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將至。

    陰云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沉沉的往下墜。

    “下班了還不走??？”同事手腳麻利地收拾桌面上的文件，“你老公來接你嗎？”

    俞歡怔怔地望著窗外，聽到問話才回過神來，扯起嘴角笑了笑：“嗯?！?/br>
    “羨慕啊——”對方拉長了聲音，抖抖手中的雨傘：“那我先走了?！?/br>
    “嗯，明天見?！?/br>
    等到辦公室里的同事們陸陸續(xù)續(xù)都離開了，俞歡才翻箱倒柜找出一把小巧的遮陽傘。

    下班前她本想問鄒明有沒有時間來接自己，打電話過去卻始終無人接聽。

    俞歡拍打著傘上的灰塵往樓下走，剛出辦公樓雨水便傾瀉而下，豆大的雨點(diǎn)砸在傘面上“噼里啪啦”作響，越來越急。上公交車時，被雨水浸透的衣物貼在她后背上，連口袋里的紙幣都帶著濕意。

    快到家時雨勢才漸漸變小。俞歡趿拉著濕乎乎的球鞋打開門，低頭便看到門口多了一雙女士皮鞋，書房里飄來鄒母憤憤的聲音：“……不會下蛋的母雞?！?/br>
    聽到關(guān)門聲，她從房里探出頭來，緩和了下神色，表情依舊不太自然：“俞歡回來啦？”

    “媽……”

    鄒明也跟在后面從房中踱出來：“回來啦？”又指一下餐桌，說：“媽來給你送點(diǎn)東西?！?/br>
    鄒母快步走過去，拿起桌上黑色的塑料袋往俞歡手里塞，濃重的土腥味從微敞的袋口溢了出來。

    “我特意找人要的土方子，調(diào)養(yǎng)身體的，記得每天沖一杯喝，”她頓了頓，又補(bǔ)了一句，“別人媳婦沒喝多久就懷上了?！?/br>
    鄒明留她吃晚飯，她卻揮揮手：“你爸還等我回去做飯呢?！?/br>
    俞歡提著袋子尷尬地站在原地，等鄒母出門后才小心翼翼地問丈夫：“這個……怎么辦？”

    “喝呀，”他拿著電視遙控器癱在沙發(fā)上，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我媽也是為了你好。”

    為了你好。一句話，四個字，簡單蠻橫，叫人無法再辯駁一句，否則便是不知好歹。

    俞歡沒了吃飯的胃口，隨便扒了幾口就下樓去散步。

    雖然下過了雨，氣溫并未下降，地面上的積水變成熱度從腳底蒸上來。她繞著小區(qū)走了幾圈，腹中空空，路過一個夜市攤時干脆過去點(diǎn)了酸辣粉和冰甜酒。

    油汪汪的一碗粉端上來，俞歡剛吃了兩口，放在旁邊的手機(jī)“?！钡匾豁?。是一條微信。

    “大晚上吃這么辣？”

    聊天記錄往上翻，是五天前她未回復(fù)的那句“睡了嗎”。

    俞歡抬起頭，男人坐在前面那桌，舉著手機(j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他剪了個寸頭，又穿著那件黑背心，露出緊實(shí)的臂膀。

    消息提示音再次響起。他發(fā)來一串?dāng)?shù)字：“我手機(jī)號碼?！?/br>
    俞歡瞪圓了眼望過去，幾縷被汗水濡濕的頭發(fā)沾在臉側(cè)，他想伸手替她撥到耳后。

    “……談叔走了好幾年了，這店生意也不好，別守了吧?！弊谡剟P右邊的青年自顧自說著，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對方根本沒在聽：“凱哥？談凱？”

    “什么？”

    “我剛說……”

    “行了，別聊這個了，”他垂下眼，用筷子夾著花生米一顆顆往嘴里扔，“吃吧，別給老子省錢?！?/br>
    再抬眼去看時，女人已經(jīng)不在那里了。

    夜半時分談凱被手機(jī)鈴聲驚醒，瞇著眼摸了半天，終于接起來：“喂？”

    那邊沒人說話，只有淺淺的呼吸聲。

    “哪位？”

    呼吸聲忽而急促起來，變成極力克制的喘息，到最后已是細(xì)碎的呻吟，和著他逐漸粗重的鼻息，一聲接一聲，撩得人耳根發(fā)癢。

    終于他笑起來：“俞歡，自己弄爽不爽？”又壓低了聲音，似是在哄嬰孩入眠：“要不要開視頻看我打飛機(j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