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四奶奶送給您的心意嗎？”百順說著，還擠了擠眼。

    “心意？”

    她的心意就是把他的心意送回來再對他不陰不陽不冷不熱嗎？

    百順瞧著氣氛不對，不覺收了玩笑，小心上前：“四爺，這到底是……”

    金玦焱將東西拍在桌上。

    盒子碎了，里面的耳墜蹦出來。

    “哎呦……”

    百順心道，四奶奶若是要送，也不至于送這么個玩意吧，這是把四爺當(dāng)什么人了？

    不對，難不成被人調(diào)了包？

    可是再瞧金玦焱的臉色……

    “難不成，是您給了四奶奶，四奶奶又給送了回來？”

    金玦焱的臉黑得可以刮下一層鍋底灰，下巴硬得只需看上一眼就覺著砸得慌。

    “四爺，其實(shí)這也沒什么，許是四奶奶不喜歡，您趕明送她個喜歡的不就完了？”

    見金玦焱仍舊不開晴，百順只得勸道：“這女人心呢，就是海底針。四爺您要是想弄明白，得多跟她身邊的人打聽打聽，這么貿(mào)貿(mào)然的送了上去，萬一碰了什么忌諱，四奶奶能高興才怪呢……”

    金玦焱依舊繃著臉。

    百順都要黔驢技窮了。

    他咽了口吐沫，繼續(xù)搜腸刮肚：“其實(shí)您可以這樣想，四奶奶這是給您送回來了，若是她隨便的賞了哪個，豈不是……”

    “這盒子是什么時候送過來的？”金玦焱忽然發(fā)問。

    百順眨眨眼：“就是您剛走，四奶奶就把小的叫了進(jìn)去，然后把盒子給了小的。小的看都沒看，否則一定說服四奶奶收下，也不至于……”

    “把璧兒給我叫進(jìn)來！”

    百順一愣，急忙領(lǐng)命出去。

    ——————————

    西廂房里，璧兒正在顧影自憐。

    多好看的一張臉，多窈窕有致的身段？在丫頭們中數(shù)一數(shù)二，就是放在年輕主子們的堆里，也不比誰差到哪去，唯一差的，就是個出身罷了。

    她嘆了口氣，愛惜的摸了摸臉蛋。

    紅杏說，趁夏至失了寵，她正好可以補(bǔ)上去。四爺既然能收了夏至，說明他也不是水潑不進(jìn)的，就看身邊人有沒有手腕了。

    手腕么……

    說得倒輕松。

    自打她回到四爺身邊伺候，四爺就不讓她近身了，如今要想到他常待的地兒，都得靠人通報(bào)，竟比個外人都不如，讓她的心越來越冷。

    本指望夏至一直懷不上，太太能為她做主，可是自打來了表姑娘，或者說，自打她被四爺罰了，太太對她也不大上心了，就好像知道四爺不喜歡她，于是打算抬舉別人了。

    她該怎么辦？難道將來真要稀里糊涂的配個小子？

    她急得掉了眼淚，幾乎要鋌而走險了。

    只是這險也沒處讓她走去，近來主屋的霜降總是過來，話里話外的意思是四爺跟四奶奶感情日好，四爺當(dāng)是很快就要搬回主屋了。

    搬回主屋？

    那她怎么辦？

    四爺跟四奶奶的事，她也不是看不出來，以前還指望著能做個通房，然后順理成章的抬姨娘。可是現(xiàn)在，夏至的下場她也看到了，她就是得了個名分，怕也是……

    也難怪府里人瞧不起夏至，剛當(dāng)上姨娘就失了寵，還有什么出路？倒真不如個丫鬟，至少丫鬟還有個選擇的機(jī)會。

    只是她的機(jī)會，在哪呢？

    她正惆悵著，忽聽有人敲門：“璧兒，四爺讓你去一趟?！?/br>
    四爺？

    叫我？

    璧兒頓時眼睛一亮。

    ——————————

    百順也納悶，這么晚了叫璧兒做什么，莫不是四爺想“通”了？那四奶奶怎么辦？這好容易化了的冰豈不是又要凍上？

    他心里貓抓似的，于是貼在門板上聽動靜。

    也不知里面說了什么，就聽璧兒凄喊：“四爺，你冤枉我……”

    四爺?shù)穆曇艉艿?，他就是把耳朵再拽長一截也聽不到。

    然后璧兒就開始哭，哭聲很大。

    再然后，腳步聲傳來。

    他急忙閃開，可是那門板就追著他的鼻尖過來了，到底還是拍了一下。

    暈頭轉(zhuǎn)向中，見為了此番“傳召”而梳洗打扮了小半個時辰又換了身新衣的璧兒沖了出去。也不知跑去了哪，不多時便聽到東廂房一通亂響。

    璧兒高叫：“你這賤人，做了不干不凈的事卻要賴到我頭上，我跟你拼了！”

