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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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困了。再見?!?/br> 發(fā)完最后一條微博,手機屏幕又在閃,這次是不在聯(lián)系人內(nèi)的號碼。唐念青沒有接,就看著系統(tǒng)默認的頭像在那里百折不撓地亮起,一直亮著,一次又一次地打過來。 好難受,好難受,腸胃像要被無盡的火焰燒穿了。 唐念青想:是不是這就叫業(yè)火,燒的是人的罪。 然后她搖搖頭,看著手機屏幕終于熄滅。她閉上眼,世界終于安靜了。 唐念青說完的時候也閉著眼,好像在回想那一刻的感受。 “可你陽壽未盡。”猗蘇看著唐念青緩緩道。 對方隨意地點點頭:“似乎是劑量還不致死。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br> “為何?” “先不說活過來肯定又是一陣嘲諷的洗禮。之后……我還要怎么重新開始?”唐念青很平靜,緩慢卻也堅定地搖頭:“太麻煩,太痛苦了?!?/br> 猗蘇并不驚訝,繼續(xù)問:“那你準備如何?轉(zhuǎn)生?” 唐念青看了她一眼,唇角勾了勾:“嘛……聽說忘川是個適合我的地方?!?/br> 蘭馥和猗蘇交換了個眼神:沒想到這最后又和忘川扯上了聯(lián)系。 猗蘇不由就嘆了口氣,垂下眼沉默片刻,再開口是說話的語氣已鋒銳起來:“唐姑娘是覺得就這么永遠滯留冥府一不錯吧?不會消失,不用承擔再次為人的苦痛,甚至還能享樂?!?/br> 唐念青愣了愣,片刻后轉(zhuǎn)頭看向房門口光影斑駁的照壁,沒什么情緒地道:“誰知道呢。” “那么唐姑娘又是否知道,忘川中滯留不去的住民最后會如何?”猗蘇說這話時聲氣輕卻顯得低沉。蘭馥不由不解地看向她,不明白她為何突然轉(zhuǎn)變了態(tài)度。 唐念青看著猗蘇,微微一偏頭:“嗯?” “忘川住民都是有極限的,一旦過了界線,便會化作戾氣歸于忘川?!?/br> 這是忘川最隱秘卻也最明顯的秘密。 從來沒有人問為何有的人便突然從忘川消失了,只因這是最終也是最徹底的消失。無人知道歸于忘川戾氣時是怎樣一副光景,忘川上游那擺滿了魂牌的洞窟中,消失之人的魂牌最終也會褪去顏色模糊了文字。 “因此,忘川中人其實都已經(jīng)是死人?!扁⑻K頓了頓,略有些晦澀地道:“是真正的死人,只不過在徹底死去前還能茍延殘喘那么一段時間罷了?!?/br> 唐念青抿抿唇?jīng)]說話。 猗蘇見機繼續(xù)道:“其實你還不想死,你只是害怕繼續(xù)活下去,因此才會被心病纏上?!?/br> 蘭馥這時不急不緩地插口說:“與那些rou身已死、決定留在忘川的人不同,唐姑娘你是可以活下去的,這點于他人而言,卻是奢求?!?/br> 唐念青撩了撩頭發(fā),姿態(tài)仍然懶懶的,眼神卻微微一凝,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么。然而此時,猛地憑空出現(xiàn)一團漆黑煙霧,兜頭將三人籠住。 猗蘇以戾氣為障,手掌一推竭力將這黑霧吹散。 再定睛一看,唐念青早已蹤跡全無。 作者有話要說: ↑超級棒的曲子qaq五星強推,近6分鐘,徐徐推進,最后4分多的時候不顧一切的毀滅感太贊,值得耐心聽 抑郁癥感受部分參考知乎,這個副本還留了個尾巴,下章轉(zhuǎn)入主線,某些人又要來秀恩愛了嗯。 ☆、城里的月光 蘭馥已然當先沖了出去,白影在酒肆各個角落晃了片刻,她再次立回猗蘇面前,搖搖頭,氣息略喘:“沒有蹤跡?!?/br> 猗蘇不由就想起了那戶離奇失蹤的人家,皺起眉。 “此事有異,我先行一步。阿蘇也多加小心?!碧m馥手搭在腰間的佩劍之上,腳步如飛轉(zhuǎn)瞬便出了酒肆。猗蘇背著手在原地轉(zhuǎn)了兩轉(zhuǎn),蹲下身在地上一抹,指尖頓時染上黑色,她放到鼻尖嗅了嗅,愣了愣: 這分明是忘川底淤泥的味道。 難道又與齊北山所言的“不太平”之事有關(guān)?又或者是……來自九重天那位帝姬針對謝猗蘇的阻礙? 猗蘇心事重重地出了自酌館,才要往上里去,身后卻響起熟悉的聲音:“謝姑娘?” 