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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菟絲花外室跑路了在線閱讀 - 第59節(jié)

第59節(jié)

    第71章 當年的少年褪色了嗎?

    江陳剛躺下時,便覺燥熱難耐,體內(nèi)有熱浪,沿著四肢百骸,一點點燒起來。

    他閉了閉眼,強自按壓,可偏偏心愛的姑娘就在身側(cè),她身上清淺的香氣從帷幔中溢出來,在這室內(nèi)飄飄蕩蕩。

    因為嘗過,他亦清楚的知道,那樣嬌嫩的人兒,是怎樣銷魂噬骨的滋味。

    她現(xiàn)下就在他身側(cè),伸手便能擁有,可如今,他想尊重她的意愿。

    在這難挨的寂靜里,他翻了個身,忽而坐起來,要往凈室而去。

    只剛一動作,便聽帷幔里,小姑娘驚恐無助的喊了聲:“江陳!”

    他頓住,低啞的應(yīng)了一聲:“我在。”

    近來她總是睡的不安穩(wěn),夜里每每噩夢纏身,有時害怕了,便要喊一聲“江陳”,似乎他是那辟邪的兇獸。

    他無奈的牽了唇角,終究沒走,他怕他走了,她又喚他,他不應(yīng)她會怕。

    為著她的這點安心,他在這熱火中左右煎熬,忽而從枕下摸出匕手,在掌心劃了一道,鮮紅的熱血涌出來,讓體內(nèi)的躁動平息了些許。

    他靠在床邊,單膝曲起,微閉上了眼,冷不防那只匕首垂下來,咔嗒一聲磕碰在了床沿。

    音音被這聲音驚醒,懵懂探出頭來,便見了這驚人的一幕。

    她額前還豎著幾根絨毛般的碎發(fā),眼神迷茫的純稚,偏中衣微敞,隱隱漏出雪白圓潤的肩頭,這純澈與嫵媚混在一起,在現(xiàn)下的江陳看來,簡直致命。

    他微凸的喉結(jié)滾了滾,問:“沈音音,你在酒里加了什么?”

    音音這才明白過來,估計王嬸那酒里泡了大補陽氣的藥材,這陳年久泡,怕是藥力不小。

    她面頰通紅,揪著衣襟猶豫了會,便要下床:“我……我替你找個大夫去。”

    只剛要伸腳,卻被那人長臂擋了下,強勢道:“不許去,外面這樣冷,乍一出門撞了冷風又要鬧風寒。況單純補陽氣的藥酒,也并無可解的方子?!?/br>
    音音縮了縮腳趾,又羞赧又愧疚,畢竟那酒,是自己給他倒的。

    她猶豫了又猶豫,才忍著羞恥,小小聲提議道:“你……你可以去凈室,自己解決一下……”

    江陳勾翹的眼尾往上揚了揚,眸子里暗沉的洶涌,額上隱隱有青筋顯現(xiàn),只他意志驚人,還是清白爽朗模樣,朝她伸出手,無奈道:“怕是不行?!?/br>
    他左右掌心皆有細長傷口,有艷紅的血,不斷涌出,滴滴答答落在身邊的瓷盆里。

    音音心里更愧疚了,暗惱自己給他喝了那酒。

    她垂下頭,面上能滴出血來,靜默著掙扎了許久,忽而咬了咬唇,低低道了句:“我……我?guī)湍恪?/br>
    江陳驟然抬眸,壓著洶涌的熱浪,似笑非笑的調(diào)侃她,只瞧見那張芙蓉嬌面,忽而耳尖微紅,一點點染紅了整個耳廓。

    他輕咳了聲,低低道:“你……閉上眼……”

