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房東

    字數(shù)：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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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５３

    該是時候了，我想，要凡諾曉得，我對他的自夸沒多大興趣。而讓他自己發(fā)

    現(xiàn)，遠比我直接說出來要好一些。

    有點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凡諾的沉默和臭臉竟然一下持續(xù)超過一分鐘──

    好像給一堆黏膠或冰塊固定住似的，不同於戴上面具，而比較像是整個人都化為

    一座極丑陋的石雕──這讓我感到很不安。

    又過十秒，是我低下頭，而凡諾依舊維持原來的表情──讓我聯(lián)想到壞掉的

    鐘錶──。這樣的他，雖顯得孩子氣，卻是仍個有能耐讓我難過的傢伙。

    所以我剛才應(yīng)該吐出違心之論，并表現(xiàn)得更加激動；這般拙劣的演技，我猜，

    反而會使他更為火大吧？比起看他張牙舞爪的樣子，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應(yīng)該是

    更好；如此作結(jié)是有些隨便，但我們的相處關(guān)系通常就是如此。

    已經(jīng)快過兩分鐘了，凡諾還是完全不動。要不是我還聽得到他的心跳，我可

    能會以為他死了。這種不曉得是故障還是在醞釀什么的情形，大概還會再持續(xù)個

    一分鐘左右；為避免胸悶，我乾脆說出感想：「你會做出更厲害的東西，這

    我不是完全沒料想到。但剛才的一些段落，聽起來簡直像是小孩在描述神話人物?！?/br>
    終於，他的表變了；眉頭舒展、嘴巴拉平、臉上的皺紋立刻消失，簡直像是

    在眨眼間就戴上一層細節(jié)比麵團還少的面具。這表示情況有所好轉(zhuǎn)，我想，松一

    口氣。雖然就常理來說，凡諾也不至於因為我的一次回話不夠精采就把我給怎樣。

    可我最好還是小心點，畢竟他不算是正常人；他甚至還被同類排擠，這事多少顯

    示他人格方面的不穩(wěn)定早有太多先例。

    而比起這些，最令我好奇的，是他剛才透露出某種野心；以其他國家的軍隊

    為例子，雖可能只是為方便我計算所做的比喻，卻還是讓我擔(dān)心到連口水都吞不

    下去。

    又過約十秒后，我才抬起頭，問：「你會希望我們做什么？」

    「哼──」凡諾瞇起眼睛，說：「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真正好奇的部分?！?/br>
    我垂下尾巴、豎起耳朵。凡諾的嘴角慢慢上揚，說：「哈，放心，我對搞垮

    幾個國家一點興趣也沒有。而保險一點總是必要的，畢竟時代再進步，互相殘殺

    仍是我們?nèi)祟惖谋拘?。」他在說這句話時，語氣中的自豪還遠低於厭惡；我猜，

    他很欣賞人類的各種負面傾向，或許還認為這就是文明進步的主要原因。而這樣

    的凡諾，又是個會主動抽去自己記憶和情緒的人；對自己的本性存有矛盾的情感，

    他似乎就是這樣的人。

    見我一直盯著地面思索，凡諾又用右手食指按著我的腦袋，說：「嘿，這可

    是未雨綢繆，你可別以為我很神經(jīng)質(zhì)啊?！?/br>
    我差點回答「太遲了」或「噢──你原來真的會在意這種事啊」；在趕跑腦

    中的各種嘲諷念頭后，我說：「當(dāng)然不會啦，我很感謝你?！?/br>
    聽起來像是為了我好，不過展示自身技術(shù)的意味仍然最為強烈；也許再過一

    百年，凡諾的這種個性也不會改變。就算大部分的召喚術(shù)士都離開地球，他還是

    很積極強調(diào)自身的存在；或許正是因為同行減少了，讓他更想突顯自身的偉大。

    沒用法術(shù)調(diào)整情緒和記憶，很難有這么多的熱情吧；我猜，他也不需要借助

    藥物來提振精神或保持心情愉快，應(yīng)該有一堆法術(shù)能帶來不輸藥物的效果。

    而最近，他身上一些地方令我感到非常不安；和半年前比起來，他的氣質(zhì)又

    有些微妙的變化：多了幾分人味，臉上表情乃至心跳的起伏，感覺都比初次見面

    時要像個小孩。

    他是否試著讓某些情緒回來？對於這種發(fā)展，我個人一直都是悲觀遠多過於

    樂觀。而無論事情最后的結(jié)果是好是壞，都不是我能影響；意識到這一點，讓我

    又在心里嘆了好大一口氣。

    思考有關(guān)凡諾的事，只有無止盡的迷團和無力感。相較之下，像我這種生物

    的存在還簡單得多；想到這里，我便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小傢伙身上。凡諾曾說到他

