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觀蘊宣了聲法號,說:“佛在心中,身在天邊又何妨,雖入紅塵,能度眾生,也算功德?!?/br> 顧相檀聽后忙道:“醒之道淺,度不了眾生,不過求一個盡力而為罷了?!?/br> 觀蘊并未多言,只叮囑了一句。 “此去無論所遇何事,jian詐險惡勾心斗角自不會少,不過你卻仍需謹記,修佛之人終究以慈悲為懷,因緣果報,臨到輪回臺前一樁一件算起來都不會少,就當為自己,為所惦念的人積德,本心不可忘,善念不可丟,得饒人處且饒人?!?/br> 顧相檀一怔,垂下眼去,半晌,點了點頭。 …… 到鹿澧時還未入夏,離開時已是要入秋了。 郊野小院外,蘇息和安隱前后奔忙著來回收拾,備馬車,拿行李,顧相檀同衍方一道確認了回程的路線后,便回到院內(nèi),就見傅雅濂負手站在門前,默默地望著那兩架高高的葡萄藤出神。 前幾日,葡萄已是熟了,他和師傅一道親自將它們采摘而下,自己留了幾串,剩下的全贈予了相國寺的僧眾,此刻架上光禿禿的一片,加之院內(nèi)本就不多的東西都帶上了馬車,顯得到處都有種人去樓空般的味道。 “師傅……”顧相檀輕輕地喚了一聲。 傅雅濂轉臉瞧見他眼帶憂色,笑著搖了搖頭:“我無事,不過想到以前有些感嘆罷了?;鼐r的安排可好了?” “嗯,宮里的侍衛(wèi)已在路上了,待我們離了鹿澧,便正好能同他們遇到。” 傅雅濂頷首,回頭再看一眼小院,徑自轉身上了外頭的馬車。 顧相檀也望了望那空落的葡萄藤架,輕輕地呢喃了句:“若有一日,再回到這里,必是一切已塵埃落定了吧……” 兩人一道坐上馬車,衍方在外頭趕著,顧相檀并未讓相國寺的人來送,師傅二人走得悄無聲息。 既然決定重回朝堂,這一陣傅雅濂自是問顧相檀了解了不少朝中的動向,傅雅濂當年才束發(fā)就已高中狀元,一舉入仕,得先帝親筆御賜入都察院當差,名動京城,自此十多載于名利場中浮沉,最終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良臣,所以即便離開了七|八年,但個中曲直動向他就算久未關心也能猜到個八|九不離十,所以在顧相檀說到三王如今勢力時,傅雅濂便道。 “羽林將軍身死,的確讓趙典元氣大傷,但將去兵留,根基算不得大動,侯將軍也被牽連,六世子又年少,待神武軍東山再起同樣需要時日,宗政帝手中兵權了了,三王依舊有恃無恐,若要真與之一戰(zhàn),兵力自是少不得,”不過他們是文臣,打仗的事幫不了太多,而且有趙鳶在,傅雅濂堅信他必不會讓幾位兄長失望,“然而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若要動搖三王根基,除了在戰(zhàn)場上用兵力較量,或許我們更能做的,是想法子斷他的后路。” “糧草……”顧相檀若有所思。 傅雅濂頷首:“揚湯止沸,莫若去薪,三王屯兵在東縣,東縣已是多年窮困,單憑當?shù)氐那f稼怕是連一個騎兵營都養(yǎng)不活,那些口糧或用以安兵的補給皆是從別的地方運過去的,如今國庫空虛,宗政帝自己連銀子都沒剩多少了,三王犒勞那些軍隊的錢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無非是盤剝百姓中飽私囊!”