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他一邊想著,一邊好心情的哼著小曲。忽然有一個人駕著遁光速馳來,猛地從他肩膀擦過。撞得李皎皎一個趔趄,差點沒從半空摔下去。那人仿佛有什么急得不得了的事,遁光停都沒停一下就沒影了。 “誒你這人怎么回事啊,撞了人一句對不起都不說?”李皎皎扯著嗓子對那人離開的方向喊了一句,旋即郁悶的轉(zhuǎn)過身來,拍了拍衣服。他忽然感覺到不對,低頭一看——腰間的儲物袋竟然不見了! 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遭賊了,頓時心頭大震,滿腦子咆哮的都是以對方母親為中心、堂表親戚為線索展開的全面問候,上至祖宗十八代、下抵守戶小土狗,絕無疏漏。 不想眼睛一瞄,便見著下頭一片白皚皚中忽的落上了一點黑,定睛看去,可不就是他的乾坤袋。于是悻悻住了嘴,一按遁光便落在了地上。 李皎皎手中靈氣一轉(zhuǎn),就將乾坤袋攝入手中,正要將它重新系在腰間。他忽的心頭一跳,覺得仿佛有那里不太對。細細感受之后,才發(fā)現(xiàn)身周的天地靈氣竟然都在以微弱到難以發(fā)現(xiàn)的頻率震動著。 他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也明白情形不太妙,身上靈氣一轉(zhuǎn)便架起遁光,騰上半空。就在這一瞬間,那一片沉靜死寂的雪海猛地震動起來,許多積年結(jié)塊的冰雪的被這突然地震動粉碎成一片雪霧。 “地動?”李皎皎皺起眉,卻又覺得仿佛有哪里不太對。他一邊思索著,一邊又看了一眼腳下,不由驚駭?shù)慕谐雎暎骸斑@——!” 劇烈的震動將白茫茫的大地撕出了一個大口子,而這巨大的裂縫中卻盛滿了盈盈的水光,若非李皎皎親眼看到了這一過程,只怕會以為這里本就有一個不凍河。 他心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便欲離開。誰知身上不知怎么的忽然失了力氣,就連念頭都難以轉(zhuǎn)動,無法激發(fā)保命手段。竟就這樣僵直著身體,直直墜入了那忽然出現(xiàn)的河中。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蓬丘有一個青年從觀想中醒來,他按住抽動不已的眉心,向著北方望去:“皎皎……” 南海灘旁,一個漁民陰沉著臉將頭上的斗笠摔在地上,一個黝黑干瘦的男孩愣愣道:“大牛哥,你怎么了?” 那漁民冷哼一聲,身上忽的迸出一層光輝來,不待男孩反應(yīng)過來便化做清光向遠方疾馳而去。男孩愣愣的看著他的“大牛哥”消失,好一會兒才驚得跌坐在地上。 翠色的光輝從遠處天際虛虛的穿過重檐、落在一只玉似的修長手掌中。手掌的主人將翠光一握,松開手時,出現(xiàn)在手掌上的是一塊翡翠似的傳音符。 這人嘆了口氣,揚聲道:“湘兒。” 一個翠衣女冠推開門:“師父有何吩咐?” “你許師叔可回來了?” “回師父的話,應(yīng)該沒有?!?/br> “唔……”他微微沉吟,隨即道,“這樣吧,你去寒池走一趟,若她回來了就把這東西給她,要是沒有就等一等。此物干系甚重,務(wù)必要親自交給她?!?/br> 趙湘雙手接過傳音符,恭敬垂首:“是?!?/br> “還有,你往后不必這么拘謹,你我?guī)熗胶雾氝@樣外道?!?/br> 趙湘聞言鼻頭一酸,卻只是將頭垂的更低了:“是。” 那人見她這樣本欲再勸,但終究只是嘆了口氣:“去罷?!?/br> 趙湘也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什么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她規(guī)矩的行禮退出屋子,又輕手闔上門,待到一路出了殿、架起了遁光,晦澀不明的情愫才在眼中翻起波瀾。 一刻鐘后。 趙湘按下遁光,在寒池的玉橋上落了下來。她在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師父收養(yǎng)、進入了碧潭閣,所以——于別的弟子而言,碧潭閣是師門;然而,于她而言,碧潭閣卻是家,閣中的長輩則是撫育她的親人。 且因趙湘的師傅、也就是許守一的師兄常常外出游歷、閉關(guān)修行,并沒有足夠的時間去照顧一個幼童,便將趙湘托付給了許守一照顧。