    的關(guān)節(jié)、肌rou以及裝甲，是如何的優(yōu)秀。

    所以他包覆著裝甲？我有點難以想像？是指像昆蟲那樣的外骨骼，還是比較

    接近犀牛或穿山甲那樣的骨板？

    我十分確定，小傢伙絕對不像一條狗，也不像是猴子或人類。不單只有內(nèi)部，

    而是連外在都徹底超乎想像；這樣極端的生物，凡諾終究還是制作出來了，我想，

    終於嚥下嘴里的口水。

    盯著囊的我，四條腿都開始變得冰冷；有將近一分鐘，我不僅有點難以站穩(wěn)，

    連鼻子和嘴巴也都好像快要失去知覺。而凡諾的表情沒變，我猜他不是沒注意到

    我現(xiàn)在的壓力，只是再次選擇忽視。他稍微把頭抬高，說：「對了，你已經(jīng)有個

    守衛(wèi)了，但這樣感覺還是很被動?！?/br>
    我把頭略往右歪，問：「呃──什么？」

    我沒在專心聽，相信這會讓凡諾累積不少怒意。而他盡管睜大雙眼，卻沒有

    真的在注意眼前的景象；一但變成這樣，就表示他會比平常還要更不在乎我的看

    法。無力感在我的肚子深處迅速堆疊，才過一分鐘，我不僅是腸胃，連頸子和尾

    巴變得極為沉重。

    還有，凡諾所謂的「主動」，又會是指什么？正當(dāng)我打算開口問的時候，他

    的眼中閃過不只一道光芒。他雙眼半睜，一副好像又有什么鬼點子的模樣；這種

    像是在預(yù)告幾個月內(nèi)還會有什么大事發(fā)生的氣氛，又令我感到很緊張。

    而他無視我的疑問，很快說：「接下來，我替你做個殺手型的夥伴如何？」

    如果我有和人類一樣的手掌，應(yīng)該已經(jīng)使勁往臉上拍；或者去撫摸凡諾的額

    頭，看他有沒有發(fā)燒。

    你那些離譜的構(gòu)想和熱情到底是哪來的？我沒這么問，但打算立刻否決。為

    了顧及禮貌，我猶豫了快三秒才開口：「我想這就──」

    「好啦──」凡諾把雙手往前揮一下，說：「你應(yīng)該跟著他一起出去了。永

    遠記得，重點之外的就不是重點?！惯@話的意思非常簡單，就是他只會提他想提

    的部分；在敷衍的時候還說出這種自以為乾凈俐落──甚至有意突顯自身才智─

    ─的話，他的這種行事風(fēng)格，往往只會讓我感到不耐煩。

    而我就算再生氣，也沒法藉賴著不走來表示抗議；那個軟體生物從圖書室爬

    上來，把黏在地上的綠囊給迅速鏟起。下一秒，牠迅速膨脹數(shù)倍，把我和囊都給

    往外推。我即使迅速移動四條腿，也無法化解牠的力道。這玩意兒的鏟雪能耐一

    定也很驚人，只要他別凍住的話；有一陣子，我老幻想自己把他丟到雪地里，做

    出一堆黑色冰塊的情景。

    門再度關(guān)上，而最后，我又只能看到凡諾的背影。和以往一樣，他不想在我

    身上花太多時間；盡管我是他的得意之作，他卻寧可繼續(xù)面對書本和沾水筆。

    事實上，我有超過五個月的時間沒和他真正聊過天；而這種紀錄，還是把前

    往廉價妓院的那次給算是一次夠長的交流，我想，鬍鬚垂下。

    在我的心里，有一大部分仍然想稱他為父親?？磥磉@種身在父母懷抱──或

    至少是處在溫暖視線──中的欲望，未來得用別種方式來滿足；只要找到愛我的

    人，內(nèi)心的空虛多多少少能夠得到填補吧？而那會是多久以后的事呢，半個世紀？

    我莫名覺得這個時間遠比「今年內(nèi)」或「十年內(nèi)」要來得合理，而每次這么想，

    都會讓我有些難過，也為凡諾設(shè)定給我的生存方式感到非常生氣。

    軟體生物很快下樓，等下我可能會把氣出在它身上。上個月，我已經(jīng)確認過

    了，牠只會吞噬室內(nèi)多出的黴菌、螞蟻和雜草等。至於我，早被牠視為是不可侵

    犯的；應(yīng)該是凡諾命令牠的，雖然他的心態(tài)應(yīng)該比較像是保護財產(chǎn)，而非關(guān)心子

    女的安危。

    總之，我怎樣踩或咬這團又黑又軟的生物都不成問題；只是后一種選向稍嫌

    不衛(wèi)生，且這種事好像做超過兩分鐘就會感到厭煩。又顯得極為可悲，我想，胸

    腹中若有悶得不舒服的感覺，跑一跑還是最有效果的。

    軟體生物會繞過我放置的書本和光牌，到現(xiàn)在，我也沒那么擔(dān)心會牠弄亂或

    弄壞些什么；盡管有幾本書都翻到很精采的段落，但我不急著看完。接下來，我

    應(yīng)該花時間，去注意這個位於囊內(nèi)的后輩。

    不知道為什么，這個綠囊的膜相當(dāng)厚。

    我伸長脖子，又瞇起眼睛，卻還是看不到小傢伙的臉。而過約十秒后，有兩

    塊黃色的東西很靠近我，幾乎是貼在膜上；表面質(zhì)感幾乎和玉石一樣，里頭的光

    芒卻很類似燭火，也許更接近星辰。

    「好漂亮?！刮胰滩蛔≌f，也差點要把雙眼貼到膜上。而考量到他可能突然

    跳出來，我還是與他保持至少半步的距離。那一對黃色的東西，會是他的眼睛嗎？

    既不像人類，也不像是一般生物的特徵；這樣的他，很難找到愛人。雖然一堆悲

    觀的想法在腦中大量出現(xiàn)，但我抱有一線希望。

    當(dāng)綠囊裂開時，我又覺得不該再繼續(xù)欺騙自己，更不該試著欺騙小傢伙。在

    一連串「噗哇」、「啪啦」等聲響后，他趴在地上；散落一地的rou塊迅速萎縮，

    周圍的液體也在幾秒內(nèi)消散。在我的印象中，凡諾是在我出來前，就令囊進入這

    種──應(yīng)該是被稱為「枯死」的──狀態(tài)；而比起擔(dān)憂他那種粗魯?shù)淖龇〞粫?/br>
    導(dǎo)致什么問題，此時的我，更仔細觀察小傢伙的外型。

    在他深藍色的肌膚外，蓋有一層或多層薄如紙片的外殼。至於他看來最堅硬

    的胸和背，令讓我聯(lián)想到螃蟹。而先前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手腳；和人類比起