顧相檀想到來時所遇莊稼漢的話,不由咬牙,光是那鹯鳥就能將三王旗下的一些貪官污吏養(yǎng)得腦滿腸肥了。 傅雅濂冷冷一笑:“那便正好乘此機會釜底抽薪,斬草除根?!?/br> 顧相檀心頭一動:“三王如今必是全心全意為培養(yǎng)一個能替代羽林將軍的良將,而再未尋到前,他不會輕易動兵,兵不動卻仍是要cao練,錢一樣少不了……”如此這般,不正是抓他把柄的好機會嘛。 傅雅濂道:“我們不急,他一層層的盤剝,我們回去便一層層的查,我便不信,還能讓他如斯做大了去,就算不能將他一擊扳倒,也要讓羽林軍吃些苦頭,只是……就怕朝中有人阻撓?!?/br> 顧相檀想了想:“宗政帝手下黨羽皆以右相仲戌良、瞿光等人馬首是瞻,禮部尚書為人jian猾,這樣的人雖詭計多端,但也著實惜命,不到萬不得已,他自不會痛下殺手,”因為他也知曉,宗政帝贏面不大,到最后萬一輸了,他只能自保為上。 “而右相大人……”顧相檀笑了下,“師傅可寬心,相檀自有辦法?!?/br> 傅雅濂看著顧相檀說這些話時條理清晰頭頭是道,再不是一年多前那個純稚懵懂,還未長大的孩子了,不過去了趟京城,早已今非昔比。想到顧相檀所經(jīng)歷的一切,傅雅濂這心里是紛繁復雜,他希冀顧相檀能早日懂事,又不想他懂得太多,特別是這般蠅營狗茍之事,但是……身處亂世中,往往身不由己,再沒有什么,比顧相檀能好好活著更重要的了。 傅雅濂整了整心思,繼續(xù)道:“那兩位國公呢?” “敬國公對皇上倒是衷心的,”他從三王那兒轉投宗政帝,要是再不賣些力,那便無路可退了,“不過太子妃卻比他更明事理?!庇胸曑擦暝?,顧相檀相信,敬國公就算有些小伎倆也掀不起太大的風雨。 “至于慈國公……”顧相檀皺起眉,“雖說他是淵……是六世子的親外公,但是兩人卻從不親厚,聽說以前似有恩怨,只是具體相檀卻不知了?!?/br> 提到慈國公,傅雅濂明顯神色一頓,半晌重重嘆了口氣:“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了,這個心結依舊沒有解開?!?/br> 顧相檀眉眼一動,也不追問,只默默等著師傅后話。 果然,傅雅濂緩緩道:“伶舟家子息單薄,慈國公膝下也不過一兒一女,他原本倒也不怎么偏心,對待他們一視同仁,只是賦姐……大王妃自小便溫婉嫻雅德容兼?zhèn)?,然伶舟家長子卻被教養(yǎng)得飛揚跋扈狂妄無道,盡管慈國公知曉兒子不成器,卻終究只這一根獨苗,對其狠不下心,也便是這般仁慈,最終葬送了伶舟瑾的命途。” 傅雅濂一說前頭,顧相檀便差不多能猜個完全了,不過他還是問道:“伶舟家大公子所犯何事?又是……怎么死的?” 傅雅濂搖頭,說來都有些難以啟齒:“一日宮宴之后酒醉沖撞了親王的公主殿下,公主羞憤至極在家中懸梁自盡了,當日先帝便大怒降罪,將伶舟瑾下了大獄,慈國公相求多日無果,說是幾日后便要問斬,于是無奈之下只能去尋大王爺相助。” 可是趙謐此人最是守正不阿,若是對親眷家人念私背德,被他的將士,被朝野其他人得知,要他以后如何在軍中治下,而且伶舟瑾并不是初犯,早年就已惡果累累,就算慈國公百般求情,趙謐都不愿出手維護。 “結果,皇帝到底開了恩,將伶舟瑾從斬立決改成了秋后流放,只是沒想到這位大公子還是因行程艱苦,病死在了路上了。