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jié)
這會兒不僅打簾子的丫鬟叫聲格外清脆悅耳,一進門正要給謝老太君問好,膝蓋還沒彎下去,那邊就急急地叫起了。依照謝錦言如今的身份,祖母雖輩分高,她只需行最簡單的福禮,大夫人卻不用再行禮。她落了座,那對雙胞胎姐妹規(guī)矩矩的上來道萬福,她虛扶一把,溫言道:“自家姐妹,不用客氣?!?/br> 謝老太君點了點頭,“都坐下說話吧,錦言一年多沒回來,四丫頭、五丫頭多去尋你們jiejie說話,敘敘舊?!彼Q病不出好些時候,但此刻一看實際上面色紅潤,說話底氣十足,到底是做了多年的老封君,太后娘娘的生母,習慣了高高在上,這般和顏悅色便覺對以前不受重視的孫女足夠禮遇了。謝錦言懷有龍種,若是個皇子,就是他們謝家重新崛起的希望。 謝錦言端莊坐著,但笑不語,她下意識用余光掃了下大夫人。 打那次淑妃求她幫忙,許大夫人進宮探望過后。淑妃便一掃哀怨的樣子,打起精神附和太后。她很好奇大夫人究竟和淑妃說了什么,這次也希望從大夫人面上瞧出些端倪。 但大夫人四平八穩(wěn),倒瞧不出任何憔悴的樣子,丈夫罷職,竟對她一點影響也無?還是她是個淡泊名利的人,對這些并不看重? “這次娘娘回來,也是皇上仁厚,實屬難得??梢仙頌槟戕k個宴會,把從前與你交好的手帕交,請來一同聚聚?!敝x老太君說。年紀大了愈發(fā)喜愛熱鬧,但這陣子給侯府發(fā)帖的都是些上不得臺面的人家,她只覺去了是自降身份,但那一等人家,少有幾個帖子,她又覺得去了燥的慌。 “謝祖母體恤,只是本宮此番回來小住,天寒地凍的,不愿驚擾他人?!敝x錦言婉言謝絕。 謝老太君擰眉,她原本起了讓謝錦言為謝家造勢的心思,若謝錦言只是回來悄悄住上幾天就回宮,那她先前做的不就白費了工夫。 “婆婆好意,但錦言畢竟情況特殊,宴會上人多嘴雜的,沖撞了就不好了?!倍蛉粟s緊道。 “為了穩(wěn)妥起見,咱們確實不宜請人過府?!贝蠓蛉藢χx老太君說完,回頭笑睇謝錦言,“那些閑雜人等,你自不必見,但有一個人,錦言還是得見見。” “哦?”謝錦言疑惑,“是誰?” “就是你錦玉jiejie。”大夫人笑吟吟地。 謝老太君臉色稍霽,“說得有理,你和錦玉也是多年未見了。” 既然沒按宮里的身份稱謝錦言娘娘,謝老太君也是想表示親近之情,暗示血緣是斬不斷的,氣氛緩和下來,二夫人知道謝錦言一直沒恢復(fù)記憶,裝作附和的樣子提醒道:“錦玉是大姐,在家做姑娘時就對你們幾個小的多有照看,后來成婚隨夫君去了任上,今年任期滿了剛回京,算來也有三年光景了。她那一雙兒女都能跑能跳會喊外祖母了,我瞧了也真是羨慕得緊。” “如此……暌別許久,是該見見?!敝x錦言點頭稱是。侯府的大姑娘謝錦玉是大夫人第一個孩子,身為嫡長女,嫁得卻絲毫不顯赫,和做二姑娘的淑妃完全不能比,也真是奇怪。 “你們小輩就該多聚聚。”謝老太君笑道。 四姑娘與五姑娘悄悄對了個眼神,一左一右坐到謝錦言旁邊,撒嬌賣乖道:“三jiejie,可以帶上我們嗎?” “我們很聽話,不會鬧你和大jiejie的?!?/br> “嗯?!敝x錦言頷首。 “一家人,就該如此?!敝x老太君笑得分外慈祥。 