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侯夫人精通茶藝(重生)、步步淪陷(作者:江幼)、六六年的幸福生活、重生之嫡養(yǎng)女、喂飽我(年下高H)、【GB】追光、我要當神醫(yī),極品一家親、重生小娘子的美味人生、綠茵騎士、農(nóng)戶一二事
只如今,他想將另一個人的情緒,放在首位了。 音音“???”了一聲,沒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便隨口問了句:“你要學什么?” 江陳卻止了聲,耳根透出些許可疑的紅,片刻后,才道了句:“你聽錯了。” 他隨手便將她手邊剩的那大半碗粥端走了,拿了白瓷羹勺來吃。 音音瞧見他吃自己剩下的粥,一時有些別扭,低低道了句:“你怎么.你怎么,吃我剩下的?!?/br> “沈音音,如今這境況,不該節(jié)省嗎?” 他問的這樣坦然,吃的也坦然,倒讓音音覺得,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她別開臉,揪了揪手邊的巾帕,忽而好奇的問:“江陳,你成了庶民,那江家呢?” “江家?”江陳手中的瓷勺頓了頓,搖頭:“我已讓于勁送了祖母去老家,江霏亦托李椹照應,京中的世家大族中,再沒有江家?!?/br> “那你該后悔了,從泥濘里爬出來,又跌了回去。”音音頷首,淺淡的表情。 后悔嗎?曾經(jīng)江家落難時,桀驁的少年一夜長大,唯一支撐他的信念,便是完成父親的囑托,再將江家撐起來。從一個乞者再到掌權(quán)者,哪里便那樣輕易,也是一步一個血印走出來的,如今輕易便棄了,可后悔? 花廳里有一瞬的沉默,在這沉默里,卻聽院門輕響,伴著婦人的聲音:“家里有人嗎?” 音音放下碗筷,起身去開門,沒聽見江陳那句低低的自語。 他說:“不后悔。” 她穿過小院,開了院門,便見青布襖裙的婦人正張望,見了她,愣了一瞬,嘆道:“哎呦,真真神仙似的人兒。今日巷口見著了你們這對新搬來的小夫妻,我還以為晃了眼,我們清水巷竟也能見到這樣俊的?” 她說著,將手中的竹籃遞到音音手中,道:“我是隔壁王嬸子,今日家里新摘梅花,做的梅花餅,你們嘗嘗。往后,街里街坊的,大家多多照應?!?/br> 音音接過來,清甜的喊了聲“王嬸”,笑的眉眼彎彎,這樣樸實的街坊,讓她對這榆葉鎮(zhèn)又多了一層好感。 江陳正用茶,聽見外面的婦人嗓門大的很,在問:“你那相公生的著實不俗,同你站在一起,真真般配?!?/br> 茶盞停在唇畔,他鳳眼微揚,勾了唇角,無聲笑起來,有些少年氣的意氣風發(fā)。 只這笑剛展開,便聽沈音音軟糯的嗓音在說:“嬸子,那不是我夫君,那是我哥哥?!?/br> “親哥哥啊?” “對,親哥哥?!?/br> 第65章 有我護著,沈音音想做什…… 蜀地的二月,潮濕陰寒的緊,第二日一早,已是卯時末了,還是霧蒙蒙的天,透不出日光。 音音披了件氅衣,打簾出了臥房,一抬頭,便見南炕桌上,江陳已備了早飯,熱騰騰的枸杞粥,并幾樣小菜。 她微有些羞赧,說好了她來照料他這個病患,換取吃住,往后,還能得處宅子,本已是極劃算,如今瞧這架勢,倒不知道誰照料誰了。 她慢慢走過去,雙手放在熱騰騰的粥碗邊沿取暖,覷著江陳神色道:“不能是我起晚了吧?