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茸想了想：“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很好的同學，等以后吧?！?/br>
    “行，你想什么時候帶回家都行，爺爺給你們做好吃的?！?/br>
    盧茸很香地吃著飯，臉頰嚼得鼓鼓的，沒注意到財爺看著他，一臉的欲言又止。

    “茸茸啊……”半晌后，財爺終于開口。

    “唔?！北R茸將rou絲拌在飯里往嘴里撥。

    財爺說完這句又不做聲了。

    盧茸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停下筷子看向他。

    “爺爺，什么事啊?！?/br>
    財爺猶豫了下，說：“茸茸，你知道打電話的時候，聽筒拿起來，里面會滴滴響嗎？”

    盧茸不知道財爺為什么問這個，但還是偏著頭回憶了一下。

    他每次接電話時，聽筒里并沒有滴滴響，只有沈季澤在對面等待時的呼吸聲。

    于是他肯定地搖搖頭：“沒有聽到滴滴響?！?/br>
    財爺的表情似是很為難，又說：“那拿起聽筒時，電話上面的數字是亮的，這個你知道吧？”

    盧茸咬著筷子頭沒有回答。

    “你看啊，如果電話是好的，那它聽筒拿起來后，那些數字會發(fā)光，還會滴滴響?！?/br>
    見盧茸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財爺硬著頭皮繼續(xù)道：“每個電話都要連電話線的，電話線的孔就在屁股上。”

    盧茸用沒有拿筷子的手探向身后。

    財爺說：“說的是電話屁股，就是下面那個座機，屁股上有個孔，專門用來連電話線，要連上電話線了，這個電話才能用?！?/br>
    盧茸說：“那，那電話線——”

    “電話線要專門的人才會裝，而且如果咱們的電話裝上電話線，就不會是以前那個號碼，是換了個新號碼?！必敔旓w快地打斷道。

    盧茸愣怔片刻后，喃喃道：“新號碼啊……”

    “對，只能打新號碼電話才響，老號碼還是打不通的?！?/br>
    盧茸定定瞧著自己的碗，一聲不吭，財爺又給他夾了一筷子rou絲：“快吃啊乖娃，新同學肯定能玩到一起，爺爺等你帶他們來家玩?！?/br>
    又過了會兒，他才拿起筷子開始吃飯，把財爺夾給他的rou絲一根根吃光，碗里的米也刨得一刻不留。

    “爺爺，我上樓了?！彼畔驴胀胝酒鹕?。

    “去吧?！?/br>
    盧茸慢慢往二樓走，小小的肩膀垮塌著，腳像沒有力氣似的在地上拖。

    財爺轉頭看著他背影，搖頭嘆了口氣。

    他回到臥室爬上床，扯過被子將自己全身蓋住，蜷成一個圓圓的鋪蓋卷兒。

    片刻后，卷兒里伸出只細白的小手，將枕頭旁的電話一點點拖了進去。

    透過被子卷兒的縫隙，可以聽到里面有抽抽搭搭的哭泣聲。

    第二天，盧茸放學回家后，看到枕頭旁的電話已經不見了。

    他沒有去問財爺，只站在床邊發(fā)了會兒怔，便坐回書桌，慢吞吞地從書包里掏出本子和筆盒，開始寫作業(yè)。

    過了幾天，財爺搭乘順風車去了次龍泉村附近的療養(yǎng)中心，想找那些工人打聽沈巖的聯(lián)系方式。

    工人們也只有他之前留下的手機號碼，撥通后顯示是空號。

    “沈工做完這里的活兒就接了新工程，應該已經換號了，咱們只是干活的，也聯(lián)系不上他?！?/br>
    財爺去村里的廢墟上轉了圈，負手站立了半個小時，最后又搭乘那輛回程的順風車下了山。

    盧茸沒有再提電話的事，上學放學做作業(yè)，和小狗玩耍，財爺膝前撒嬌，一切都恢復成沒有見過沈季澤之前的樣子。

    只是在寒假來臨后，他每天下午三點，都會去鎮(zhèn)子頭站一會兒。

    三點過會有一輛從縣城開來的班車到站，只停留幾分鐘，上下乘客后，班車就開往下一個地點。

    盧茸風雪無阻地站在停車點旁邊，戴著一頂咖啡色的狗耳朵棉帽，套著厚厚的圍巾手套，盯著那些下車的人。

    如果遇上天下雨，就會撐一把爺爺遞給他的小花傘。

    停車點旁邊賣包子的小販都熟了，看到他就會打招呼：“盧茸，今天來得挺早啊。”

    “不早了，只差十分鐘了?！北R茸嚴肅著一張小臉。

    看到那輛深灰色的班車從遠方駛來，他眼眸都會發(fā)亮，小跑著迎上去，再跟著車往回跑，停在站臺上。

    他一個個去看那些下車的人，直到車門關閉，出發(fā)，消失在小鎮(zhèn)盡頭。眼里的光芒終于黯淡下去，喚一聲：“小狗，回家。”

    小孩帶著大黃狗，如同之前的每一天，順著回家的岔道，失落地慢慢向前。

    很快就過年了，爺孫倆聽著電視里的歡聲笑語，就著一桌子的菜，端起酒杯碰了碰。

    “祝爺爺身體健康，非常非常健康，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健康?！北R茸端起梅子酒嘬了一口。

    財爺笑得瞇了眼：“好好好，就算為了我茸茸，爺爺身體也一定會健康?！?/br>
    盧茸盯著杯里那泓淺褐色液體，在心里默念：“祝哥哥開開心心，非常非常開心，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的開心?！?/br>
    默念完后，又嘬了一口。

    “你可別喝多了，等醉了就像小狗兒一樣耍橫?！必敔斕嵝训?。

    盧茸趕緊護住酒杯：“就這一杯，就這一杯?！?/br>
    小狗趴在旁邊，很懶地啃著一塊rou骨頭，啃兩口又用爪子撥一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