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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燁兒——”遠處傳來一聲驚呼,裴燁抬頭去看,看到岑韻正提著裙擺急急的沖這邊跑來。 裴毅在他與地面親密接觸之前,眼疾手快的一把將他扶住了,岑韻跑過來,輕輕的喘了幾口氣,說道:“燁兒你沒事吧,快讓娘看看?!?/br> 裴毅見自家夫人滿臉緊張擔(dān)心,忙說道:“沒事沒事,又沒摔地上去,好著呢!” 岑韻仍舊不放心的檢查了一遍,見兒子的確沒受傷,這才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而問他夫君:“你們方才在做什么?” “我在教咱兒子練功呢……”裴燁頓了頓,補充道,“扎馬步?!?/br> 岑韻是個大家閨秀,此時卻也忍不住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夫君你糊涂了?燁兒他一歲都不到,怎么能練武,若是傷著了可怎生好?” “呃……”裴將軍一個八尺大丈夫,瞬間被裴夫人語氣里的責(zé)怪給“震”住了,他忍不住的抓了抓頭發(fā),底氣不足道,“我這不是見咱兒子能說會走的,一時就忘記他還小了!” 岑韻低低哼了一聲,牽著裴燁的小手轉(zhuǎn)身出了后院,邊走邊道:“燁兒餓了吧,娘帶你吃早膳去??!” “夫人,夫人等等——”身后傳來裴毅的聲音,帶著三分無奈,七分焦急,裴燁聽的忍不住在心中笑了一下,沒想到這威名遠揚的定南將軍,竟是個懼內(nèi)的。 岑韻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他,神色淡淡的,說道:“去用膳吧,給你做了水晶蝦餃,你方回來就折騰,也不曉得歇一歇?!?/br> “誒!”裴毅見自家夫人搭理自己了,面上瞬間露出郎朗的笑來,疾步跟了上去,只是走了幾步,心中又有些郁悶,他從前就想著,等自己有了個兒子,定要將一身絕學(xué)都傳授于他,于是今早興致勃勃的起來,卻不想這計劃還未開始實施,就這么顫巍巍的夭折了! 裴毅這回回來,終于沒有來去匆匆,只因為夫人不許而沒有進行下去的教兒子習(xí)武一事,在裴燁過了的一周歲的生日宴后,他又不死心的執(zhí)行了起來。 小孩子長得很快,一天一個樣兒,不過兩個多月,裴燁又長大了些,身子骨也比之從前硬朗不少,男人大多崇尚武力,裴燁當(dāng)年也是個武癡,想著既然他爹樂意教,還真一本正經(jīng)的跟著學(xué)起來,雖然他生性有些沉默寡言,但裴毅卻是豪邁爽朗,兩相互補之下,倒也并不妨礙父子倆的相處,如此過了一個多月,邊關(guān)傳來戰(zhàn)事,裴毅接到旨意,又匆匆忙忙的離開了京城。 他離京之后,裴燁仍舊每天早起練基本功,其余的時間就待在他爹書房中看書,他前生看過的書籍?dāng)?shù)之不盡,但是畢竟過了兩百多年,文化總是在傳承中更新的,因此也有許多知識是他聞所未聞的,如此一來,日子過得終于沒有學(xué)會走路之前那么讓人難耐了。 …… 重真十五年,江山一片愁云慘淡。 外敵入侵,戰(zhàn)火紛亂,大晏朝數(shù)百年基業(yè)岌岌可危。但戰(zhàn)爭帶來的苦難,總是平民百姓來承擔(dān)后果,因此遠離戰(zhàn)線的長安城中,看起來仍舊一片繁華。煙花柳巷,茶樓酒館……處處透出一派驕奢糜爛。 第7章 涼秋九月,自有清風(fēng)徐來?!?/br> 涼秋九月,自有清風(fēng)徐來。 將軍府外,一少年策馬而來,行至門前,他從馬上一躍而下,門口立時有下人迎上來,少年將馬韁遞給那仆侍,跑著進了宅子。 這少年生的眉眼精致,白皙面上一雙漆黑星亮的眼,黑發(fā)如瀑,白衣無塵,行走之間衣袂翻飛,端的是生的賞心悅目、風(fēng)姿綽約。 “小侯爺?!?/br> “小侯爺!” 少年所過之處,仆人侍衛(wèi)皆數(shù)恭敬行禮。 “你家公子現(xiàn)在何處?”行至半路,他突然停下步子,問了句。 “公子在南院?!?/br> 少年向著南院行去,及至院前,也不敲門,直接伸手一推,褐漆的木門向兩邊分開,頓時一陣幽幽花香夾雜著酒香撲面而來。 “好啊,阿燁,”少年走到院中,微仰起頭顱,說道,“外面如今亂成一團,你竟還有這般閑情逸致,真是好不逍遙!” 院中一株古老的桂樹,此時枝上花開盛極,不時有微風(fēng)徐來,拂落滿枝搖搖欲墜的嬌花,在冰涼的石磚上,鋪出了一地的金黃。 只見一枝延展的粗干上,仰躺了個修長的身影,那人身著一襲白底暗紋、銀線滾邊的錦袍,青絲和衣袂從斑駁的花枝間垂落,隨著微風(fēng)輕蕩,白皙修長的左手拎著一壇美酒,不時小酌一口,那恣意悠然的樣子,仿佛跌落凡塵、不識人間疾苦與煙火的謫仙一般。 裴燁聽見聲音,倚在樹間的身子一動未動,只淡淡喚了聲:“淺陵,你來作甚?” “非得有事才能來尋你嗎?有好酒竟也不請我喝,哼!”容淺陵忍不住抱怨了一聲,看著樹間瀟灑的身影,心中一時有些羨慕,突然他抬手將衣擺扎進腰間,擼起袖子就要爬上樹去,結(jié)果爬到一半,腳下一滑,直直的往下掉落。 “啊——”裴燁聽見這聲慘叫,微微側(cè)身,從樹上躍下,他半空中一個旋身,單手提住少年的衣襟,帶著他安全落了地。 淺陵站穩(wěn)了身子,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胸脯,驚魂未定道:“險些摔死?!?/br> “你既不會輕功,怎不注意些?”裴燁說著心中忍不住失笑,容老侯爺好歹也是戎馬一生,藏鋒名將,生個兒子竟這般手無縛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