大夫人偏頭對二夫人笑道:“弟妹也是福澤深厚之人,何須羨慕他人?” “承大嫂吉言了?!倍蛉笋娉值匦Φ?,眼里卻藏著一點小得意。以前愁錦玉不受待見,她做夢都愁著,現(xiàn)在,他們二房也算揚眉吐氣了。婆婆對錦言這般和氣,想是宮里的淑妃一同回來,也沒有這個待遇,誰讓淑妃不能生呢…… 大夫人從上房出來,回了自己的院子,還沒等坐定,便拉了小丫頭問道:“侯爺呢?” “侯府在書房和許先生談事情。”小丫頭垂首答道。 “嗯。”大夫人平了平心氣兒,坐下來喝茶。 “夫人,昭容娘娘差人送來了禮,您是不是要過目?”小丫頭問道。 “不用了,收到庫里就行?!贝蠓蛉寺唤?jīng)心撩了撩茶蓋,“至于回禮,你們幾個丫頭看著辦吧?!?/br> 小丫頭抬頭欲語,她只是二等丫頭,平日里那藏著貴重東西的地方,連腳都沒邁進去過,更別提置辦回禮了,這樣做是不是太輕慢了…… 大夫人加重了語氣:“還不快去辦!” “大夫人看著和往常一樣,但有時候還真有些怕人。”小丫頭和同等的丫鬟嘀咕。 “可不是,夾起尾巴做人吧,侯府的天兒要變了?!?/br> 謝錦言離了上房就去了父母的院子,謝韜精神不錯,但眉目疏淡,沒有二夫人那般喜形于色,看到女兒,眼神柔和了些,“此番回來,可是宮中有什么變故?” “爹爹多慮了,陛下早就答應(yīng)讓我歸家住幾日,這次不過是機緣湊巧撞上了這幾天?!敝x錦言含笑,她剛顯懷,身上還算輕便,再等下去孩子在腹中長得快,身形笨重再說出宮的事,怕要等到明年了。 “那就好?!敝x韜笑道,“若有事不要瞞著,爹會為你想辦法的。” 謝錦言心頭劃過一道暖流,“真的無事?!?/br> 一家人一塊用過飯,聚在一起說話。多是母女倆個在說,謝韜拿了一本書坐在旁邊看,是不是插上兩句,臨晚那本書卻沒翻過頁。直到謝錦言回院子休息,他才放下東西,靜靜思索起來。 “陛下對錦言真是不錯,我呀也是放心不少。”二夫人坐在炕上,炕桌上擺了一堆花樣圖紙,她和謝錦言挑了一下午,選了好些打算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她興致高昂得很,謝韜卻徑自沉默,二夫人不禁疑惑,“這是怎么了?等我們外孫出世,你就要做國丈,多好呀。” “還未定下,你別去外面嚷嚷?!敝x韜無奈地道。 “還能有什么變故?就算錦言生得是公主,瞧陛下對她愛護有加,體貼得很。還愁日后生不下來皇子?”二夫人樂觀過了頭,提起這事頭腦都發(fā)熱。 謝韜不與自家夫人爭辯,“低調(diào)為好,這幾個月你好好侍奉母親,你娘家那些人送來的銀錢也退回去,咱們什么都不做,才是幫女兒。”不管皇帝是不是真心對錦言,都不會允許謝家再出一個謝太后和中書令。 “什么時辰了?”謝錦言掀開簾子一角,輕聲問道。 香巧趕緊上前,“娘娘,才寅正(4點),離天亮還早,您再睡一會兒吧?!?/br> 謝錦言躺了回去,卻翻來覆去睡不著,沒過一會兒,又起來掀簾子,“罷了,不睡了,把燈點亮,我起來看會兒書。” 真是奇怪,怎么覺得心里發(fā)慌呢? 謝錦言穿好衣裳,手腕倚在炕桌上,翻了會兒閑書,卻又打起了瞌睡。 “娘娘,回床上去睡吧,這樣歪著睡不安穩(wěn)?!毕闱奢p聲勸道,拿帕子給她擦汗,“要不是您口里喊著陛下,奴婢幾乎以為您做了噩夢?!?