    音音輕輕嗯了聲,撿了塊白帛慢慢覆住了眼。

    在抬眼的間隙,她瞧見他額上沁出了薄薄的汗,眼尾一點點漫上了冶艷的紅,偏他薄唇緊抿,面上還是疏離神色,在這昏暗的光線里,昳麗與清冷撞在一起,俊美的蠱惑人心。

    音音想,算了,為著這張臉,她也不算虧。

    待在腦后系好白帛,她摸索著觸到了他的衣襟,那衣襟下的緊實軀體忽而一僵,一雙大手伸過來,握住了她的,引領(lǐng)著她去探那火熱。

    那掌心潮濕灼熱,輕輕蹭在她的手背,讓她還未觸到他的肌膚,便沒來由的也心慌起來。

    *

    不比蜀地春日的雨水綿密,京都自入春以來,便是大晴的天,干燥的風裹挾了一點沙塵,吹的宮中的銀杏嘩嘩作響。

    汪仁捧著幾本文書,顛顛的繞過丹陛,幾步到了御書房門前,臉上都是洋洋的喜氣。他伸手要扣門,卻在聽到里面杯盞落地之聲后頓住了。

    御書房里燃著龍涎香,帝李椹以手支額,微閉了閉眼。

    御案下散落著幾本折子,落了些許茶水,洇濕一片。

    自打江陳引咎辭去后,這朝堂便亂成了一團,京中官場倒還好說,雖說需得費不少心力與時間去平衡,但至少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尚能顧及。

    最大的難題在南北軍務(wù)上。北方大軍自不必說,那是江陳一手帶出來的,他當年便是起復(fù)于北軍,是同將士一塊灑過熱血的,威望無人可及。他這一去,朝中也沒個能彈壓的,北地軍中那群粗蠻將領(lǐng)實在不是好馴服的。

    至于南方的赤領(lǐng)軍,幾位主帥皆是江陳一力推上去的。他于江南最困難時主導了赤領(lǐng)軍的改革,亦是成為了南邊軍中的精神支柱,甫一辭去,南邊軍心便散了。

    好在江南有個季淮,手段利落,很快收拾了當初的爛攤子,緩解了南邊的糧災(zāi)。只畢竟是個文官,手伸不到軍中去。

    李椹靠在椅背上,良久未言語,瞧見門上映出手捧文書、微躬了身侯著的影子,便出聲道:“汪仁,進來。”

    汪仁小心翼翼入了內(nèi),還未言語,忽聽皇帝問:“汪仁,當初我做錯了嗎?明知道章太后在江南布下了怎樣的局,卻從未替懷玨出一分力?!?/br>
    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何當初冷眼旁觀,明明這么些年,他們互為依靠。

    他如今分外想他,不是因著有他在,這朝廷便穩(wěn)如泰山,他只是,孤獨?。?/br>
    他想起初登帝位,孤立無援,四周虎狼環(huán)伺,是懷玨推著他的輪椅,篤定道:“阿椹,怕什么?你我二人同在,難道開辟不了這大周的太平盛世?”

    可如今,轉(zhuǎn)過身去,身后已是空無一人。

    他落寞的笑了聲,自語:“大抵是錯了?!?/br>
    汪仁聽見這話,下意識便瞥了眼門邊,他方才似乎瞧見江家姑娘從廊下過來,若被她聽了這真相,怕是心里不好受。

    只也無暇多想,聽見帝沉默下來,忙道:“陛下,好消息,蜀地傳了信來,說是在東南的小鎮(zhèn)上尋到了江大人?!?/br>
    江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御書房的,只覺腳步虛浮,腦子里渾渾噩噩。

    她身側(cè)的婢女凌兒不解的問:“姑娘,這參湯不送了嗎?”

    白白這樣回去,凌兒是心疼那銀子。自打江家出事后,帝雖未廢止同江家的這樁婚事,可依舊對她家姑娘不冷不熱。宮里的奴才們各個都是人精,眼瞧著姑娘身后沒了依仗,都琢磨著這樁婚事遲早要廢棄。

    先前兒,她家姑娘早被帝允了出入御書房,往常,每每過去,哪個宮人不殷勤恭敬?可如今去一次,竟得拿銀子打理,方能順利出入了。可見這宮里頭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凌兒連著問了兩遍,江霏才抬起一雙霧蒙蒙的眼,搖頭:“不送了?!?/br>
    她心緒煩亂,到如今才知道,哥哥這事,是另有隱情。