自此慈國公便恨上了大王爺,覺得他們不近人情,不顧血緣親恩,放出話來要恩斷義絕,于是連王爺身死,王妃彌留之際都沒有來看上一眼,任親孫兒一個在外漂泊,另一個寄人籬下,實乃糊涂!他也不想想,若是大王妃真冷心冷情,毫不顧忌這位親哥哥,他那好兒子又怎么會一夜之間就免了死罪,怪只怪伶舟瑾作惡太多,連老天爺都要收他。” 從傅雅濂的話中不難聽出,他對慈國公頗有微詞,這讓顧相檀一時也有些驚訝,既感嘆陳年舊事的種種不公和蹊蹺,又意外于師傅竟也會為了除自己之外的人動這樣大的怒。 說到此,馬車已是漸漸駛出了鹿澧,眼看著到了田萍縣以北處,再前頭便有大鄴宮中的侍衛(wèi)在此守候,預備迎靈佛回宮了。 此時天際忽的傳來一聲輕嘯,顧相檀掀開簾子仰頭一看,便見茫茫云間隱約有一抹暗影在空中盤旋繚繞,待得片刻,那東西便越飛越低,不一會兒已俯沖到了近前,竟是一只全身黢黑的鹯鳥。 顧相檀等它在馬車桅桿之上停穩(wěn)后才伸手自它腳上解下了一只竹筒來,又從里面拿出一張紙條,瞧了瞧,不由勾唇一笑。 傅雅濂在一旁面露狐疑,顧相檀就將紙條遞予給他,一邊高興道:“師傅,這可是好消息?!?/br> 傅雅濂接過一看,便見紙上寫了兩個人名,統(tǒng)共也就十幾個字。 科舉放榜。 狀元:孟粟 榜眼:高進廷 …… ☆、三年 宗政十五年,春。 這一日,鳥語花香滿園春|色,禮部尚書瞿光自御史臺一出來便見前頭來了一頂藍幃小轎,他透過轎簾一瞥見對方,立時對轎夫揮手,還不待轎子停下,便匆匆忙忙地跨了出去,雙手一攏,笑呵呵地給對方打招呼。 “御史大人……” 轎簾動了動,不一會兒探出一張斯文俊秀的青年面龐來,見得瞿光,悠然一笑。 “尚書大人早啊?!?/br> 二人同為一品,官階一樣,但瞿光都親自來給自己行禮了,御史大人便也索性受下了,連轎子都懶得下了。 “這時辰您到御史臺來不知有何貴干?” 瞿光暗地里狠狠咬牙,臉上卻笑得分外燦爛:“這不是今早皇上吩咐的嘛,魯大人的案子瞿某既然知情了便沒道理不出來給個交代,雖為同僚,但他做出這等丑事,瞿某自不會維護包庇。” 御史大人點點頭:“這位魯大人才進都察院沒幾日,眼看著今年的科舉又在眼前,試題還未選定,偏偏在此時爆出了他攬權納賄的案子,真是可惜了,瞿大人果然是明事理的,皇上也算是沒有看錯人。” 瞿光連連點頭,又把御史臺大中至正明察秋毫的辦事能力給好好地夸了一遍:“有薛大人坐守,又有像高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跟隨,大鄴未來自是無可限量。” 薛儀陽耐心地聽他把話說完,這才點點頭,闔上轎簾讓轎夫起轎走了。 瞧著對方慢慢行遠,瞿光臉上的諂媚立時便收了起來,眼中露出不忿的神色。 一旁隨侍的家奴忍不住小聲道:“大人,這姓薛的現(xiàn)在可是越來越狂了?!?/br> “他能不狂嗎,不過幾年就從都察院副御史一躍而成了御史大夫,如今整個京城的錯處都等著他薛儀陽來抓呢,你沒瞧著每日上朝第一要事便是聽新上任的御史大人帶著他的愛將彈劾群臣嗎,不過幾個月,像魯又芩這樣因一點小偷小摸就被拉下馬的官員已不知幾多,連皇上都不敢管御史臺的事,現(xiàn)在還有誰會來說話!” 