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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澈不動聲色地拍開他的手,很是困惑:“你先前那般輕薄于我,我念在你不知我身份,情有可原??赏フ蓉熈P之后,你還不知收斂,我不明白,你就這么膽大妄為嗎?” 趙云中思考了一會,趴在床上說:“若是往常那些庸脂俗粉,我倒也熄了這心思。只是你啊,我總覺得不一樣。想來,這次是栽了吧?!?/br> 這些情場高手的話都當不得真,元澈并不想當真,只當沒聽見似地打了些水去洗漱。趙云中急了:“你還真在這過夜啊???” 元澈嘆氣問他:“你怕了?” 錦衣衛(wèi)指揮使元庭手段殘酷,死在他手下的三品以上官員不可計數(shù),人稱千手判官。和他兒子半夜三更不清不楚地共處一室,趙云中哪能不怕呢?可是求偶的心思一旦起來,便一點也不想認輸,他硬著頭皮搖頭說:“怕?人活一世要的便是瀟灑,我不會怕的。” 元澈甜甜一笑道:“那就好。我還以為你不會幫我找兇手呢。” 趙云中不得不承認,元澈很擅長使用激將法,他說:“赴湯蹈火,在所不辭?!?/br> 說話間,他愣了許久。這話,好似曾經有誰與他經常說,現(xiàn)下卻是記不住了,有些恍若隔世。 再抬頭間,元澈已經遠去,望著他的背影,趙云中有些傷感,深覺自己是深陷情網了。 晚間時候,元澈拿了一床草席睡在地上,死活也不上趙云中的床。他自有說辭:蒼蠅死前為了□□都能抖擻精神,也不好說趙云中不會這么喪心病狂。畢竟同為男人,元澈可是很清楚他們的德行的。 趙云中也再不能用總旗的身份威逼利誘了,只得罷了。 月光越過窗臺,撒在床上,沿途拐角落在地上。他安慰自己,雖然二人異夢異榻,但好在同浴一輪明月,也算是某種程度的風花雪月了吧。 趙云中清貧的家里并沒有燃熏香,也沒有點艾草,這讓元澈深受蚊蟲叮咬之苦。他睡不著覺,便對趙云中說:“此番多謝你了?!?/br> 趙云中說:“不過一床草席而已,不值得謝?!?/br> 元珠璣卻搖頭,真摯道:“若非你教我的防身之術,今日我恐遭遇不測。” 這般提醒下,趙云中想起了那日他為了吃豆腐瞎編的防身術,竟然還真的派上了用場。他有些忍俊不禁,并且同情起那位殺手兄弟來:“你覺得是誰買兇殺你?身為指揮使之子,肯定有不少仇家吧?” 元澈點頭:“很多,我數(shù)不清楚?!?/br> 趙云中卻很機靈:“近來有哪些仇人,嫌疑會更大些?!?/br> 夏夜的蚊蟲很多,寂靜下更顯清晰。三聲蟋蟀叫喚后,元澈伸手拍死了自己手臂上那只肥碩的蚊子,淡然說:“很晚了,早些睡吧,趙總旗?!?/br> 這語氣頗有些客氣,趙云中覺得不太可愛,便建議說:“你可以喚我趙昀?;蛘摺?/br> “好的,趙昀。”元澈是真怕他又列出一些難以啟齒的名稱來,有些無奈:“真的很晚了,趕緊睡吧?!?/br> 趙云中無法,只好睡覺。 一夜無話,直到天明。 ☆、真相 萬里無云的天氣,一切都顯得那么清澈明亮。 干凈的陽光給勾角畫欄的高樓渡上了神圣的金光,延伸至整個京都。它的施舍一點也不偏頗,不管是對勾欄柳巷,還是北鎮(zhèn)撫司。 街邊的一個婦人眉眼兇橫,正吐沫橫飛地與那小販爭論,看樣子是對定價不滿。她左手抖著軟塌塌地罋(wèng)菜,右手兜著背上哭啼啼的孩子,好不忙碌。 元澈一雙眼睛死黏在這一派煙火紅塵的景象上,嘴里的瓜子殼正以天女散花之勢紛飛。趙云中思度良久,將他喚回來,指著雅間里數(shù)十人道:“元澈,這番指認還是必不可免的,我等雖是錦衣衛(wèi),但也不好這么欺壓百姓?!?/br> 元澈抖干凈腿上散落的瓜子殼,起身圍著那些人審視,一邊還磕著瓜子。半響,他將目光鎖定到一人身上,語氣不善地問道:“掌柜的是吧?你可還記得我?” 那些人沒見過世面,早就抖如篩糠,這掌柜也不能免俗,被點名后險些率先跪下。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汗津津的腦門,思索著對策,卻聽到元澈提高了嗓門喊道:“多年不見啞巴了嗎?說話!” 他忙顫聲回答:“記得,記得……” 元澈挑眉問:“那你說我是誰?” 可憐的掌柜哪能記得每個客人,半天支吾著說不出話來。元澈臉色難看起來,掌柜的忙說:“是小人記錯了,記錯了,不曾記得,不曾記得?!?/br> 元澈簡直是氣急敗壞:“你居然不記得?我五歲在你這里買過云片糕,你說五文三兩,我一時疏忽給了你六文。那多的一文,難道不是被你貪了?” 面對這種無理取鬧的說辭,掌柜的有些啞口無言。這番陳年往事,實在是不好記得。他張嘴了許久,欲言又止了一番,最后鼓起勇氣,小聲提醒:“小人……小人是去年才盤下這店的。而且……不曾賣過云片糕!” 元澈把手上的瓜子一砸,罵道:“你的意思難道是我誣陷你了?好大的狗膽!” 掌柜忙地跪下,報菜名似地說著“小人不敢、小人不敢”。那些店小二不知所以然,也跟著跪下,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趙云中無奈至極,把元澈拉了回來,小聲提醒:“我們一般不是這么冤枉人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