回頭一看,卻是夜游拎了個酒葫蘆站在酒旗下頭,朝著猗蘇沒事人似地爽朗地露齒而笑。 “唐念青……”猗蘇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我知道我知道,這事急不得,對方太過小心了,八成和那家人的事有關(guān)?!币褂螖[擺手,直接拉了猗蘇又往自酌館里頭走,“再到現(xiàn)場看一看?!?/br> 夜游到了那個角落邊先是仔細端詳一番,最后免不了也將地上的黑灰粉末參詳并裝入隨身的小瓶中。他朝著猗蘇一招手:“坐到唐念青方才的位置上去?!?/br> 猗蘇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依言做了舉目四顧:“這角落上頭都是別的包間廂房的窗戶,要施法放出煙霧的確是方便?!?/br> “剛才白無常已然去查看了一番,房中毫無異常,我的眼線也都說里面并無異動?!币褂蚊掳?,若有所思地在猗蘇身邊繞了兩圈,猛然道:“如果是從底下施的術(shù)法呢?” 猗蘇原本還有點遲疑:“底下?”可夜游早已經(jīng)將行動派本色發(fā)揮到淋漓盡致,直接動手將地上的楠木板卸了兩塊下來,向下一瞧,抬起臉嘿嘿一聲笑: “我所料果然沒錯嘛?!?/br> 猗蘇也矮身往黑洞洞的底下看了眼,卻什么都沒看清。 夜游補了一句:“你仔細聽聽?!?/br> 酒肆的喧鬧聲掩蓋不住的是潺潺的流水聲。這自酌館本就背水而建,底下有暗通的水渠也并非奇事。 “這么說來,對方是躲在底下施了術(shù)法而后遁水而去?”猗蘇斟酌著猜測:“可是他又是怎么在瞬息之間將唐念青帶走的?畢竟我同……白無常就在一側(cè)。況且,他又為何不攻擊我二人?” 夜游看了她一眼,呵呵笑了:“這些就是要弄明白的事,不用急?!彼裨谠诘爻⑻K伸手:“要不要一起下去看看?” 猗蘇猶豫了一下,頷首道:“你先下去好了,我可以自己下?!?/br> 在夜游召喚出的淡淡光球照耀下,自酌館下的水渠愈發(fā)顯得陰森。濃稠的水汽寒氣凜然,仿佛一沾染上衣袂便將揮之不去。夜游兩指捏著一張符紙念了幾句真言便將其折成紙船送入水中,旋即轉(zhuǎn)身將水渠邊滿是青苔的窄石板路來回走了幾遭,忽地便笑了:“那人看來沒有腳。” “唔?”猗蘇被他天外飛來的一句嗆住,呆了呆才接上話:“那人是亡靈或者有修為的仙人?” “正是如此?!惫饩€太過昏暗看不清夜游的表情,他說話的聲調(diào)卻明確帶著贊賞。他沉默片刻,忽地道:“說到亡靈,有件事我沒想好要不要和你說?!?/br> 猗蘇心中一突,卻若無其事地笑說:“你都說到這份上,我還能不讓你說?” 夜游好像低笑了聲,再開口時的語氣卻正經(jīng):“之前我沒注意到。大荒的亡靈,本不該在那個區(qū)域出現(xiàn)的。正因亡靈無法進入有冥玉的漱玉谷,冥玉于亡靈而言才這般有吸引力?!?/br> 猗蘇好一會兒沒說話。夜游不由走近了兩步,猗蘇見狀向后一退,口中說著:“我知道了?!甭曊{(diào)略變調(diào),步子也急了些,加之青苔濕滑,便有要滑倒的征兆。 卻有人自身后將她扶住了。 伏晏自猗蘇身后轉(zhuǎn)出來,側(cè)頭撩了她一眼,在黑暗里一雙眼愈發(fā)顯得熠熠,卻沒開口,轉(zhuǎn)而向夜游道:“我已令忘川各處落閘,但未必真的有用。” 夜游笑笑地在眉骨上已敬禮:“明白,老大就帶謝姑娘先走吧,這里冷?!?/br> 猗蘇還沒反應過來,伏晏已經(jīng)攬了她的腰施了術(shù)法御風飛行于中里上空。她覺得這姿態(tài)實在別扭,便微微一動,不料伏晏卻將她圈得愈發(fā)近了些,她的臉頰直貼在他肩頭。她便不敢動了,過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伏晏: “那個……” 伏晏垂眼看她:“怎么?” “你別不說話,弄得我心里發(fā)毛?!?/br> 孰料對方睨了她一眼,便偏過頭去,連個語氣詞都吝賜。 猗蘇這才后知后覺地明白這廝是又不高興了,可自己到底怎么惹惱了他,她是一頭霧水。于是她放軟了聲調(diào),拉拉他的衣袖:“喂,有話好好說。” 伏晏抬抬眉毛:“嗯?” “我又做錯什么了煩請君上明示。” 聞言,伏晏驀地就停了御風的術(shù)法,輕巧落在某戶人家的屋瓦上,扶著猗蘇的肩膀默默無言地盯了她一會兒,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沒什么?!?