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現(xiàn)在就要上戰(zhàn)場，而是為日后加強海境邊防做準備?！比~瑾道，“趙大當家的師父乃是東海奇人，水性極其了得。皇上在得知此事后，便動了念頭要組建一支水下軍?！?/br>
    “原來如此?！俺泓c頭。

    “要練水下功夫，自然是年歲越小越好?！比~瑾道，“溫大人已擬好榜文，若是王爺覺得沒什么問題，我便下令送往東海各州縣了?！?/br>
    “如此著急？”楚恒皺眉，“如今戰(zhàn)事未停，可要將此事押后一陣再議？”

    “有王爺與西南王作戰(zhàn)，這訓練水下軍的差使，交給溫大人便是?！比~瑾道，“兩不耽誤?！?/br>
    “小王爺既然已經(jīng)有了部署，那本王自當全力配合?！背愫茏R趣——楚國大軍即將抵達，這當口也沒人敢招惹葉瑾。

    幾天之后，一道榜文快馬加鞭被送往東海各地。一時之間人人都在說，溫大人過陣子要招兵，替皇上組建一支水軍，只收六七歲到十幾歲的小娃娃，師父還是東海里的老神仙。一旦被選中，全家人不僅能吃上皇糧，朝廷還會有封賞，這可是天一樣大的好事。

    “當真能扼制住嗎？”葉瑾問。

    “就算不能十成十，至少也能有八分作用?！睖亓甑溃爸劣谀切┮呀?jīng)被拐走的娃娃，也只能盼著大軍趕緊抵達，好早日解救出牢籠了?！?/br>
    落櫻島冰室內(nèi)，趙越赤裸上身閉目打坐，周圍隨時冰天雪地，心里卻如同有一團烈焰在焚燒，真氣久久凝結與胸前，帶來陣陣鈍痛。

    云斷魂站在他身邊，道：“莫要強求?！?/br>
    趙越調(diào)息片刻，緩緩睜開眼睛：“師父。”

    紅柳刀法已然練到第九層，最后一關卻遲遲無法突破，每到緊要關頭，總覺得真氣郁結于胸，絲毫動彈不得，每每都是大汗淋漓方才驚醒。

    “當初教你的時候，我便說過這套刀法七分靠努力，三分靠天命?！痹茢嗷甑?，“江湖之中能練到此等境界者已然少之又少，不必太過執(zhí)念?！?/br>
    趙越點點頭：“徒兒知道。”

    “東海戰(zhàn)事已起，想來你也早該心急如焚才是?！痹茢嗷昱呐乃募绨?，“回去吧。”

    “現(xiàn)在？”趙越有些吃驚。

    “紅柳刀法的最后一層，若是機緣恰好，練成只是一瞬間之事，但若執(zhí)念于此，只怕十年八年也未必能成。”云斷魂道，“依你現(xiàn)在的功夫，已然能在中原武林排上名號，如今東海戰(zhàn)亂遍地烽火，正是小柳子需要你的時候，還是暫時出關為好，待將來一切都浪靜風平之后，你若再想回來繼續(xù)練功也無不可。”

    “多謝師父?！壁w越欣喜。

    “這是尚堡主寫來的書信?！痹茢嗷甑?，“他此時正在海菜島，你可先與他會和，再做后續(xù)商議。”

