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青山踢踢他，就是記得清楚！

    “只是想而已，我不愿也就罷了，別人家的姑娘又不是嫁不出去，不差我一個。”尚云澤和他額頭相抵，“做點壞事好不好？”

    “不做的?！蹦厩嗌絻窗桶湍笞∷淖?。

    “口是心非?！鄙性茲煞戆讶藟涸诖采希皖^親下去。

    小木頭把臉側(cè)到一邊。

    嗯，那就只做一次。

    這一夜極為風(fēng)平浪靜，船隊順利繞過貝沙灣，在第二天傍晚時分將人送到了海菜島。

    “尚堡主？”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兄怎么會在這里?！币娭苣桨缀?，尚云澤與木青山也有些意外。

    “這可真是巧了?！敝苣桨仔Φ?，“昨日才剛聽紫花嬸嬸說尚堡主會來，沒想到今日就見著了人，想來也和在下是為了同一件事?！?/br>
    “貝沙灣？”木青山猜測。

    周慕白點頭：“先去見見紫花嬸嬸吧，她一早就親手收拾了一處清靜院落，念叨了能有十幾回怎么還不到?！?/br>
    與落櫻島相比，海菜島要大得多，幾乎能趕上內(nèi)陸一個大城鎮(zhèn)。島主便是紫花婆婆，據(jù)傳原本是中原武林世家出身，后來不愿被父兄指婚就逃婚出了海，抵達(dá)海菜島時見百姓生活凄苦，便率領(lǐng)十幾名島民懲治了惡霸，后又幫著百姓發(fā)展?jié)O業(yè)，頗有幾分傳奇色彩。

    “這里是東海最繁華的島嶼?！鄙性茲梢贿呑?，一邊對木青山道，“等安頓好后我?guī)闳ス涔?，不比?nèi)陸差?！?/br>
    “好香啊。”路邊有人賣烤魚，還有一籃一籃的酸甜野果，木青山幾乎要目不暇接，“大人定然會很喜歡?！?/br>
    “可不止是大人會喜歡，?？芤蚕矚g，先前三番四次率部打劫，燒殺搶掠百姓深受其害，朝廷卻遲遲不肯派兵救援?！鄙性茲傻?，“最終還是紫花嬸嬸忍無可忍，率領(lǐng)漁民將敵軍首領(lǐng)擒獲，掛在柱子上鞭尸三天，才總算換得一方安寧?！?/br>
    木青山吃驚：“這么厲害啊?！?/br>
    “那是自然，一伙欺軟怕硬慣了的海盜，如何能比得過中原武林世家小姐?！鄙性茲傻吐暤溃斑€是個刁蠻的大小姐?！奔幢悻F(xiàn)在年紀(jì)大了，做姑娘時的性子也是半分未改。在武林大會上一見著自己，就說要帶回家給侄女相親，被拒絕還不高興，最后險些鬧白臉，算是不打不相識。

    木青山?jīng)]見過幾個中原武林大小姐，于是便腦補了一下穿紫衣服的花棠，頭發(fā)再花白一些，想著應(yīng)該就差不多了。沒料到見面之后，居然是個慈眉善目的嬸嬸，笑呵呵的，說話也好聽，哪里有半分刁蠻的樣子。

    “你就是小木頭吧，小模樣可真白凈?！弊匣▼饗鹄麃砘乜?，顯然很是喜歡。

    “嬸嬸?！蹦厩嗌叫Σ[瞇打招呼。

    “前些天我還在跟明川說，過完年要出去走走散散心。”紫花嬸嬸吩咐下人泡了茶，“沒想到你們一個兩個，居然都跑來了我這里，想來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咳。”周慕白摸摸鼻子，“誰說的，我就是想來探望嬸嬸，并無其他意圖?！?/br>
    “你也就這一張嘴?！弊匣▼饗饟u頭，“成天在外頭晃，也不知道早日成家立業(yè)，吊兒郎當(dāng)像什么樣子。”

    周慕白淡定喝茶。

    “這兩個人都信不得?！弊匣▼饗鹋呐哪厩嗌降氖郑耙院箅x遠(yuǎn)一些，你是讀書人，莫要被帶壞了。”

