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公堂上鴉雀無聲，眾皆肅靜，只等知府大人當(dāng)堂宣判。

    誰知在這等關(guān)鍵時刻，知府大人卻忽地微微一笑，扭頭看向身側(cè)站立的易大夫，道：“你是本官從知府衙門帶來的仵作，依你之見，這樁命案該如何判法？”

    易大夫聞言，急忙退后一步，躬身道：“大人，此案作何判法，請恕卑職不敢置喙，只是昨日卑職為梅若風(fēng)驗尸之時，從他身上發(fā)現(xiàn)三大疑點，大人不可不察?！?/br>
    韓青山眉頭一揚，道：“哦，哪三大疑點，你且說說?！?/br>
    其實昨天驗尸之時他也在場，易大夫早已將尸體上可疑之處向他稟報。此時發(fā)問，只不過是想讓易大夫當(dāng)堂說出來罷了。

    易大夫與韓大人相交多年，自然明了他的心意，當(dāng)下走下堂來，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道：“各位，在下所說的三大疑點中的第一點，剛才縣衙里的五更仵作已經(jīng)說了出來，本人便不再贅言。至于這第二個疑點，卻出在梅若風(fēng)的傷口上。他后背連中兩刀，第一刀雖然刺偏了，第二刀卻深入數(shù)寸，正中心臟，但令人稱奇的是，如此重傷之下，傷口竟然只有少量血水滲出。諸位可以想象一下，若是平常人身上中刀，必是鮮血狂涌，衣衫盡染，但梅若風(fēng)連中兩刀，傷勢如此之重，傷口四周卻干干凈凈，并無鮮血染紅的痕跡，這是為何？”

    聽他說到這里，所有見過梅若風(fēng)尸體的人都不由暗自點頭，在心中問了一句：這是為何？

    易大夫道：“導(dǎo)致這種結(jié)果出現(xiàn)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梅若風(fēng)中刀之時，已經(jīng)死亡。只有人死之后全身血液凝固，被刺之后，才不會大量出血?！?/br>
    此言一出，堂下一片嘩然。

    梅若風(fēng)怎么會在中刀之前就已死去？

    殺人真兇難道不是梅怒雪？

    案情再一次復(fù)雜起來。

    易大夫卻全然不理大家如何驚奇議論，只顧接下去說道：“在下曾用銀針檢查過梅若風(fēng)的胃部，在他胃中發(fā)現(xiàn)了少量尚未來得及消化的鰣魚湯和鰣魚rou?！闭f到這里，忽然扭頭望向花氏，問道：“梅夫人，三月初九日的晚飯，你們家吃了一道鰣魚湯，當(dāng)時桌上只有你們夫妻二人進餐，這沒錯吧？”得到花想容的點頭肯定之后，他又道：“但是奇怪的是，我在梅若風(fēng)胃里的魚湯中發(fā)現(xiàn)摻得有一種迷藥，而這迷藥似乎又不太純，里面還混合著其他的毒藥。那種迷藥氣味極香極濃，這便是梅若風(fēng)說那晚的魚湯比平時濃香可口的原因。而致梅若風(fēng)于死地的，正是這迷藥中混入的毒藥。這迷藥與毒藥，都是慢性之藥，所以梅若風(fēng)喝下魚湯數(shù)個時辰之后才慢慢昏迷，并于昏迷中中毒死去?！?/br>
    原來梅若風(fēng)是中毒而死，眾人不由面面相覷，大感意外。

    那么下毒者又會是誰呢？

    大家都把疑惑和追問的目光投向了易大夫。

    易大夫卻不慌不忙，并不急于揭示謎底，仍舊娓娓而道：“起初，知府大人和我都懷疑問題出在做菜的廚子或端菜送菜的丫環(huán)身上。但經(jīng)過調(diào)查得知，梅府廚房共有四個大廚，五個幫工，大家都在廚房里一起干活，任何一人想要在魚湯里動手腳，都很難不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況且魚湯做熟之后，兩個大廚分別用湯匙試過味道，并未覺出湯中有異香之味，可見魚湯在端出廚房之前并未被人下毒，問是并非出在廚房里。而端菜的丫環(huán)是三人一路，每人端一樣菜，并排步入飯廳，同時上三樣菜，若其中有人停下放毒，余人必察覺。所以亦可肯定，魚湯在進入飯廳端上餐桌之前，都是干凈的，安全的。但是魚湯上桌之后，情況又怎樣呢？梅夫人，還是請你來跟大家說一說罷?！?/br>
    花想容臉上的神色忽地起了一絲微妙的變化，目光垂下，望向地面，道：“飯菜上桌之時我家老爺還在里面書房看書，端菜的丫環(huán)們帶上房門出去之后，飯廳里只有民婦一人，民婦不敢上桌，站著等了約莫半盞茶的工夫，老爺才從書房出來坐下吃飯，民婦才敢入座……”