    來，似乎更像是圖畫中的惡魔；關(guān)節(jié)則很接近節(jié)肢動物，曲肌線條卻又與我差不

    多。他沒有尾巴，我想，或者只是還沒長出來而已。

    雖然幾個地方有著極為明顯的外骨骼，而在他的肌rou底下，大部分的骨頭形

    狀都與人類差不多。除了他的頭，狹長得像是個裝紙或文具的圓筒。而在他的臉

    頰和嘴角等處，有不少交錯的肌rou；這一些往內(nèi)和往外發(fā)展的元潤輪廓，讓他看

    來也有那么點接近馬或驢子。至於他的雙眼，大致上就和我在外面看到的一樣；

    與寶石極為接近，光彩卻極為活潑。盯著那對眼睛看，感覺像是正觀賞映在湖面

    上的云朵，或隔著云絲欣賞隨風(fēng)搖曳的大片麥田。

    就整體來看，他挺像是蜻蜓或螳螂。而即使全身上下充滿這么多尖銳、詭異

    的元素，小傢伙臉上猙獰的感覺卻極為有限。特別是他的眼睛──出乎意料的─

    ─能令人心靜，要我觀賞一個小時以上都沒問題；里頭的多種光澤，足以讓見識

    過許多寶物的一流鑑賞家也看到目光呆滯。

    而凡諾對他採用許多極端的設(shè)計，讓我很難確定他在其他方面是和我有多相

    似；要是他無法說話，甚至沒有和我一樣的智能，那情況會變得極為複雜。同一

    時間，我的腦中也萌生另一些想法：一定要找個能接納他的人類。這難度顯然比

    我要高上太多了，而換個角度來想：如果我能夠幫他生存下去，那我的生存問題

    就更不用愁了。

    在這之前，我要讓他對自己有自信。無論凡諾怎么說，我還是決定要把眼前

    的這個生物當(dāng)成是親弟弟或親meimei來看待。

    軟體生物爬上來，吃掉rou塊；剛才牠大可留在原地等待，我想，這玩意完全

    是憑著本能行動。

    不打擾軟體生物用餐的我，迅速來到小傢伙的右手邊。繞到他的正前方，步

    伐自然、不回避他的眼睛；首先，要讓他知道，我一點也不怕他。雖然也是落到

    地上，他現(xiàn)在的姿勢看來只像是要行跪拜禮，而不是差點摔倒。或許是因為綠囊

    的解除速度沒受到凡諾影響，他現(xiàn)在看來沒當(dāng)時的我狼狽，心跳也不太劇烈。這

    表示他不僅相當(dāng)冷靜，也大致搞得清楚狀況；還是他根本什么也沒在想，我不確

    定，畢竟他的雙眼太難懂了。

    慢慢伸長脖子的小傢伙，雙手離地、站起來。他的身高接近兩歲大的人類幼

    童，頭身比例也有些類似，我想，只是四肢細長到一個地步?？v向的腹肌接近杏

    仁型；細長、兩端尖銳，這讓她的身體有一部分很類似教堂雕刻。

    我突然有種預(yù)感，即他成年以后，身上無論是加寬還是拉長的部分都會遠超

    過我。外型偏向犬科動物的我，應(yīng)該算得上是哺乳類。而小傢伙到底比較偏向犀

    牛還是蜘蛛，目前我還無法確定。

    依照凡諾的描述，我想，眼前的傢伙盡管年幼，但不那么容易骨折或扭傷；

    也許，還可以很輕易就把我大卸八塊。要不是凡諾有提到他的誕生目的，我應(yīng)該

    會先和他保持距離。

    小傢伙站起來，一直看著我；雖然他的眼睛不像一般生物，卻不會讓我感到

    太有壓力。

    他只要不是趴在地上或縮在角落，就是一個好的開始；表示他已經(jīng)跟一個成

    年人一樣強韌，我猜，他正在整理身體內(nèi)外的一切資訊，也早已弄清楚自己的思

    緒。

    果然，過不到一分鐘，他開口了──聲音聽起來不會特別尖銳，像是不止十

    歲的少年，盡管他的身體并沒有大到那個地步──：「剛才，我有聽到你們的談

    話?！?/br>
    抑揚頓挫的控制已經(jīng)很接近成年人，真神奇，我想；這特徵也許不是純粹裝

    飾，而是表示他的初期心智年齡比我高。大概過不到半年，他的聲音就會變得非

    常低沉；如果外型能更像個人類，他有機會一開口就讓一堆人──無論男女──

    都神魂顛倒。

    小傢伙懂我現(xiàn)在使用的語言，也有聽到凡諾說的話，這可以讓我省去不少講

