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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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看著他簇亮的眸子,忽然覺得今天似乎要發(fā)生什么不同尋常,心一下子狂跳起來。 ——————————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同尋常,或者在為這種不同尋常做籌謀,阮玉只覺金玦焱似是揣著心事。這一路上,他也在說說笑笑,極力逗她開心,卻總透著一股別扭,還偶有失神,詞不達(dá)意,害得她猜來猜去,心里七上八下。 直到太陽都落了,不同尋常也沒發(fā)生,阮玉松了口氣,又感到一絲淡淡的失落。 其實(shí)這半天的時間里,他們也沒做什么,倒是去看了莊子。 別說,金玦焱的眼光真不錯。 那莊子位于京城之南,打馬要跑兩個時辰的光景,周圍皆是農(nóng)戶,另有莊子也隔得極遠(yuǎn),很有點(diǎn)孤芳自賞的意思。 占地不大,但盛在精致,而且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房屋良田桑竹且不論,她最喜歡的是那個小魚塘,此刻鋪了半面的荷花,香氣宜人。水里的魚似乎還不怕人,游到岸邊沖她吐泡泡,若不是金玦焱攔著,她都想留下釣魚了。 有了這樣的好心情,再跟著他四處走了走,簡直滿意至極,她甚至覺得,這小莊子就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尤其是用她賺來的心血購置,是真正屬于她的財產(chǎn),其中滋味,自不必提。 金玦焱見她高興,自然也開心。他沒有問她已經(jīng)有了大把的嫁妝,莊子鋪?zhàn)右昌R全,為什么還要買這樣個小不點(diǎn),是否照應(yīng)得過來,當(dāng)初她跟他略略一提,他便一口應(yīng)下,這些日子就一直幫她打聽著。 也是事有湊巧,這里的主人急著還鄉(xiāng),莊子出手便宜,他怕別人搶去,未跟她商量就先付了定金。 “其實(shí)這個莊子好就好在已經(jīng)做熟了,附近有不少農(nóng)戶,都有自己的地,若是你也想種點(diǎn)什么,到時雇他們來就行。再有,正因?yàn)檫@莊子還好在不孤零,所以有什么事招呼一聲,小半個京城都聽得到……” 金玦焱想得周到,阮玉嘴上不說,心里極是妥帖。 “還有啊……”金玦焱抬臂往北面一指。 阮玉循著看去,只見一片郁郁蔥蔥。 “那邊有個果園,是屬于別個莊子的,最近要出讓。我瞧了瞧,就把這個果園給你定下來了。雖然路有點(diǎn)遠(yuǎn),不過春天可以賞花,夏秋可以摘果,倒也是個好去處……怎么,你不喜歡?” 阮玉乜了他一眼,抿嘴一笑。 那一眼,說不出的嬌嗔嫵媚,金玦焱的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似的。 倆人又上果園溜了一圈。 這時節(jié),青青的小蘋果已經(jīng)掛了滿枝。 阮玉拉下低處的枝條,摸著那仿佛涂了層蠟的果皮,又望了望滿眼的豐盛:“我有辦法讓這果子賺更多的錢?!?/br> ☆、294是醉是醒 “什么辦法?”金玦焱湊了過來。 二人隔著樹枝,她的臉便半掩在枝葉之后,翠綠的葉子映著她的雪膚,就好像梨花悄綻風(fēng)中,令他心頭砰然一動。 她似是覺察到了他的心思,臉忽的一紅,緊接著手一松,枝條帶著青嫩的小蘋果倏地彈了回去。 在莊子里待的時間雖然短,但很快樂,倆人還合計著要在哪里進(jìn)行一些改動,許多想法不謀而合。 那種心有靈犀的驚喜一次次的撞擊著二人的心,每每抬眸都能看到對方關(guān)注的目光,或一碰即分,或相視一笑,然而心頭的悸動卻是久久揮之不去。 離開莊子后,也只是到處走,到處逛,竟是當(dāng)真出來散心一般,還不忘去老紀(jì)頭的鋪?zhàn)永锖人崦窚?