    易大夫問道：“在梅若風(fēng)進廳之前，你在干什么？”

    花氏道：“民婦什么也沒干，只站在一邊等他出來?！?/br>
    易大夫目光一閃，盯著她大聲道：“你說謊，就在這四周無人的短短一會兒，你掏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毒藥，攙入了那一大鍋魚湯中?！?/br>
    花氏臉色一變，連忙搖頭道：“沒、沒有，我什么也沒干。”

    易大夫上前一步，逼視著她道：“有，肯定有，那一鍋魚湯從做好到被吃掉，只有這個時刻才有機會被人下毒。你若沒有下毒，那么大一鍋魚湯你自己為什么不吃？廚房里的人說，你平時是最喜歡喝鰣魚湯的，你常說這湯對滋陰養(yǎng)顏很有幫助?！?/br>
    花氏忙道：“不，我、我也喝了魚湯?！?/br>
    易大夫雙目如電，咄咄逼問道：“那怎么沒見你中毒昏迷死亡？那一鍋魚湯從頭至尾只有你才有機會下毒，你就是毒死梅若風(fēng)的兇手?！?/br>
    “不、不……”花氏被他的凜然氣勢所逼，竟嚇得連連后退，慌亂地搖著頭，失聲叫道，“我、我并沒下毒，我在那魚湯里放的只是迷藥，并非毒藥，他、他不是我殺的……”

    易大夫不容她有絲毫喘息之機，踏上一步，厲聲逼問：“那你為什么要在魚湯里下迷藥？”

    “我、我……”花想容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想要反悔，已經(jīng)來不及了。

    知府大人哪容她多加思索，早已驚堂木一拍，喝道：“還不快如實招來，難道想叫本官大刑伺候不成？左右?！?/br>
    左右行刑衙役大喝一聲，沖上前來就要將花想容按倒在地。

    花氏早已嚇得花容盡失，魂不附體，雙腿發(fā)軟，撲通跪地，顫聲道：“大人息怒，民婦愿招。我家老爺喝的魚湯中的迷藥，的確是民婦下的?！?/br>
    10

    知府大人坐在堂上，雙目如電光般直射下來，問：“你為什么要給他下迷藥？快說?！?/br>
    花想容哆嗦道：“因為、因為只有將他迷倒，梅怒雪才能殺得了他，否則憑她一個弱女子，就算近得了他的身，卻也殺他不死。”

    知府大人問：“你又怎知梅怒雪要殺她父親？難道你倆是同伙不成？”

    花想容連忙擺手，道：“不是不是，民婦與這殺人兇手并非同伙。不過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民婦嫁入梅家不久，便已察覺梅若風(fēng)父女有l(wèi)uanlun關(guān)系，而梅怒雪每次看她父親，雙目中都充滿恨殺之意，民婦還發(fā)現(xiàn)梅怒雪每次回娘家‘探望’她父親，身上都暗藏著一把匕首。民婦便是傻瓜，也看得出她早有殺人之心，只是在等待機會罷了?！?/br>
    知府大人道：“而梅若風(fēng)三年一次大祭父親，獨自守夜之時，無疑就是她動手的絕好機會。”

    花想容點頭道：“是的，民婦暗中跟蹤過她好幾回，發(fā)現(xiàn)她總喜歡到離她家不遠的北門外樹林中望著不遠處的將軍山和山上的明隍廟發(fā)呆，民婦便猜想她一定是想在三月初九她爺爺大祭之日潛入廟中動手殺人，只是怕被山下守護的隨從發(fā)現(xiàn)而拿不定主意下不定決心?！?/br>
    知府大人早已洞悉一切，問：“所以你就煞費苦心訓(xùn)練了一條小狗為她帶路找到那通往廟中的地道，暗中助她完成殺人計劃，是不是？”

    花想容道：“是的。民婦的曾祖父曾是本朝開國元帥徐達將軍手下的將官，當(dāng)年徐將軍在將軍山下挖洞救主，我曾祖父也曾參與，并在閑時將這事寫在了自己的文章里，傳給了我爺爺及父親，民婦小時也曾讀過，早就知道將軍山下有條地道，只是不知具體位置。后來民婦又找來祖上留下的其它書稿仔細研讀，才終于找到這條不為人知的暗道。但如何把這條地道告訴梅怒雪而又不讓她起疑心，卻讓民婦頗費了一番心思。”

