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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雪本來覺得這南疆公主才色皆是上品,裴燁若娶了她倒不失為一樁美事,可是今日在行館之中無意間見識了這女人那潑辣模樣,之前那些好感早飛到九霄云外去了,此時心中也為給陛下和裴燁解決了這么個麻煩而高興。 果然不出容淺陵所料,這事情過去第二日,達奚塔曼便催促著那使臣大人向晏江引上書,說是要啟程返回南疆,使臣看著自家公主這副相貌,就算心中惦記著自己沒能完成的任務,可是也沒什么辦法,畢竟他們總不能要求堂堂大晏皇帝或者將軍迎娶一個滿臉生瘡的公主吧! 晏江引心里巴不得這麻煩女人趕緊消失,于是接到南疆使臣呈上的折子,立馬就允了讓人送過去,甚至還準備了回禮,這回算是給足了使臣面子,只是即便如此,那群使臣們卻半分高興不起來。 第三日辰時,他們在一片愁云慘霧中,灰溜溜的離開了大晏國。 向來心靜如水的裴將軍最近有些苦惱,他每次見到晏江引的時候,心緒總是很容易波動,那些異樣而復雜的情緒,讓他非常茫然,甚至做事情的時候都會出錯,裴燁隱約的意識到什么,可又總逼著自己不去深想,他距離著真想似乎只有一層窗戶紙的距離,卻不敢去捅破,因為那層薄薄的隔閡一旦沒了,裴燁不敢想象自己將會面臨什么。 這日剛下早朝,他便邁步朝著殿外走去,本想著快些回家(雖然不知道這么急著回去做什么),卻不想剛步下石階,尤言康又找了上來。 “太傅,太傅大人且慢,等一等老臣。”尤大人一邊招手,一邊快步朝著裴燁追去。 裴燁聽見這聲音,心中莫名一陣煩躁,卻仍舊出于禮貌停了下來。 尤言康趕上來,氣還沒喘勻了,就開口道:“上次……上次詢問太傅大人的事情,可有著落了?” 裴燁一聽便知道他所謂何事,忍不住皺了皺眉,開口道:“當日宮中夜宴之上,陛下的話想必尤大人也聽見了,陛下的性子你我都清楚,既然是他堅持的事情,只怕難以更改,大人在這里問我,倒不如去陛下那里詢問一番?!?/br> 尤言康摸了摸自己下頜的山羊胡,搖頭嘆息一聲:“此行老臣不是沒想到,也曾去問過陛下,只是還未能說上幾句,便被陛下給趕了出來。哎,這子嗣一事,關乎大晏血脈,輕則動搖國之根本,重則不能震懾周邊鄰國與附屬國家,實在不能在耽擱下去了啊!陛下一向信任太傅大人,下官求太傅大人去再去勸勸陛下吧?!?/br> 他這些話說的的確是事實,裴燁無法反駁,心中也明白這尤大人一片苦心,若不是真的心系國家安穩(wěn),又何必盯著惹怒圣上,苦苦堅持著這吃力不討好的活兒呢! 裴燁想了想,說道:“尤大人也莫要過于擔憂,此時總能解決,本官去問問陛下便是?!?/br> 尤言康聞言,面上終于明朗起來:“那真是有勞太傅大人了。” 與尤言康分開之后,裴燁緩緩走在宮中巷道里,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東宮的位置,自從晏江引登基搬離這里之后,這地方便沒有人住,殿門并未關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院子里的情景。 裴燁目光落在院中西向的玉蘭樹上,曾經(jīng)的景象一幕幕在腦中閃過,每一幕景象里,都有晏江引的身影。 少年在書房里惡搞的模樣,冬天時候雪地里奔跑、差點摔倒的模樣,坐在窗子下認真學習的模樣,站在玉蘭樹下對著自己笑的開懷的模樣…… 不知不覺,那孩子便走進了自己的心里,占據(jù)了他心間不能衡量的一方位置。 六年前,裴燁奉皇命成為晏江引的老師,在東宮教習他武功學識,那時候,少年尚且不到自己腰際,整個人生的粉雕玉竹的,他穿著精致華貴的衣裳,漂亮的好似九天之上的仙童,雖然調皮又喜歡捉弄人,可是那雙琉璃子兒一般的雙眼里始終清澈如水,高興或者不悅一眼便能看出來,如今時隔幾年,小孩已經(jīng)長成了青蔥挺拔的少年,成了大晏的一國之君……只是那雙愈發(fā)的漂亮的雙眼里,里面所有的情緒,裴燁再也不能看清了。 “太傅!” 清泠的好聽的聲音打斷了裴燁的思緒,他回過頭來,就看見心中所想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后不遠處。 晏江引抬手制止身后跟著的宮侍,獨自朝著裴燁走來,“太傅如何會在這里?” 裴燁隨口道:“路過而已?!?/br> 若要出宮或者前去御書房論事,如何都不會經(jīng)過東宮,但是晏江引并沒有拆穿裴燁的話,他朝著東宮內看了一眼,說道,“許久沒來此地了,說來還真有些想念,太傅陪朕進去看看吧?!?/br> “微臣遵旨?!?/br> 兩人邁步走進去,負責灑掃看守宮殿的丫鬟侍衛(wèi)立馬迎了出來,晏江引道:“免禮吧,朕與太傅大人隨意走走,你們都不用跟著。” 宮人恭敬的應了一聲,然后退了下去。 晏江引說是隨意走走,也的確沒什么目的,從前院到后院,從寢宮走到書房,一路花繁木盛,綠草如茵,亭臺樓閣華貴精致,水榭假山交相輝映,四處仍舊是從前的模樣,只是兩人之間氣氛不復往昔。 晏江引沉默的朝前走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路過荷花池,便在池岸旁的扶欄邊坐了下來。 一陣微風吹來,撩亂了他額前散落的發(fā)絲,晏江引抬手拂了拂,轉頭對裴燁道:“太傅大人也過來坐坐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