    原來陛下早已知道,只是冷眼旁觀,冷眼旁觀那個同他生死與共、那個為了他的命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背上滿身罵名。

    他在她心里,一直是那個意氣風發(fā)、赤誠良善的小將軍,如今才驚覺,他早變了,在權(quán)利的熏陶下,變的面目模糊,再也不是她心中的那個少年了。

    主仆二人沉默著,穿過永寧殿,進了長長的宮巷。

    凌兒瞧著姑娘神色。正琢磨出口安撫幾句,卻聽前方腳步踏踏,肩膀一疼,已被撞倒在地。

    抬頭便見宮巷另一頭抬進來一方肩輿,上面坐了面容蒼白的寧二姑娘,正一臉漠然的瞧著她們。

    這寧二姑娘寧行霜年初犯了病,便一直留在宮中將養(yǎng)。

    她身邊的婢子快走幾步,迎面將凌兒撞的倒仰在地,皮笑rou不笑:“江姑娘,勞煩讓一讓,我們家姑娘身子虛,在外面吹不得風,這不方才去了趟御書房,回來便又發(fā)了高熱,現(xiàn)下急著趕回去,要孫太醫(yī)診看。奴才方才走的急,撞了您身邊的人,還望寬恕一二。”

    她話雖如此說,面上卻半點不恭敬,一副挑釁神色。

    江霏將凌兒拉起來,本就心緒不寧,并不欲同她爭執(zhí),只微欠了身,示意她們先過。

    誰知那肩輿上的人卻發(fā)了話,是清凌凌的淡漠之音,帶著些許將門之后的傲氣:“巷子狹窄,容不下你我這許多人,煩請江姑娘退回去,退到巷子外面,容我這肩輿先過了?!?/br>
    凌兒氣的臉都紅了,這分明是刻意刁難。

    雖說如今宮里都傳,帝是要廢止同她家姑娘的婚約,同這放在心上的寧二姑娘再續(xù)前緣,可如今婚約還沒廢不是嗎?她們家姑娘現(xiàn)下本就處境艱難,如今再為了給寧二讓路退到巷子外面,待明日一傳開,豈不是這宮里頭更不拿她們姑娘當回事了?

    她氣不過,張口想辯駁幾句,卻被江霏拉了一下,陡然住了口。

    江霏慣常是個忍讓的,軟糯糯一團,可忍讓歸忍讓,卻也不是個無底線的。她抬眼瞧著肩輿上的人,開了口:“寧二姑娘,是我先進的這巷子,已走了長長一截,走回去怕是要費功夫。反倒是你們,剛拐進來,現(xiàn)在轉(zhuǎn)頭還便利?!?/br>
    寧二略詫異的頓了頓,孤傲的面上依舊冷清一片,白玉蘭般的高潔,她沒再說話,只轉(zhuǎn)過頭,以巾帕掩唇,輕咳了幾聲。

    正僵持的功夫,宮巷口,有明黃帷幔的肩輿移了過來,前方開路的汪仁瞧見這境況,急忙高聲道:“兩位姑娘緣何堵在這里?快些兒.”

    他還未說完,忽見一個婢子噗通跪了下來,汪仁仔細瞧了瞧,認得那是寧二姑娘貼身的婢子,喚作云織的。

    云織咚咚磕頭,焦急又心疼:“汪總管,我們家姑娘病的不輕,高熱不退,這會子等著去尋孫太醫(yī)呢,偏生江姑娘堵在巷子中不讓過,白白耽誤了這許久,這會子怕是撐不住了?!?/br>
    巷子里的奴才們瞧見這明黃帷幔,已是跪了一片,寧二急咳了幾聲,扶著身側(cè)婢子的手,便要下肩輿行禮,一壁斥責云織:“快起來,瞧不見萬歲爺也在這里嗎,哪里有你說話的份。”

