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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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紅端著紅漆海棠花托盤,上面是一盅蜂蜜櫻桃羹,邊走邊叨叨:“往常都是立冬給奶奶備著夜宵,如今她去享福了,這屋里竟沒一個記得的……” 正欲去跟阮玉表功,冷不防一只手打后面繞過來捂住她的嘴。 她嗚嗚著,差點把托盤扔地上。 待回頭見了春分,頓松了口氣,仍不由跺腳埋怨:“春分姐,你嚇死……唔……” 春分捂住她的嘴:“別出聲……” 往里看,阮玉跟金玦焱正相對無言,不過那距離是她所見到的倆人自從相識以來所出現(xiàn)的最近距離,關(guān)鍵是即便距離這么近也沒有吵架。 看來事情正在發(fā)生著微妙的變化。 她可不能讓人擾了這好事,于是急忙把穗紅連拖帶拽弄出來。 “告訴她們,把這屋子給守好,千萬不能讓人進來!” 穗紅委屈的瞧了瞧雪瓷盅,低頭應(yīng)了。 春分又往里瞅了一眼,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門口出現(xiàn)的小小sao動,屋里的人都聽見了,于是不約而同的睇向門口,又不約而同的轉(zhuǎn)過眸子。 視線一對,恰好燭焰爆出一朵火花。 細微的聲響,竟好像驚到了二人,不由齊齊往后退了退。 阮玉站起身子,走了兩步,也不敢看金玦焱,只裝模作樣的望向窗外:“忙了一天,四爺累了吧?趕緊,趕緊休息吧……” 金玦焱是累了,尤其是坐在阮玉的床上,聞著被褥簾幔間散發(fā)的屬于她的馨香,更覺滿身都軟得不想動,聽聞此言,恨不能就地倒下……爺不走了! 可是他努力再努力,期間還想過裝睡,到時任她怎么叫也不醒,可是最終也未能完成。 他望著阮玉的側(cè)影,清楚的看到她的兩只手緊張的絞在一起,手背上淡青浮現(xiàn)。 她倒是愿……還是不愿? 他不敢肯定,他怕他話一出口,她就會抓個什么東西自殘。 他們怎么會變成這樣?他們本應(yīng)是很好的一對。 就像今天,他發(fā)現(xiàn)他們還挺心有靈犀,整場戲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應(yīng)該是他的妻的,可是怎么會…… 都怪自己,當初為什么要罵她?為難她?還處心積慮的要休了她? 若是沒有那一出,他們現(xiàn)在是不是就可以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若是早知今日,他當初就不會那么犯渾。 他所有的不好都被她看到了,他要如何覆水重收?他與她這樣的相望不相親到底要持續(xù)到什么時候? “阮玉……”他忽然開口。 “嗯……”阮玉應(yīng)了一聲,依舊盯著窗外。 她現(xiàn)在心跳混亂,她也不知是怎么了。不,她是有所明白的,只是…… 可能嗎? 她不能動心的,不能! 她不是真的阮玉,她將來會成為另外的人,到時要怎么辦? 再說,他喜歡的是溫香,他對她…… 或許是有什么被她誤會了。不過是從混不吝變得體貼一些,幫了她幾回,她怎么就開始自作多情了? 不行,她必須…… “阮玉……” 她應(yīng)了聲,旋即轉(zhuǎn)過身,準備正色對他。 “我借你的書呢?” 她一怔,然后露出標準的微笑:“在這里。打算拿回去嗎?” 她走到床頭。 書都是放在枕邊的,不管躺著看書有多傷害視力,她還是喜歡這個姿勢。 “給?!?/br> 金玦焱接過書,翻了翻,點頭:“來,我考考你。” 阮玉的標準微笑頓時碎了一地:“什么?考……” 金玦焱抬頭,正色:“當然,否則要你看它做什么?” “可是我……” “既是做事,就要認真……” “可是我也不打算……” “尹三公子的書你還想不想拿回去了?” “……” “今后還想不想出門散心了?告訴你,小圓現(xiàn)在可顧不得你?!?/br> “……” “還有黑電……” “對了,”阮玉當即想起一件事,頓驚出了一身冷汗:“金玦焱,今天我騎馬的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見金玦焱抬頭,探尋的望過來,她只得道:“那個,我怕她們擔心,還有我爹……” 這具身體從前學(xué)沒學(xué)過騎馬,她是一點不知,萬一被他們得知今天的事,可真的是要“擔心”了。 