/br> 猗蘇在心里翻了個白眼,一踮腳尖和他鼻尖貼鼻尖:“那就沒什么,不要陰陽怪氣地半天不說話?!?/br> 一片疏闊的淡云飄過半輪月亮,帶得伏晏的臉容明暗陡變。他的眼睛始終很亮,云暗的時候顯得陰冷,月明的時候卻又灼灼的,似有幽火藏在琥珀做的一道障子后。他神情微妙地和她對視了片刻,垂下眼去,而后微側(cè)轉(zhuǎn)了臉蜻蜓點水地一啄,以極低的聲量矜持地吐出四個字: “有點想你?!?/br> 猗蘇覺得耳畔轟的一聲響,猶如什么炸開了。她一瞬沒了繼續(xù)踮腳的力氣,勾著對方的脖子垂頭,竭力維持素日的聲調(diào):“嗯……”最終卻只能軟綿綿地應了一個單字。 她又清了清嗓子,從眼睫底下閃閃爍爍地朝伏晏看過去:“我……我也是?!?/br> 伏晏輕輕地呼了口氣,如同要掩飾什么似的將猗蘇按入懷中。 星辰隨著夜色漸次沉下去,將仍未眠的人的心事與身形盡皆隱匿起來。 三千橋畔水聲悠悠,橋邊的斷木上卻還坐著個紅衣的女子,身姿優(yōu)美,懶懶地側(cè)首看著天際漸落的星。她猛地回頭,形狀凌厲的鳳眼冷冷:“什么人?” 回答她的聲音來自橋洞中一團黑霧:“阿丹姑娘,你應該清楚我為何而來。” 阿丹聞言輕輕一哼,看也不看對方:“上次我應該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我對你那什么勞什子天下大計毫無興趣,你也別想動阿蘇那丫頭?!?/br> 那黑霧中的人疲倦地出了口氣,緩緩道:“你可清楚拒絕的代價?” “你們還有什么手段?不外乎讓我和此前那家人一樣消失?!卑⒌げ恍嫉胤藗€白眼。她轉(zhuǎn)而呵呵一笑:“阿蘇也是有能耐,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讓你們急不可耐要動手威逼,還牽連上無辜之人?” 對方卻不應答了,只是陰冷地口出威脅:“這是看在別人面上,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br> 阿丹聞言悠悠閑閑地立起身,十指微張,足下的枯木顫栗起來,水面也泛起層層細密的波紋,水面下似有什么隱秘的怪物蟄伏將醒。 “哦?這就是你的回答?”那聲音滿是倦意地嘆了口氣:“那就讓我來見識一下,阿丹姑娘當年駭煞忘川的威壓。” 忘川潺潺的水聲不知何時停了,空氣逼仄黏稠起來,橋洞下的黑霧與全身籠罩在血色戾氣中的阿丹各據(jù)一方,都在等待出手的時機。 月光一無所知地繼續(xù)照耀在平滑如鏡的水面上。 水鏡里的半輪月華突然被攪破。 流水聲卻再次響起,橋洞下空無一人。阿丹側(cè)過頭,月光傾瀉而下,眉心一點花翎一般的印記被照亮,是她作為忘川惡鬼的明證??蛇@“胎記”卻不駭人,襯著瑩白肌膚反而有種惑人的美感。她淡淡地吐出口氣,垂眼沒什么表情:“我知道是你。” 戴面具的黑衣人從黑暗中現(xiàn)身,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道:“轉(zhuǎn)生吧。” 阿丹哧地笑了:“黑大人想說什么?下一次不可能再次護住我?”她冷然地一抬下巴:“我何時需要黑大人費心看護了?” 被搶白的黑無常只是微微一滯,隨即聲調(diào)不改地繼續(xù)說:“在下不敢?!?/br> 阿丹低低地笑起來,笑聲卻只顯得凄涼:“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她側(cè)轉(zhuǎn)頭定定看著身姿如青松的黑衣人,一字一頓地道:“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沒有那件事,也許我真的會喜歡上你,然后驅(qū)除戾氣成為鬼城一員?!?/br> 她閉上眼,輕卻堅定地搖搖頭:“可是事已至此,我能做的,至多是讓自己少恨你一些。” 兩個人的視線隔空交匯,一觸即離。 阿丹低啞地又是一聲笑:“可說到底,我同你從來沒有愛,又哪里來的恨?!?/br> 黑無常汲水走到阿丹面前,左手將面具向上抬了抬,右手拉起阿丹的指掌,彎了雪松樣的脊背,面具下露出的唇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