/br> 他們買了不少有用沒用的東西,打算為莊子添置,付了銀子后,金玦焱卻說先不帶走,而是寄存店中,托伙計明日送到金家。 阮玉懷疑他另有打算,他也不解釋,這會又鉆到先前寄放馬匹的酒肆,告訴她在外面稍等,他很快就出來。 阮玉就站在酒旗下東張西望,然后便見一輛輕便馬車駛來。 因?yàn)槭窍募荆噹纳习虢厥晴U空狀態(tài),大約是怕看到里面的人,又覆了層輕紗,淡粉的紗時不時從窗口處飄出,像將落未落的花瓣,很是引人遐思。車門的一角還掛著一小串風(fēng)鈴,一路行來,鈴音清脆,為這個稍顯悶熱的傍晚撒下一路清涼。 阮玉也不由自主的追隨那輛馬車的影子,猜測這是誰家女子,如此的精致精心。 車門一開,先下來個穿淡綠半臂的丫鬟,放下腳凳,小心扶下車?yán)锏娜恕?/br> 粉藍(lán)底繡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迎風(fēng)飄擺,淡黃的鞋仿若花蕊,剛剛露了個尖,裙擺便層層飛旋,像一朵芍藥旋落于地,緊接著,一只細(xì)白的手探出輕紗敞袖,柔若無骨的搭在丫鬟的小臂上,整個人亦隨之徐徐轉(zhuǎn)過身來。 阮玉眼波一顫……溫香?! 來不及想她怎么會在這,金玦焱便從酒肆里出來了。 阮玉的腦子有一瞬間的空白。 “你上哪去?”金玦焱在后面發(fā)問。 “我……” 阮玉這會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背對著馬車開動。 她心跳混亂,也不敢看他,只不停琢磨……他有沒有看到溫香?有沒有…… 不不,看到或沒看到又怎么了?她有什么好驚慌的?不不,其實(shí)她是…… “阮玉……” 金玦焱已經(jīng)走了過來,懷疑看她。 “嗯,那個,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阮玉避開他的視線,也不管方向,繼續(xù)前進(jìn)。 “噯,”金玦焱叫住她,見她回頭,抬起手,示意她看自己拎著的栓在一塊的兩壇酒:“我們說好的,我?guī)闳€地方……” 他笑得溫潤,然而若細(xì)看去,會發(fā)現(xiàn)那里面隱著一點(diǎn)緊張,可是此刻,阮玉的目光只瞄著不遠(yuǎn)處的馬車。 溫香,不見了…… “你怎么了?”金玦焱只覺她突然變得古怪,不禁上前,凝眉打量。 其實(shí)只要他稍稍留意,就會看到停在身右不遠(yuǎn)處的馬車,而且,他已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視線正在循著她的目光微微一轉(zhuǎn)…… “金玦焱……” 匆忙間,阮玉忽然的抓住他的手臂,向旁退了兩步。 如是,便換了個方向,使得他背對那輛馬車。 面對他的驚疑,心口狂跳,卻努力扯開一個笑臉:“你不說要去個地方嗎?在哪里?” —————————— 這是…… “這就是你說的‘有趣的地方’?”阮玉四處打量。 其實(shí)也不用細(xì)看,這就是一座山。 若說高大巍峨,倒也不盡然,因?yàn)樗麄冓s到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徹底黑下來了,附近還沒有人家,僅星光點(diǎn)點(diǎn),于是她只看到一大片黑矗立在面前,還有陣陣草木的清香與此起彼伏的蟲鳴訴說著此處的清幽。 金玦焱只囑咐了她一句“小心腳下”,便帶頭拾級而上。 她在后面跟著,雖然乘馬一路顛簸,早就遠(yuǎn)離了溫家的馬車,可是心里亂糟糟的,不斷的猜測金玦焱到底見到溫香沒有,若是見了心里會有什么觸動,他現(xiàn)在看似平靜,其實(shí)心底是不是跟她一樣波瀾起伏?而她故意的攔住他……她也沒弄明白自己當(dāng)初怎么就那么做了,好像有點(diǎn)……卑鄙,若是金玦焱得知真相,會不會…… 她怎么會這樣?她在怕什么?其實(shí)若真是……難道不應(yīng)該考驗(yàn)一下嗎?她究竟是對誰沒信心? 