所以趙湘少年時光中的泰半時間,都是在許守一膝下度過的。故此她與許守一之間,不像是普通的師叔與師侄,倒更加像一對親昵的母女了。 所以就算是趙湘的師傅回來了、又或者趙湘達到神魂可以自立門戶了,她還是沒有與許守一外道,反而對自己的師傅越發(fā)拘謹了起來。因此許守一總覺得有些對不住自己的師兄,本來只是幫著照顧師侄,結(jié)果照顧著、照顧著幾乎要把師侄變成自己的徒弟了。 這些先撂下不說,卻說這趙湘一路行至觀云殿門前時,忽然覺得一陣不對勁——她看到殿門正散漫地大敞著。 陽光大喇喇地躍入殿內(nèi),給靠近門口的一片玉磚鍍上了一層刺眼的金芒,幾乎要在視野里灼燒出焦黑的小點。而殿內(nèi)卻是一片黑暗,沒有啟明珠發(fā)出的光亮,甚至沒有一絲聲響,靜的有些滲人。 趙湘皺起眉,覺得這情況有些不太尋常。若是許守一沒有回來,這殿門自然不會開著,若是許守一回來了又怎么會不來見她?雖說沒有做師叔的來迎師侄的道理,但往常她來的時候許守一總是坐在殿中向她笑了。 就算是實在忙得抽不開身了,李樂山亦或者范崢總有一個會出來和她交代情況。這樣想著心里就不由冒出一個想法來——莫非是有小賊來闖空門?才這么想著,她便啞然失笑的就搖了搖頭。 許守一其人她知之甚深,雖說性格有些難以捉摸,然而手段神通卻是層出不窮。她的臥榻之側(cè),又豈能容不肖小輩放肆?她心下雖然想得明白,但是到底還是比平日謹慎了不少,小心無大錯嘛。 邁過門檻,趙湘掃了眼光影曖昧的大殿——靜謐、安寧,好像一切都與以前沒什么兩樣。她不由自嘲自己太過緊張,心中暗想:莫非真的是許守一走得太急,以至于連門都沒關(guān)? 正這么想著,她忽然心中一頓、指尖微微繃直,面上卻露出了溫和的笑意:“師叔可在?家?guī)熐参摇?/br> 說至此處,話音忽的一頓,繃直的指端猛地彈出數(shù)道青光、向著不遠處的某點擊去。不待青光到來,那處原本平靜的空氣猛然一顫、如水般退去,竟從中露出一個人影來。 那忽然冒出的人影一揮袖袍,便有一片迷蒙的霧氣自袖中飄出,將青光當頭罩住。待到青光掙扎著撕裂了霧氣、再次向著人影沖去時,已是光芒暗淡、強弩之末了。但就算是如此其威力依舊不可小覷,畢竟是出自神魂修士之手。 然而那人影卻好像十分不屑,只是漫不經(jīng)心的伸出手、將青光一握,那些片刻前還閃爍著銳利光芒的青光,竟就這樣在這人的手中碎成了一片光屑。 趙湘心下一沉,正欲再出手,只聽那人道:“這位前輩是否誤會了什么?”語調(diào)中微帶笑意,讓人聽了竟然也忍不住想要展眉。 “誤會?”趙湘一邊說著,一邊抬眸向這人看去——只見那人穿了一身青紗罩衫,內(nèi)里仿佛是一件素白的寬袖道袍,道髻上綰著一支普通的木簪。唇畔含著一道恰到好處的微笑,眉間卻有隱隱的氣度流轉(zhuǎn)。 不待這人答話,許守一便領(lǐng)著范崢從后殿出來了,她自然一早就知道趙湘來了,只是一時抽不開身,這才姍姍來遲。 趙湘見許守一來了,便知道剛剛的事果然是一場誤會。不由有些歉意的向著那人一笑,對方也笑著點點頭、倒是渾不在意的樣子。 她走上前向著許守一拱了拱手:“見過道長?!?/br> 許守一扶住她,笑道:“你這丫頭,怎么這樣客氣?!?/br> 趙湘攙住許守一的胳膊,笑道:“禮不可廢嘛?!?/br> 許守一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很是親昵:“你呀!” 說著,許守一就拉著趙湘的手坐了下來,范崢卻依舊默不作聲的站著。那人也幾步走了過來,向著許守一行了個禮:“許道長?!痹S守一向著她擺擺手,滿臉的“我知道了”。 趁她走到了近前,趙湘這才看清了這人的長相——是個二十上下的青年女冠,面貌極是清雋,生得一副好相貌,然而眉梢眼角卻暗含一股英氣。渾然沒有一般女子的柔美,舉手投足間透出的皆是颯爽的英挺氣質(zhì)。 許守一看了趙湘一眼,知道她有些好奇了,便道:“你們剛才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了,互相通個姓名罷,反正日后總要見面的,早認識晚認識倒也沒甚所謂。” 聽她這樣說,那女冠便向趙湘一拱手,含笑道:“在下太虛內(nèi)門弟子,小姓紀,紀啟順。敢問前輩高名?” 趙湘站起身還了半禮,也笑道:“客氣了,趙湘不過虛長道友幾歲罷了,擔(dān)不得這一聲前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