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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需要那么麻煩了吧,還白等一晚上。”青陽收回眼神,極其自然地說,“既然是查鬼怪生事,那就不用活人的法子了。我準備一下,今晚就去內務府?!?/br> 胤褆一愣:“怎么去?今晚?城里可是有宵禁的?!?/br> 京都比不得秦淮,天子腳下,管轄森嚴。在秦淮時他們還敢大晚上的到處亂跑,只說自己是公干就是了,在京都卻不行。若是被報上去,可沒好果子吃。 青陽高深莫測地一笑:“人禁鬼不禁,我自有辦法?!?/br> 頓了頓后,青陽:“對了,九殿下,在此之前能不能先報銷一下路費啊?這次是兩輛馬車?!?/br> 雙倍的馬車,雙倍的車費。 胤禟:“…………” 是你了,慣會刮人油水的惡鬼。 太子出宮,比不得已經出宮建府的兩位兄弟,都是得和皇帝打報告的,尤其是按新立的規(guī)矩,胤礽第二天一早還得去養(yǎng)心殿進行成年人再教育,接受康熙的一對一家教。 傍晚時分,送青陽離魂查案前,胤礽還按捺著激動:“大師給我的批命真是對極了。今天要不是我拿出來使了一下,哪有機會出宮透氣!” 胤礽也不是寡撒嬌的,仔細斟酌了青陽的教學案例,事先言明了對貢品的在意,說想替皇阿瑪分憂,順便幫幫九弟的忙,康熙估計也是對太子主動親近其他兄弟樂見其成,暫且批了胤礽的請求。 青陽持三清鈴,同五靈公一塊飛出胤禟特地開的天字一號房時,還能聽見大皇子在激烈地追問:“什么?什么批命??大師給你做批命了?你給了多少錢??。?!” 趙公明不禁捋捋胡須:“這憨貨有點上道啊?!边€知道主動幫小金貴要錢,看來可以允許他口袋里有點銅板。 神明開路,青陽很容易便尋到了旁人難進的內務府。深更半夜,竟還有人聲在小聲爭執(zhí): “總管!我也沒想到圣上會突然清點貢品,你說圣上是不是早就察覺到咱們……” “閉嘴!隔墻有耳?!?/br> 照理來說,這回青陽該直接循聲而去,把事情聽個水落石出,但此時此刻,他卻浮在空中,愣愣地看著內務府上下?lián)頂D不堪的諸多冤魂: “凌普……害我!貪墨例份之人,明明是你……為什么你沒死,為什么被斬首的不是你!天理何存,公道何存?。 ?/br> “殺,殺死你,畜生……禽獸!我要殺死你,為什么我殺不了你,為什么啊!樂坊的jiejie都說,佛祖渡人,佛祖為何不渡我,佛祖在何處!” “靠女人上位,太子走狗……大清要亡,便是亡在你們這等蛀蟲手中!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卻受你誣陷,難道真是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好啊,好??!惡人還需惡鬼磨,老夫便是化作厲鬼,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將你們這些畜生,拖下地獄!” 沖天怨氣幾乎扭曲月色,可里頭的活人,照樣貪著他們的財,做著他們的惡,只因這些怨魂太弱,死后竟也奈何仇人不得。 青陽深吸口氣,沉著臉穿墻而入,內務府某個棄置的庫房中,一個保養(yǎng)得當?shù)哪凶?,正沖著手下呵斥:“還不是你辦事不利!小官小吏,就是目光短淺。那么心急做什么,等段日子再拿,紅珊瑚也不是什么稀有之物,南海年年上貢,過些時日,圣上就連想都想不起來了!” 小吏連連告罪,小心翼翼問:“那,那總管大人,咱們現(xiàn)在怎么辦?” “……”凌普看向庫房中央的三盆紅珊瑚,下下狠心,“此事千萬不可讓太子知曉,只要殿下不知,就定會護我。這東西,毀了吧。死無查證。” 冤魂們的哀嚎聲中,趙公明面色淡漠:“太子那小子也是可憐,除去了身上一鬼,卻不知身邊活著的畜生,比死了的人更可怕?!?/br> 說話間,那小吏已經領命告退,剛回過身去,凌普猛地上前幾步,一下抽出腰間長鞭死死勒住那小吏的脖子。 小吏:“嗬——嗬——大——為什——” 燭光下,凌普那張保養(yǎng)得宜,白里透紅的面孔,卻比惡鬼更像惡鬼:“我說了,死無查證。” “鈴——” 三清鈴響破開幽冥,趁著凌普受鈴聲侵蝕恍惚倒地,五靈公應青陽召令疾飛上前,將那小吏與三盆紅珊瑚搬起,劉元達胖胖的手握在一塊攢了攢,沖著倒地的凌普一糊,那瘟氣便被吸入凌普七竅之內,為不牽連無辜,不過會讓他高燒一通,記憶錯亂,只當今晚已經將小吏與紅珊瑚處理了。 青陽搖著鈴,清揚的鈴聲跨越大半京城,那些本被執(zhí)念、恨意困在內務府的冤魂,都不自覺地跟在了青陽身后,心中因冤死而橫生的恨意漸消,理智與對生前美好的回憶重現(xiàn)心頭: “……嗚嗚!我的娘!兒死后,可還有人為您盡孝!” “好想樂坊里的jiejie呀,她說張公子要贖她回府,張公子守諾了嗎?” “唉,老夫魯莽,卻連累妻兒未來無依無靠,不知老夫小兒,如今可參加科舉啦?書讀得怎么樣?” 月光下,瑩白的魂魄化作點點流光,追在鈴聲后一路劃向酒樓方向。有些挑燈夜讀的書生,半夜推窗一看,瞧見這一幕,還當是流星,滿懷感慨的欣賞這一美景。 但抹了露水,等在天字一號房里的胤褆等人,卻絕無欣賞“美景”的心思。 “大,大師,紅珊瑚呢?幕后主使呢?你怎么帶回這么多鬼啊?”胤褆搓著手臂,倒也不是很怕,畢竟他有符箓護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