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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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晚緩慢地眨了眨眼皮,點頭,小聲道了句謝謝。 傅津南沒心情逗她,自然而然接過她手里的行李放后備箱,又打開副駕駛的門示意她坐上去。 唐晚張了張嘴,看傅津南臉色不大好,唐晚又闔上嘴,默默彎腰鉆進副駕駛。 一路寂靜無聲,傅津南專心開車,唐晚看著窗外出神。 開到一半,唐晚揪了揪衣擺,咬著嘴唇問:“柯……柯珍是不是——” 傅津南握緊方向盤,偏過頭盯著唐晚的眼睛,肯定:“是。珍珍沒了。” 唐晚瞪大眼,滿臉呆滯地看著傅津南。 傅津南聳了聳肩,說:“滿滿,我也不信,可生命就是這么脆弱。誰也不知道,明天和死亡,誰先到。” “珍珍死前五分鐘還在跟丁嘉遇發(fā)消息,說要陪他過生日。誰能想到,五分鐘后,丁嘉遇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br> “丁嘉遇死活不肯火化珍珍,也不許人碰她,到現(xiàn)在都抱著珍珍不放。” “我跟他說,珍珍不能這么放著,得入土為安。丁嘉遇紅著眼問我:三哥,好好的人,怎么說沒就沒了?” “你讓我怎么回?我看不下去,只能抽個空出來放個風。太他媽憋屈了。別說丁嘉遇,我他媽也不信珍珍就這么沒了。可事實就是這么殘酷。” “這場面,我不是第一回 見。珍珍離開,我不比丁嘉遇好受。我又不能起死回生,能怎么辦?!?/br> 傅津南像是找到了發(fā)泄口,一個勁地說著心里話。 有的是憋了好久,有的是憋得太苦,有的是實在找不到人說。 唐晚不敢貿(mào)然插話,只坐在副駕駛,豎著耳朵聽他說。 開到目的地,傅津南停下車,望著門口擺的花籃突然噤了聲。 吸了口氣,傅津南抹了把臉恢復理智,理了幾下褶皺的衣服,傅津南轉(zhuǎn)過頭望了望唐晚,交代:“我身上事多,忙起來顧不了你。你要做什么找孫計,他替你張羅。” 說完,傅津南扯下安全帶準備下車。 手剛碰上車門,一股熱源撲面而來,傅津南手上動作一頓。 唐晚先一步解開安全帶,起身撲在傅津南懷里。 “傅津南,我還在?!碧仆眍^埋在傅津南胸膛,說。 傅津南哭笑不得,低頭親了兩下唐晚的額頭,安撫她:“滿滿,我沒你想得那么脆弱。” 唐晚蹭了蹭腦袋,沒說話。 “去見珍珍最后一面,別太難過?!备到蚰吓牧伺奶仆淼募绨?,交代。 — 唐晚站在門口遲遲不敢進。 靈堂中央,柯珍安安靜靜睡在冰棺里,沒有半點生氣。 特意請人凈過身,化過妝,冰棺里的柯珍依舊漂亮動人。 身上換了套干凈的白衣,赤著腳,周身鮮花圍繞,仿佛天上的仙女。 走近冰棺,唐晚一眼瞧見跪在地上雙目無神的丁嘉遇,他癱在地上滿目猩紅,周身狼狽不堪。 現(xiàn)在的他,仿佛靈魂早已離散,只剩一具軀殼還在茍延殘喘。 唐晚怔愣半秒,走上前,伸手輕輕碰了碰丁嘉遇的肩膀。 咚地一聲,丁嘉遇猝不及防倒在地上,腦袋磕在地板砸出一道清脆的響聲,而他仿佛沒有知覺,既不喊痛也不掙扎。 唐晚嚇得不輕,她沒想到,她只輕輕碰了下丁嘉遇,他就倒了。 見到柯珍,唐晚沒哭。 可看到如今脆弱到風一吹就倒的丁嘉遇,唐晚情緒終于崩塌。 唐晚試圖扶丁嘉遇起來,卻發(fā)現(xiàn)丁嘉遇渾身僵硬,壓根兒沒有知覺,唐晚捂了捂臉,哭著喊:“丁嘉遇,你別嚇我,你快起來啊?!?/br> 丁嘉遇神情呆滯,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唐晚繼續(xù)喊:“丁嘉遇……你別這樣,柯珍會難過的。” 許是聽到柯珍兩個字,丁嘉遇終歸回了點神。 丁嘉遇睜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神色恍惚地看了眼唐晚,似是認出了她,丁嘉遇神志不清問:“柯珍有沒有跟你聯(lián)系?