    解的時間。然而，我的胸中卻有一股失落感。過快十秒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

    希望他能夠更像個小孩。

    即便他可能要從簡單的發(fā)音開始學(xué)起，甚至?xí)教幙幸б欢褨|西，又容易感

    到寂寞，也比現(xiàn)在這種一生下來就已經(jīng)像個大人的情況要來得好；這樣的想法根

    本不合理，很顯然的，眼前的情況比較方便我們。

    又過十秒后，我才意識到，早在次看到他的時候，我的母性就被大大激

    起。說不定即便我尚未性成熟，卻已經(jīng)渴望能有個小孩；至於這種心態(tài)和小女孩

    渴望手里有個洋娃娃有無差異，我短時間內(nèi)無法確定。

    眼前的小傢伙，幾乎和我完全一樣。我在覺得非常親切的同時，為世上又多

    了個不幸的例子而高興不起來。一生下來就被賦予大量知識的生命體，這在許多

    方面看來都是極為可悲的；要花很多時間去填補腦中經(jīng)驗記憶的真實感，同時還

    要修整自己面對周圍資訊的反應(yīng)。在這之前，我們腦中的感性、行事風(fēng)格，都不

    屬於我自己。那種被一堆不屬於自己的「經(jīng)驗」與「意識」給牽著鼻子走的感覺，

    不僅非常邪門，也極為噁心。

    就在我決定暫時別去思考「是否該為此更對凡諾感到厭惡」等問題的時候，

    小傢伙再次開口：「我要──這樣問實在有點奇怪──守護你嗎？」

    「也許吧?！刮也[起眼睛，有點無力的說：「不過按照他的描述，真有什么

    事情發(fā)生了，我們還是逃跑比較要緊?！?/br>
    凡諾也根本沒跟他講是要如何協(xié)助我，難不成是要把我抬起來、挾在腋下嗎？

    這畫面雖然沒什么真實感，但還挺有趣的。

    我在抹去腦中的滑稽邏輯后，繼續(xù)說：「那個缺少毛發(fā)的老傢伙叫凡諾，雖

    然他看起來還沒到六十歲，實際上他已經(jīng)活了不只兩百年?！?/br>
    「這怎么可能？」小傢伙伸長脖子，說：「我還以為他才快三十歲，這到底

    ──我是說，他怎么辦到的？」

    小傢伙這么驚訝，讓我感到有些奇怪。過約三秒后，我才想到：剛出生的他，

    被凡諾注入腦中的知識不包含「召喚術(shù)士」這類非常識的存在。

    既然凡諾有那么大的能耐，這些重點為何不在注入知識的階段就讓我們知道？

    這些疑問，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解答──主要是我忘記問，而他和我面對面的時間又

    極為有限──。

    當(dāng)初，我也和小傢伙一樣；如今，倒不是什么傲慢或自卑所導(dǎo)致的自欺，而

    是日子一久，就自然而然的會誤以為自己一開始就理解這一切；盡管我能清楚回

    想起自己剛出生不過一周時的記憶，剛才卻差點讓腦袋轉(zhuǎn)不過來。

    小傢伙在囊內(nèi)醒來的那幾分鐘，可能還以為自己是個人類呢，我想；在重新

    理解這些重點后，我立刻和他解釋：「他算是個魔法師，現(xiàn)階段你這樣記憶就行

    了。他懂得不少法術(shù)，而延年益壽對他來說，可能只能算得上是雕蟲小技而已。

    像他這樣的人不多，而因為一些緣故，這種傢伙最近又變得更少了?！?/br>
    我把召喚術(shù)士前往新世界的段落延后，也順便談到凡諾的名字：「雖然我知

    道他的名字要怎么念，他卻從沒在我面前把他的名字寫出來──這實在挺莫名其

    妙的，但沒辦法，這傢伙就是這樣──。我也不知道他的全名，而從發(fā)音聽來，

    我覺得應(yīng)該就是那個和毒藥相同意思的單字。按照我的研究，這個字的古意又是

    指春藥──」

    「那──」小傢伙伸長脖子，問：「我要叫他父親、主人，還是大人？」

    「都不行！」我趕緊說，眉頭緊皺，「他討厭被人這么叫?！?/br>
    「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而我也不建議你主動去問?！刮艺f，語氣難免有些不

