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這份圣旨,其內容與上一份截然相反。直截了當就將謀反大罪安到了劉正風頭上。不但要追究其本人責任,更要抄家滅族,其手段可謂嚴厲得無以復加了。大廳上賓客一聽,禁不住人人自危。要知道,歷朝歷代,對于謀反這種大逆之罪都查禁得最是嚴厲。一旦發(fā)現(xiàn)此等案件,官府絕對會雷厲風行,絕不再像應付尋常罪過那樣馬虎了事。官府假如認真起來,其勢力絕不是普通江湖人士能夠頂?shù)米〉摹?/br> 沒錯。武林人士都有一身高超武藝。但武藝再高超也罷,也敵不過幾百幾千名官兵一起圍攻啊。何況成名的武林人士,大多都有家有業(yè)。比方說劉正風就是衡陽城的大地主大士紳。官兵若來圍剿,劉正風自己倒可以逃脫,但妻子兒女又如何逃脫?即使全家都僥幸逃走了,其名下產業(yè)也都要保不住。 這還罷了。一般來說,謀反之罪也就是夷三族,頂多夷九族也就到頭了。但本朝成祖皇帝,卻首創(chuàng)特例。把當事人九族之外的門徒弟子,親朋好友等等一概株連在內,稱之為第十族。今日劉正風犯了事,堂上眾賓客前來祝賀他金盤洗手,則在官府眼中,豈非全部也是同黨,統(tǒng)統(tǒng)都要被劃入“十族”的范疇內? 張縣令雖不懂武功,但他所代表的,卻是天下間最強大的權力!權力之下,一切盡成螻蟻。不管你什么衡山派也好,什么一劍落九雁也罷,統(tǒng)統(tǒng)都不足為道。故此這兩份圣旨一出,所給于眾人的震撼與威懾力,更要十倍于嵩山派眾高手的大舉出擊了。 托塔手丁勉見全場靜默,禁不住得意非凡。暗道左師哥深謀遠慮,運籌帷幄,真是人所不及。他多年之前安排下張師侄這么一著暗棋,卻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類似于張師侄這種布置于天下間各門各派高手身邊的暗棋,我嵩山派也數(shù)不清楚究竟還有多少。他日合并五派,鏟除魔教,然后吞掉少林武當,一統(tǒng)江湖,這些暗棋將可一一大派用場。左師哥妙計安天下,真是我嵩山派古往今來的第一大功臣,就是創(chuàng)派祖師也遠遠不及了。 第四十一章:正邪之見(上) 霎時間,嵩山派眾人睥睨全場,頗有些趾高氣揚,不可一世的模樣。史登達更惡狠狠地瞪這坐在獅子背上的夜永星,意在催促她趕快命令這頭畜生放人。穿紅色衫子的小女孩卻完全當他透明,赫然又拿出塊“華容道”來,指指畫畫地玩了起來。 被獅子攔腰咬住的那名嵩山弟子萬大平,在嵩山內地位其實也只一般。故此即使他當真被咬死了,丁勉、陸柏、費彬等三名位列嵩山十三太保的高手,卻也并不在意。眼前首要目的,乃是折服劉正風。 當下費彬冷冷道:“劉正風,不要以為你成功金盤洗手,就能脫身于是非之外。江湖本在江山之中。你可以脫得出江湖,卻脫不出江山。眼前就有兩條路給你選。第一:限你在一個月之內,殺了魔教長老曲洋,并且提頭來見。若能辦到,則過往一概不究。你愛當參將就當參將,喜歡考狀元就考狀元?!?/br> 劉正風宛如沒聽到費彬的說話。他神色木然,緩緩坐下,右手提起酒壺,斟了一杯,舉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群雄見他綢衫衣袖筆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動。足見定力奇高,在這緊急關頭居然仍能絲毫不動聲色。那是膽色與武功兩者俱臻上乘,方能如此,兩者缺一不可,各人無不暗暗佩服。 等了半晌,劉正風仍然并不開口說話。丁、陸、費三大嵩山高手都等得不耐煩了。費彬率先沉不住氣,喝道:“劉正風,好言相勸你不肯聽,敬酒不喝,非要喝罰酒了?好!既然你冥頑不靈,那便休怪我們不念五岳聯(lián)盟的義氣了。這第二條路,可是條死路。不但你自己要死,你的九族也都要一起死!” 劉正風嘆道:“逼人太甚!左冷禪實在逼人太甚。我和曲大哥相交,從來只研討音律。二人相見,總是琴簫相和,關于武功門戶等異見,卻從來不談。唉~正道與魔教相互結仇廝殺,這百余年來的是是非非,誰又說得清楚?