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都是史書與孔孟之道?！睖亓甑溃斑@一片才是鄉(xiāng)野雜記，也不算多。”

    “這還不算多？”趙越心想，夠看三四年了。

    溫柳年笑得愈發(fā)開心。

    趙越無奈認(rèn)輸：“我打小就不愛看書?！焙喼蹦X仁子疼。

    “我知道。”溫柳年勾起他的下巴，湊近親了一下，流氓道，“所以你不需要看。”

    “但是靠你一人，要什么年月才能看完？”趙越搖頭，“不然多找些人過來吧。”

    “事情還未查清，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睖亓昴眠^一本書，“放心好了，我看這種書速度向來很快?！?/br>
    趙越皺眉，再快能有多快。

    然后他就發(fā)現(xiàn)，還真是很快。

    與其說在看書，倒不如說在嘩嘩找里頭夾著的銀票——不消片刻，旁邊就已經(jīng)堆了一摞。

    “這就算看完了？”趙大當(dāng)家受驚。

    “不然呢？”溫柳年繼續(xù)翻書，頭也不抬一下，“又不用過腦子?！比舨皇菚鴥砸呀?jīng)有了一些年份，太用力會翻破，只怕還會更快一些。

    “這本收著?！逼讨?，溫柳年突然將一本書塞過來。

    趙大當(dāng)家在好奇之下，拿著書整整翻了三回，才找到一行蠅頭小楷，其中有“云斷魂”三字。

    ……

    居然這也能發(fā)現(xiàn)？

    時間過得極快，傍晚時分，趙越問他，“眼睛酸不酸？”

    溫柳年抬頭看他：“不酸，肚子餓?！?/br>
    “先吃飯?！壁w越拉著他站起來。

    溫柳年打呵欠：“叫王先生一起吧，我們?nèi)コ噪u湯面?！?/br>
    “王先生早就歇著了?！壁w越幫他按按眼睛周圍的xue位，“你當(dāng)誰都是你，看起書來不眠不休?！?/br>
    “已經(jīng)這么晚了啊?！睖亓晖忸^看了一眼，“屋內(nèi)掌著燈，沒發(fā)現(xiàn)?！?/br>
    “不如去吃姜絲蒸魚？”趙越問。

    “嗯。”溫柳年肚子咕咕叫。

    城內(nèi)的酒樓不算大，不過廚子倒是不差，由于娘子祖籍蜀中，因此幾道辣菜也很合溫柳年口味。已經(jīng)過了吃飯的時間，里頭也沒多少人，見著大人來了，小二殷勤將兩人帶到二樓，結(jié)果還未落座就看到周慕白，正背對著兩人飲酒。

    “大人趙公子這邊坐??！”小二聲音頗大，生怕別人不知道貴客上門。

    周慕白聽到聲音，果然便轉(zhuǎn)身看向這邊。

    溫柳年揉揉鼻子，拉著趙越坐到桌邊。

    周慕白笑笑，也并未過來，轉(zhuǎn)身繼續(xù)自斟自飲。

    “還是像往常一樣，要一盤紅燒蹄髈，一條姜絲蒸魚，一碟山椒泡菜，一籠米粉牛rou，一份清炒三絲，一碗蘿卜排骨湯外帶燙個青菜？”伙計興高采烈，熟練報出菜名，并且道，“我們還新上了紅燒rou，大人要不要嘗嘗？”

    周慕白手下一頓，在心里笑著搖搖頭。

    果真還是和先前一樣的……好飯量。

    “吃完飯后，還要回去繼續(xù)看書嗎？”趙越問他。

    “不了?！睖亓険u頭，“有點(diǎn)困?！?/br>
    “明早我再陪你過來?！壁w越替他倒了一杯熱茶。

    溫柳年抱著暖手，低頭小口小口喝，余光掃到樓下大街，卻有些微微皺眉。

    “怎么了？”趙越問。

    “你有沒有覺得，那個人有些鬼鬼祟祟？”溫柳年放下茶杯，示意他往下頭看。

    趙越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就見一個中年男子正在急匆匆趕路，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似乎很是心虛。

    “太黑看不清臉，也不知道是誰?！睖亓暾酒饋?，“去看看?！?/br>
    話音剛落，男子卻已經(jīng)狂奔起來，原來是看到不遠(yuǎn)處正有一伙官兵在巡邏。

    “李捕頭！”溫柳年大聲道，“抓住他！”

    官兵頓時追了過去，周慕白也縱身躍到街上，一腳踹在男子胸前。

    四周火把明亮，男子痛苦蜷在地上打滾。

    “你是從哪來的？”看清長相之后，李捕頭有些納悶，居然不是城中人？

    ☆、【第85章就說姑娘沒見過什么世面】你知道當(dāng)年魔教什么樣嗎

    趙越抱著溫柳年，也縱身跳到了樓下。由于方才周慕白出手有些重,所以男子這晌正在大張著嘴喘氣，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囫圇話,長相看上去很是陌生,的確先前從未見過。

    最近官府盤查極嚴(yán),不僅將所有城中百姓都做了記錄,朝廷駐軍出入城門也會做登記，斷然不可能莫名其妙便冒出來一張陌生面孔。

    “你是何人？”溫柳年一臉威嚴(yán)。

    男子默不作聲，顯然是打算裝死。

    捕頭在他身上來回搜了一遍，只找出一瓶毒藥。

    “被抓到之后服毒自盡用的？”溫柳年蹲在他面前,“或者是想潛入城內(nèi)給誰下毒？”