    耐煩，但九成九僅針對凡諾。

    看到小傢伙眼中的光芒又縮小一圈，我趕緊說：「我知道這很奇怪，但他就

    是這樣的人。未來幾年內(nèi)，我可能會這樣回答你超過一百次，但絕不是我在敷衍

    你。」

    「我懂了?！剐砘锫c一下頭，眼中的光芒連續(xù)閃爍。過約五秒后，他

    歪著頭，問：「所以──我只需要叫他凡諾？」

    「沒錯，真是這樣?！刮艺f，順便提醒他另一個聽來不合常理的重點：「而

    你的語氣還不用太尊敬?！?/br>
    我沒解釋得更詳細，有刻意誤導(dǎo)小傢伙之嫌；如果他實在表現(xiàn)得太過分，惹

    得凡諾不高興呢？當(dāng)然，我并不樂見這孩子被那怪人臭罵，卻很期待后者被人用

    無禮的態(tài)度搞到抓狂；即便極可能會被追究責(zé)任，我也認為值得。

    很顯然的，我對凡諾的不滿日漸累積，終於培養(yǎng)出一點報復(fù)心理；覺得這個

    怪人應(yīng)該受到刺激，期待他能夠把態(tài)度修正到更趨近我理想的地步。這邏輯

    雖然幼稚，卻應(yīng)該是再正常也不過的了，我想；在將腦中的良心質(zhì)疑趕跑后，我

    豎直耳朵，說：「我叫蜜，在聽到我這么說的時候，你的腦中應(yīng)該會自動浮現(xiàn)出

    一堆有關(guān)蜂蜜和糖果的描述。但務(wù)必注意，那些不是你的實際經(jīng)驗。所以在不久

    的將來，你除了要勤翻字典和詩集外，也要親自嚐幾口真正的甜食才行?！?/br>
    我越講越興奮，連尾巴都開始左右搖晃；畢竟他是我的個同類，而和一

    個看來有興趣理解我的人談?wù)撨@些事，──說來有點可悲──我還是頭一次經(jīng)歷

    呢，「跟你說啊，那可是甜到極點，足以用來形容世上一切美好事物的──」

    「是凡諾取的嗎？」小傢伙問，雖打斷我的話，但他的語氣未顯露出一絲不

    耐煩；好像還有那么一點興奮的感覺，我想，左眼半睜。小傢伙的情緒我不是很

    懂，比起猜他正在想什么，直接回答剛才的問題還比較簡單：「這名字是我決定

    的?！?/br>
    小傢伙兩手握在一起，慢慢開口：「那么，我也有個名字嗎？」

    原來他是在對這個感到興奮，好像還希望有人能替他決定名字。

    「會有的，」我說，點一下頭，「我可不想幾天以后還叫你小傢伙。我建議

    你自己決定，至於凡諾喜歡怎么叫，唉──你得多通融，我們的創(chuàng)造者實在很隨

    性。」

    我講的算客氣了，盡管像這樣的敘述，或許會讓小傢伙有疑問。而他不

    但沒歪著頭，還一邊看著自己的雙手，一邊說：「蜜，很甜美──你是指存於花

    之中，蝴蝶忙著吸取，蜜蜂積極採集、加工、收藏，而熊與人類也在那之后瘋狂

    追尋的──」

    「我知道，就外型來說，我和這名字不太配。」我說，感到非常不好意思。

    下一秒，我除了使勁把頭往右轉(zhuǎn)外，還有點希望自己的耳朵能蓋住眼睛。一個不

    小心，就把個人偏好的重點給全講出來，而這樣會讓小傢伙認為我非常不成熟。

    把雙手舉至下巴前的他，盯著我，說：「很棒的名字?！购芎唵蔚囊痪湓挘?/br>
    沒有虛假或嘲諷的成分，讓我松了好大一口氣；我的情緒居然這么受到小傢伙左

    右，他才剛出生不到十分鐘呢！

    這傢伙不簡單，我想，藉著吐氣來使發(fā)燙的臉頰稍微散熱。小傢伙可能比我

    還要來得好相處；只提出疑惑，沒有任何抱怨。而或許是因為他的外型，我還沒

    有完全放下戒心；這樣有些過分，我想，要是真的把他當(dāng)作家人，我就應(yīng)該是最

    不挑剔他長相的。意識到這一點，讓我有些尷尬。

    在他發(fā)現(xiàn)我的想法前，我趕緊開啟下個話題：「我們目前所處位置，是在英

    國的倫敦?，F(xiàn)在的時間大約是晚上七點左右，晚一點我?guī)闳フJ識雜物間和圖書

    室。如果我們的運氣不錯，今天或明天就能夠爭取到外出機會。」

    「麻煩你了?！顾f，對我鞠躬。有人如此多禮，我實在不太習(xí)慣。若我剛

    出生時面對的不是凡諾，也會是這種態(tài)度嗎？

    就算內(nèi)外都存有不少差異，小傢伙仍是我的同類；在這樣提醒過自己后，我

    猜，接下來至少有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我和他交流的次數(shù)會遠多過於看書。這樣