劉某不愿卷入這漩渦之中,所以才要洗手歸隱。從此退出這腥風血雨,歸老林泉,吹簫課子,做個安分守己的良民。各位就當江湖上從來沒有過劉某人便罷了。又何必一定要咄咄逼人? 那張縣令突然厲聲喝道:“廢話!魔教圖謀不軌,犯上作亂,罪不容赦。朝廷早已經(jīng)頒布法令,誰敢和魔教眾人交通,同樣也是謀逆大罪。洗手歸隱?你以為洗手歸隱了,就逃得過王法嗎?劉正風,你與反賊曲洋由音律而結交,此事朝廷早已查得清清楚楚。你若肯答應左盟主的條件,殺了逆賊曲洋將功贖罪,本縣還可以替你在朝廷那邊遮掩一二。若你堅持要一條道路走到黑,哼,那就休怪……” 這番聲色俱厲的說話根本都還未來得及說完,突然間只聽得一聲不屑冷笑發(fā)出。陳勝厲聲喝道:“無聊廢話,只是浪費時間。住了!”從酒席上取過一只酒杯,扣在掌心中然后猛地彈出。破風聲作,酒杯在張縣令額角處“乒乓~”撞成粉碎,登時鮮血并流。 張縣令身形一晃,驚怒交集,喝道:“你這刁民……”叱喝咒罵的說話仍然沒有機會講完,陳勝又是一個酒杯彈出去,不偏不倚,正中太陽xue! 酒杯雖輕,可是被陳勝以飛蝗石手法打出去,殺傷力依舊不可低估。再加上又命中要害,張縣令雖為嵩山弟子,卻只學過些粗淺武功,哪里受得了接連兩次重擊?登時雙眼一閉,仰天后摔?!芭緡}~”軟軟躺倒在地面,再也不醒人事。 這手本事一露,史登達立刻如夢初醒。他驚怒交集,喝道:“陳勝,剛才打掉我喪門釘那人,也是你!” 洪門本不重暗器之用。所以陳勝這手飛蝗石本事,卻并非洪門嫡傳。乃是他當年北上滄州,與秘宗門名宿切磋交流之后所習得。三十步范圍內,可謂百發(fā)百中,例無失手。 當然,說是飛蝗石,實際應用起來,倒也不拘一格。只要是體積小而又容易發(fā)射的東西就可以了。為此,陳勝在神域時還特地打造了一批用合金制造的彈珠。雖然按照神域分類,只屬于白色下品的貨色。但配合陳勝自己的指勁,則在二十步之內,這些彈珠的殺傷力,甚至不遜色于用火槍發(fā)射的鉛彈。 不過這種合金彈珠,是留下來對付丁勉陸柏費彬等嵩山高手所用的。那張知縣武功稀松得很,比平常人也強不了多少。故此要招呼他,只用兩只酒杯就夠了。同時,陳勝既然露了身手,便沒打算隱藏什么。面對史登達質問,他冷冷一哂,再拾起兩只酒杯,“咻~咻~”連續(xù)射出。 兩只酒杯一先一后,先發(fā)者遲,后發(fā)者速。彼此在半空中對撞,“乒乓~”地撞成粉碎,無數(shù)瓷片四面八方地亂飛亂濺,聲勢極為威猛。這手一露,人人都知道史登達所言是真。但由始至終,陳勝更不向那位嵩山掌門左冷禪門下的大弟子,開口多說半個字,其蔑視之意,已是溢于言表。史登達氣得渾身發(fā)抖,偏偏又被他這手暗器功夫所懾,不敢發(fā)作。 酒杯碎片落地的沙沙聲響當中,武者長身直立,大踏步走到廳心的劉正風身邊,與他并肩而立。舉目環(huán)顧全場,忽然朗聲道:“洪門之中,有武道三戒。一:凡我洪門弟子,當寄骸髓于修煉之途,夙夜不懈,生死無念,以共臻武道之極峰。二:眼不見名位財帛之誘,耳不聞威權情面相逼,一無牽絆,自求道于天地間。三:當行俠義,不得欺凌弱小,務須鋤強扶弱,躬行世間公義?!?/br> 大廳之中近千賓客,絕大部分從來未曾聽說過什么洪門。至于什么武道三戒,更加聞所未聞。然而此時此刻,陳勝以其在兩個世界中同樣登峰造極,天下無敵的氣勢朗然背誦出這武道三戒,自然有股超然氣魄,致使無論是敵是友,皆不能對他有絲毫輕忽。 武者頓了頓,沉聲又道:“武道三戒雖由洪門所訂立,但洪門乃武林一脈,而我陳勝亦屬江湖中人。所以這三條戒律,陳某自信絕不僅僅只適用于洪門弟子。朝廷?朝廷算是什么玩意?百年之前,開國皇帝自己本來就是日月教的教徒。他借助日月教的力量驅逐元人,得以稱皇稱帝。一坐上龍椅,立刻就返過來大肆殺害日月教教眾,然后又說日月教是魔教,例行查禁。如此忘恩負義之輩所建立的朝廷?我呸! 我輩武人心中,只該有無上武學大道。居然借用朝廷威權來壓人?若有屈服者,就是無恥!但使用這種手段的人,更加卑鄙下流,根本不配談武這個字!嵩山派,你們居然就用上了這種卑鄙手段來對付自己人?