    “嗯?！蹦厩嗌焦怨渣c頭。

    尚云澤瞪大眼睛，這就答應(yīng)了啊？

    “說吧，到底為了什么事？”紫花嬸嬸替木青山剝核桃。

    “貝沙灣?！鄙性茲膳c周慕白異口同聲道。

    “貝沙灣？”紫花嬸嬸皺眉，“怎么問起這個。”

    “聽說那里是迷魂陣？”尚云澤道。

    “是啊，但也不是最近的事情了，大家伙早就習(xí)慣了，行船也會繞著走?！弊匣▼饗鸬溃耙矝]聽著出過什么亂子，怎么你二人突然都跑來問？”

    “據(jù)說那里有鮫人?！敝苣桨椎馈?/br>
    “胡說八道，這世上哪有鮫人?！弊匣▼饗鸩恍?，“明川小時候也說見著了鮫人，后來幾個叔伯合力去撈，也只是一條模樣怪異的大魚而已。”

    “可是我們在行船路過的時候，聽到了歌聲。”木青山強調(diào)。

    “那是大黃魚?！弊匣▼饗鸬?，“可不是什么鮫人海怪?！?/br>
    “那嬸嬸進(jìn)去過貝沙灣嗎？”尚云澤又問。

    “沒有，閑得沒事干，何必要冒險?！弊匣▼饗鸬?，“云山霧罩的，繞著走尚且來不及，莫非你想進(jìn)去？”

    尚云澤點頭：“我想進(jìn)去看看?！?/br>
    “那可不行，危險著呢。”紫花嬸嬸搖頭，“海里不比陸上，不可輕舉妄動?！?/br>
    “這么多年，嬸嬸當(dāng)真沒聽到過關(guān)于貝沙灣鮫人的傳聞？”周慕白又問了一次，“一點也沒有？”

    “我又沒有老糊涂，這還能記不清?！弊匣▼饗鹇裨?。

    還當(dāng)真是一無所獲啊……周慕白嘆氣。

    “怎么，問不到事就開始不耐煩了？”紫花嬸嬸不滿。

    “怎么會?！敝苣桨籽杆傩Τ鲆荒槾猴L(fēng)，“即便沒問到事情，來探望一下嬸嬸也很好，對吧，尚兄?！?/br>
    “自然。”尚云澤點頭。

    “島上風(fēng)景很好的?！蹦厩嗌揭驳?，“烤魚也好吃。”

    “街邊那些小攤販算什么，等會嬸嬸親自給你烤。”紫花嬸嬸拉著他的手，“走，我先帶你到這島上四處逛逛?！?/br>
    “好?！蹦厩嗌胶芨吲d。

    看著他二人出了門，周慕白感慨：“果然，婆婆嬸嬸都喜歡斯文白凈的讀書人?！?/br>
    “正好，你我出去喝一杯?！鄙性茲傻溃奥犝f這島上花釀不錯?！?/br>
    “如此饞酒，莫非尚兄被管了一路？”周慕白打趣。

    尚云澤拍拍他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

    恰逢海菜島上擺集市，四處鬧鬧哄哄都是人。雖是正月卻也不冷，木青山看什么都稀罕，最后買了一個魚糕，沾了鹽巴慢慢吃，嘴上都是細(xì)粉沫。

    “這小身子骨瘦的喲?！弊匣▼饗鹉竽笏母觳玻俺燥埜埶频目刹恍?，不習(xí)慣這東海的東西？”

    “不是，好吃的?！蹦厩嗌桨哑溆圄~糕一股腦塞進(jìn)嘴里，“我本來就吃得少?！?/br>
    “吃多些才討人喜歡?！弊匣▼饗鸾虒?dǎo)。

    木青山瞇眼笑：“嗯，大人就是?！?/br>
    “是那位溫大人吧？我也聽了不少傳聞，比楚恒好多了?！弊匣▼饗鸬?，“像個好官。”

    “大人為官清廉，又聰明，嘴能說，還吃得多?！蹦厩嗌胶苷J(rèn)真，“百姓都喜歡他?！?/br>
    紫花嬸嬸被逗得直笑：“原來云澤喜歡你這般的，怪不得當(dāng)初死活不肯娶鶯兒?！?/br>
    木青山有些不好意思。