    正好，我想，是時候該在一天的行程中多加入一些其他活動。

    小傢伙看著我，問：「我們能為凡諾做些什么嗎？」

    這問題可含蓄了，而我曉得他的意思，也懂他的感受。過約三秒后，我決定

    老實說：「我曾想過要為他打掃、搬運書本，甚至蓋上毯子等。但在多數(shù)時，他

    寧可與我保持距離?！箷簳r的，我不在這個小傢伙面前承認我對此事既生氣又傷

    心；在深吸一口氣后，我繼續(xù)說：「他對你的興趣可能比對我要來得大，但根據(jù)

    我的觀察，他的確比較喜歡一個人獨處。我通常習(xí)慣把不打擾他當(dāng)成是一種美德，

    相信你也能夠很快就適應(yīng)這一點?！?/br>
    「那──」小傢伙低下頭，說：「我很厲害啰？」

    我皺著眉頭，開口：「你是說哪方面？」

    小傢伙的疑惑我明明清楚得很，卻故意這樣回問；給新人下馬威，其實沒太

    多必要。但給予多一點的刺激，我想，有助於我了解他的個性。

    兩手握在一起的小傢伙，有些膽怯的說：「就那位叫凡諾的先生在研究室內(nèi)

    提到的?！?/br>
    「如果是指你的體能，短時間之內(nèi)也沒有證明的機會吧，」我說，裝得一副

    不耐煩的樣子。過約五秒后，我接著問：「你會期望有機會證明嗎？」

    「不，」小傢伙抬起頭，很快回答，「我喜歡和平?！?/br>
    「我也是?！刮艺f，并為自己剛才的態(tài)度感到有些罪惡。接著，我緊閉雙眼，

    問：「你喜歡凡諾嗎？」

    「我不懂他，也難以信任他?！剐砘镎f，使勁搖兩下頭，「即使有你負責(zé)

    介紹，對我而言，他仍是極難理解的存在。老實說，我覺得他好可怕，很像一只

    能怪物，能邊笑邊吞下人類嬰兒的那種?！?/br>
    「哼嗯──」我笑了，從嘴角到鬍鬚都在抖。而為不讓小傢伙太快看穿我的

    個性，我故意使自己的聲音聽來有些冷酷：「你要是這么想的話，我們一定能成

    為好朋友?！箲?yīng)該表現(xiàn)得更親密一點才是，而很顯然的，我不太習(xí)慣說出這樣的

    話；所以用非常奇怪的態(tài)度來遮掩，這樣可無助於我在他心中的形象。或許，在

    他的眼中，我和凡諾都差不多；這可糟了，我想，有種體內(nèi)多出一大堆淤血的苦

    澀感覺。

    正當(dāng)我煩惱一堆瑣碎的細節(jié)時，有那么一瞬間，我看到小傢伙笑了。

    他盡管嘴角沒有上揚，眼中的光芒卻擴大數(shù)倍。我猜的沒錯，他眼膜下的液

    體會隨情緒改變，而這過程真是美得讓我也忍不住睜大雙眼。

    而一直盯著他的雙眼瞧，感覺又有點奇怪；我呼一口氣，開啟下個話題：

    「等一下，我有機會讓你出拳擊打一樣?xùn)|西。那玩意兒軟綿綿的，但從它的起伏，

    我可以看出你的能耐?！?/br>
    「嗯──」小傢伙低著頭，說：「恕我無禮，其實我比較喜歡文雅一點的活

    動?！?/br>
    這表示他也可能會喜歡看書啰？我想，有點興奮。的確，好斗或沖動不是身

    為守衛(wèi)的必要條件；知道凡諾沒有連個性設(shè)計都參考神話中的怪物，真是讓我又

    松一口氣。而小傢伙如此溫和，也方便我以更帶有軍事味的嚴肅態(tài)度來面對他：

    「知道自己的體能極限，控制自己的力量，這些可是非常重要的。再說，這不會

    花掉你多少時間，晚點，你有的是機會做你喜歡的事。不過，別期待太多，這房

    子里能玩的東西很少。在多數(shù)時候，你碰什么都要盡量小心?！?/br>
    「遵命?！顾f，點兩下頭。下一秒，他腰背挺直，似乎是想讓自己看來像

    個士兵；其實──以他這種身體比例──比較像是在模仿士兵的孩子，我想，又

    有點想笑。

    小傢伙非常乖巧，就這部分來說，我相信很多父母會寧愿小孩的個性能和他

    一樣。在這同時，我也注意到，他一直都是面無表情；他的臉部肌rou顯然不是用

    來表示開心或憂愁，而是用於撕咬和迎接沖撞。

    我也注意到，他的口腔上下各有不止一排牙齒，除排列得相當(dāng)密集外，多數(shù)