這就是五岳劍派之首?這就是所謂正道翹楚。可笑!可笑!丁勉、陸柏、費彬,你們問問自己,還有臉面自稱為正道中人嗎?” 剎那之間,在場近千賓客,不但被其氣勢所震懾,更為其言語所折服。不少武林名宿,如少林寺方生大師、恒山定逸師太、泰山天門道人、丐幫副幫主張金鰲、雁蕩山名宿何三七等,已下意識地不住點頭。嵩山派眾人則面色鐵青,人人額角青筋暴凸,不住地突突跳動。 費彬目露兇光,率先喝道:“自來正邪不兩立,魔教和我五岳劍派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為了誅除魔教妖人,使些手段又算得了什么?陳勝,這是我五岳劍派的事,五岳劍派要清理門戶,也與外人無關。你是識趣的,便趕緊滾開。否則的話,我等將視你為魔教同黨,一并殺了!” 陳勝放聲大笑:“哈哈,好個不拘小節(jié)??上н@種不拘小節(jié)的手段,從來也不見你們用在敵人身上。成大事?你們所謂的大事,不過就是鏟除異己罷了,何必說的那么冠冕堂皇?天下人事情,天下人都管得。要殺人?更加妙了!盡管來,相殺吧?!?/br> 丁勉和陸柏費彬兩名師弟相互對望一眼,三人心中都大感棘手。按照原本計劃,嵩山派弟子應該暗中潛入劉府,出其不意地暴起發(fā)難。先制住了劉正風的夫人、兒女、弟子等等,將其挾持為人質,然后再以此逼迫劉正風就范。沒想到劉正風竟然看似早有準備,非但劫持不到他的家人徒弟,反而自己這邊的嵩山弟子們個個受傷。原本想阻止劉正風金盤洗手的,但陳勝這個程咬金橫空殺出來,卻令嵩山派圖謀成空。 至于說那份圣旨……不過是嵩山派買通了湖南巡撫和皇宮中的太監(jiān),然后生造出來的而已,當朝皇帝又哪里真會知道有劉正風這么一個人了?何況承平日久,各地軍隊久不鍛煉,又被軍隊將領大肆吃空額,戰(zhàn)斗力根本不值一提。真要動手讓軍隊來進行圍剿?十有八、九,下場都會相當難看。。 第四十一章:正邪之見(下) 當年朱元璋創(chuàng)立軍戶,曾經(jīng)得意洋洋地自稱“養(yǎng)兵百萬,不費民間一粒米”。但時移世易,百多年歲月流逝,早讓什么東西都變味了。軍戶制度如今名存實亡,那里還是一群能打仗的兵?不過是群農夫或做小買賣的普通市民而已。所以嵩山派要想逼迫劉正風屈服,最后,也就只有依靠嵩山派自己的人去動手。 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沒有人質,劉正風又已經(jīng)完成了金盤洗手,更有在場近千賓客在旁圍觀,則無論來軟的來硬的,嵩山派其實都毫無優(yōu)勢可言,當真動手的話,勝負猶未可知。唯今之計,唯有死死扣緊這個正邪之別,先占住道德制高點,然后再論其他。 仙鶴手陸柏深深吸了口氣,更不理會陳勝,凝聲道:“劉正風。左盟主言道:魔教包藏禍心,知我五岳劍派近年來好生興旺,難以對抗,便千方百計地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劉正鳳你喜歡音律,魔教就便派曲洋來從音律入手。劉正風,你清醒些吧!魔教過去害死過咱們多少人,怎地你受了人家鬼蜮伎倆的迷惑,竟然還毫不醒悟?” 劉正風眉宇之間,赫然浮現(xiàn)出一抹憐憫之意。憐憫對象不是他自己,而是嵩山派眾人,以及世間那無數(shù)庸庸碌碌,不懂何為君子之交真意的俗人。他嘆了口氣,道:“常人結交,是以言語文字,可以撒謊作偽。但我和曲大哥結交,卻以琴簫相和。樂為心聲,萬萬裝不得假。所以曲大哥雖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潔,大有光風霽月的襟懷。劉正風不但對他欽佩,抑且仰慕。劉某雖是一介鄙夫,也決計不肯加害這位君子?!?/br> 費彬冷笑道:“好個君子。既然是君子,既然是相交莫逆,那么今天你遭逢大難,怎么又不見你哪位曲大哥出來和你一起承擔?既然是君子,那么你要洗手退隱江湖,為什么曲洋還是留在魔教做他的長老,依舊與我們正道中的英雄豪杰為敵了?那分明就是哄騙你的伎倆而已!” 