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撐得頭暈?zāi)垦２畔肫饋恚蛋?？可以賞幾個菜給下人??！自己瞎逞什么能……

    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遲了。

    他想出去溜溜彎，但是徐慧看起來不大方便的樣子，太宗不想折騰她。一個人去吧，又略覺心酸。

    太宗就在甘露殿里打轉(zhuǎn)兒。

    徐慧正在寫字消食，有一個高高大大的人影在眼前晃來晃去，她卻還是氣定神閑。

    太宗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說他這幾天接見了哪國的使臣，犒賞了哪些能臣。徐慧支吾著不搭理他，他的熱情也不減分毫。

    直到太宗提起姜氏，徐慧方抬起頭來，看他一眼。

    “陛下方才說什么？”她輕聲問。

    “朕要封你的母親為金城縣君?！碧谖⑽⑿χ?，嘴唇微顫，顯然正在抑制自己的笑容，“你母親有了封號，就可以進(jìn)宮來看望你了?！?/br>
    “多謝陛下?！笨此荒樓蟊頁P(yáng)的樣子，徐慧總要有所表示。

    縣君是五品的品秩，按制三品或四品的內(nèi)命婦之母可被封為縣君。太宗此舉，并不算逾制，是以徐慧坦然接受，并沒有推辭。

    晚上徐慧想回清寧宮，她身子不方便，不大想留下來。

    奈何太宗不肯，怕她路上折騰，硬是要她留下。

    看著她那委屈的小樣子，太宗摸摸她的頭，好言好語地說：“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你就不用當(dāng)值了，朕再放你兩天假?！?/br>
    一聽說還有假期，徐慧蠻開心地看了他一眼，臉上終于有了點(diǎn)笑模樣。

    “冊封你母親的敕令，今日已然傳下，明天下午就可以召你母親進(jìn)宮。你是想回清寧宮去，還是在甘露殿見她？”

    “回清寧宮?！毙旎鄄患偎妓鞯卣f。

    她身上不方便，還留宿在甘露殿，本來就已經(jīng)是逾越之舉。她母親姜氏向來是個循規(guī)蹈矩的人，若是母女二人在甘露殿相見，姜氏不但不會高興于徐慧的得寵，反而會埋怨她的不知分寸。

    父母對孩子的影響真的很大，起碼徐慧所做的許多決定，都滲透著徐孝德和姜氏夫婦的價值觀。

    到了歇息的時間，徐慧叫王掌史幫她換了條干凈的新帶子?？删褪沁@樣，她還是不敢上塌，怕有痕跡遺留在龍床上。

    太宗洗漱完了過來，奇怪地問她，“站在這里做什么？地上涼，快上來?！?/br>
    徐慧踟躕了一下，還是沒有動。

    太宗頓了一下，了然道：“你放心，朕叫人用暖爐溫過被子了，保證暖暖和和的?！?/br>
    “不是……”徐慧低聲說：“讓人拿條毯子，鋪在我身下吧?！?/br>
    太宗不假思索地說好，他以為她是怕著涼，可等徐慧小心翼翼地躺了下來，他才明白過來。

    太宗憐惜地摸摸她的頭頂，柔聲道：“怎么和朕還是這么見外呢?！?/br>
    徐慧閉上眼睛，由著他給自己順毛，沒有回答。

    太宗看著她，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個姑娘太機(jī)智了，很多時候不說話，反倒比說了更多。

