不識(shí)的人真能那般精彩的長篇大論？

    念頭一起，心底的不安又涌了上來，他的妻子，有很多地方與別人不同。坐在小桌前，看她敲打那黑色珠算，絲毫沒有注意到他。也不驚擾她，看她撥弄算盤。面龐恰似明珠生暈，有一股動(dòng)人氣韻。靜若處子動(dòng)若脫兔，再合適不過。

    方巧巧眉頭都要擰疼了，一對賬，還是錯(cuò)了幾處，差點(diǎn)想剁手。忽然聽見輕笑聲，猛地抬頭一看，嚇了一跳：“你什么時(shí)候回來了?！?/br>
    慕韶華伸手將賬本合上，笑笑：“小半會(huì)了?？吹美劬蛣e逼自己，這事不急?！?/br>
    方巧巧急，非常急，她甚至想等她會(huì)記賬了，就偷偷撈點(diǎn)油水留給阿月做嫁妝。微聞酒氣，探頭往他衣裳嗅了嗅，擰眉：“又喝酒。”

    “跟同僚小喝了幾杯，避免不了?！?/br>
    方巧巧點(diǎn)了頭：“不許喝醉?！毙★嫙o妨，喝醉就傷身了。笑笑將賬本遞給他，“教我算賬吧?！?/br>
    慕韶華盡量緩和語氣，半打趣說道：“不是說要離開嗎，那還這樣認(rèn)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