    都長得極為尖銳。很像魚類，或許還是來自深海的，我想，小傢伙的身體不至於

    很扁，但他應(yīng)該也能夠耐住很高的水壓。

    對人類來說，他身上的線條用於雕像或家具上是很不錯；而要是真有生物長

    這樣，通常實在很難被人用「性感」等字眼來形容。按照凡諾的描述，他應(yīng)該會

    長得比我還高大。

    不用實際測試，我就曉得，小傢伙到哪都會被當(dāng)成威脅；或許他早就知道這

    一點了，只是還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身為他的前輩，我不該在他剛出生的幾分鐘

    之內(nèi)就對他灌輸一堆悲觀的想法。

    就在我努力思考要如何使小傢伙對未來感到樂觀的時候，他彎下腰，問：

    「所以，我接下來是跟著你走嗎，就到處──晃晃？」

    「你想要一個人行動嗎？」

    「不?！顾f，搖一下頭；當(dāng)眼中的光芒開始往外滾動時，他又問：「你可

    以多陪陪我嗎？」

    大概是在這個時候，我開始覺得他非?？蓯?；而一旦這類感覺增強，他身上

    令我心疼的部分也會瞬間膨脹。他能像人類一樣直立、步行。然而，此刻他縮起

    雙臂的方式，卻令我聯(lián)想到受虐兒童。此時，我胸中有一股燥動卻又柔嫩的熱流，

    這顯然就是母性被大大喚起的感覺。當(dāng)然，多次強調(diào)這一點聽來是有點蠢，但無

    可否認的，這是我決定花時間親近他的主要原因。

    我控制自己的呼吸，讓心跳回穩(wěn)一些。而輕松不過三秒，我又開始感到有些

    壓力。我很確定，小傢伙就像個孩子，然而，他卻無法確定我是不是個善類；不

    論是以狗或人類的標準來看，我都是未成年，卻已經(jīng)太習(xí)慣讓表情看來不太友善。

    這時，應(yīng)該微笑；而一想到他未來發(fā)現(xiàn)自己找到愛人的可能性有多低，我連

    苦笑都露不出來。所有他即將面對的問題，我都希望能夠回避──也幻想凡諾能

    夠分擔(dān)，而這不切實際的念頭只在我腦中出現(xiàn)不到五秒──。

    在考慮可能接近五分鐘后，我才下定決心：比起讓他擁抱幻想，早點面對現(xiàn)

    實，對他而言會比較好。所以我狠下心來，盡可能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他：有關(guān)我

    們的生存方式、目前所享有的資源、這棟房子的大致構(gòu)造；還有凡諾的生活習(xí)慣、

    召喚術(shù)師的歷史，以及城內(nèi)的許多重要設(shè)施等。有些實在無關(guān)緊要，而我盡可能

    把一堆還算樂觀──或甚至是有些無聊──的內(nèi)容，拿來稀釋那些令我感到悲觀

    甚至絕望的部分。

    小傢伙既然被推出研究室，那負責(zé)教育他的工作，自然是由我來負責(zé)。凡諾

    當(dāng)初可沒講清楚，我想，他會為此生氣嗎？小傢伙可是跟在我身旁，必然會學(xué)到

    不少遠在凡諾預(yù)料之外的知識。對此，我還真有些期待；除了已經(jīng)在腦中編排課

    程外，我還試著在描繪一種很好玩的情況：凡諾先是暴跳如雷，而我則是抬頭挺

    胸，看他露出既扭曲又無力的表情。

    而小傢伙真不愧是我的同類，很快就記下所有瑣碎的資訊，也注意到幾個最

    大的重點。有好一段時間，他的反應(yīng)和我猜的差不多：尤其是在注意那些最糟糕

    的部分時，他的心跳比我跑完圖書室好幾圈時還快。他為我們?nèi)〉媚芰康姆绞礁?/br>
    到震驚，也為自己的長相感到極為不滿。要不是他的肌rou發(fā)育良好，或許光是我

    在談到人類伴侶的分合時，他就會倒下。

    我用鼻子輕壓他顫抖的左手，并試著出言安慰：「我們都不像人類，這表示

    我們可以一起努力；這條道路也許艱辛，但我們不會寂寞。而我們的體質(zhì)，也允

    許我們花較長的時間來嘗試和投資。」

    小傢伙在面對圖書室內(nèi)的鏡子時，用力咬一下牙齒，說：「你還像只狗，而

    我──我甚至不確定自已到底像什么?！顾m然語氣平穩(wěn)，眼中的光芒卻持續(xù)縮

    ??；這表示他感到傷心，我不用問也曉得。

    一直思考我剛才講的話，小傢伙就算沒握緊拳頭，腳指也已經(jīng)把地面給刮出

    幾道痕跡。我關(guān)心更遙遠的未來，懶得去思考凡諾會不會為地板的損壞生氣。

    照凡諾的邏輯，我和小傢伙都得找個人類來作伴；而肯接納我們的人，說屈

    指可數(shù)也許都太過樂觀。

    不該如此艱難，我想，應(yīng)該要有某些方法，讓我們可以輕易取得代用的能量，

    或至少能彼此分享。

    所以我該拜託凡諾多做點協(xié)助我們的東西，或至少多教我們一些能夠派上用

    場的法術(shù)。無論他的態(tài)度如何，我都該試試；而一但憶起他的那一套自我陶醉發(fā)

