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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借著手中的火折子,飛快的瀏覽了一遍那些考卷,最后從中取出幾份,用特質的藥劑抹去了卷上的名字,執(zhí)起毛筆重新寫上了,那字跡仿的竟是與卷上的文章一模一樣。 翻到最后,他看到了自己的考卷,而那上面卻赫然的寫著“馮德馨”三個字,裴燁腦中一轉,便想起那馮德馨是工部尚書馮昌熙的兒子。 裴燁心中嗤笑一聲,將那名字飛快的修改了,然后將所有的東西恢復成原狀,轉身出了屋子,重新將那封條黏了回去。 那些考卷都是此次會試考過的名單,經過多位考官審核之后挑選出來的,封卷之后,便不會再打開,直到明日早朝之時,會當眾呈到皇帝面前。 到時一切便是板上釘釘,成為定局,這也是裴燁拖到最后一天方才出手的原因,唯有這般,方能打那些jian臣個措手不及。 屆時皇帝會從中選出自己滿意的文章,然后草擬圣旨,由傳令官快馬加鞭出宮張榜,待到午時一刻,考生到位,皇帝會當堂監(jiān)考,舉行殿試。 第11章 裴燁回到將軍府的時候,…… 裴燁回到將軍府的時候,時辰已過三更,他換下身上的衣裳放到柜底,然后躺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雖然折騰了大半夜,但他第二日早上仍舊按時起來床。 深秋時節(jié),晨起更深露重,裴燁身上卻只穿了淺薄的單衣,袖子緊緊的扎了起來,他站在院中練劍,那薄薄的劍身,快的只剩下個銀色虛影,卻震的氣流震蕩,一時花飛葉落,白衣翻飛,矯健輕靈的身姿,幾能迷亂人眼。 這般精湛的劍術,若能用來與人對戰(zhàn),怕是時間也無幾人能抵擋吧。 他一套劍招走下來,輕輕從枝頭躍下,衣袂在風中落定,氣息仍舊沉穩(wěn),身上連汗也未出一滴,下人呈了早膳過來,裴燁用膳之后,信不去了東院。 阿青是從小跟著裴燁的小廝,見他一派悠閑的逗著懷中的小嬰孩,自己卻是急的不行。 裴燁見他在屋子里走來走去的,說道:“阿青,你這是做什么?” “啊呀,公子——”阿青終于將憋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待會兒就張榜了,別人都去宮門外等著,您怎么半分也不急呢?” 裴燁昨天將過了會試的名單都看了個遍,幾乎能將那張即將張貼出來的榜上名單說個八九不離十,真想不出有什么好急的,但見阿青那緊張模樣,他想了想,說道:“你也去看看吧,到時回來告知于我?!?/br> 阿青就等著他這話,見狀飛快的應了一聲,然后風一般的跑了出去。 莫約過去一個時辰,阿青從外面回來了,滿臉興奮的說:“公子,中了中了,您中了……” 裴燁面上仍舊一派波瀾不驚,倒是岑韻顯得非常高興,其實她是真的希望裴燁能入仕的,她一個婦道人家,不曉得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但卻知道戰(zhàn)場上的刀劍無眼。 大晏打仗打了這么多年,戰(zhàn)死沙場、馬革裹尸的不曉得有多少,她自嫁入將軍府以來,便與夫君聚少離多,時時刻刻的擔心著裴毅的安危,心中未又一日真的安下來過。 裴燁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愛子,作為裴家的長子,將來必定是要征戰(zhàn)沙場的,但他若能做個文官,將來就能留在京城,如此一來,起碼是在眼前,她也不用那般提心吊膽,整日思念了。 “街上什么形勢?”裴燁想起今日中榜的名單,那些弄權cao作的家伙,想必此刻表情一定非常精彩吧! “外面可亂成一團了,有些權貴公子甚至在張榜處大鬧起來……哎,這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沒過就是沒過,又能爭出個什么來呢!”阿青和裴燁詳說了一番外面的情形,最后還故作老成的嘆了一口長氣。 裴燁勾了勾唇角,心中不由暢快幾分,這本來關系都打通了,結果發(fā)現(xiàn)是竹籃打水,能不激動嗎? 他這一手,做的悄無聲息,可謂是打了那些想要通過科舉,在朝中安插人手的官員一個措手不及。 午時正,裴燁到了宮門口報道,待到入宮時辰到了,主持官員帶著一隊侍衛(wèi)領著他們進去,裴燁跟著人群穿梭在重重宮巷中,不著痕跡的打量著這座皇宮。 入眼的皆是紅墻碧瓦,斗拱飛檐,廊檐木柱上雕龍畫鳳,無處不透出一派莊嚴華貴,只是這華貴中卻又散發(fā)著nongnong的奢.靡氣息。 裴燁發(fā)現(xiàn)這宮殿,雖然四處都有翻修的痕跡,但是格局卻仍舊是記憶中的模樣,二百多年過去,這座長安城中,街頭巷道,房屋建筑都找不出當年的影子了,可是腳下這巍巍殿宇,卻與記憶中漸漸重疊起來。 瓊樓玉宇,這是裴燁曾經生活了二十九年的所在,二十九栽春秋,本以為重歸故地,會有所懷念,然而如今細想,卻只有冷徹心扉的寒。 帝王之位,九五之尊,乃是千萬人心之所向,然而此刻盤踞在裴燁腦海中的,卻只有那么一句——高處不勝寒。 那時候,他登上帝位,晏家的人死的只剩下他一個,那些追隨他出生入死的部下,也是所剩無幾,愛他的人,他不知道,等到那人去了,方才幡然醒悟,逝者已逝,他無法釋懷,心中的感情不愿意給其他人,因而與皇后妃子都不過時貌合神離,為帝的那些年,他看似尊榮無上,受萬民擁戴,可又有誰知曉,他心底深處的那些孤寂和蒼涼。 裴燁想起那個為他死在戰(zhàn)場上的人,靜如死水的心,一瞬間泛起了濤濤波瀾,甚至雙眼都變得灼熱起來,他伸手抹了一把臉,努力的平復下自己的心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