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寧宏那做父親的絕不會告訴她她的未婚夫是去做臥底了,只知道是失蹤,生死未卜。她這做未來婆婆的,也不能透露,否則多一人知道兒子的臥底身份,只會給他添了危險(xiǎn)。 寧如玉如今已經(jīng)掩飾的很好,過來陪同也不說喪氣話,說些其他的??粗畠簭?qiáng)顏歡笑,也唯有柳氏這做母親的才知她心中苦楚,若嘆一氣能將池塘的水去一瓢,只怕池塘早就干涸了。 七月下旬,已初見果實(shí)成熟。 方巧巧晨起,推窗一看,迎面撲來涼風(fēng)。外面陰沉沉,蕭瑟景象難免讓她多想。轉(zhuǎn)身想回去再睡會,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門咚咚被敲響“大少爺,大少奶奶,小少爺和小小姐回來了?!?/br> 她愣了片刻,還在沉睡的慕韶華像聽見了鑼鼓響聲,掀被而起“長善和阿月回來了?” 說罷起身,差點(diǎn)就直接去了外頭。方巧巧忙攔住他:“先換上衣裳?!?/br> 慕韶華這才反應(yīng)過來:“你也快些換上吧?!?/br> 成親后穿戴都是妻子幫忙,也是夫妻兩人情深所為,這會方巧巧穿好后就立刻跑了,不由苦笑。 天還未亮,慕家已經(jīng)熱鬧起來。前院、各個(gè)院子、房間都等起了燈,瞬間亮堂。阿月只是坐在正堂上,就覺高興。慕長善見她眉眼都是笑,真是容易滿足:“阿月,先吃些東西吧?!?/br> “不餓?!卑⒃聦⒌油慌酝?,“哥哥吃吧?!?/br> 他們雖然日夜兼程,但見到高聳的城門口,疲憊便全散了,踏入家門,哪里還有半點(diǎn)疲倦。說說笑笑著,陸續(xù)有長輩出來。 慕長青本就要早起晨讀,因此起的比一般人早。這會最先出來的也是他,見到弟弟和meimei一起歸來,還有些奇怪,弟弟不是失蹤了么,meimei不是去送嫁了么?那怎么會在一塊。分外不解,可這不解很快就被高興壓了下去。 阿月剛喚了兄長一聲,就見母親急匆匆出來,朗聲“娘”。 慕長善久未見到母親,一字出口,也是哽聲:“娘。” 方巧巧到了前頭,便先給了兩人胳膊一巴掌,惱了:“這么晚才回來,要娘擔(dān)心死嗎?” 阿月笑笑,抬手給她抹眼角淚珠:“娘親不哭,以后不走那么遠(yuǎn)了?!?/br> 方巧巧忍了忍淚,到底沒忍住:“當(dāng)真不要再走遠(yuǎn)了?!碑?dāng)日送她走,生死離別,讓她心悸。其中痛苦,卻沒幾人知曉。 其他長輩也起身過來了,宋氏起的最晚,梳妝時(shí)輕笑:“不就是兩個(gè)小輩回來了,不來見長輩,還得我們?nèi)ゴ筇靡娝麄?,不像話?!?/br> 嬤嬤說道:“老爺和夫人都過去了,少奶奶還是快些好。” 宋氏描了眉妝,這才去外頭。 阿月見過眾長輩,答了些話,吃過東西后疲乏上來,沾枕即睡,起來才去梳洗。 寧如玉聽見慕長善安然歸來,阿月也一同回家,也是有些奇怪,可欣喜為上。想去見見,又覺不妥,強(qiáng)忍下來,好歹人在家里了,不急,不急。 邊塞戰(zhàn)事愈起愈烈,大琴國勢如破竹,接連攻下八座城池。殷國皇族內(nèi)斗,政權(quán)不穩(wěn),消息傳開,軍心不定。不過四十余日,已是風(fēng)雨飄搖。 這日,又一匹快馬從邊塞飛馳進(jìn)京。 陸常安從宮里回來,喚了陸澤。一見他進(jìn)書房,已是笑道:“邊塞捷報(bào),我朝大軍已在殷國皇城外,可一舉擊潰。