    男子依舊沉默。

    “不管是哪一種,現(xiàn)在落入官府手中，你的計劃都算是失敗了?！睖亓暾酒饋恚霸缧┱姓J(rèn),或許還能免于一死。”

    “我什么都不會說?！蹦凶涌偹汩_口,“你殺了我吧。”

    “直接殺了你，對我有什么好處？”溫柳年摸摸下巴,“若是嚴(yán)刑逼供，說不定還能套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也好上報給向統(tǒng)領(lǐng)?！?/br>
    男子聞言絲毫反應(yīng)也無，看著倒像是個硬骨頭。

    “來人?！睖亓甑?，“先將他帶回府衙，嚴(yán)加看管。”

    “是！”李捕頭招手，令衙役將人押了回去。

    “這是什么毒藥？”溫柳年將手里的小瓶子遞給趙越。

    “斷命丹，江湖中很常見?！壁w越道，“若是給別人下毒，應(yīng)當(dāng)不會用到這東西，很容易就會被發(fā)現(xiàn)?！?/br>
    “那就是準(zhǔn)備自我了斷的，結(jié)果被踹中胸口岔了氣，來不及掏毒藥?！睖亓耆粲兴?，抬頭對周慕白道，“多謝?！?/br>
    “舉手之勞罷了?！敝苣桨仔πΑ?/br>
    “那我們先回府衙了。”溫柳年道，“關(guān)于青虬的事情，改日再請三少爺來府衙討教?！?/br>
    周慕白點(diǎn)頭：“好?！?/br>
    溫柳年與趙越一道往回走，街邊大紅燈籠迎風(fēng)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最終交疊在一起。

    “冷?！睖亓赀呑哌叴甏晔?。蒼茫城晝夜氣溫差得有些多，就算白天已經(jīng)很熱，夜晚卻依然涼風(fēng)刺骨。

    趙越將外袍裹在他身上。

    溫柳年笑嘻嘻看扭頭。

    十指交握，掌心的溫度很暖很暖。

    長風(fēng)從街上呼嘯而過，周慕白獨(dú)自站了許久，直到兩人背影消失，方才自嘲笑笑，轉(zhuǎn)身回了客棧。

    小時候，只有在將他惹生氣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叫一句周慕白，當(dāng)時以為這已是最生疏的稱呼，卻沒料有朝一日，他會與其余人一樣，恭恭敬敬道謝，不再當(dāng)自己是最親近的人，只當(dāng)成是孔雀門的三少爺。

    “這位公子，見你如此失魂落魄，可要進(jìn)來喝杯酒？”蒼茫城自然沒有煙花柳巷，卻有徹夜守著酒館的老板娘，據(jù)說是從大漠里頭闖出來的酒娘，笑起來三條街外都能聽到。

    “多謝，不必?！敝苣桨讚u頭，“夜深了，姑娘也早些回去休息吧?！?/br>
    老板娘咯咯笑：“我可不是什么姑娘?！?/br>
    周慕白聽而不聞，繼續(xù)目不斜視往前走。

    “有腥都不偷，公子的娘子真是好福氣?！崩习迥镆性陂T框上，手里端著酒杯輕晃，醉眼如絲目送他離開，心里又忍不住嘖嘖，自打溫大人上任，這蒼茫城內(nèi)好看的男人，可真是一天比一天多。

    夜涼如水，心也跟著一片寂然，周慕白走了幾步又折返，從老板娘手里買了一壇陳年女兒紅。

    粗鄙之地自然不會有好酒，入口酸澀微苦，不過若只圖一個“醉”字，倒也不必計較太多。

    大醉一場，總好過獨(dú)自一人孤枕難眠。

    府衙里頭安安靜靜，雖說已經(jīng)到了深夜，不過趙越清楚他的脾氣，在沒將整件事情弄清楚之前，只怕也不會去休息。

    果然，才剛一回到府衙，溫柳年便已經(jīng)下令連夜升堂，將先前那名男子帶到了大堂之上。

    暗衛(wèi)自然紛紛過來看熱鬧，手里頭還有沒吃完的半包瓜子，加了糖與五香大料煮出來，比蜀中的炒貨要好吃許多。

    簡直停不下來。

    “還是不打算招認(rèn)？”溫柳年問。

    男子冷哼一聲。

    “不錯，倒是個硬骨頭?！睖亓曜?。

    “可要動刑？”暗衛(wèi)趕緊問，以免被衙役搶了先，畢竟這種機(jī)會不常有，一定要好好爭取。

    “要，不過現(xiàn)在倒不必?！睖亓曷朴频溃皝砣?，先他的將衣服扒了?！?/br>
    趙越眉頭不自覺跳動了兩下。

    暗衛(wèi)如狼似虎撲上去，須臾便將他的衣物脫了個干干凈凈，連條褲頭也沒有剩下。

    在審過朝暮崖一群土匪后，其余人顯然已經(jīng)習(xí)慣了溫柳年這種風(fēng)格，因此都很是淡定，只有趙越還是第一次見，于是頗有些……心情復(fù)雜，先前便是沒想過，自家書呆子居然會上來就下令扒人衣服。

    男子滿面漲紅，由于雙手被反縛在身后，因此只能做一些無用的掙扎。在這么多人面前被剝得赤條條，沒有誰能受得了這般侮辱，眼底也像是要冒出火。

    “大人，沒有文身?！毖靡蹤z查了一遍，“可否要替他穿上衣服？”

    “不必了?！睖亓甑?，“抓緊時間審兩句，本官還要早些回去睡?！?/br>
    暗衛(wèi)用充滿深意的眼神看趙越。

    聽到?jīng)]有，大人著急回去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