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想起，便再躺一陣子。”趙越替他壓好被角，“方才聽到沈盟主他們已經(jīng)起床了，我先出去問問，看楚恒那頭有沒有什么消息。”

    “也好?！睖亓暧滞蛔永锟s了縮，懶洋洋看著他出了門。

    暗衛(wèi)從院子里站起來。

    “昨夜多謝諸位。”趙越道，“辛苦了。”

    “大當(dāng)家不必客氣，這原本就是我們的分內(nèi)之事?！卑敌l(wèi)表情冷靜，心里卻頗為復(fù)雜——況且我們多少也算失了職，讓流氓偷走了大人的褲頭。

    此等事情，簡直想一想就要哭。

    “沈盟主與葉谷主呢？”趙越又問。

    “剛剛才出去，應(yīng)當(dāng)在飯廳?！卑敌l(wèi)指路。

    趙越道謝之后，便出去尋他二人，打算問問看戰(zhàn)況如何。

    暗衛(wèi)一路目送趙越背影消失，轟隆隆轉(zhuǎn)身就沖入臥房之中。

    “啊啊??！”溫柳年被嚇了一跳。

    “大人不要怕。”暗衛(wèi)趕緊道，“是我們?！?/br>
    “諸位英雄有事？”溫柳年驚魂未定，方才剛剛坐起來，褲子還沒穿。

    “大人昨晚睡得……可還好？”暗衛(wèi)斟酌了一番措辭。

    “挺好。”溫柳年老老實(shí)實(shí)道，“辛苦諸位了?！?/br>
    “這個，事情是這樣的。”暗衛(wèi)略微糾結(jié)，最后選出一個代表，“快些將昨晚之事向大人說一遍?！?/br>
    “我縮話縮不清啊。”被強(qiáng)行推出來的吉祥物很崩潰。

    “大人乃是文曲星下凡，南蠻文都聽得懂，況且你只是舌頭不打彎?！逼溆嗳思娂姶叽?，“快些！”

    溫柳年裹著被子坐在床上，也無辜看著他：“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

    “昨天半夜來了個賊?！卑敌l(wèi)盡量放緩語速，“偷了樣?xùn)|西就走了?！?/br>
    “偷了什么？”溫柳年四處看。

    “褲頭。”暗衛(wèi)一臉悲壯。

    其余人集體扶額。

    又來一遍。

    不能想啊。

    “什么？”溫柳年露出被雷劈中的表情，“有賊偷大當(dāng)家的褲頭？”

    “不四不四?！卑敌l(wèi)搖頭，“不四大當(dāng)家的?！?/br>
    溫柳年：“……”

    溫柳年：“……”

    溫柳年：“……”

    “我們的人跟過去，就見那賊回屋便將大人的衣物穿在身上，似乎極為興奮?！绷硪粋€暗衛(wèi)道，“是個二十來歲的男子，根據(jù)宅子的位置判斷，應(yīng)當(dāng)在府內(nèi)有些地位。”

    “為何會發(fā)生這種事？”溫柳年沉浸在持續(xù)不斷的崩潰中無法自拔。

    “此事并未告知趙大當(dāng)家，想先請大人定奪?！卑敌l(wèi)道，“究竟要如何處理？”

    “先不要說。”溫柳年道，“瞞一陣子，待到搞清楚偷竊之人的身份再議?！?/br>
    話雖說得冷靜，但一想起居然有人偷自己的褲頭，溫大人就覺得有些頭暈?zāi)垦?，直到出門吹了吹涼風(fēng)，才稍微緩過來一些。

    暗衛(wèi)眼神頗為同情。

    “怎么起床了。”趙越從院外進(jìn)來，“看上去也沒什么精神。”

    “睡得有些暈?！睖亓贽D(zhuǎn)移話題，“戰(zhàn)況如何？”

    “楚恒還沒回來?！壁w越道，“不過葉谷主早上出去了一趟，恰好碰到無影，說海戰(zhàn)不算激烈，對方已經(jīng)差不多快被擊退?！?/br>
    “府內(nèi)其余人對此態(tài)度如何？”溫柳年問。

    “看著并無多大反應(yīng)，似乎都當(dāng)成是稀松平常之事，街上百姓也并未受到影響?！壁w越道，“或許真如昨日管家所言，大家伙早就習(xí)慣了?！?/br>
    “習(xí)慣什么不好，偏偏習(xí)慣被海寇打劫。”溫柳年搖頭，“這個海龍王看來也不怎么樣。”

    “在這陪你一天，明日我便要登船出海了?！壁w越有些不舍，“閉關(guān)少說也要百余日，下回再見，便是來年開春后了?！?/br>
    “你盡管去便是?！睖亓昱呐乃男乜?，“能與你同在東海，我已經(jīng)很知足了?！?/br>
    趙越幫他整好頭發(fā)，低頭想要親下去，外頭卻傳來一陣腳步聲響，而后便有人小心翼翼探進(jìn)腦袋：“溫大人?！?/br>
    追影宮暗衛(wèi)：“……”

    黑天半夜偷一條還不夠，白天居然還敢光明正大來？

    “閣下是？”溫柳年遲疑。

    “溫大人，這位是我家二世子?！备谒磉叺墓芗医忉?。

    “原來是二世子?！睖亓甑溃跋鹿偈ФY了?！?/br>
    楚恒膝下共有兩個兒子，長子楚承編入東海水軍任副教頭；次子楚勉據(jù)說武功稀松平常，人也懶散，所以并未有多大建樹，算是個紈绔公子，平時很少聽人提起。