劉正風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當著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師爺立下重誓,今后不論魔教和白道如何爭斗,他一定置身事外,決不插手。即使被人欺上頭來,他亦當盡力忍讓,決不與人爭強斗勝,而且還會竭力彌縫雙方的誤會嫌隙。別的不說,前幾日華山派弟子令狐沖,被那yin賊田伯光所傷,命在垂危,就是曲大哥出手相救,令狐沖才僥幸逃過死劫的。” 此言一出,群雄又群相聳動,尤其華山派、恒山派以及泰山派諸人,更交頭接耳地議論了起來。華山派的岳靈珊忍不住問道:“劉師叔,我大師哥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輩救了他性命么?” 岳不群面色一凜,喝道:“珊兒,別多嘴!”回頭向費彬笑道:“費師兄,小女孩兒家不知輕重,胡亂說話,你不必與之一般計較?!?/br> 費彬笑道:“靈珊之女涉世未深,我自己然不會見怪?!被仡^冷笑道:“劉正風。你可不是涉世未深的女娃兒了。人家說發(fā)誓,你就信了?可笑,滑稽!” 話聲未落,陡然間大門外有人一聲長嘯。嘯聲有若龍吟虎嘯,極其宏亮。大廳內眾人聽了,均感心頭大震。劉正風雙眼收縮,失聲叫道:“曲大哥?” 此言一出,登時人人都知道了門外發(fā)聲長嘯那人,正是先前被談論不休的魔教長老曲洋!魔教惡名昭彰,教中十大長老皆有驚人藝業(yè)。正道中人與之對抗,若然落單的話,往往都是輸多贏少。故而縱使眼下大廳里正道高手云集,但那些輩分比較低的,面上仍然禁不住受驚變色。 嘯聲余音之中,只見一名身穿黑衫,腰系黃帶,年紀約莫五十余歲左右的老者,大踏步走進廳中。他雙眼炯炯有神,腳步沉穩(wěn),卻又足不點塵。足見武功之強,實屬當世第一流高手。他雙手抱拳,向四方群雄喝道:“日月神教十大長老之一曲洋,今日在此,見過天下英雄?!本挂曔@近千正道賓客為無物,眉宇間全然不見半絲畏怯。 雖然明知此人為正道死敵,但群雄被其豪氣所感,驚詫之余,亦覺佩服,一時間竟然并沒有無人立刻就上前動手,喊打喊殺。劉正風搶步迎上,頓足道:“曲大哥,你怎么來了?你……唉~你實在不該來??!” 曲洋哈哈一笑,抓住劉正風雙臂,道:“賢弟,今日是你金盤洗手的大好日子。做哥哥的若不來道賀,那還叫什么兄弟?來來來,我到得遲了,這就先自罰三杯?!币膊挥煞终f,轉身從旁邊酒席上拿起酒杯酒壺,給自己連斟三杯,皆是一口喝干?!眲⒄L心下又感激又慚愧,嘆息道:“曲大哥,你真是……唉~是小弟連累了你啦。” 曲洋隨意一拋,酒杯酒壺橫空飛過七、八步遠方才跌落地面,“乒乓~”地砸成粉碎。他慷慨大笑道:“劉賢弟,咱們之間,還用得著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話么?你著相了。”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地交談說笑,直看得在場眾賓客皆目瞪口呆。費彬第一個忍耐不住,厲聲斷喝道:“曲洋!你這大魔頭,竟敢堂而皇之地現(xiàn)身,是將天下英雄都不放在眼里么?好,今日就要你惡貫滿盈!”聲尤未落,身影已動。數(shù)十年苦修的嵩山派正宗內功只在眨眼工夫之間,已然被催運至極點。他更不由分說,“呼~”地瞄準了曲洋的后背一掌拍出,正是他賴以成名的嵩山絕學“大嵩陽手”! 曲洋在前,劉正風在后,兩人正把臂交談。費彬突然間向曲洋后背發(fā)掌,劉正風便無法代為出招擋格。霎時間他大驚失色,叫道:“曲大哥,快避開!”未想曲洋絲毫不為所動,身形凝立,全無半分要閃避或招架的意思,簡直就似是束手待斃。大廳上近千賓客禁不住人人詫異,個個愕然。 然而就在此時,另外一條人影卻似離弦勁箭疾飆急射而出,恰好擋在曲洋背后。這人若不是陳勝,卻又是誰了?彈指毫忽,他踏步弓箭馬,喝道:“卑鄙小人!”猛然打出一著“日字沖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