    搞得他想生氣都?xì)獠黄饋怼?/br>
    一夜好眠。第二天上午太宗去上朝，徐慧舒舒服服地躺在太宗的御輦里，被送回了清寧宮。

    她不想這么招搖的，奈何某人留下王德大總管看著她。

    在她們這些年輕的姑娘眼中，眉目慈和的王德可可怕了……比陛下還不好得罪呢。

    回到清寧宮后準(zhǔn)備了一下，從用午膳開始，徐慧就有幾分心神不寧，坐不住了。到底還是個小姑娘，離家這么久終于能見到母親，她情不自禁的有幾分興奮起來。

    結(jié)果等姜氏被玉蓉引進(jìn)來，向她行禮的時候，她心里反倒踏實(shí)下來。看著十分穩(wěn)重的樣子，讓姜氏心中暗暗點(diǎn)頭。

    等到屏退下人，母女兩個終于可以說些體己話的時候，姜氏就拉住她的手說：“在宮外就聽說陛下對你十分照顧，只是切記，不可恃寵而驕。陛下是君，我們是臣，要永遠(yuǎn)記得守住自己的本分?！?/br>
    徐慧還未開口答應(yīng)，姜氏就笑道：“其實(shí)我說這些話都是多余，你行事向來很有分寸?！?/br>
    徐慧淺淺一笑，不知該說什么好。她和陛下也相處了有一段日子了，她清楚的知道，陛下是個十分隨和的人。他想打破她的疏離，同她親近起來，徐慧卻一直有所抗拒。

    恐怕潛意識里，她就是像姜氏說的那樣，把陛下當(dāng)做了君，而不是……夫。

    “你進(jìn)宮前我囑咐你盡量小心謹(jǐn)慎，避免出風(fēng)頭惹事端，是因?yàn)槟隳昙o(jì)還小，我和你父親怕你無法自保?？墒虑榘l(fā)生到今天這個地步，已經(jīng)不是你想躲就能躲的開的了?！?/br>
    姜氏也是個通情達(dá)理的人，徐慧得寵是好事。她能隨機(jī)應(yīng)變，安安穩(wěn)穩(wěn)地走到今日，姜氏非常欣慰，自然不會怪罪徐慧沒有聽從她當(dāng)初的叮囑。

    “你父親讓我轉(zhuǎn)告你，宮中生活不易，讓你盡量不要委屈了自己。在守住底線的前提下，想做什么就去做，不要顧及我們?！?/br>
    “娘娘……”徐慧輕聲喚道。

    姜氏握住她的手，和藹地說：“我也不想讓你委屈自己，可又怕你不小心惹禍上身。我們倒沒什么，只是你小小年紀(jì)，著實(shí)不易?！?/br>
    徐慧沒有做過母親，可母親矛盾的心情，她卻真切地感受到了。

    既有嚴(yán)母，又有慈父，徐慧突然覺得心里很溫暖。

    “娘娘放心，慧兒會照顧好自己的?！彼吭谀赣H懷里，溫柔地承諾。

    ☆、第36話

    姜氏又交待了她一些女人經(jīng)期該如何保養(yǎng)自己的事宜，徐慧一一記在心中，只恨不得將母親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刻在心里。

    畢竟，聚少離多。如今她嫁了人，再也不能像兒時一樣日日依偎在母親身邊了。

    姜氏憐惜地摸摸她的頭發(fā)，有幾分惆悵地說：“我的慧兒長大了……”

    徐慧抬眸看姜氏，神情中有幾分迷茫。對于長大這個概念，過去她一直都很模糊。

    她不禁輕聲問道：“為什么來了葵水之后，大家都說我長大了呢？”

    姜氏耐心向她解釋，“你來了月事，就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可以生孩子了。”

    生孩子？！

    徐慧一驚，這對她的心理沖擊可不小。

    她還從未想過，會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小寶寶從她肚子里爬出來。

    那么遙遠(yuǎn)的事情，突然近在眼前似的，徐慧突然有些恐慌。

    誰知姜氏接下來的話，更加令她心驚膽戰(zhàn)。

    “估摸著再過不久，陛下就會安排你侍寢?！?/br>
    姜氏注意到徐慧的臉色不大對，握著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陛下定然會憐惜你的。你年紀(jì)小，若是侍候不好，陛下也不會怪你?！?/br>
    徐慧紅著臉說：“您說什么呢……”