    “我家世子一向便仰慕大人文采，昨夜高興地一晚沒睡著，今兒一大早就又從床上爬起來，想與大人一道談天論地?！惫芗业溃皬d里已經(jīng)備好茶水點(diǎn)心，還有大人最愛的凍頂烏龍茶?！?/br>
    趙越：“……”

    “那小的就先走了。”管家躬身退下。

    楚勉滿臉激動，看架勢似乎恨不得撲上前。

    “世子?！彪m然還不知道就是面前這人偷了自己的褲頭，但被如此熾熱的目光盯著，也著實(shí)難以消受。溫柳年默默后退一步，“現(xiàn)如今老王爺正在東海征戰(zhàn)，不知世子想要與下官聊些什么？”

    “不如先從《通幽拍案錄》說起？”楚勉迫不及待。

    “如今戰(zhàn)事正緊，世子卻想聊話本傳奇？”溫柳年一呆。

    “打仗有大哥與父親在，不必?fù)?dān)心?！背阌稚锨耙徊剑^續(xù)期待道，“若是大人不想話本，不如一道射覆品茶吟詩撫琴，也是極好的?！?/br>
    溫柳年：“……”

    趙越將溫柳年擋到一邊，“我們今早還有不少事要做，世子怕是要獨(dú)自喝茶撫琴了?！?/br>
    “要做什么？”楚勉問。

    趙越答：“殺幾個人?！?/br>
    楚勉：“……”

    “世子可要一道前去？”趙越冷冷問。

    楚勉瘋狂搖頭。

    “恕不奉陪。”趙越拉著溫柳年，一道大步出了宅子。

    楚勉拎了拎褲子，哭喪著臉坐在石桌邊，顯然極為沮喪。

    暗衛(wèi)心說怎么還不走，千萬莫要再偷一條。要知道大人雖說俸祿不低家境也富裕，銀子卻大多都用來接濟(jì)了窮苦百姓，衣裳不算多，出門更加不會帶很多褲頭。

    過了一陣子，楚勉站起來想往外走，還沒出門卻又改了主意，又小心翼翼溜進(jìn)溫柳年的臥房。

    親娘還真又來啊，這是打算偷夠一年換洗還是怎的……暗衛(wèi)心力交瘁，很想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楚勉將一件里衣卷好，塞進(jìn)懷中鬼鬼祟祟跑了出去。

    暗衛(wèi)心情復(fù)雜，下回是不是要讓大人在柜子上落個鎖頭，否則一個月叫一回裁縫估摸也不夠偷。

    趙越帶著溫柳年出了王爺府，一路直接去了昨日看到的那處待售宅院。

    “走這么快做什么?！睖亓瓯凰锦怎咱勠?。

    “晚上便搬出來?！壁w越雙手扶住他的肩膀，“以后也莫要讓他靠近你，看著就不懷好意。”

    “如何能算是不懷好意?！睖亓晷?，“頂多就是有些游手好閑罷了，算是世家公子的通病。”

    “管他是什么，總歸離遠(yuǎn)一些?！壁w越道，“知不知道？”

    溫柳年敷衍點(diǎn)頭：“知道了?！?/br>
    趙越拉著他敲開院門，只問了句價(jià)錢，便爽快將宅子買了下來。

    主人家喜出望外，心說不愧是王城來的大人啊，出手就是闊綽，可當(dāng)真是賺了一筆。

    既然得了銀錢，那態(tài)度也便殷勤了許多。當(dāng)天下午就找了不少人過來，將宅子里廢棄制之物全部搬走，又徹底打掃干凈，買了些新的家當(dāng)進(jìn)來。自然算不上氣派豪華，也比不上王城溫府那般別致清幽，不過住人卻也綽綽有余。

    “這里當(dāng)真不錯?！比~瑾道，“離王府近，視野也開闊，有勞大當(dāng)家了?！?/br>
    “該是有勞二位才是?！壁w越道，“我不在的時候，還要勞煩盟主多多費(fèi)心?！?/br>
    “自然?！鄙蚯鼽c(diǎn)頭，“大當(dāng)家盡管放心出海，我定會護(hù)大人周全?！?/br>
    晚些時候，尚云澤與木青山也搬了過來，還買了不少魚餅吃食。

    溫柳年認(rèn)認(rèn)真真站在桌邊挨個吃過去，最后捏起一塊桃紅色的糕點(diǎn)：“這是什么？”

    “是花糕，先前沒有，自從西南王到了沐陽城，這里也就漸漸多了不少西南的點(diǎn)心?！蹦厩嗌降溃骸斑€有花汁煮出來的糯米飯，七八種顏色裝在一起，名曰歡顏，生意可好了?！?/br>
    “如此受歡迎？”溫柳年咬了口點(diǎn)心，若有所思道，“看來百姓對西南王也并無敵意?！?/br>
    “先前或許有，不過西南王說是回鄉(xiāng)祭祖，便一直待在沐陽城沒有動過，還經(jīng)常發(fā)銀子給百姓，敵意自然也就沒了。”木青山道，“大人打算何時去見他？”

    “這個不著急?！睖亓険u頭。況且皇上來時便說過，即便自己不去找西南王，西南王也會主動前來找自己。

    只管等著便是。

    沿海飲食要比內(nèi)陸清淡，不過清湯魚丸煮著青菜，看上去也頗為引人食欲。唯一不好就是碗有些小，添了四回還沒吃飽。

    木青山：“……”

    “師爺可要再吃一碗？”溫柳年問。

    木青山趕緊搖頭，那誰吃得下。

    葉瑾將青菜挑出來吃掉，其余全部撥給了沈千楓。

    溫柳年又加了第五碗飯，桌上菜不夠，就著咸菜也能吃干凈。

    沈千楓與尚云澤對視一眼，看向趙越的眼神都頗為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