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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但事實就是維爾維德實在窮得冒泡,富戶家庭的積蓄在法師培養(yǎng)這個無底洞前不值一提,他們除了吃喝還得應付高昂的修煉和魔法研究花銷,這個冬天日子實在說不上好過,而公爵他給得又實在太多,多得讓他們的法師自尊搖搖欲墜。 是餓著肚子修煉精打細算冒著生命危險在封山季上山賺外快,還是出賣一點尊嚴干幾天活,整個冬天就能舒舒服服地宅在家里,快樂地做自己喜歡的魔法研究? 說起來,他們本來也就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厲害法師,大多都只是在低階甚至低階之下掙扎的小人物罷了。 而、而且翻地不需要使用什么高級魔法,不管他們是什么系別什么種類的法師,只需要最簡單地讓自然元素流動起來——這幾乎是所有魔法的起手式,而后泥土就會自然地隨之翻動蓬松起來,可以說簡單到學徒級別的法師都能做到。 如此來來回回的自我說服一番,又欲蓋彌彰地多加了幾條保密條款,確保了這樁丟人的生意不會出現(xiàn)在任何書面記錄里之后,法師先生們新嫁娘般羞答答地踏足了維爾維德郡道路建設的第一線。 施工現(xiàn)場提前清過場,沒有想象中大量的平民勞役在旁邊看他們這些法師的熱鬧,只有看起來老成持重的大工頭接待他們——他們不少人認識這位老建工,他是建工工會的會長,以前給他們建過房子。 而他們馬上也要像他手底下的建工那樣,在工頭的呼喝指揮下干活,辛勤工作以獲取酬勞。 想想他們就已經(jīng)開始覺得心酸難過了起來。 唯一能讓他們的自尊心稍稍得到寬慰的,大抵就只有身為領主的維爾維德公爵親自接見了他們,雖然場地背景是荒草叢生的爛泥路,而讓他們淪落到這種境地的正是他們面前的這位腦殼有坑的領主老爺。 并且說句實在話,與其說領主老爺是重視他們才會親自接見,不如說是想看熱鬧的因素更多一些。講道理,他們認為自己有理由懷疑,這個委托任務的出現(xiàn)也跟領主老爺沒有任何天賦的扭曲心理有關。 果不其然,簡單的幾句寒暄后,公爵便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題,兩眼亮晶晶地請他們開始表演。 大工頭也是第一次指揮尊貴的法師先生們像學徒工似的干活——雖然那條讓法師來翻地的提案是他寫上去的——誰能想到餓瘋了隨便寫寫的東西居然能通過呢,在領主老爺興味十足地圍觀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各位、各位先生們,”大工頭拿著鏟子翻起一鍬土,給這些生來就沒干過活的法師老爺們示范土地需要翻起的深度,“大約要翻這么深,下面的地基要盡量平整,翻出來的土請堆在那里,”他指了指幾十米外一棵樹的位置,“堆成一堆就行,我們會讓勞役運走。” 年輕法師們苦大仇深地看著路上挖開的土坑,又看看沒多遠的那棵樹,最后互相看看,在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誰也不想先動彈的消極怠工。 總感覺要是蹲在爛泥地里把手放上去發(fā)動魔法,他們就要失去什么搖搖欲墜的重要東西了…… 而領主老爺對他們的矛盾心理一無所知,還在沒眼色地催促著:“諸位怎么都不動?是還有什么沒聽懂嗎?”他說著又要叫工頭來重新講解,甚至有叫工匠給他們一對一指導的意思。 于是終于有個法師咬緊牙關,勇者般挺身而出,“您多慮了?!边@位勇者說道,“我們只是在想該用什么施法方式比較好。還有,只有這一小段路的話我們出一個低階法師或者兩個學徒,半個時就能翻完,您可以把需要翻整的道路都告知我們,或者給我們一張施工地圖,再標記好堆土的地方,我們自己商量著分配干活,這樣還會快一些?!?/br> 他說完,其他法師都跟著點頭,這樣干的話大工頭和工匠們不用一直跟著他們指手畫腳,他們自己拿著地圖重復翻地堆土的作業(yè),還能欺騙一下自己是在進行魔法元素的流動cao縱練習,來減弱勞役般干活的羞恥感。 這位法師說得頗有道理,畢竟工匠們沒見過更沒指揮過法師老爺們干活,計劃方案上的效率不過是他們憑空想象的法師的干活效率,肯定沒有法師們?yōu)榱嗽绺赏晟賮G臉那么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為了更好的說服領主老爺,這位法師(他自稱是個低階法師)還第一個踩進爛泥地里演示了一番: 只見他把手放在道路上,指尖在泥土上輕輕劃動著水波般的痕跡,口中念念有詞,他手下的泥土便如同流水般涌動起來,順著他手指劃動的方向緩慢流淌過去。他的咒語冗長,手上搭配著復雜的手勢來調(diào)動元素活性,當十來分鐘后他念完第一遍咒語,道路已經(jīng)下陷了約一個指節(jié)的深度,小土堆在樹的位置“長”了出來。 只要這樣再念三五遍魔法,道路就能翻起需要的深度,并且下面的土地平整堅實,把土堆運走后就可以直接澆灌泥漿鋪路了。 于是這位勇者用事實說服了領主老爺,讓工頭們給他們畫了一張施工地圖,每隔個五十一百米標記一個堆土點。 法師們從領主老爺口中知曉了大批勞役會在七天內(nèi)趕到,本著維護自己最后一點法師尊嚴的念頭,他們竟也拼了命地只花了五天就翻整完地圖上的全部道路。 在工頭們驗收合格后,比五天前憔悴了十倍不止的法師們收到了領主老爺承諾的豐厚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