御史臺負責監(jiān)察百官,先帝在時自然可謂是朝中第一大助力衙門,但是宗政帝登基后,許多府衙自不會如此面面俱到了,到后頭簡直形同虛設,但是沒想到去年薛儀陽上臺后,瞿光都算不清自己這小半年到底跑了多少次御史臺來為那些身歪影斜的官員擦屁股了,連這里地上有幾塊磚都快要記下了,偏偏以高進廷為首的那批小毛崽子卻是軟硬不吃,整個御史臺竟只有薛儀陽還會勉強好聲好氣地和他多說幾句,瞿光除了腆著臉多拍拍馬屁暫時真沒別的法子了,一想到此,真是慪死的心都有了。 瞿光才坐上轎子回府,那頭家里的管家就匆匆迎了出來。 “老爺,戶部一早就派了人到府里,現(xiàn)下已是等了您好久了?!?/br> 瞿光眉頭皺起:“來的是誰?” 管家苦臉:“戶部主事,孟粟孟大人?!?/br> 瞿光不由胸口一悶,就聽管家道:“老爺,您要不去偏院躲一躲?” “躲個屁!那人屬狗皮膏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湍昵埃约阂蚕雰e幸一避,卻被孟粟從城南又盯到城北,城北又盯回了尚書府,前后足足鬧騰了七天,就差連上茅廁這丫都站外頭等著了,怎么甩都甩不脫,真不服也不行。 瞿光深深吸了口氣,認命地下了轎往書房而去,原本的黑面在推門而入時即刻換上了和暖的笑意,目光在站在書案前的頎長青年手腕上的繃帶略過,不由笑了笑。 孟粟身上還穿著紫紅的大鄴官服,顯然是直接從戶部過來的,他自沒有薛儀陽的那番客套,給瞿光行了個禮后便單刀直入。 “尚書大人,下官在清點前幾日浴佛節(jié)法會所用賬目時發(fā)現(xiàn)些許出入,想請尚書大人親自查看一下。 瞿光笑容一頓,才要開口,孟粟已搶白道:“下官自知如此小事來麻煩大人實在不該,但下官為此已去禮部上下都跑了個遍,自主事到郎中再到侍郎大人似乎對此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為求真相,下官這才無奈上門討教,望大人贖罪?!?/br> 瞿光嘴角抽了抽,揚聲道:“哪里的話,孟大人盡管盤查,若有疑慮,本官自當配合,不過聽說孟大人前兩日家里遭了災,也不知有無大礙?!闭f是這般說,卻徑自從一旁拿了茶盞慢悠悠地喝著,又翻開自己的公文徑自查辦了起來。 “下官無事,謝尚書大人關心。” 孟粟也不怪他態(tài)度怠慢,將好幾疊賬目攤在瞿光面前,一一點給他看。 “……下官記得,紅鼎香爐、八寶燈籠、白玉凈瓶這些法器物事,在去年的盂蘭盆節(jié)就已相請供養(yǎng)過,所以此次不需采辦,而在這賬目上的花銷卻要近十兩黃金,還有經(jīng)幡、華蓋等物,禮部的主事來戶部支銀子的時候說是讓京城的佛繡坊新做的,用的是燙金的細絲,但下官查看過,浴佛法會上的華蓋錦幡的繡工不過爾爾,并不是出自佛繡坊的手藝,更不是燙金細線,不知這里頭的出入是何緣故……” “啪”得一聲,瞿光扔了手中的茶蓋,抬頭不滿地看向孟粟。 “孟大人好細的心啊,你這話說的意思似在懷疑禮部從浴佛法會中貪贓納賄嘍?” 