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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白歷心想,竟然還能這樣。 他躲過了劇情安排的第一次負傷節(jié)點,為了強行扭回正規(guī),劇情安排了第二次事故。在這場事故里,教授身亡,導(dǎo)致楊瀚失去內(nèi)薦機會,沒能進入帝國研究院,項目也隨著教授的去世沒多久便終止,楊瀚壓根沒有機會接觸項目的核心,也自然不會有可以穩(wěn)定唐開源精神力的產(chǎn)品問世。 在原著里,白歷是被清晰描寫過的角色,而那位教授則是書中只字未提的存在。當白歷真正活在這個世界的這一刻,世界不得不補全每一個角色的人生,也因此出現(xiàn)了林勝,出現(xiàn)了教授。 世界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連姓名都沒有的人物,又讓他輕易去死。 世界創(chuàng)造了白歷,又為了讓他成為唐開源的墊腳石而負傷斷腿。 他們都是小角色,是劇情沒有感情地碾壓而過的渺小存在,但他們是活生生的人。 沒有任何一個人該為了襯托另一個人而毫無意義地犧牲。 白歷胸膛漲得厲害,里面憋著的是一聲低賤野獸一般的嚎叫。 陸召拉著白歷走出研究所,他在這幾步路之間也大概琢磨出了事情的輪廓,心里像是揣著一團火,燒得他疼痛。 他聽到白歷的笑聲。 “媽的,我服了,”白歷站在研究所外的空地上,“陸召,你聽明白沒?我這條腿換來的原來不止是今天鬧得亂七八糟的新聞輿論!” 陸召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兒:“嗯?!?/br> “老子用一條腿,換了一個命運的破綻!”白歷的聲音克制不住地拔高。 他放聲大笑,有一種報復(fù)了命運的痛快,笑的肚子疼,彎下腰去兩手撐著膝蓋。 陸召站在他面前,覺得自己應(yīng)該感到愉悅,可他看著白歷,卻只覺得呼吸都跟著顫抖。 從他認識白歷第一天起,他見過白歷各種各樣的笑。陸召以為自己會喜歡他任何一種方式的笑容,但今天他發(fā)現(xiàn),他受不了白歷這樣笑。 “白歷,”陸召喊了一聲,“別笑了?!?/br> 白歷的聲音停不下來,笑聲不像笑,變得像是嘶吼。他需要這樣大喊大叫,才能排解胸膛里積壓了多年的東西。 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笑還是想叫,就像他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快樂還是難過。 衣領(lǐng)一緊,白歷被陸召拉著領(lǐng)口直起身,陸召的眼睛里映出他的輪廓。 “別他媽笑了,”陸召說,“誰稀罕這破綻,我他媽要你那條腿!” 白歷的心口被猛然撞擊了一下,好像陸召長在了他心底,知道他最深的痛苦。 要是能選,他要自由的人生,而不是漫長痛苦過后遲來的一絲回報。 這回報浸泡了這么多年的心酸,早就變味兒了。他是覺得痛快,像是手刃了仇人一般,但短暫的痛快過后,他坐在血泊里,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的傷痕還在,他的傷痛并沒有消失,他還是要承受以后帶著這個傷痛的人生。 白歷感覺到陸召的情緒波動,翻涌著的并非是愉悅,而是絲絲縷縷的不甘和無能為力的失落。 不能這樣,白歷告訴自己,他怎么能讓陸召露出這種表情。 “cao,沒事兒,其實我挺痛快,”白歷張開手臂抱住陸召,“一條腿換了我戰(zhàn)友一條命,換了今天的局面,值,真的值。” 他用一條腿換來了一個劇情的重大轉(zhuǎn)折,用這條腿保下了江皓一條命,也是用這條腿,換來如今沸騰的輿論,揭開了一層無形的屏障,炮仗一樣炸出了沉在下層的黑色淤泥。 陸召偶爾會覺得,白歷的光是他燃燒自己換來的,他用自己點燃了那枚炮仗。 燒得一塌糊涂,竟然還覺得值。 還覺得痛快。 第54章 唐夫人坐在書房的小沙發(fā)上看書,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讓她有些跑神,手里的書翻了兩頁就發(fā)起了呆。 帝國的雨季讓整個主星都變得潮濕,她偶爾覺得自己一天天的像是發(fā)了霉,渾身長滿了青紫色的霉斑,在她的胳膊上、腿上、腹部和腺體上。 臉上倒是沒有,唐驍是個講究人,從不會讓霉斑長上她的臉,破壞這副無論在什么場合都很能拿出手的精致容貌。他喜歡唐夫人的那張臉,親熱的時候還會夸她是“被時間遺忘的omega”,一把年紀了,面孔還和當年一樣帶著清純和溫婉。 唐夫人覺得他說的很對,自己確實是被時間遺忘的人。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好像都沒有任何改變。 她既沒有變得更成熟,也沒有變得更從容。 只是手里的書變來變?nèi)?從《貴族omega儀容要點》換成了《陪我們的alpha共度一生——一個優(yōu)秀omega一生要做的重要事情》。 懷孕的時候唐夫人還看過《如何培養(yǎng)一個優(yōu)秀的alpha寶寶》。但她沒來得及把書里那套理論用在白歷身上,白歷就被她父親抱走了,養(yǎng)的很好,是唐夫人心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alpha,她偷偷觀察過和白歷差不多大的貴族A們,私心里覺得這幫人不是等級太低,就是不怎么頂用,也難怪白歷老是不把這幫人放在眼里。 別人說白歷囂張跋扈,唐夫人卻覺得白家的繼承人就得這樣,不是囂張跋扈,是真有資本。 后來她生了第二個孩子,也沒能有什么機會實踐書上的道理。唐驍喜歡把唐開源帶在身邊,親自教他為人處世的法則,唐夫人聽不太懂丈夫教給兒子的那些“道理”,只能變著花找理由往兒子身邊多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