    知府大人推斷道：“你首先找了一條十分惹人喜愛的小白狗，天天帶它去那地道入口處玩耍，并在那里放了許多骨頭食物讓它吃，時間一長，它就記住了那地方，一到那樹林子里，就必定會直奔那洞口覓食。然后，你再將它的一條腿活生生地扭斷，將它丟棄在梅怒雪散步的路途上。你知道梅怒雪心地善良，打小就喜歡小狗小貓小動物，見到一條受傷的小狗，必定會抱回家收養(yǎng)救治，而且她最喜歡白色純潔的東西，你特意選用一條雪白可愛的小狗來誘惑她，這樣你便多了一分勝算。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卻沒有想到這小狗記得你就是扭斷它腿腳的仇人，所以見面之后，對你狂吠不已，一下子便暴露了你們曾經(jīng)的關(guān)系。花想容，本官說得不錯罷？”

    花想容點點頭道：“的確如此。梅怒雪救回小狗，那小狗平時出來玩耍慣了，她若將它關(guān)在家里，它必?zé)┰瓴话玻秽唤袉静灰?。她若放它出來散步，它必然會直奔那樹林草叢中的地洞口尋找吃食。梅怒雪跟在它后面，必定會發(fā)現(xiàn)這條隱秘的地道。有了這條捷徑，再加上梅若風(fēng)早已被我的迷藥迷昏在廟中，她要殺掉梅若風(fēng)，自然不是難事?！?/br>
    知府大人問：“你為什么要幫助她殺你自己的丈夫？”

    花想容忽地咬牙道：“我要幫梅怒雪殺她父親，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想得到梅家這幢大院子，還有梅若風(fēng)的全部家產(chǎn)。我原本只是個在戲班里唱戲的窮戲子，能嫁入縣太爺這樣的富貴之家，自是十分榮幸。誰知過門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梅若風(fēng)根本就沒有看上我，更加沒有喜歡過我，他娶我只是為了掩人耳目，每天晚上他都與我分房而睡，根本沒有碰過我的身子，而暗地里他卻與他的親生女兒不清不楚，父女luanlun，當(dāng)真令人發(fā)指。他既然對我并無情意，那我這縣太爺夫人的位子自然就坐得不會安穩(wěn)，他稍不如意，隨時都有可能將我一腳踢出梅家大門，但我卻不愿再回到過去，回到戲班去過那種清苦下賤的戲子生活，而要想長久保住這種富足生活，惟一的法子就是殺了梅若風(fēng)，繼承他的家產(chǎn)，一勞永逸，永絕后患。為了防止他女兒跟我爭奪家產(chǎn)，最好的辦法是讓他死于自己親生女兒之手，一來一旦案發(fā)梅怒雪必然會殺人償命被判死罪，我就少了一個爭奪家產(chǎn)的對手，二來她與她父親有jian情，女兒不堪父親凌辱，一怒弒父，順理成章，絕不會有人疑心到我頭上來。如此一來，梅若風(fēng)這份偌大的家產(chǎn)，豈不就順理成章成了我的囊中之物？”

    知府大人皺眉道：“好歹毒的婦人，好歹毒的借刀殺人之計。其實自從昨日易大夫驗尸之后，本官就已對你有所懷疑，只是要將你治罪卻還略嫌證據(jù)不足，所以今天一開堂，本官就從吳過司馬恨等人身上審起，為的是敲山震虎，好讓你露出更多的馬腳來，本官好將你一舉拿下，當(dāng)堂治罪。”

    花想容早已胸有成竹，臉上居然并無多少懼怕之意，道：“請大人明察，民女只是在梅若風(fēng)吃的魚湯中放了些迷藥，并無殺人之實，所以并無莫大罪過。而梅怒雪狠心弒父，我家老爺歸根結(jié)蒂乃死于他這親生女兒手中，她才是殺人兇手，論罪當(dāng)誅，還望大人不要徇情枉法存心輕判才好?！?/br>
    “大膽花氏，”知府大人猛然一拍驚堂木，道，“梅若風(fēng)明明是被你下毒害死在先，證據(jù)確鑿，你還想狡辯？”