是你起太早了。” 江陳長眉微揚,沒回應,只曲起指,輕敲了下炕桌,嗓音是晨起的慵懶:“吃飯”。 音音有些心虛,往炕桌前挪了挪,微微傾身問:“江陳,我看你也不需要照料,我能替你做什么?” 這話落了,對面的人又轉(zhuǎn)過頭去,低低咳了幾聲,唇色淺淡,聲音也帶了點病態(tài)的微?。骸鞍舅?,我最討厭聞見藥味?!?/br> 音音便點頭,成,她還是有用的。 用過早食,音音便出了門,她拿了繪的幾張繡樣,摸去幾家繡坊,挨著問了一遍。只跑了一大圈,一張樣式也未賣出去。這小小的鎮(zhèn)子,也無甚貴人,最有權(quán)的,便是鎮(zhèn)子東頭的里長,最有錢的呢,大概就是賣茶葉的張大戶了,不對,也可能是這榆葉鎮(zhèn)一霸-王六。也無人穿多光鮮的衣裳,平常的繡樣足夠了,繡坊哪里要另花錢去買新巧的樣式。 更別說賣字畫維生了,這小鎮(zhèn)子,連家正經(jīng)的書畫鋪子都無。 音音嘆了口氣,回去的時候便有些喪氣,搬了煎藥的小火爐,在廊下熬起藥來。 咕嘟嘟的水汽里,她杏眼里蒙上一層淺淡的霧氣,輕輕一眨便沒了。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唯有幾分才學,可在這小鎮(zhèn)上,似乎全派不上用場。可若去大些的市鎮(zhèn),怕是她的故事早傳遍了,若被認出來,也再沒有平靜的日子。 她將帕子捂在臉上,極低微的嘆了口氣,忽聽一聲清朗的男聲,提醒道:“沈音音,藥沸了?!?/br> 音音拿開帕子,便見那藥罐的青瓷蓋被水汽頂著,上下聳動,邊沿已是涌出不少藥汁。小姑娘低低驚呼一聲,急忙要去揭陶蓋,卻被熱氣灼了一下,又反射性的收回了手。 一只修長的手探過來,揭開了陶蓋,讓那沸騰的藥汁慢慢平息了些許。 江陳剛練劍回來,一身玄黑,挺拔又清俊,朝她伸出手:“可有灼傷?給我看看?!?/br> 音音將手藏在身后,也未回應,坐在繡墩上,繼續(xù)看藥爐里的簇簇火苗,良久,她抬頭,悶悶的問:“江陳,我要怎樣才能在這榆葉鎮(zhèn)活下去呢?” “還記得這文錢嗎,你在榆葉鎮(zhèn)掙的第一文錢?!?/br> 江陳修長的指夾了一枚銅錢,微傾了身,放在她的膝上,還是慣常散漫語調(diào):“沈音音,能掙第一文,就能掙到第二文,怕什么?” 音音垂眸,看膝上那枚銅錢,良久,忽而握在了手中,揚臉:“好,總會有第二文的?!?/br> 她抬起頭才發(fā)現(xiàn),江陳正微傾了身同她說話,他清俊的眉眼近在咫尺,就那么直直的看進她眼中。 小姑娘驟然往后退了退,急急站了起來:“我.我這就去支個攤,代旁人寫信?!?/br> 她說著,裙角一閃,已下了石階。 江陳望著那還在咕嘟咕嘟冒熱氣的藥罐,微蹙了蹙眉:“沈音音,藥.” 濃重辛辣的藥味直沖而來,讓他微偏了頭,可瞧見音音興沖沖的身影,又止了聲,忍著胃里的不適,拿起了煽火的小蒲扇。 音音利落的很,午后便在長街的盡頭擺了個小攤,備了筆墨紙硯,打算先從寫信做起,她手中轉(zhuǎn)著那枚銅錢,放在眼前看,輕笑起來,一雙純澈的眼里,都是生命力。 江陳說的沒錯,一文一文的掙,總會有活路的。 蜀地的午后,太陽勉強露了個頭,霧蒙蒙的濕冷。 