想來這送信途中,已經(jīng)攻下。圣上大喜,要褒獎你和慕長善?!?/br> 陸澤微微一頓,他初初回來已經(jīng)和父親說了自己被委以重任的緣故,只是不愿朝政如同殷國一樣內(nèi)斗戰(zhàn)亂,因此暫且將這恩怨放下。如今聽見有褒獎,淡聲:“是什么賞賜?” “封侯?!?/br> 陸澤著實(shí)愣了愣:“封侯?我還是長善?” “皆是。”陸常安笑笑,“云勵是個(gè)聰明人,你們?nèi)藳]有在外被除,如今為了安撫我們一文一武兩家,只能忍痛加大賞賜。慕宣一世戰(zhàn)功卓越,卻不得封侯。長善功績尚且不夠大,圣上卻開了金口,其中緣故,耐人尋味??杉幢闳绱耍⑸舷乱矔X得,這候是封給慕宣的,不過是將美名讓給了孫兒,并不會有過多異議。” 陸澤微抿唇角,說道:“可如果是我接受了,就會惹來非議。但圣上要收買我們,不讓我們再生疑,就必然要說一些誘人的話??伤峙陆o我們這地位,因此先和父親說,而不是立刻昭告天下。為的,是讓我們陸家自己退出,不要叫他為難。” 陸常安嘆息:“病成這樣了還得cao勞,真是難為他了?!闭f罷,笑了笑,“他還懂得安撫我們,也就是說他還忌憚陸家??杉蓱勥^后,又總愛放冷箭,真是教人難過。我愿盡心輔佐君王,誰想君王視我等為糞土。” 陸澤想了片刻:“明日我進(jìn)宮去見太子和圣上?!?/br> 陸常安微頓:“你要做什么?” 陸澤說道:“圣上安逸的日子過久了,如今重病,兩國交戰(zhàn),一定心有余而力不足?!?/br> “不可太過放肆,忌鋒芒畢露?!?/br> 陸澤點(diǎn)頭:“孩兒謹(jǐn)記,只是圣上疑心太重,如今雖然臥病在床,但依舊能決斷大事。孩兒怕的,就是兔死狗烹,在他臨死前,要陸家慕家陪葬,給太子鋪平登基大路。孩兒并非想慫恿大臣推翻云家,但也絕不能讓云勵執(zhí)掌大權(quán),否則陸家勢必要跌入險(xiǎn)境。八皇子是父親所教,身為帝師,您更明白他的脾氣。云勵疑心太重,太子待人寬和,胸襟寬廣,更適合做讓陸家忠心的帝王。” 陸常安已然明白,陸澤又道:“慕將軍一世盡忠,甚至可近愚忠,即便真的知道皇族要斷了慕家后路,他也未必會揭竿而起。兩家一旦惡斗,得益的就是云家?!?/br> 無法慫恿慕家反抗,只能讓慕家有唇亡齒寒的意識。將這些話和太子明說,他如果真想坐穩(wěn)皇位,不讓臣子寒心,必定要有安撫。除非他愚鈍,非要向陸慕兩家動手。 武能安邦,文能治國。 臣子有沒異心,帝王懷疑可以,但不能因懷疑而迫害臣子。否則國運(yùn)不長,也會落個(gè)國毀家亡的結(jié)果。 陸澤常和太子見面,知曉他的脾氣,至少比他爹要好的多,不會口蜜腹劍。 邊塞又傳喜訊,琴國大軍進(jìn)城,吞并殷國,自此大琴國又多一片疆土,五國鼎立已成四國鼎立。 殷國這樣快被攻下,一時(shí)三國震驚。 消息傳來當(dāng)夜,云勵圣旨,禪位太子,大權(quán)全放,只掌權(quán)宮中禁衛(wèi)軍,自己做了太上皇,著實(shí)讓群臣詫異。 云翼登基,大赦天下,犒賞三軍,封官進(jìn)爵,同那捷報(bào)一起,慶賀五天。 慕宣得知圣上要封爵慕長善,當(dāng)即將此事推卻“慕家世代忠誠,并非為了一己私利,封侯與否,并無關(guān)系”。聽的新皇大為感動,又賞良田百畝,金銀無數(shù)。 阿月也得了賞賜,兩個(gè)大宅和十間鋪面,另有金銀。方巧巧看她將單子看了好幾回,笑道:“怎么又變成財(cái)奴了?!?