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殳看著由梨云領著人伺候的柳貞吉道，“這不高興了劈柴，高興了也劈柴，唉?！?/br>
    柳貞吉心有戚戚然點頭，又抱緊了懷里的小女兒。

    “不過，王爺有天天給您洗臉?！遍L殳又道。

    柳貞吉不由瞪了偏心周容浚的人一眼，爾后又宛爾一笑。

    她沒什么力氣，等丫環(huán)給她梳洗過一遍后，她朝她們露了個大大的笑。

    梨云，鏡花，水月，如花都圍著她，見到她的笑，四個丫環(huán)鼻間皆因酸楚酸疼得要命，善感一些的如花更是沒留住眼圈里的淚，把淚掉了下來。

    “小姐……”如花跪了下來，抱著坐在妝凳上的王妃的腿哭。

    “好了，別哭臟王妃的衣裳?！崩嬖泼^來拉她，盡管她眼睛里也含著熱淚。

    “小姐，王爺這些日子對我們很好……”鏡花這時靠近柳貞吉的耳朵，輕輕地道，“您昏迷的事，府里的人又全查過了一遍，但王爺還信我們，讓我們照顧您……”

    說到這，鏡花也是別過臉，拿帕子拭了拭眼角。

    “我知道了，”柳貞吉微笑道，“你們很好。”

    “王妃，小郡主讓我來抱吧?！彼乱彩遣亮藴I，勉強笑道，朝柳貞吉伸手。

    “我抱一會?！绷懠е鴳牙锏呐畠翰蝗鍪?。

    小世子被長殳抱在一邊看著，委屈地啃著手指頭，重重地抽了擔鼻子。

    柳貞吉看向了他。

    “長殳，你把小世子洗好臉，換好衣裳，換回床上去，我想讓他陪我躺一會，小世子，你陪母妃在被窩里說會兒好，可好？”

    周裕渝不在乎地哼了一聲，鼻子里因此吹出了一個大大的鼻涕泡，只聽他滿不在乎地道，“要得嘍?！?/br>
    **

    “王爺，”長殳很快找到了周容浚，“王妃讓您回去。”

    周容浚渾身的大汗，聽到這話也沒說什么，把劍扔給長殳，回去去水池那邊很快洗了一下，就進了寢宮。

    柳貞吉剛送走萬皇后，把小世子哄睡，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聽到動靜，她睜開了眼，看到他大步，恍如天神一般走到了她的跟前。

    “有事？”他坐在床邊，頭發(fā)的水滴在了她的臉上。

    他連忙七手八腳慌忙地替她擦，柳貞吉笑了起來。

    “怎么還抱著辰安？”周容浚視而不見她的笑，反而看向了她懷中的女兒。

    “不敢放，怕得慌……”聽他提起女兒，柳貞吉的臉色更蒼白了起來，她看著丈夫，輕聲道，“我聽說你給辰安找了個法師護神，就是之前在我們內(nèi)殿里的那個？”

    “是，法號濟寧，怎么了？”長殳忙過來給他擦了下頭發(fā)，周容浚覺得不再掉水后，就讓長殳退了下去，眼睛一動不動貪婪地看著她的眼睛。

    哪怕這雙眼睛不像之前那樣明亮，但還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眼睛。

    “叫他進來，我想問他幾句話?！?/br>
    周容浚摸了摸她的臉，啞著嗓子答非所問，“你用了參湯了？”

    “用了，你讓廚房為我弄？”柳貞吉偏過頭，用嘴唇碰了碰附在臉上的手掌。

    “嗯。”周容浚淡淡道，隨即轉頭，朝長殳道，“叫濟寧法師過來?！?/br>
    長殳憂慮地看了眼趴在王妃懷里不聲不響的小郡主，帶著十二分的憂心，下去沒叫人，而是親自去請濟寧法師去了。

    濟寧到后，含了聲佛號，朝周容浚與柳貞吉躬了下腰。

    周文帝重佛，僧侶地位高，濟寧又是經(jīng)文帝親認點墨過的法師，見到西北王與西北王王妃行躬禮，這禮也說得過去。

    自濟寧一進內(nèi)殿，柳貞吉就一直動也不動看著濟寧，直到濟寧行過禮，她朝他笑了笑，“您是濟寧法師？”

    王妃用了尊稱，濟寧忙又低腰，“不敢?！?/br>
    柳貞吉笑了笑，又道，“你知道我們家小郡主通靈之事？”

    濟寧這次點了頭，“小郡主靈慧極高?！?/br>
    “那，有損壽元嗎？”柳貞吉問了她醒來后一直想問的話。

    她的話，讓周容浚極快地從他們相牽的手上移到了濟寧臉上。

    濟寧沉默不語。

    “我在睡著的時候，耳邊一直都在聽辰安在喊我母妃……”柳貞吉別過臉，把母女挨著的頭挨近了他的腰側，抬頭與他道，“她只是個小女孩，獅王哥哥，我不想她把我叫醒后，我們的女兒卻……”

    說著，她止住了聲音，不想再往下說。

    如果說她睡著的時候，籠罩她全身上下的氣息是黑色的，那么，她女兒現(xiàn)在身上的，則是灰色的。

    辰安一聲接一聲地喊著她，之后，才讓她能聽到丈夫與裕渝的說話，辰安喊她一聲，女兒身上的顏色就要灰一分……

    “辰安?！敝苋菘＝辛酥艹桨惨幌?。

    周辰安懶懶地看了父親一眼，朝父親伸出了雙手。

    周容浚抱起了她。

    柳貞吉眼里卻流出了淚來，她流著眼淚看向濟寧，“她叫醒我后，她連再叫我一聲的力氣也沒有了，她四肢都是軟的，大師，您知道這是什么情況嗎？”

    濟寧聽了盤坐在地，又念了一聲佛號，垂頭道，“王妃是想，您有一半，是小郡主使了自己的力，把您拉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