    陛下對她很好，可是并沒有男女之間的情事呀。

    她想告訴姜氏，卻又不好說出口。

    姜氏見她欲語還休，還以為她是害羞，也沒在意，含笑道：“你若擔(dān)心，就請宮里知人事的女官教你。你身邊那兩個女官，一個精明干練，一個憨厚老實(shí)，看起來都還不錯?！?/br>
    提起身邊的人，徐慧忽然想到何憐，忙問：“阿娘，何憐怎么樣了？”

    “人在家里你還不放心？安心吧，她過得很好?！苯蠝厝岬溃骸拔野才潘藕蚰鉳eimei，穎兒很喜歡她。”

    徐慧心里松了口氣，“那就好?！?/br>
    母女兩個說了好一會兒的貼心話，時間不知不覺的溜走，轉(zhuǎn)眼間已到傍晚時分。

    若留姜氏一同用了哺食再出宮，也不是來不及，只是姜氏不依。

    徐慧了解母親，她行事向來留有余地，從從容容的才放心。故而徐慧不再勉強(qiáng)她留下，只是親自將姜氏送到了清寧宮門口。

    直到姜氏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

    誰知她剛一轉(zhuǎn)身，就撞上一個結(jié)實(shí)的胸膛。徐慧嚇了一跳，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身子向后退了兩步。

    太宗怕她摔倒，連忙伸出雙手?jǐn)堊∷?/br>
    他將她渾身上下都掃了一圈兒，像是確認(rèn)收貨一般，見她周身安好，這才道：“朕嚇著你了？”

    徐慧驚魂未定地點(diǎn)點(diǎn)頭，又想起母親方才的那些話，不禁有幾分手足無措起來。

    太宗……真的會叫她侍寢嗎？

    “是朕不好，嚇到你了?！彼?xí)慣性地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以作安撫。

    徐慧擠出一個有些蒼白的笑來，“陛下言重了，徐慧沒事。”

    “你的身體好了沒？”他見她臉色發(fā)白，有些著急地說：“怎么能站在門口吹冷風(fēng)呢？”

    不及徐慧回答，他便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將她抱進(jìn)了屋。

    那緊張的樣子，好像她身負(fù)重傷似的。

    大庭廣眾之下，徐慧光顧著不好意思了，把頭埋在他的懷里。

    身后的吳庸等人卻是一臉的震驚，徐婕妤不就是來個葵水而已嗎，這玩意后宮的女人們?nèi)巳硕紒?，每個月都來，也沒見陛下這么緊張過誰?。?/br>
    姜還是老的辣，相比之下王德就鎮(zhèn)靜許多，抬手在吳庸腦瓜子上一拍，嗤道：“愣著做什么的？還不近身伺候著？”

    太宗是從外頭來的，沾了一身風(fēng)雪，進(jìn)了屋必然要更衣。在別的娘娘宮里，妃嬪自己就動手伺候了。

    可徐婕妤不同，太宗從不麻煩她。當(dāng)著妃嬪主子的面兒呢，又不好讓宮女服侍這種近身的活兒。是以吳庸這些宦官們就不得不辛苦一些了。

    不過他們也樂意。徐婕妤不看重銀錢，每每出手大方。況且就算沒這份賞賜，這清寧宮他們也樂意來。

    世人習(xí)慣了捧高踩低，寵妃的地界那都是沾著靈氣的。如今在后宮里，能和清寧宮攀上一丁點(diǎn)交情的，那是面上有光的好事兒。

    溫暖如春的內(nèi)殿里，太宗換好衣服，叫人傳膳。

    等著的這一會兒功夫，他們也沒干坐著，太宗問徐慧，“今日見到你母親，可還開心嗎？”

    徐慧點(diǎn)頭，笑瞇瞇地說：“嗯！”

    太宗又問：“肚子還疼不疼了？”

    徐慧搖頭，“不疼了?！?/br>
    太宗接著問：“喝姜糖水了沒？”

    徐慧小聲道：“晨起在甘露殿喝了一碗……”

    太宗輕笑一聲，帶著幾分得意，“被朕抓住了吧？說好了一日三碗的。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