是了,他好像對她是不錯,她也沒出息的對他動了心,可是目前倆人誰也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一切都帶著不確定,說有便有,說無也便無。 又或者,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因?yàn)樗拇_對她略略有所不同,所以她誤入了歧途。畢竟,溫香是他的初戀,他為了溫香是想要休棄她的,他將溫香植根于心里的痛楚與深刻她是耳聞目睹的,就連龐七等人,都是心知肚明。 他們之間走到今天,或許是有些感情,畢竟日子久了,總有一點(diǎn)情分在,而她因了身為他妻子的身份,又的確占了那么一點(diǎn)優(yōu)勢,可是能抵得住他的第一次心動嗎?能抵得上他的一見鐘情嗎?要知道,溫香的確有吸引男人的魅力,而他又為溫香堅守了那么多年,用了那么多的心思…… 或許這就是緣分吧,于千萬人中,不早不晚,偏偏讓這兩個人遇上,可是她很不光彩的攔了一下,這是不是棒打鴛鴦? 前世,她被董貞陷害,今生,是不是也要敗在如此酷似董貞更是升級版的溫香手里?就算金玦焱為了道義或被眼前的某些溫情蒙蔽暫時留在她身邊,多年后,若在某個機(jī)遇里重見溫香,曾經(jīng)埋在心里的過往會不會復(fù)燃以致燎原?到時,她該怎么辦? 對了,溫香是什么星座? 怪不得她總覺得今天要發(fā)生點(diǎn)什么,原來是這種不同尋常…… 她就這樣亂七八糟的想著,腳步也跟著裹亂,有一回絆在石階上,差點(diǎn)撞到他。 金玦焱想要伸手牽她,被她一下子甩開,也不知自己賭的是什么氣。 就這般稀里糊涂的,不曉得到底走了多久,她站在了一處平臺上。 頭頂還有一大片沉重,可見他們目前位于山腰,再往下看,淡青的霧靄流嵐盤旋在崖下,讓人感覺那道被遮掩的幽邃更加深不見底。 而這塊平臺似乎就是專門探出來給人休息的,雖然僅一丈來寬,越是往前越是狹窄,還凹凸不平,有不少的碎石,僅是站著都硌腳。 阮玉瞧不出這地方有什么好,金玦焱卻鋪開一方厚氈,先坐了上去,曲起一條腿擺了個舒服的姿勢,又抬頭看她:“不累嗎?過來歇歇?!?/br> 阮玉本別著股勁,可是除此之外還真沒有可供休息的地方。 她猶豫片刻,走了過去。 她不是要故意挨著他的,只是氈子就那么大,她只能坐在他身邊,卻又刻意拉開一些距離。 金玦焱似是絲毫不覺,抖出早就備好的披風(fēng),裹在她身上:“現(xiàn)在不覺,待會就該冷了?!?/br> 阮玉忽然想問,那你呢? 但又咽了回去。 不能不說,今天意外或者是因上天注定而出現(xiàn)的溫香,破壞了她全部的好情緒,她現(xiàn)在心里瘋狂想著的是,如今是她看到了,沒看到的呢?金玦焱是不是因?yàn)樽约涸谏磉吽圆艑叵阋暥灰??春日社最近也?jīng)常聚會,自己因?yàn)槊τ诩覄?wù)沒有參加,那么溫香呢?那么金玦焱在看到溫香的時候,會怎樣? 她構(gòu)織了無數(shù)的情節(jié),心潮翻滾,冷不防眼前一花,手中一沉,一只小酒壇出現(xiàn)在她懷里。 金玦焱乜了她一眼,舉起酒壇,喝了一口。 “不是說不喝酒了嗎?”她有些沒好氣。 嗔怪瞪她,脖子一揚(yáng),再灌了一口。 喉嚨里咕咚一聲,緊接著,也不是因?yàn)楹燃绷诉€是因?yàn)榫七^于美味,長長的嘆了口氣。 “雖然酒醉容易做糊涂事,卻也是因?yàn)樽恚苌銎饺绽餂]有的膽量……” “你想做什么?”阮玉突然警醒。 “你害怕了?”金玦焱看著她,目光幽深得仿佛吞噬了星子的夜空。 阮玉語塞,低頭默了默,拍開泥封。 喝了一口,只覺入口頗辣,回甘卻醇厚,片刻后,齒齦溢出點(diǎn)點(diǎn)清香,端的是回味無窮。 金玦焱見她眉目漸漸舒展,不覺彎起唇角,不無炫耀道:“這是松醪酒,我特意請人留的?!?/br> “倒是好酒,可惜沒有下酒的菜。”阮玉心情不悅,不免抬杠。 身邊人深深望住她:“其實(shí)沒有佐酒的菜,酒味才會更純正,才會讓人更清醒的品嘗這其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