    吃了不少小點心后，想起海邊有篝火會，紫花嬸嬸便又帶他過去看熱鬧。抵達(dá)時已經(jīng)暮色沉沉，年輕的小伙子正在架柴堆，漁歌悠揚婉轉(zhuǎn)，人人都在笑。

    “會跳舞嗎？”紫花嬸嬸問他。

    “啊？”木青山趕緊搖頭，“不會?！?/br>
    話音剛落，一伙漁家女便已經(jīng)將他拉了過去，手牽手圍著篝火轉(zhuǎn)圈唱歌，又敬了一碗酒才將人放回來。

    “暈的?！蹦厩嗌?jīng)]什么酒量。

    紫花嬸嬸笑著搖頭，可真是個小書生。

    在篝火會待了一陣子，周慕白與尚云澤也找了過來，見著自家呆兮兮的小木頭后，尚云澤頭疼又無奈：“嬸嬸?！?/br>
    “一碗釀米酒，睡一夜便會好?！弊匣▼饗鸢讶诉€回去，“我去東頭看看，你們早些回去歇著吧。”

    “唔?！蹦厩嗌脚吭谏性茲蓱牙?。

    周慕白識趣消失，尚堡主拍拍懷里的小呆子：“回家好不好？”

    “要背?！蹦厩嗌教嵋?。

    尚云澤笑著搖搖頭，剛打算將他背起來，一道海浪卻拍向沙灘，似乎卷上來一樣什么東西。

    “要去哪？”木青山不解。

    “去看看是什么?！鄙性茲蓭е^走。

    木青山乖乖跟上，還沒等靠近，尚云澤卻猛然頓住腳步，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嗯？”木青山不解。

    尚云澤嘆氣：“乖，別看?！?/br>
    紫花嬸嬸聞訊也帶人趕過來，黑影是一具少年的尸體，看樣子約莫只有十二三歲。

    “可憐啊……”紫花嬸嬸搖頭，吩咐人取來白布，準(zhǔn)備尋個地方埋葬。為了討生活，東海有不少人家的男孩都是打小就跟著叔伯出海，估摸著是不小心失了足。

    “等等！”周慕白似乎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取過火把湊近一看，就見那男孩腳腕被繩子牢牢捆在一起，顯然是有人存心加害。

    “混帳東西！”紫花嬸嬸怒極。

    “嬸嬸！”遠(yuǎn)處又有人驚呼，“這里還有一個??！”

    木青山皺眉，與尚云澤對視了一眼。

    這……

    海邊青壯年連夜打起火把搜尋，天明之際，海邊已經(jīng)擺了整整四具尸體，都是十歲出頭的男孩，腳腕無一例外被繩索捆綁。應(yīng)該是在哪里落了海，然后隨著海浪被卷上沙灘。

    “誰會如此歹毒？”木青山問，居然連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看不出來什么?！敝苣桨讬z查過后道，“身上有不少傷痕，除此之外并無其他印記?！?/br>
    “手段如此歹毒，若是放任發(fā)展下去，還不知有多少人家會受害。”紫花嬸嬸搖頭，“此事非同小可，要盡快查明才是。”

    海菜島是海路通商必經(jīng)之路，所以每日都有不少商船停泊，紫花嬸嬸又為人直爽，與不少船主都關(guān)系甚好，要打聽消息并不難。

    “確定是黑色的大船？”

    “是啊?！庇懈４牭拇鞯溃扒靶┨炫c我們搶航道，險些打起來。當(dāng)時就在甲板上看到了七八個男娃，還當(dāng)是窮苦人家的小孩要南下討生活?！?/br>
    “去了哪里？”紫花嬸嬸追問。

    “這就沒問了，不過看架勢是要往南邊去。”船主道，“沒在這海菜島補給些吃食？”

    “沒有。”紫花嬸嬸搖頭，“明川去查了登記薄，從未有過這么一艘船?！?/br>
    “那就怪了?！贝饕灿行┖浚斑^了海菜島，可得過好一陣子才能到下一處大島，不補些干糧要吃什么？”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性了。周慕白與尚云澤對視一眼，接下來的航程很短，短到不需要補給，就能抵達(dá)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