    趙越點頭：“是?！?/br>
    “此后若還有什么事，盡管寫信來便是?！痹茢嗷昱呐乃募绨?，“雖說過去的二十多年吃了些苦，但也多了不少旁人沒有的歷練，將來定然會越來越好?！?/br>
    趙越笑笑：“待到戰(zhàn)事結束之后，我再帶著小柳子一道回來，當面拜謝師父?！?/br>
    過了三日，商船路過落櫻島，趙越與眾人告別之后，便南下前去找尚云澤。溫柳年則是日日待在宅子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挖空心思寫檄文，句子越來越長，辭藻也越來越華麗，引經(jīng)據(jù)典文采斐然，經(jīng)常是楚承站在城墻上念完，下頭的軍士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么。有一回信使又送來一封新的，滿篇之乎者也，楚承才看了兩三句就開始腦仁子發(fā)疼，便丟在一邊沒有理會。溫柳年知道之后立刻親自跑到王爺府，念叨了整整半個時辰，語調(diào)頗為憤慨，陳詞極其激昂，到最后莫說是楚恒，就連倒水的下人也有些頭暈眼花。待到好不容易將人送走，楚恒立刻親自修書一封送往前線，將楚承罵了個狗血噴頭——讓你念你就好好念，平白無故休要往家中惹麻煩！

    楚恒幾乎氣結，派人費勁千辛萬苦，才將那厚厚一摞紙給找回來。

    東海百姓原本還在膽戰(zhàn)心驚，甚至已經(jīng)做好了背井離鄉(xiāng)的準備，沒料到這場仗居然如此不慍不火，天天就見雙方互相叫罵，罵完就鳴金收兵，一時間心里又驚又疑，都在猜測是怎么回事。傳聞紛紛揚揚，不過有一條倒是流傳最廣，可信度也最高——那就是西南王并不想要謀朝篡位，只想擴大疆域，將白江以南據(jù)為己有。之所以一直拖延戰(zhàn)事，只是為了能找個時機，好與當今天子當面和談。

    “當真如此？”楚承皺眉問。

    “誰說的準呢?！背懵秊V去杯中浮沫，“不過這樣也好，楚淵可算是自投羅網(wǎng)?！?/br>
    “可要試著拉攏西南王？”楚承又問。

    “時機未到?！背阏Z調(diào)不緊不慢，“姑且再等上一等?！?/br>
    溫府之內(nèi)，葉瑾替沈千楓鋪好被子，然后便沖到了溫柳年房中——完全不想睡。

    “谷主?！睖卮笕艘呀?jīng)打算歇息，見他急匆匆進門，頓時被嚇了一跳，趕忙從床上坐起來問，“可是出了什么事？”

    “沒什么事?！比~瑾擺手。

    溫柳年：“……”

    那是為何？

    五只紅甲狼排成一行，吭哧吭哧沿著桌腿爬上來，集體沖葉瑾晃須須。

    要吃蟲。

    葉瑾敷衍將桌上的rou末罐打開，然后就坐在了溫柳年床邊，目光異常爍爍。

    “谷主？”溫柳年驚疑，千萬別是中邪了啊，什么眼神這是。

    “有事相求?！比~瑾開門見山。

    “什么事？”溫柳年問。

    葉瑾斟酌了一下字句，然后道：“從前有一個邊疆王，為人非常非常yin蕩?！?/br>
    溫柳年：“……”

    “但是有個人偏偏不相信?！比~瑾憤慨，“要怎么樣才能讓這個人相信，那個邊疆王當真是個yin賊，從而答應讓我閹了他？”

    溫大人覺得身下一疼。

    “大人是我大楚第一才子，定然會有辦法?！比~瑾目光閃閃。

    “這……西南王也不yin蕩啊。”溫大人艱難道。

    “全楚國也沒人比他更下流??！”葉瑾聞言立刻怒，怒完才覺得似乎有些不大對，好像暴露了什么，于是調(diào)整情緒道，“也不一定就是他，還有可能是丹東王?！?/br>
    溫柳年抽抽嘴角：“丹東王都快八十了?！?/br>
    “或者慕寒夜？”葉瑾孜孜不倦舉例子。

    “即便是想辦法，也是要因人制宜的，谷主口中的‘有個人’到底是誰？”溫柳年道，“就算不能說出名字，也要大致說說性格。”

    “性格？”葉瑾想了想，“被不少人騙過，所以不怎么相信旁人，做事極為小心謹慎，走一步看三步?！?/br>
    “做什么行當？”溫柳年又問。

    葉瑾隨口答：“賣油條的?！?/br>
    溫柳年：“……”

