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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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不過聽到人聲隱約。寧蘊和容遷仿佛在另外的世界里。她要開口,卻總不知道如何開口。 “對了?!比葸w勉強收起愁容,笑道?!澳侨胀瑏礅徧m館的那士紳孫翹,給張家護(hù)送歙石的,說是得了一床極好的琴,宮里知道了,又知道這孫先生琴技高超,故宮里有貴人便請其到行宮去給貴人演一演?!?/br> “便是在約摸三四日后。王爺、小王爺沒工夫去陪,讓我去。你要不要和我一道?” 寧蘊想起孫翹,想起他那綠棕色寶石一樣的目光。他也曾一派胡言說要來娶她——他這個清高的土豪也確實是個適宜婚配的對象。 花落誰家?她這朵花,怕是要萎黃在枝頭。 寧蘊正要點頭,遠(yuǎn)遠(yuǎn)地便聽到有人叫——“五哥哥,五哥哥!” 容遷莫名緊張起來,將她推搡到茂密的花架子里去。 劉小元一臉喜氣,仰著臉看著容遷:“你亂跑啥呢?正演你愛聽的曲子呢。我特地點的,你趕緊去聽聽。” 劉小元胸脯眼見長了這一圈,屁股也越發(fā)渾圓,顯然是過得滋潤。容遷的表情頗為不自在,道:“不想聽。端端,你先去吧?!?/br> 劉小元皺巴著臉:“五哥哥興致不高?” 容遷不發(fā)一言。 容遷一言一語一舉一動寧蘊看得清晰——那個搶過她手里的扇子即興淋漓地寫著不盡長江天際流的人哪里去了? 劉小元眼波一轉(zhuǎn):“五哥哥,你該明白的?!?/br> 容安然道:“我做不到。” 劉小元嫣然:“小元乃是商人,無論如何與貴胄無法相配,五哥哥是知道的。高公子寒微出身,其清寒與我輩的庸俗正好可互補。五哥哥,你說呢?!?/br> 容安然道:“你且去吧?!?/br> 劉小元笑道:“五哥哥贈我的那點翠的頭面,今兒已帶人還到五哥哥房里了?!?/br> 容遷終于一笑:“端端,你……”他一時也無法記得這里還有他人。那點翠頭面,不正是王妃讓他留著贈給容五夫人的珍品? “你喜歡過我嗎?” 劉小元毫不猶豫地道:“喜歡呀?!?/br> “那你愛過我嗎?”容遷道?!澳呐率且稽c點?” 劉小元道:“我只愛我相公?!闭f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伴_戲了,五哥哥快去看吧?!?/br> 容遷呆立了一會兒,猛然回頭。下午的陽光里,他的眸子一片清亮。分明是淚光。 “蜜兒?!比葸w說。“我們在這里好一場吧。” 寧蘊被他從花架子里拉出來,一時慌了:“安然,別,不要這樣?!?/br> 容遷抱上她的身子,手伸到她的腰上。 他身上萊王府所慣用香料的味道煞是好聞。但是寧蘊此刻什么都顧不上,只瘋狂地推開他。“你干什么呢!”寧蘊死活是推不動的?!澳惆l(fā)什么瘋!容遷!” 容遷將臉深深地埋在她頸子里:“你說的,先忘我,再去忘了別人?!?/br> 她外衣本就寬松,這會兒被扯到胳膊上,露出一痕雪脯。寧蘊全身每一個地方都在抗拒容遷的接近。 猛然抬頭,寧蘊見到容遷滿是悲傷的雙目。她脫口而出:“你這樣沒有用的!” 她同時呆住了。 那么她寧塵玉,這幾天究竟在做什么? 容遷被她這樣一叫也停下了手。他看著眼前這女子,只見她的眼子忽而成了汩汩流泉。 她不知道怎么走回的花廳里,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家里。暮色四合,秋色籠罩之下,堂屋里燈光悠悠地亮著。 “媽。”寧蘊知道有許多話應(yīng)該問清楚自己娘親,但是此刻她什么都不想說。睡一覺吧,睡醒也許就好了。 寧母孟氏盯著那一盞燈,緩緩道。“我原想著你在鈴蘭館里做助教,不失體統(tǒng),也能收斂鋒芒。沒想到還是被當(dāng)權(quán)之人盯住。“ “你且去吧?!泵鲜系馈!暗溒鹫褍褐悩?,你不過是局外人。謹(jǐn)言慎行的話,總會少些風(fēng)波的?!?/br> 寧蘊半日回過神來,道:“媽,你說的,不讓我做小的……” 孟氏笑道:“百里家愛惜我們遺孤三人十年,如何抗拒也?” 寧蘊不說話。 孟氏頓了下,道:“你好歹平安,甚愿?!?/br> 就是做小,也不要做許韶君的小妾!寧蘊懂事之后第一次起了反抗母親的心思?!拔也幌爰藿o許大人。” 孟氏冷笑:“你以為你能選?” 寧蘊道:“我若是最近便嫁了他人呢?” 孟氏道:“他們說是年底送聘禮來?!?/br> 寧蘊道:“我若是年前便嫁了呢?” 孟氏一摔手:“你若是要存心氣死我,就胡亂許了自己終身,胡亂糟蹋自己身子去!” 寧蘊未見過母親這樣生氣,但是也并不被震?。骸澳悄镉H就這樣答應(yīng)了人家,將蜜兒許出去,就不是糟蹋我的身子了么?” 孟氏聽了,哪里還制得住,伸出手指著她,渾身顫抖:“你個孽障……我當(dāng)初就不該生下你來……” 寧蘊驚呆了。她就算是家族落難時也沒聽過母親說這樣的話?!叭舨皇悄恪泵鲜蠚獾梦嬷目冢挾颊f不出。 ——————————— 劉小元,字兆琪,小名兒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