金玦焱便看著她,也不說話,只長指有意無意的從書頁中縫的一端劃到另一端,再劃回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阮玉皺了眉,氣鼓鼓的坐在他方才坐過的椅子上:“考吧考吧,反正不會別怪我!” “不會沒關(guān)系,我們可以慢慢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慢”。 也不知怎么就想了這么個主意,他都要為自己叫好了。 阮玉不會沒關(guān)系,不會更好,他就可以慢慢慢慢的教。至于他留下要做什么,要留到什么時候,現(xiàn)在都不在考慮范圍內(nèi),反正他就是不走了! 在整個受試期間,阮玉一會渴了,一會餓了,一會肚子疼,一會累了要睡覺,就是不肯好好答題。 金玦焱目睹阮玉窮盡耍賴之能事,面色嚴肅,心里卻甜甜蜜蜜的。 他喜歡這樣的阮玉,不似平日里總繃著臉,小小的年紀弄出一副老氣橫秋深沉無比好像隨時隨地都可教訓(xùn)他幾句的樣子,現(xiàn)在的她,嬌俏動人,臉上的每一絲細微都在訴說她有多可憐,卻又不肯開口求他放過,多可愛啊。 他唇角隱著笑意,又見她噌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奔到他跟前,無比關(guān)切的望著他的右手:“對了,你的手還傷著,這樣下去可不行,我讓丫頭幫你包扎一下?!?/br> 皺眉:“你也是,那會大夫還在,怎么不說一聲?” 轉(zhuǎn)身要去喚人。 “這么晚了,丫頭們當是都睡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柔聲提醒。 她回了頭。 此刻是真的歉意,她當時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看到他攥著溫香的帕子,就腦子一熱,一鞭就抽了下去…… “那……我?guī)湍闩伞2贿^我不大會,你可別嫌疼……” 她打開樟木面條柜的柜門,翻了一會……她記得這里是有繃帶的。 又跑到左側(cè)的面條柜前,折騰了一陣,自里面掏出個剔漆圓盒,興奮道:“找到了!” 話音剛落,漆盒就從她手上蹦出來,骨碌碌的直往床下去了。 “我來……”金玦焱止住她,蹲下身子,往床里探去。 他身材高大,這般彎在一個低矮的空間里,姿勢很有些可笑,阮玉卻是記起,他們被困在西山的那夜,她昏昏沉沉的醒來,看到的就是他這樣半跪半趴在草葉邊,為她接露水…… 心里有一角柔軟起來,就好像露珠滴落水面,先是一點,漸漸化開漣漪,不可遏止的蕩開去。 唇角露出笑意,忽然就想看他這么費力而難受的待下去??墒恰?/br> 他怎么不動了? 床雖闊大,但是床底下并沒有多少空間,那個漆盒也不算小,應(yīng)該不難找吧? 她皺了皺眉,走向桌邊,打算拿蠟燭給他照亮。 可是手在觸及蟠花燭臺的瞬間忽然一滯……糟了! 她立即回頭。 金玦焱依舊待在那,一動不動。 她心里開始擂鼓……那個,你就“鑲”在那吧…… 然而金玦焱開始動了。 她后退一步,手不自覺的扣緊桌沿。 果真,金玦焱手里捧著個“寶貝”,在看清整個物件的同時,劍眉皺了起來,越皺越緊…… “那個……” 阮玉想要解釋,可是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怎么就忘了,那個受宮刑的“金四”就被她藏在床下?上回屋里出了他跟夏至那檔子事,一切家具都換了。抬床的時候,春分等人也看到了這東西,自是面面相覷,然而當時她正惱著,她們也不敢煩她,然后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把這玩意又放回去了,結(jié)果,結(jié)果…… 現(xiàn)在說什么都晚了,怪只怪那個漆盒,哪不好跑,偏偏要往床下滾? 她等著他發(fā)火。 這事的確是她理虧,他說什么她都認了。 可是等了半天,只聽見燭焰又爆出一朵火花,屋子依然靜悄悄的。 她不覺抬起頭,正見他在仔細端詳不幸的泥人,目光似乎集中在…… 她的臉騰的紅了……他該不會以為她思想不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