瞿光心里滿肚子的不順,早前在御史臺受了高進廷一肚子的氣也倒算了,怎么說也是前左相家的公子,雖說眼下也只是個侍御史,但人高公子可是高中之后在翰林院待了一年就被薛儀陽親自點名帶到的御史臺,不看僧面看佛面,瞿光就算想收拾他也不會是現(xiàn)在,但面前這個算什么東西,不過是個剛從外縣當了兩年知縣才進了京的六品小官,自己好耐性地愿意同他說道兩句應付應付,沒想到現(xiàn)在反而讓這崽子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真當他這個禮部尚書是假的了么?還有那三王也不知怎么做事的,下了這么多次手都沒把這廝拿下,命也真夠硬的。 瞿光還待好好狠一狠聲,滅滅孟粟的銳氣,卻聽對方不卑不亢道:“下官自是不敢輕易下論斷,冤枉了大人這才前來相詢,若是大人覺得無妨,那下官這便告辭了?!?/br> 說完,孟粟收了東西竟快步轉身就要離開,瞿光心頭一轉忙喊住了他。 “等等,孟大人便要將賬目上呈上去了?”戶部尚書同瞿光是有交情的,若是這東西到了他手里自是沒有問題,就怕一轉身又莫名跑到御史臺去了,明天這早就又要精彩了,瞿光可不是沒吃過這種暗虧。 果然,孟粟頷首:“既然大人都覺得無甚干系,賬目今日匯總完自是要交給侍郎大人的?!?/br> 瞿光眼皮跳了跳,硬生生地緩了臉上的不快,笑笑著伸出手去:“方才本官未有看清,請孟大人再予本官些時間?!?/br> 孟粟點點頭,臉上分毫不動,又將賬目放了回去。 瞿光瞥了兩眼,道:“的確有誤,定是那些頭眼昏花地搞錯了數(shù)目,我讓他們補齊就是?!?/br> “那大人再看看,除了這法器之余,還有筑壇所用人力、建材……齋食的種類等等皆有偏差……” 邊說孟粟邊又拿出一堆的賬本給瞿光核對,看得這禮部尚書是兩眼昏花,臉色忽白忽紅,好看得很,想到還余一堆彈劾的爛攤子等著處理,于是索性咬咬牙,將那些都一道批了,說是過幾日便讓禮部把錢退出來。 孟粟這才滿意了,把賬本重新歸整后還不忘指出瞿光的錯處。 “尚書大人日理萬機,還要撥冗為下官的小事奔忙,實在罪過。” 瞿光心道:你還知道啊。 “不過……”孟粟話鋒一轉,“禮部這一月要出十幾趟的錯,銀子總是收了還,還了又收,下官們自是責無旁貸,就是禮部連帶要一道忙活未免太不劃算了,所以便請尚書大人多擔待擔待?!边@是嫌棄他們禮部沒一個會算賬的,老是給戶部找麻煩呢,特別是給他孟粟。 瞿光呵呵一笑:“孟大人多慮了?!?/br> 孟粟卻板著臉:“尚書大人可不能這么說,如今京內(nèi)形勢大人也曉得,前幾年東縣水患好容易才止住了,卻緊跟著便爆發(fā)了疫病,自東邊十二縣起一路朝南蔓延,一夜之間便伏尸百萬,如今兩年多過去了,外頭卻還有那么多百姓流離失所惡疾纏身無家可歸,國庫虛空,救災的錢一分都拿不出,要不是當年靈佛提議讓大鄴那么多官寺開倉救災,又號召信徒捐衣捐物捐財捐藥,怕是現(xiàn)在早不知變成怎樣無邊地獄的景象了,所以連皇上都說,要戒奢寧儉才是上道,戶部的銀子更該一分一厘算得清清楚楚,不能有半點差池,哪是尚書大人說得這般輕巧呢?!?/br> 平白無故被教訓了一頓,還又是拿靈佛又是用皇帝來壓他,瞿光還能有什么話好說,只能鄭重地表示日后一定嚴加管教,再不會讓此事發(fā)生。 孟粟了了此事后滿意地從尚書府離開,然而一回到戶部便聽同僚又拿來了好幾本采納的賬目,孟粟看了眼,皆是一些禮宴的置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