/br> 阿月只是在想,這里頭的賞賜,有十公主和其他宮人的命在里面。那日大軍進(jìn)城,十公主被脅迫到城墻上。殷國想以此讓琴國退兵,誰想……十公主骨子硬氣,一躍從墻上跳下,香消玉殞。大軍震驚,士氣因此高漲,以預(yù)想的速度更快的占領(lǐng)殷國腹地,給予致命一擊。 她尊敬十公主,卻也讓人惋惜。 不愿讓母親擔(dān)心,阿月抬頭笑笑:“女兒在思量要讓鋪?zhàn)幼鍪裁?,地段都好極了,不能浪費(fèi)?!?/br> 方巧巧笑了笑,又道:“你兩個(gè)哥哥今年完婚,你也將嫁,到時(shí)可以和陸澤商議?!标懠仪皫兹諄砬笥H,長輩合對了八字,先生今日剛送了紅紙過來,日子定在臘月十二。 阿月驀地紅了臉:“遠(yuǎn)著呢?!?/br> 朱嬤嬤笑道:“不遠(yuǎn)了,臘月的事。” 阿月不答話了,成親前不能再見,那也得好幾個(gè)月。真不知為什么老祖宗要定這規(guī)矩,兩隔壁家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怎么可能真見不著。話一出口,丁氏便說“那也對,阿月連這門也不要出了,好好待嫁吧”。 悔的她…… 頭一回想,做鄰居倒也有不好的。不過再一想,以后回娘家可就方便多了,大門關(guān)了直接翻墻也是可行的。 慕長青正好過來同母親問安,商議事情。見阿月也在,還在拿著御賜的單子看,說道:“阿月閉上眼也能背出來了吧?!?/br> 阿月瞇眼笑笑:“原來那莫家姑娘就是我未來嫂子,虧得我這做meimei的時(shí)而去她家走,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br> 慕長青略不自在,笑的理虧:“她比我年紀(jì)小許多,說了出去,怕辱沒她名節(jié)。又怕她還未長成大姑娘,我已被爹娘逼著娶妻了。變數(shù)太多,到底不好先說?!?/br> 這沒有絕對把握的事就不說出口,方巧巧覺得這是優(yōu)點(diǎn)也是缺點(diǎn),緩聲說道:“別人家我不管,可我的兒子,只可娶妻,不可納妾。你答應(yīng)過娘,日后即使為娘老去,你也不得違背。那大雁尚且可做到一生一世不變伴侶,你們也該如此?!?/br> 慕長青說道:“絕不會那樣做?!?/br> 阿月頓了頓,是啊,娘親這么要求哥哥們,可……程姨會這么要求她的兒子么?況且,她從來沒問過陸澤這個(gè)問題。 這一想,就很想問個(gè)明白,可是她卻被禁足,不得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預(yù)告】下章開始又有小高峰的劇情了 ☆、第88章 疑云重重驚心動魄 第八十八章疑云重重驚心動魄 中秋過后,慕家大房嫡長子迎娶翰林侍讀之女莫婉,郎才女貌,連圣上也送了賀禮,一時(shí)京城又如中秋那樣熱鬧。 阿月和寧如玉都處于待嫁禁足中,因此中秋連家門也沒處,就窩在自家院子賞月。如今兄長成親,阿月才終于能去前院。在前堂已瞧見寧謙齊,左右看看,卻沒看見陸澤。 寧謙齊自然知道她找誰,笑道:“又是不見眼前人,待會又要問眼前人了?!?/br> 阿月微微笑笑,這才喚他:“寧哥哥?!?/br> 寧謙齊比阿月高上許多,這會看她,已褪去往日青澀,徹底長成個(gè)俏麗姑娘了:“阿月,我怕是不能喝你和陸七的喜酒了。深秋之際,我得去潞州任職。” 突然得知這消息,阿月吃了一驚:“怎么忽然要走?不能喝了喜酒后再去么?” 