一旁擺面攤的中年夫婦,好奇的看了幾眼小姑娘,裹青布頭巾的嬸子探頭過來,試探道:“姑娘,你這是要替人寫信嗎?瞧著還未出閣,如何出來拋頭露面的干這個?!?/br> 音音一壁擺弄筆墨,抬頭道:“嬸子,不礙事,掙錢有什么不好?!?/br> 這位婦人便撇撇嘴,不再言語。 音音將那枚銅錢放在桌上,想著,只要今天掙一文,就成。 可她從午時,坐到傍晚,身上都僵冷了,也不見一個人來。冬日天短,日頭一落,這街上就幾乎沒了行人,只留下旁邊面攤上的一盞風燈,飄飄蕩蕩的照出些暖光。 面攤大嬸又探出頭來,問:“姑娘,這會子了,還不歸家啊。” “噯,我再等一等?!彼蛄嗣虼?,還是不死心,想等一文錢,好給明天個希望。 她將凍僵的手攏在唇邊,呵了口氣,暖了暖。眼瞧著這街上連個人影也沒了,旁邊的面攤老板也要收攤了,才微垂下頭,開始收拾散落的紙張。 “還寫不寫信,給我兒子捎帶一封家書,要幾文錢?” 這聲蒼老的聲音,讓音音黯淡的眼眸驟然亮起來,急忙抬頭:“寫,寫,寫。只要一文?!?/br> 就著面攤的風燈,她落下筆墨,仔細聽老婦人言語,寫了短短一封信。寫完了還不忘仔細折好,雙手遞了出去。 接到那一文錢,音音竟有些喜極而泣。這是她在榆葉鎮(zhèn)掙的第二文錢,那第三文還遠嗎? 她方才的沮喪一掃而空,珍而重之的將那枚銅錢放在了荷包里,轉(zhuǎn)頭卻見面攤夫婦正收攤,同她招呼道:“姑娘,我們走了,你也早些歸家吧,這晚了不太平。” 音音“噯”了一聲,也去收拾手邊的筆墨,剛收拾完,卻覺那點燈光也漸漸遠了,眼前是一片模糊的昏沉,抬頭便見面攤夫婦已收了燈,走遠了。 她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這才覺出些許害怕來,這小鎮(zhèn)上歇的早,長街遠處還有稀稀拉拉的燈光,可一旦離了這條最繁華的街巷,便到處都是一片黑暗。 一想到要穿過漆黑的街巷回家,音音攏了攏肩,微微瑟縮了下,壯了半天的膽,才將筆墨收好,轉(zhuǎn)身要走。 可一轉(zhuǎn)身,并未陷入漆黑的夜,在街口的老槐樹下,有一盞昏黃的氣死風燈,為她照亮了身后的路。 江陳抱臂靠在老槐樹上,一身筠霧直綴,襯的人疏離的清雅,修長的指微彎,提了一盞風燈。也不知待了多久,肩上已落了一層似有似無的霧氣,有些潮濕的氣息,她說:“沈音音,回家?!?/br> 音音未料到他會在此,面上都是訝然神色,問:“你緣何來了?來多久了?” “剛來,順路就過來了。”他說的云淡風輕,提著那盞風燈,轉(zhuǎn)身替她照亮了腳下的路。 小姑娘小跑著跟上他,拍了拍扁扁的錢袋子,炫耀:“江陳,我今天又賺到了一文錢。我在這榆葉鎮(zhèn)賺到第二文錢了!” 江陳只掃了她一眼,有些不屑的神情,轉(zhuǎn)過頭,嘴角卻跟著她的笑容,翹起了愉悅的弧度。 方才那位寫信的老嬤嬤走的慢,慢慢挪了一段路,回頭瞧見這一雙身影,疑惑的愣了一會。這對小夫妻也不知鬧的哪一出,一個要出來寫信掙錢,另一個便花錢聘人來寫信。她搖搖頭,管不了管不了,反正她倒是掙了五文錢,劃算的很。 回家的路要經(jīng)過幾條漆黑的巷子,寂靜無聲,隱隱還有犬吠,音音不自覺往江陳身后躲了躲,倒是慶幸今日回來碰見他。 