/br> “我……喊陛下了?”謝錦言喃喃。 “是啊,喊了好幾聲呢。奴婢本以為娘娘剛回府不習慣才醒得早,原來是念著陛下了?!毕闱尚Φ馈!霸娊?jīng)里怎么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說的就是您這樣吧?!?/br> “大……大概,是吧?!敝x錦言人有些迷糊,磕磕巴巴說完,還是回床上歇息了。但過后再也沒有睡著,反倒是越來越清醒,不知道阿慎現(xiàn)在在做什么? 應(yīng)該已經(jīng)起了身在處理事情了吧,做皇帝難得睡個懶覺,每天事情處理不完,他別累壞了才好。 北風刮得窗子呼呼作響,一名太監(jiān)踮起腳尖重新把窗戶關(guān)嚴實,不想這動靜還是吵醒了皇帝,明黃色的帳子動了動,宮女太監(jiān)忙活起來。 蕭慎揉了揉額角,“得祿呢?” 那跪著幫他穿靴的宮女低聲答道:“回陛下,得祿公公馬上就來?!?/br> “嗯。”蕭慎點了點頭,手上的動作一頓,“你是哪個宮的?”伺候的宮人都是從北宸宮直接帶過來的,眼前這個……聽聲音卻格外陌生,不像是以前身邊伺候慣了的人。 宮女跪伏在地,“奴婢是行宮里的女官?!?/br> “誰放你進來的!?”蕭慎斥道。 侍女裝粉紅色的袖口寒光一閃,宮女已經(jīng)撲了上來。 蕭慎以手擋住匕首,血花四濺,他悶哼一聲,用腳把行刺的宮女踢飛出去。 事情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他宮人反應(yīng)過來,霎時亂成一團:“有刺客!保護陛下!” “閉嘴!”蕭慎怒目而視,這宮女能經(jīng)過層層防護進入內(nèi)殿,竟無一人察覺,必須得留下活口審問來歷。目下情況特殊,不能讓被刺的消息傳出去。 一個太監(jiān)小心上前察看那個刺客,回過頭來欲哭無淚,“陛下!這刺客服毒,已經(jīng)沒氣了?!苯裉焓撬斨担瑓s被刺客混了進來,料想他的小命也難以保全了。 ☆、第63章 錦玉 雪花簌簌而落,密密麻麻地,不經(jīng)意就打在頭發(fā)眉梢,披著青蓮絨的灰鼠斗篷的年輕婦人以袖擋面,站在她身前的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頭忙站到她前面給她擋住風雪,打傘的婢子把傘沿壓低了些,擔憂道:“晌午天還晴,坐轎的工夫竟下了這么大的雪,您的身體如何受得?。吭缰绱?,該換個時辰來?!?/br> 年輕婦人把手籠在袖中,手爐的熱度一點點溫暖指尖,她偏頭笑道:“又不是玉做的,進了二門下轎不過走幾步路,哪有那么金貴?” “您就是太好性了?!贝騻愕逆咀有÷曕絿佉痪?。 年輕婦人聽見了,瞥了她一眼,婢子急急低下頭,不敢再說什么。 繞過長廊便是一處院子,里頭綠蔭成云,白雪皚皚也不能掩住那鮮亮的綠色,婦人感嘆:“這年節(jié),到了meimei的院子,還以為走錯地方了?!?/br> 領(lǐng)路的丫頭回首笑道:“老太君特意吩咐置辦的,不止院子,屋里頭也布置得精致,姑奶奶還記得上房那一株等人高的紅珊瑚吧?老太君說那東西喜慶,也給搬來這了。” “祖母一貫愛惜小輩?!蹦贻p婦人笑著應(yīng)了一聲,語氣不溫不火。