    “有辦法嗎？”葉瑾問。

    溫柳年搖頭：“太過籠統(tǒng)?！?/br>
    “算了算了，我還是直接閹了他干凈?！比~瑾轉身往外走。

    “谷主！”溫柳年將人叫住，“一切以戰(zhàn)事為重?！?/br>
    葉瑾停下腳步，刷啦扭頭看他。

    溫柳年不自然咳嗽兩聲，然后道：“西南王為人如何，皇上心中自有決斷?！?/br>
    葉瑾：“……”

    葉瑾：“……”

    葉瑾：“……”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當沈千楓找來之時，葉瑾正擠在溫柳年床上，一條一條細數(shù)西南王的罪狀。

    “嗯嗯嗯?！睖卮笕藭炋鞎灥卮蚝乔?，只知道拼命點頭，“聽起來的確極為yin蕩?！?/br>
    “到底有什么好啊?！比~瑾拍墻。

    沈千楓盟主站在門口頭很疼。

    當初自己想要成親之時，皇上也一樣不肯放人。沒想到如今情況反過來后，非但沒有任何改善，反而還愈發(fā)嚴重了些。

    若是被皇上知道，也不知會喜還是會憂。

    朝廷大軍一路南下，終于抵達福泉城，也是距離大鯤城最近的駐軍重地。這晚才剛剛安頓好，便接到侍衛(wèi)通傳，說小王爺與沈盟主到了。

    “快宣?！背Y驚喜。

    “怎么臉色如此難看？”葉瑾一見他就皺眉。

    “前些日子有些染風寒，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事了。”楚淵道，“不必擔心。”

    葉瑾坐在桌邊，握過他的手腕試了試，然后道：“體內(nèi)虛火太重，我明日開幾副藥替你調(diào)一調(diào)。”

    “好。”楚淵笑笑，“這些日子辛苦你了?！?/br>
    葉瑾搖頭：“辛苦的是溫大人，東海官員貪腐成性，百姓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此番都說見著了溫大人，才知道什么叫朝廷命官?！?/br>
    “楚恒父子能盤踞于此，也是朝廷養(yǎng)虎為患，一步錯步步錯。”楚淵嘆氣，“待到這一切結束之后，自會好好給百姓補償。”

    “春季殿試如何？”葉瑾問。

    “找不到第二個溫愛卿，卻也有不少才子。”楚淵道，“當初興建學堂，如今可算是有了成效?！?/br>
    “那就好?！比~瑾道，“千楓與千帆在外頭，現(xiàn)在也晚了，我讓他們先回去，有什么事明早再說?！?/br>
    楚淵點點頭：“就住在隔壁如何？”

    葉瑾想了想，道：“今晚我留在這?！?/br>
    “為何？”楚淵意外。

    “不答應？！”葉瑾叉腰。

    “自然是……答應的?！背Y驚疑未定。

    但葉谷主顯然不會管他是高興還是驚疑，洗漱完后就盤腿坐在床上，嚴肅看著他哥。

    “你是不是有什么話要說？”楚淵問。

    “有?！比~瑾開門見山，“你打算何時成親？”

    楚淵：“……”

    “不要再想混過去?！比~瑾道，“必須說！”

    楚淵搖頭：“我不打算成親。”

    “不打算成親？”葉瑾睜大眼睛，“那皇位呢？”

    “王叔膝下尚有子嗣，也是楚氏正統(tǒng)血脈。”楚淵道。

    “既然如此，當初為何要爭？”葉瑾問。

    “要么做皇上，要么死?！背Y笑笑，“我想活下來，所以必須贏?！?/br>
    葉瑾：“……”

    “睡吧?！背Y拍拍他，“你想讓朕做任何事都可以，只有成親除外。”

    葉瑾心里嘆氣，伸手幫他按揉太陽xue。四周逐漸安靜下來，楚淵原本正要睡著，卻又突然問道：“段白月近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