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jié)
就在彎刀即將落地的時候,忽有一只腳伸出來,輕輕一掂就又將彎刀踢得飛到了半空中。一只修長的手握住刀柄向前一送,銀亮的刀鋒便“嗤”的陷入男人的皮rou里。鮮血從傷口中溢出來,流了一地。 驚叫聲噎在喉嚨中,發(fā)出“咯咯”的詭異聲響。 男人驚恐的轉過頭,便看到一個清雋的女將軍立在他身后,身姿挺拔如劍。 之前還在面前的人,怎么會轉眼就到了背后呢?他不明白。 紀啟順將彎刀從他的背后拔出來,慢條斯理的將刀刃在他的衣服上擦了又擦,語氣溫和得像個士子:“你大約不明白我怎么做到的吧,可惜你永遠也不能明白了?!?/br> 話音才落,尸體便輕輕抽搐著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紀啟順微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彎刀,說道:“原是你們叫我解了兵刃上來的,結果又自己送了一柄刀給我,這般出爾反爾倒是有趣?!?/br> 金王面色鐵青的看著心腹死在面前,然后“噗通”一記跪了下去,以頭搶地道:“都是他胡來的,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饒命??!” 還未待紀啟順發(fā)話,后頭烏壓壓的一片金軍中就有一個粗嘎的聲音破口大罵了起來:“老子平日里敬你是條漢子,卻不想你竟然是這么個沒骨氣的混賬東西!死就死了,誰不死!有什么好求人的!你他娘還是男人?我告訴你,就算是魏國人不殺你,我也要殺你!” 說罷,一個黝黑健壯的男人就提著一柄大刀沖了出來。 紀啟順一把提起金王的后領,飛身躍上女墻笑道:“沒想到金軍中倒也有你這樣有血性的人,倒是不枉我爬上爬下這一趟了,只是金王我卻務必要帶走復命的。你若能在之后活下來,歡迎你來取他的狗命!若是死了,正如你所言——死就死了,誰不死呢?” 話音未落,便見她一躍而下,竟是拎著金王就直接跳了下去。 眾人皆是大驚,瞬息后見她穩(wěn)穩(wěn)落地才都倒吸了口冷氣。 然而被她拎著的金王,竟然已經嚇得昏了過去。 ** 待到金王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手腳都被捆了起來、眼前蒙了一層黑布,嘴里也塞了布團。他能感受到自己躺在一個較為溫暖舒適的地方,只是稍微有些顛簸,他猜大概是馬車里。 于是他便一個使勁,從這頭滾到那頭,又從那頭滾回這頭。 在他暈得快把早飯都吐出來的時候,終于有一道聲音隔著馬車的木板傳了進來:“可別再折騰了,殿下被你吵得不行。說是你若再吵,就把你捆馬后頭,在地上拖著走。”聲音里都是幸災樂禍。 金王從來不是什么硬氣的人,一聽這話便立刻消停了下去。 之后的幾天他也都是整天整天的被關在這個馬車里,眼睛上的黑布從未被解下來。只有在吃飯的時候的時候才會有人把他嘴里的布團拿出來,然后馬上就塞一個饅頭進嘴里,他完全都找不到與紀啟順談判的機會。 直到有一天,馬車突然停下來。他腳上的繩子被人解開,又被催促著下了馬車走了好長一段路,之后約摸是進了一間屋子。 有人在他的膝窩上踹了一腳,他便識相的跪了下去,之后嘴里的布團被忽的取了出來。他喘了兩口氣,便連珠炮似得張了口。卻也沒說什么別的,不過就是說些年年進貢的話罷了,不過是希望紀啟順看在這些金銀財寶的份上饒他一命。 他就這樣唾沫四濺的說了好久,直至發(fā)現(xiàn)自始至終都沒人理他。 這才終于覺得不對,心中苦道:難道這里根本就沒人? 就在他這樣猜測的時候,一道沉穩(wěn)磁性的嗓音忽的在屋里響起:“他說得倒是誘人卻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金王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這不是紀啟順的聲音。 隨后又聽紀啟順終于開了口:“女兒以為,不可信?!?/br> 金王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聽了紀啟順的自稱他自然明白剛剛的聲音乃是魏帝的了。 魏帝笑呵呵的道:“那若是你,怎么處置他?” 紀啟順毫不猶豫的回答:“自然是斬草除根?!?/br> 開玩笑!難道還能放了這個導致她許多部下死去的罪魁禍首不成? 魏帝笑瞇瞇的點點頭,道:“拖下去斬了吧?!?/br> 那語氣活像是在說“今天我們吃炒青菜?!?/br> 商少羽等四個小伙兒低著腦袋站在紀啟順后頭裝石頭人,心里卻都是一抖,暗道:怪道說父女相像呢,這口氣怎么看都和紀啟順像得很。 金王終于聽明白了,這是要他的命??! 正要開口求饒時,嘴里便又被塞進了布團。 紀啟順看著金王滿面驚懼的被人拖出去,雖然給那些死去的部下報了仇,但卻也并不覺得快意。 這會兒魏帝正在鼓勵幾個小伙兒,中心思想就是——這段時間你們干得不錯,等到回了東都定會狠狠地賞你們的。要錢有錢,要權有權。你們現(xiàn)在就好好跟著你們殿下干,虧待不了你們的! 幾個小伙兒一一謝了賞,又聽魏帝對紀啟順道:“你第一次征戰(zhàn)就能有這樣的戰(zhàn)果是非常不易的,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紀啟順沉吟許久,徐徐開口道:“倒也沒別的什么想要的,只是放心不下貴嬪和六弟?!?/br> 魏帝笑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難道還護不住她娘倆?” 紀啟順抿嘴笑了笑,有些漫不經心:“不敢瞞父親,待此間事了,我便要走了?!?/br> 魏帝一皺眉,斥道:“什么話!你要什么我不能給?就是你要大魏的江山!我也可以考慮一二的!要什么就直說,別動不動就走的!你是我大魏的公主,食的是民之膏粱,用的是皇家供奉!誰都能走,獨你不可走!” 紀啟順也皺起了眉頭,道:“我志在大道,如何能在俗世久留?這次回來本就是柳先生的囑咐罷了,若非先生屢屢叮囑我又如何會抽出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呢?” 魏帝不怒反笑,譏誚道:“也罷!你倒是說說看,那勞什子大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竟叫你這樣戀戀不舍!” 紀啟順皺起的眉頭不自覺的皺得更緊,她心中反反復復的琢摩著魏帝所問的那句話“大道到底是什么?” 她似乎沉浸在了一片迷霧中,前后左右皆是白蒙蒙一片。 不知道腳下的路通向何方,也不知自己所行走的方向又是什么。 霧中有陣陣殺伐聲、有女子哭泣聲、有刀劍相撞聲、有隱隱的歌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