兩人進了清水巷,迎面碰上了出門倒泔水的王嬸子,王嬸子打了聲招呼,瞧著兄妹倆猶豫了一瞬,還是對江陳道:“小兄弟,我聽聞今日姑娘出去擺攤寫信了,這哪是姑娘家干的活,拋頭露面的不好,還是別要她去了?!?/br> 說完,轉(zhuǎn)頭又勸音音:“沈姑娘,別嫌嬸子嘮叨,嬸子也是為了你好,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紀,整日拋頭露面,這不好尋人家?!?/br> 音音有一瞬的尷尬,立在原地,輕笑了兩聲,正不知道說什么好,卻覺有一雙大手輕觸了下她冰涼的指,將她護在了身后。 她聽見江陳疏離清冷的嗓音,對王嬸道:“嬸子多慮了,有我護著,音音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無需在乎旁人看法?!?/br> 王嬸子有些訕訕,干笑了兩聲便轉(zhuǎn)身歸家了,心里卻輕嗤:沒本事讓meimei安心在家,還要小姑娘出去掙幾個辛苦錢,瞧著高大英俊,原來是個無能的。 音音自然猜得到王嬸會如何想,她扯了下江陳的衣袖,彎起杏眼,狡黠的笑:“看來,這街坊鄰居們定要說你無能了,要讓meimei拋頭露面去掙錢。江大人,是不是要傷到臉面了?” 江陳卻沒做聲,只輕挑了下眉,伸手想摸一下她的發(fā)頂,卻在觸到小姑娘躲閃的眼神后,移開了去,轉(zhuǎn)而握拳抵在唇畔,輕咳了聲:“確實,一點面子也無?!?/br> 兩人進了門,音音才想起,自己熬藥熬到一半便跑了,也不知這人今日喝上藥沒。她微有些不好意思,忙道:“這樣晚了,我去煮碗面。” 江陳卻指了指桌上的油紙包:“方才王六送了柳記燒鵝來,這榆葉鎮(zhèn)一絕,你不嘗嘗?” 他說著,凈了手,打開油紙包,拿帕子墊了,扯下一根鵝腿,遞到音音面前:“嘗嘗?!?/br> 兩人坐在廳房的南炕桌前,隔著窗欞,看外面淺淡的一點月色。 這柳記的燒鵝,表皮酥脆,軟嫩脫骨,入了口,唇齒生津,音音舉著手中鵝腿,朝江陳輕笑:“我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不文雅?” “是”江陳答的肯定,往迎枕上一靠,懶懶散散的風雅,他揚了鳳眸看她,眸光幽深的專注。 音音吃的開心,連儀態(tài)都忘了,她如今在江陳面前,絲毫不在乎他的目光,反倒自在的很。這小小的榆葉鎮(zhèn),給了她另一種安寧的包容。 江陳的目光一直是平靜的幽深,壓抑了許多的情緒,讓人看不透。他沒動那只燒鵝,只懶散的靠在迎枕上,瞧外面暗沉的夜色,只余光注意到小姑娘洗漱回房后,才轉(zhuǎn)回頭來。 內(nèi)室里燃了暖黃的燈,絲絲縷縷透出來,他依舊未起身,瞧著那扇緊閉的臥房門,靜默了許久,才拿了一本醫(yī)書出來,細細翻看,看上面關(guān)于女子虛寒之癥的記載。 這樣守著她,讓他覺得安心。 外面又下起雨來,是蜀地特有的潮濕綿密的雨水。 他起身關(guān)了窗,剛要轉(zhuǎn)身,忽聽臥房里嘩啦一聲,碎了一只杯盞,還有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響,讓他驟然轉(zhuǎn)了身。 第66章 被他肌膚上的溫度妥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