    另一個女聲也在叫：“你這小蹄子，竟敢以下犯上，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叮叮咣咣。

    百順聽得心驚，急忙往屋里張望。

    但見金玦焱穩(wěn)穩(wěn)坐在太師椅上，見他張望，還問了句：“動靜夠大吧？”

    百順茫茫然的點(diǎn)了頭。

    心道，咱這院里就一個姨娘一個丫頭，卻是鬧得比哪個院都熱鬧，都趕上唱大戲了。

    卻見主子唰的拉開湖藍(lán)軟綢的薄窗簾，只往外看上一眼，唇角便露出微微笑意。

    百順有些明白了。原來這戲是唱給主院聽的，不用說，四奶奶屋里的燈一準(zhǔn)亮了。雖然他不清楚四爺在那邊遭遇了什么，璧兒跟夏至姨娘又結(jié)了怎樣的新梁子，這期間又省略了多少他不知道的事，但總歸這倆人沒干好事。而四爺不好親自修理女人，就借了女人的手。

    這邊鬧得歡實(shí)，明兒自是有人把話遞過去，譬如他……

    到時四爺跟四奶奶……

    四爺這招，妙?。?/br>
    他正自搓手，就聽金玦焱道：“去把千依給我叫過來?！?/br>
    叫千依？

    什么事？

    東廂房又爆出一聲女人的尖叫。

    百順打了個哆嗦。

    四爺今天該不會是要進(jìn)行大清洗吧？

    千依往常就跟自己不對付，若是被四爺“提點(diǎn)”兩句，稍后還不得找他拼命？就算現(xiàn)在有傷在身，然而這人若是急了可說不準(zhǔn)。別看千依長得瘦，可是往常掰腕子，他就從來沒有贏過這瘦竹竿……

    “百順……”見百順遲遲不動，金玦焱皺了眉。

    “呃，回四爺，千依睡了?！?/br>
    “爺都沒睡他睡什么睡？再說，這么大動靜，我看誰能睡得著？”

    后一句是意有所指了。

    百順苦著臉，只好去叫千依。一路上是親自把人扶來的，明明人家千依已經(jīng)可以好好走路了，可是僅憑這點(diǎn)關(guān)心，稍后你還能忍心對我下手不？

    將人送進(jìn)門后，在是留下聽壁角還是逃之夭夭避過此劫之間跳來跳去，終于艱難的選了前者。

    這回四爺沒有壓著嗓子說話，倆人聲音都挺亮。他聽四爺問，早上四奶奶叫千依過去干什么了。

    千依答，四奶奶說了什么都不重要，關(guān)鍵是問了他哪有蜂窩。

    蜂窩？

    百順眨眨眼，他沒聽錯吧？

    顯然，四爺也有此疑問，還重復(fù)了下：“蜂窩？”

    “是的。四奶奶說，最好是野蜂的那種，個頭大點(diǎn)的。讓幫她踅摸著，找到了不要動，告訴她就成?！?/br>
    沉默。

    四奶奶這是要做什么呢？百順在門后翻著白眼掐手指。

    “嗯，就照她說的做。”良久，金玦焱開了口：“找到后，也告訴我一聲?！?/br>
    ☆、219我相信他

    阮玉最近出了一趟門。

    以往，金玦焱都是不許的，可是這回，他什么也沒說，似乎打那夜被“驅(qū)逐”出主屋后，倆人又陷入了冷戰(zhàn)狀態(tài)。

    春分在心里把夏至罵了個半死，若不是有人攔著，就要沖到烈焰居把另一半的夏至也打死。

    那天的事，霜降第二日去了趟烈焰居，把什么都弄明白了。

    是夏至這賤蹄子戴了金玦焱送給阮玉的耳墜出來炫耀，故意給阮玉不自在。

    她就說嘛，姑爺怎么可能給那賤人買東西？就算買了，又怎會給姑娘看到？

    可事情既然清楚了，倆人卻沒有好轉(zhuǎn)的跡象，這回出來，姑爺也沒說跟著。

    春分這心里老大不得勁，想著夏至這般作妖，必須得給她點(diǎn)顏色看看，若是被姑爺跟姑娘得知了她的詭計(jì)，她還當(dāng)什么姨娘？定是要被發(fā)賣出去。

    只是這事一旦說了……

    春分偷瞧了眼阮玉。

    阮玉靠著車壁，順著細(xì)竹窗簾的縫隙打量外面的景色，神色很是安靜，安靜得讓人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