那丫頭也就沉默了。 碧綺打了簾子進來,沖謝錦言福禮道:“娘娘,大姑娘來了?!?/br> “是大姐來了?”謝錦言正在描九九消寒圖,本以為到了下午不會有人來打擾,但聽說是未曾蒙面的謝錦玉,心里添了好奇,下了炕道:“把人迎到廳里去,奉茶上點心?!?/br> 進了屋,外頭的嚴寒一下子就被隔絕了,謝錦玉脫了斗篷,呼出一口氣,剛坐下?lián)崃藫犷^上的臥兔兒,就見內(nèi)室出來一人,正是養(yǎng)得珠圓玉潤的謝錦言。 謝錦玉愣了一下,一時還真沒認出來,她出門子那會,三meimei還是個未及笄的丫頭,稚氣未脫,與現(xiàn)在氣質(zhì)形容相差太遠了。不過幾年面容身段長得這般好了,難怪會受皇上寵幸。謝錦玉反應(yīng)過來立即站起來要行禮,謝錦言忙攔住了,“自家姐妹,jiejie無須多禮?!?/br> “既如此,我也就厚顏謝過meimei了。”謝錦玉并不扭捏,大方地坐了下來。她長著一張圓臉,五官雖和淑妃有幾分相似,但仔細看來,姿色卻是平平。唯一的亮點便是一雙杏眼了,柔柔地像含了一層水波,看起來溫柔嫻靜,使人頓生親近之感。 她坐下來,一只手扶在肚皮上,注意到謝錦言打量她的目光,輕笑道:“昨個說好今天來拜見三meimei,只今早身體不適,請了大夫診脈才發(fā)現(xiàn)有了身孕,好一通忙亂,這才過了晌午才來,還望三meimei不要介意。” “給jiejie道喜了?!敝x錦言說著,揮了揮手,香巧會意把茶盞撤了下去,給客人換上了適合孕婦食用的蜜茶?!癹iejie幾個月了?若身子不爽利,打發(fā)人來說一聲,何必又親自過來?” “該我給三meimei道喜才是。我前頭生了兩個,人小卻皮得我頭疼,簡直是混世魔王?!敝x錦玉笑道,她面對一個用陌生眼神看她,卻身份尊貴的堂妹,卻一點沒拘謹,語氣里自然流露和家人閑話家常的親昵感。她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茶湯潤嗓子,又道,“我這胎二個多月了,回京之前就有,一路奔波,加上這孩子安靜,我竟一點沒察覺到??礃幼佣喟胧莻€乖乖巧巧的閨女,但愿這回能隨了我的心意,給我個貼心的小棉襖?!?/br> “jiejie也是粗心了,這般遲才發(fā)現(xiàn)。”連接南北的路,即便是官道,那路也不太平坦,坐在馬車上也磕磕碰碰的,謝錦玉回程坐車行船有一個月的時間,謝錦言便客氣道:“我瞧著這侄兒是個有福氣的,會疼惜母親,一點不鬧你?!?/br> “三meimei果真和以前不同了,說起話來拐著彎?!敝x錦玉舉著帕子抿嘴微微一笑,“今早大夫診脈過后,婆婆和相公都怨我大意,說路上顛簸好懸沒出事。但我看來,只不是那羸弱的身體,便不用過于小心,把自個當初紙做的,那可就真弱不禁風了。” 這話說得謝錦言很是認同,她自覺自己沒事,不過有些正常的害喜癥狀,身邊的人卻緊張得不成樣子,本來都緩過勁了,回頭一看個個小心,反倒煩心?!摆s明天晴了,jiejie可把兩個侄兒帶來,我做姨母的,也得給見禮不是?” “好,求之不得呢?!敝x錦玉一口應(yīng)下。先前她就打聽過,知曉這位meimei進宮頗有一番周折,如今還沒恢復(fù)記憶的跡象,也沒說以前的事去拉近關(guān)系,只撿了一些路上的見聞細說。 