寧謙齊嘆道:“這問題阿月得去問我爹,為什么非得這時(shí)候?qū)⑽覕f走,說什么磨練兩年,將我磨成一顆美玉,非美玉還不許回來?!?/br> 什么時(shí)候說話都這樣灑脫,聽著就像是沒擔(dān)當(dāng)?shù)娘L(fēng)流公子哥,可明明不是如此……不知為何總要佯裝。阿月很是不舍:“兩年呀……” “對呀,兩年。當(dāng)年阿月等陸七不是等了兩年多么,我比較可憐,無人在等。所以約摸去三年四年也無妨?!?/br> “寧哥哥又說胡話,寧伯伯和柳姨定會每日等你歸來的?!卑⒃滦α诵Γ皩幐绺缭谀菐€(gè)媳婦回來吧,你喝不上我的喜酒,我他日定會將你的喜酒喝上。” 寧謙齊失聲笑笑:“快去同其他賓客說話吧,我到處走走?!蹦┝擞值?,“你哥哥是陸七的好友,他定會來的,只是去了宮里,要稍晚些?!?/br> “嗯?!卑⒃逻€想見見閨中好友,可因要避嫌,寧家的孩子只有寧謙齊來。不過也無妨,不過一個(gè)月后的事,好友就要變成自己的嫂子了。 阿月坐在主席那,宴席擺了百桌,根本就看不見大門口。等兄長拜過堂,開席起筷,她也不知道陸澤來了沒有。這么下去,想見面難于登天。喜宴過半,她起身往后院去,指望著能在那見著他。 她想問問,他是否能像哥哥那樣只娶妻,答應(yīng)她不做個(gè)風(fēng)流人。 只要想想那些個(gè)姨娘在蹦跶,跟自己的丈夫睡一條枕頭帕,她就心煩,連不想嫁的心思都有了。 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人來。已打算回去,廊道倒是出現(xiàn)一個(gè)倩影??茨亲呗返淖藙菥椭啦皇悄凶?,稍稍走近,認(rèn)出臉來:“姐?!?/br> 慕紫方才夾菜,菜不慎跌落,臟了衣裳,這會想去洗洗,見阿月在那,似乎站了有一會:“你在這做什么?” 阿月不好意思作答,搖搖頭。慕紫也是個(gè)情竇初開的姑娘,那眼里的神色看的真切:“跟陸七公子約好了在這碰面么?” 阿月擺手:“不是,沒約好。有、有件重要的事想和他說,就想會不會在這見到?!?/br> “他沒事來這做什么?!蹦阶夏四?,“你等在這吧,我去叫他?!?/br> 阿月感激的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堂姐平日冷冰冰的,可卻是面冷心善的。 慕紫回到前堂,想著陸家應(yīng)該是在賓客那邊,正想要怎么找他。慕韶華說道:“阿紫,怎么去那么久?” 方巧巧也偏了偏身:“快回席位,不然菜要冷了?!彼智屏饲疲⒃露ㄊ怯肿蛔?,跑哪去玩了。 慕紫微微一笑,很是滿足他們發(fā)現(xiàn)她離席,還關(guān)心問話,答了說去洗手,就坐下吃菜。席間有孩童走動,她稍稍一想,俯身捉了個(gè)看著機(jī)靈的女童,笑道:“meimei,你可認(rèn)得陸家七公子?” 女童轉(zhuǎn)轉(zhuǎn)黑溜溜的眼睛,又看看她在的位置,確定是慕家主席,是慕家人,這才說道:“jiejie找我七哥哥干嘛?” 真是有緣了,竟是陸家人。慕紫笑道:“jiejie給你糖吃,你去告訴你七哥哥,說后院的月亮很圓,好看極了,叫他去瞧?!?/br> “當(dāng)真么?” 女童一聽,自己倒要跑過去瞧。慕紫忙拉住她,苦笑:“你先去告訴你哥哥可好?” “那明月會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