    花想容一怔，道：“大人，民婦冤枉，民婦在那魚湯中下的確是迷藥，并非毒藥，望大人明察?！?/br>
    韓青山望一望易大夫，問：“易大夫，花氏所言，可是實話？”

    易大夫道：“花氏所言確是實話，據(jù)卑職所察，那毒藥是混在迷藥中一起下入魚湯中的，所以她承認自己下了迷藥，也就等于承認自己下了毒藥?！?/br>
    花氏見自己中了他的圈套，不由臉色大變，連連喊冤，道：“大人，民婦真是冤枉，民婦下的真是迷藥，并非毒藥，否則民婦自行毒死梅若風(fēng)即可，又何必大費周章引他女兒入彀呢？”

    知府大人聽她說得有理，心下也暗自疑惑，低眉想了一想，忽地問道：“花氏，那迷藥可是你親自去藥鋪買的？又是去哪家藥鋪買的？”

    花想容搖頭道：“不是，那迷藥是民婦叫心腹丫環(huán)青梅去城西和春堂藥鋪買的。當(dāng)時民婦對她說這兩天夜里我老是睡不著覺，白天也打不起精神，叫她去藥鋪買點有助睡眠的迷藥回來，我晚上吃了好睡覺。她并無懷疑，即刻就去了。這就是青梅?！闭f完，指一指身邊的青衫丫環(huán)。

    知府大人聽了，扭頭看向那丫環(huán)青梅，只見她十八九歲模樣，頗有幾分姿色，但眉目間透著幾分狐媚輕佻之態(tài)，心中已明白了八九分，問道：“青梅，還用得著本官差人去傳城西和春堂和壽春堂當(dāng)日在柜臺上的伙計來當(dāng)面對質(zhì)，問明你那天到底買了些什么藥嗎？”

    他瞧青梅臉上神色，猜想那日她多半是先買了一包迷藥，然后再買了一包毒藥攙入其中，但她為了防止日后有人問起，自然不會在和春堂藥鋪同時買這兩種性質(zhì)截然不同的藥，多半是找到兩家藥鋪分開來買，而昨日他坐轎從西門經(jīng)過，發(fā)現(xiàn)那里只有和春堂和壽春堂兩家藥鋪，她所買的迷藥和毒藥多半便是自這兩處分別購得，所以他同時將這兩家藥鋪的名字說了出來，看她作何反應(yīng)。

    青梅哪見過如此陣勢，早已嚇得渾身篩糠似的發(fā)抖，急忙跪下叩頭道：“大人饒命，奴婢愿招。那天奴婢去和春堂買迷藥之時，的確順道在壽春堂買了一包毒藥攙入其中?！?/br>
    知府大人盯著她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青梅看了看跪在身邊的花想容，見她正用惡毒的目光向自己望來，不由心中一驚，急忙向旁邊挪開兩步，防止她突然撲上來發(fā)難。

    她低頭道：“因為奴婢早已察覺老爺對夫人似乎并無情意，而老爺對奴婢卻頗、頗有照顧，奴婢以為有機可乘，只要夫人一死，老爺必會納奴婢入室，所以聽說夫人要服迷藥幫助睡眠，奴婢便起了歹心，在她要用的迷藥中混入了少許慢性毒藥，只等她服下之后于睡夢中慢慢中毒死去，奴婢便可取而代之。誰知她買這迷藥卻是給老爺吃的……若是早知如此，打死奴婢也不敢在迷藥中下毒了……奴婢一時糊涂，請大人開恩，求大人饒命……”

    她說到這里，堂下早已嘩然一片，誰也未曾料到這樁命案背后，竟然牽涉如此多的人，竟然有著如此多的離奇故事，當(dāng)真匪夷所思，令人唏噓。

    那花氏聽得青梅這般招供，自己果然無心之中成了下毒殺人的兇手，不由又驚又怒，撲上去就要與其拼命，卻早有衙役在旁拖住，將其按倒。

    11

    知府大人在堂上正襟危坐，驚堂木用力一拍，眾皆肅靜。

    他目光一掃，喝道：“堂下一眾人等聽判?！?/br>
    吳過、司馬恨等急忙跪下，只聽知府大人道：“青陽縣衙捕頭吳過與本案并無牽連，不必治罪，且退到一旁?！?/br>
    吳過謝過大人，起身退到一邊。

    知府大人又道：“青陽縣衙水陸兩路總捕頭司馬恨及其妻梅怒雪，你夫妻二人雖無殺人之實，卻懷殺人之心，死罪可免活罪難饒，現(xiàn)將司馬恨縣衙總捕頭一職革去，暫由縣衙捕頭吳過代職，本官判你夫妻二人各杖刑三十，當(dāng)堂執(zhí)行，以儆效尤。”