最后算是賓主盡歡,眼看外頭雪停了,謝錦言把人送到門口才往回走。 香巧笑道:“娘娘這一天,上午見了四姑娘、五姑娘,下午見了大姑娘,一天時間都讓大房的jiejiemeimei打發(fā)了?!?/br> “四姑娘、五姑娘可是人精,先前就會哄老太君,現(xiàn)在我們娘娘得了勢,又想方設(shè)法來哄娘娘了?!北叹_撇撇嘴。 “若是她們姐妹兩個有靠,哪會這樣到處逢迎?關(guān)起門來做個輕省的女兒家還來不及。”謝錦言說。 “可瞧著她們對娘娘那親熱勁,我就膩得慌?!北叹_吐了吐舌頭。 “你這丫頭?!敝x錦言笑道,“我雖能理解她們,但對她們還真喜歡不起來。這位大姐反倒出人意料,極好相處的模樣?!?/br> 碧綺念叨:“娘娘不曉得,大姑娘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怎么個不一樣?”謝錦言問。本只想親戚見面走個過場,不想還談了大半天,要不是天黑路滑,道不好走,她還想留人下來一塊用飯食。謝錦玉送的禮都是外頭搜羅的小玩意,大概也知道謝錦言做了娘娘是不缺奇珍異玩的,但也從側(cè)面說明,府里嫁出去的大姑娘,夫家不像是富裕人家。她嫁得韓林家,名聲是有,但家底嘛……卻差了許多的模樣。 “我在夫人房里當差的時候,見過幾次大姑娘,她待人和氣,溫柔知禮節(jié),府里沒有不夸她的。但婢子每次見了她,總覺得不像是個真真切切活著的人,渾身上下讓人挑不出刺兒來?!北叹_的老子娘也說過,大姑娘什么都藏在心里,喜怒不形于色,哪像個小姑娘的年紀,怕是不好相與的。“今天見大姑娘和娘娘談笑,才覺得她有了人家煙火氣。” “瞧你說的,大姐以前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謝錦言笑道,她對碧綺的眼光可一點不信,這丫頭手上的活細致,其實心思粗著呢,其他三個丫頭個個都比她強不止一星半點。 碧綺壓低了聲音:“娘娘不知道,據(jù)說大姑娘小時候很頑皮,幾歲的時候鬧著奶娘學騎馬,但馬鞍子不牢靠,她摔下馬右腳就跛了,可能您看不出來,但她走不快的?!?/br> “竟有此事?!敝x錦言吃驚,這年頭挑媳婦可能對女子的外貌不是很看重,第一首先的是家世門第,但姑娘家有個跛腳的毛病,傳出去不好聽。 “大姑娘面貌生得尋常,又添了不好的名聲,大夫人就不太上心了。淑妃娘娘卻是個美人胚子,小小年紀就得了太后娘娘的寵愛,常常被送進宮去呢,一家子寵著,娘娘那會兒也頗不服氣呢,倒是與大姑娘聚在一塊多些?!北叹_說起陳年舊事,也學她老子娘搖頭嘆息。 謝錦言想起她神志不清之時,老太君嫌棄得不行,不由慶幸她是做了謝韜和二夫人的女兒。 “原說宮外的日子更熱鬧,但現(xiàn)在看來,還不如宮里頭自在?!?/br> 冬日里在外行走一遭,衣服外層都潮濕了。謝錦玉出了謝錦言的院子,重新把披風裹嚴實了,想了想還是折去了母親的院子,進侯府的時候她先去了上房和祖母問安,當時大夫人也在,但母女倆個沒說話的工夫,現(xiàn)在還是該去問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