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離
茶幾上擺著一本日歷,上面的日期還停留在六月份。在拿起手機就能知曉一切的今天,紙質(zhì)日歷同裝飾品一般無二。 俞歡卻很喜歡日歷帶來的那種儀式感。 每到年前,她都會買一本老式掛歷——紅色的封面,脆薄的紙張,一頁為一天,日期下標(biāo)注著密密麻麻的小字,如“宜訂盟,納采,忌動土,作灶”等等之類。每天起床后撕去昨天那張,揉成一團扔掉,好像所有的煎熬都隨之躺進了垃圾桶似的,帶著些自欺欺人的天真。 又是嶄新的一天啊。 “……結(jié)婚好幾年了一直沒懷上,”俞歡小姨和俞母聊著不知從哪兒聽來的鄰里八卦,“據(jù)說是男方?jīng)]有生育能力?!?/br> “那現(xiàn)在呢?” “離啦,前一陣兩家人在我們小區(qū)吵架吵得喲。” “那女方可是被耽誤了,”俞母一臉不忍,“但是也不必鬧得這么難堪吧?!?/br> 對于他人的不幸與苦難,旁觀者總是慈悲許多,又冷酷許多。 俞歡切了盤西瓜放在茶幾上,正要開口喚小姨吃點兒,卻被對方拉著坐到沙發(fā)上:“來,來。你今年也有二十七了吧?” “嗯?!?/br> “那可得抓緊了,”小姨拍了拍俞歡的手,“你知道吧,女人都有那個什么最……最佳生育年齡的,錯過了,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說著她突然轉(zhuǎn)向鄒明:“你們倆在這種大事上千萬別拖啊?!?/br> 男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聽到小姨的話后先是一怔,然后迅速調(diào)整了表情笑著說好。 回去的路上俞歡一言不發(fā),鄒明偷瞄了她幾眼,清了清嗓子,開口問道:“還在生氣吶?” 沒得到回應(yīng),他握著方向盤繼續(xù)自顧自地說:“昨天的事……是我不對,我喝多了,說的那些話你別往心里去。夫妻間有爭吵也很正常,把話說開了就好了,對吧。你昨晚在爸媽這兒睡的吧,他們沒問什么嗎?” 俞歡沒系安全帶,提示音“嘀嘀”響個不停,和鉆入耳中的那些話語一樣聒噪,令人厭煩至極。她猛地扯過安全帶扣上,低頭的那一瞬間忽然有些想笑——男人啊,在婚姻里他永遠是自負的那一方。 “鄒明?!?/br> “什么?” 我出軌了。 鄒明,我和別人上床了。 汽車平穩(wěn)向前開,道路兩旁的路燈一盞接一盞地被甩在后面,光影不斷在女人的側(cè)臉上變幻著:“我們離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