    江霏木然的轉(zhuǎn)過身,卻沒有去跪,只抬起一雙總是霧蒙蒙的桃花眼,看住了那帷幔內(nèi)若隱若現(xiàn)的明黃身影。

    往常但凡同寧二同在,他總是要她去讓,可如今她的處境,這一回,是退無可退,她想知道,他是不是還是要她給寧二讓路。

    在這肅然的靜默里,那肩輿內(nèi)的明黃身影終于開了口,還是冷玉撞擊的溫潤之聲,先是對寧二道:“寧姑娘既病著,便不必下來了?!?/br>
    帷幔之后,那人似乎轉(zhuǎn)了目光,隱隱落在江霏身上,輕斥:“阿霏,你不該生事?!?/br>
    阿霏,你不該生事。短短幾個字,在江霏心里來回的蕩,撞的她心尖發(fā)疼。是啊,她在他心里,從來都是微末的不值一提,她哪兒來的期待呢?

    她站在那里,突兀的很,單薄的肩背微微有些抖,看的汪仁有些不忍心,剛想勸一句,卻見向來軟糯的小姑娘忽而抬頭,定定道:“好,我讓?!?/br>
    她屈膝,行了一禮,帶著婢女靜默的往回走,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口。汪仁瞧著那背影拐出巷子,才若有所思的回過頭來,總覺得今日這江姑娘有些不一樣。

    江霏同凌兒另擇了一條路,遠遠繞過御花園,進了暫居的明春閣。

    院子里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灑掃的宮人。凌兒以為她家姑娘定要傷心了,她一傷心,便要拽住她掉眼淚,可今日不知怎得,她一滴淚也未流,只眉眼里有種深切的哀戚,讓人看了,反倒更心疼。

    凌兒一時不知說什么好了,只怯怯的問:“姑娘,明日的參湯還熬嗎?”

    “不熬了?!甭曇艨湛盏?,帶著幾分落寞的果斷。

    這參湯一斷,便是好幾日,起初李椹還不以為意,可漸漸竟覺得,午后不用一碗?yún)?,連肚腹都是空落落的。

    他從堆積如山的折子后抬起頭,問:“汪仁,江霏這幾日緣何沒來送參湯?”

    汪仁便趁機勸:“許是前幾日陛下當著寧二姑娘及一眾奴才的面,責備了江姑娘,小姑娘面子薄,指不定暗地里別扭呢,陛下不妨去瞧瞧?!?/br>
    李椹沒做聲,只淡淡瞥了汪仁一眼,至傍晚,還是去了趟明春閣。

    也未聲張,只帶了個汪仁,輪椅上了連廊,他并未入內(nèi),只在銀杏的暗影里坐了片刻,這院子里清冷的很,連落葉都未能及時清理,讓他心下詫異。

    江霏其實瞧見了廊下那抹明黃,只也無小黃門通稟,她便也裝作不知道,片刻后,聽廊下男子玉潤的聲音里帶了點冷,道:“阿霏,你往后是要做皇后的,凡事要大度得體,莫要因這點小事鬧脾氣?!?/br>
    這話落了,里面半晌也無回應(yīng),李椹那點耐心便耗了個干凈,俊朗的眉眼上落了一層陰鷙。

    他轉(zhuǎn)著手上扳指,開口要喚汪仁進去通稟,卻聽吱呀一聲,殿門洞開,江霏站在門邊,還是往常軟糯清甜模樣。

    她上前行了禮,不太敢看李椹的眼睛,低低問:“陛下,你是要去蜀地尋我家哥哥嗎?能不能帶上我。”

    李椹便笑,方才眉目間的陰鷙消失了個干凈,他從來都喜歡江霏這一點,無論再生氣,都能自己消化好,從來無需他費心,只是太過粘人了些。

    他再開口,便沒了方才的冷然:“蜀地路遙,你跟著多有不便,若能勸的動懷玨,朕月余便歸了,無需掛念。”

    江霏似乎有些失落,默了片刻,才猶豫著遞上一封信:“那煩請陛下幫我?guī)Х庑沤o哥哥?!?/br>
    李椹收了信,沒再言語,喚汪仁推了輪椅,徑直出了明春閣。

    凌兒跪在地上,瞧著人走了,才爬起來,有些倉皇的問:“姑娘,您真的.真的下了決心?依著咱們家大爺?shù)男宰?,若是曉得了你這心意,是指定要給你辦成的,你可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