她有沒有說過我的壞話?” “玩搖滾的,都沒心,柯珍更沒心?!?/br> 唐晚忽然呆住。 盯著神情呆滯的丁嘉遇,唐晚咬著嘴唇,眼淚刷刷往下掉。 丁嘉遇是不是堅持不住了? — 柯珍的葬禮是三天后,傅津南一力主持。 下葬那天,丁嘉遇發(fā)了瘋地毆打傅津南,更不許任何人觸碰柯珍的骨灰。 傅津南任由他瘋,等他瘋夠,傅津南打暈丁嘉遇吩咐人繼續(xù)下葬。 唐晚站在邊緣,望著墓碑上瀟灑自由、笑得燦爛的柯珍突然很難過。 墓地忽然起了風,唐晚好像聽到了柯珍在唱歌。 她在荒野,她在雪山腳下,她在風馬旗下,她在星空下。 她在唱《墓志銘》。 —我知道我罪不可恕,我知道死亡絕對神圣。 —我死后,要長眠雪山腳下,要鮮花掌聲。 —我不再呼吸、不再害怕,不再失去。 —愛恨從此逝,我要隨風倒。 —世人罵我張揚不要臉,我偏要跋扈不信命。 …… 第65章 我只做這一次【正文完】…… 葬禮第二天,唐晚訂票回重慶。 走之前,唐晚特意回了趟學校交材料。交完材料,唐晚又回出租屋收拾東西。 前幾天她跟學姐通過電話,表示不會再續(xù)租房子,今天是最后一天期限,她來把東西都搬走。 大多是衣服,唐晚扔的扔,寄的寄,剩下的全都打包帶走。 唯獨傅津南的外套,唐晚不知如何處理。 掙扎片刻,唐晚給傅津南發(fā)了一條短信,問他還要不要那件外套,要的話是寄給他,還是他找人來拿。 傅津南沒回。 唐晚著急走,也沒多等。隨手把外套塞進行李箱,鎖好門,拎著箱子往機場趕。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作對,唐晚在路邊攔了半小時都不見出租車停。 唐晚滿臉無奈,打算去坐地鐵。 剛走幾步,背后突然響起兩道刺耳的喇叭聲。 唐晚下意識回頭,一眼撞進傅津南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眸。 兩人隔著幾米遠對視,這一眼,好似穿越了時空、穿越了千山萬水、穿越了重重誤會。 唐晚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掉下來。 去機場的路上兩人格外安靜,誰都沒先開口,一個認真開車,一個專心發(fā)呆。 抵達機場,傅津南踩下剎車,解開安全帶,推門繞到后備箱取唐晚的行李。 唐晚緊跟在傅津南身后,接過傅津南手里的行李,唐晚努力扯出笑容,低聲說:“謝謝。” 傅津南滾了滾喉結,輕描淡寫問:“幾點的飛機?” 唐晚咬唇說:“兩點半?!?/br> 傅津南不由自主看了眼手表,12:36分,距離不到兩小時。 胸口悶得慌,傅津南輕嘶了一聲,抹了把臉問:“還回北京?” 唐晚沉默半秒,仰頭盯著傅津南的嘴唇,一字一句說:“……應該不會回來了。保研名額我已經(jīng)放棄,可能后面會在重慶工作?!?/br> 傅津南舌尖抵了抵牙齒,語調(diào)四平八穩(wěn)道:“行,好走。” 說著,傅津南擺了擺手,繞過車頭準備離開。 “傅津南?!毖垡姼到蚰香@進了駕駛座,唐晚急忙湊到副駕駛車窗,隔空喊他。 傅津南舔了舔牙齒,手握方向盤,漫不經(jīng)心問:“還有事兒?” 唐晚閉了閉眼,屏住呼吸,盯著他說:“要是北京待不住了,換個環(huán)境生活吧?!?/br> 沒由來的煩躁。 砰地一聲,傅津南用力甩開車門,幾步走到唐晚身邊。 人來人往的機場,傅津南一把拽過唐晚的手腕,將她強行壓在車門,捏住她的下巴,俯身不管不顧親了上去。 唐晚猝不及防,只能被迫仰頭承受他的親/吻。 親到尾聲,傅津南摟緊唐晚腰枝,啞著嗓子說:“快點走,趁我還沒反悔?!?/br> 唐晚盯著腰間那雙鐵臂哭笑不得。 不是說放她走? 傅津南不樂意看她的背影,等唐晚一進去,傅津南就踩油門離開。 走得比唐晚還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