    言，一股噁心感立刻涌過我的胸腹。我決定晚點再去思考這些，現(xiàn)在應(yīng)該把全部

    注意力都放在小傢伙身上。

    細緻的甲殼、寶石般的雙眼、傑出的體能、好聽的聲音，以及──至少目前

    看來是十分溫和──的個性，這些是我首先注意到的優(yōu)點；嚴格來說，小傢伙的

    外在和內(nèi)在都非常不錯，說他丑是絕對不公道的。

    他漂亮極了！我敢說，城內(nèi)沒有任何雕像比他有趣。小傢伙的身上，藏有古

    今藝術(shù)家試著捕捉的美感。再說，有些女人認為鼻子大的男人很帥，有些男人認

    為腰細的女人很美；而另一些地方的男人和女人則具有與前述完全相反的審美觀

    ──扯這些就偏了，我想，在心里猛搖頭；接受現(xiàn)實吧，我們不是人類，與前述

    的情形完全不同。

    有不少現(xiàn)實看來是無法改變的，既然如此，我就更不該對一些必然會經(jīng)歷的

    挫折有太多情緒起伏。如此追求理性和效率的思考方式，不是正常人的風(fēng)格；而

    比起追求符合平均值的個性，我該做的，是將這一切對自己和小傢伙的負面影響

    降到最低。

    「別氣餒?！刮艺f，抬起頭，「我們的內(nèi)在都與人類很接近。好消息是，有

    不少人類根本不重視外表，只欣賞內(nèi)在。」

    「真的？」小傢伙問，眼睛閃爍一下；這種瞬間明暗的變化，應(yīng)該是他在眨

    眼，我猜。

    「當(dāng)然！」我點兩下頭，說：「不然人類應(yīng)可無法建立夠大規(guī)模的組織和國

    家?！惯@種理論聽來有點像是在瞎扯蛋，而我自認還算合理。小傢伙除了用力點

    頭外，眼中的光芒也擴大一圈；我一看到鼓勵奏效舉，便試著再舉一些例子。

    盡量把社會中的各種真實現(xiàn)象講給他聽，雖然長相丑陋的一流藝術(shù)家和君王

    并不特別多──何況后人會因為他們的才能或血統(tǒng)，而選擇美化他們的外表──

    而多強調(diào)一堆人在技藝與個性上是如何被肯定，絕對是正確的。暫時還不需要跟

    他講到一些人空有外型，卻表現(xiàn)無能、給周圍的人帶來極大傷害的故事；我擔(dān)心

    ──也許神經(jīng)質(zhì)了一些，但絕非不可能──造成他對擁有美好外表的人非常仇視；

    培養(yǎng)出一個性格極端的傢伙，只會讓一切變得更糟。

    「總之，」我咳一聲，趕快做結(jié)，「擁有美德和才能才是最重要的。具備這

    兩樣?xùn)|西，就有機會變得受歡迎。當(dāng)然，能完全略過外表，只看內(nèi)在的人并不多，

    但我想，一萬個人之中至少能找到一個；再不行的話，十萬個人、百萬個人中，

    至少會有一個！」

    「這表示──」小傢伙低著頭、抬高雙手，說：「一萬個人之中能有一個的

    話，十萬個人之中或許就有十個了?！?/br>
    「就是這個意思！」我說，語氣逼近叫賣商人，表情卻非常僵硬。一直悲觀

    下去實在很難受，所以我們試著反抗，像個叛逆期的孩童；結(jié)果就是導(dǎo)致情緒往

    另一個方向發(fā)展，還高昂到一個有點古怪的地步。

    而在假設(shè)之上進行樂觀揣測，真的會讓骨子里發(fā)出不只一陣陰寒的感覺；

    好像使悲哀又裹上數(shù)十層鉛灰色，離理想中的多彩光芒極為遙遠；我希望，這一

    切在未來十年內(nèi)不至於真的壓垮我們。

    小傢伙迫不及待的問：「我們什么時候去找？」

    「等我們長大?！刮艺f，用右前腳輕拍他的頭，「大概至少要兩年吧，所以

    先別急。在那之前，我們多學(xué)習(xí)一些常識，最好再培養(yǎng)一些能吸引人類的技能?！?/br>
    「比如說？」

    「燒菜、打掃、治病，大概就──」

    「應(yīng)該不只這些吧？」

    「當(dāng)然不會只有這些，人類可複雜的咧！」我說，轉(zhuǎn)身面對樓梯口，「反正

    這里多的是書，我們可以邊查邊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