    司馬恨聽得知府大人如此判法，實在比他想象中的要輕得多，顯是知府大人念他夫妻苦難深重，其情可勉，有心輕判，不由大為感激，連叩三個響頭，拜謝道：“多謝大人恩典，草民愿為妻子代受杖刑，望大人恩準(zhǔn)?！?/br>
    知府大人向梅怒雪一瞧，見她臉色蒼白，身子羸弱，只怕受不起這三十杖刑，當(dāng)即點頭同意，擲下一枚簽票，左右立即將司馬恨拖下，將衣褲剝至臀下，就噼里叭啦打起來。

    那行刑皂隸平日頗為敬重這位總捕頭，下手之時，已手下留情，只使了七分力氣，但饒是如此，打得四五十下，早已皮開rou綻，血染衣衫，幾次痛暈過去。

    梅怒雪一旁看著，早已泣不成聲，正要求知府大人將剩下的十杖施于自己身上，旁邊卻忽地站出一人，跪稟到：“大人，卑職愿為司馬恨代受杖刑十下，請大人開恩?！?/br>
    司馬恨忍痛一看，卻正是先前自己極力誣陷嫁禍之人吳過，見他不計前嫌，愿代己受刑，又是慚愧又是感動，心頭一熱，就要流下淚來。

    知府大人見吳過有這份胸襟，也暗自點頭嘉許，道：“也好?！?/br>
    吳過謝過大人，立即伏下，受了十下杖刑，并無大礙，自行站起。

    梅怒雪也急忙上前，含淚將丈夫扶起，夫妻相對，竟哽咽難言，恍如隔世。

    知府大人接著判道：“梅府丫環(huán)青梅，你買毒殺人，雖非直接下毒之人，亦可算作幫兇，本府治你一個從犯之罪，判流刑二千里，永世不得回鄉(xiāng)。你可服判？”

    青梅流下淚來，叩頭道：“奴婢服判?！?/br>
    知府大人略一扭頭，銳利如錐的目光直向花想容望去，道：“花氏，你為謀家產(chǎn)，毒殺親夫，嫁禍于人，用心險惡，罪加一等，本府判你死罪，一待上報核準(zhǔn)，秋后即行處決。你可服判？”

    花想容面如灰死，渾身篩糠似的顫抖，忽地腳下一濕，竟然當(dāng)場失禁，啊地一聲，嚇得暈癱在地。

    左右兩名衙役立即上前，將她拖下。

    知府大人掃了眾人一眼，最后道：“未有新官到任之前，青陽縣衙一切政務(wù)暫由縣丞盧文超盧大人代理，刑事緝捕之事，由吳過全權(quán)負責(zé)。如無異議，即刻退堂?！?/br>
    堂下眾人急忙恭送知府大人離去，三班衙役齊喝：“威——武——”

    第九章 懸崖孤松

    刑事偵查卷宗

    （正卷）

    案件名稱：景區(qū)女尸案

    案件編號：a52517512320100914

    犯罪嫌疑人姓名：xxx

    立案時間：2010.9.14

    結(jié)案時間：2010.10.21

    立卷單位：青陽市公安局

    1

    青陽市青陽山風(fēng)景區(qū)是國家4a級旅游區(qū)，在近百平方公里的景區(qū)內(nèi)，有奇峰怪石、溫泉飛瀑、珍禽異獸和眾多人文景觀，每年都要吸引大量游客來此旅游觀光休閑度假。

    7月的一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名清潔工人在景區(qū)內(nèi)打掃衛(wèi)生時，發(fā)現(xiàn)有人倒斃在通往玉皇頂?shù)纳铰飞?，旋即報警?/br>
    十多分鐘后，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范天澤帶著一隊人馬，趕到了案發(fā)現(xiàn)場。

    經(jīng)現(xiàn)場勘察，死者系女性，約三十七、八歲年紀(jì)，系被雙刃刺器刺破胸腔，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時間應(yīng)在凌晨46時之間。

    死者中等身材，皮膚白皙，上身穿著一件格紋襯衫，下穿卷邊牛仔褲和白色運動鞋。衣褲整齊，沒有發(fā)現(xiàn)被性侵犯的跡象。尸體斜躺在路邊雜草叢中，如果不是清潔工人在草叢中打掃枯枝落葉，一時還真不易被人發(fā)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