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第八十九章。 生活,一半是回憶,一半是繼續(xù)。? *** 在愛上施夜朝之前,她一直活在施夜焰留下回憶最多的城市:溫哥華。 為了能夠觸摸他的過去,顧落選擇和陸迦樾在這個城市定居,滿足她內(nèi)心小小的,并不奢侈的愿望。 但如今,數(shù)年光景,每個人都不再是過去的樣子。 顧落想,她或許只適合活在回憶里,活在某個人的回憶里,而那個人會帶著有她存在的記憶繼續(xù)生活下去。 從那通深夜的電話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四十個小時,施拓辰持續(xù)深度昏迷沒有任何蘇醒跡象,所有人都希望能在腦電圖機(jī)上看到奇跡,但那里始終是一條令人絕望的直線。 其實每個人心中都已有了結(jié)果,只是倔強(qiáng)的不肯去承認(rèn),那一絲僥幸的心理沒有人比顧落更懂,但時間永遠(yuǎn)是最無情的判官。 她怕自己的身份再對脆弱的紀(jì)翎產(chǎn)生刺激,只好守在病房外。 施夜朝處理完公司的事馬不停蹄的趕到醫(yī)院,顧落剛好從醫(yī)生那里回來,恰好看到他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低著頭掐著眉間的樣子。 聽到她腳步的聲音,施夜朝抬了頭,顧落暗中驚訝于他微紅的眼底?;氐叫菹⑹?,施夜朝要她去泡咖啡,自己則重新埋首筆記本電腦前。 片刻后,顧落端到他手邊的并不是咖啡,而是一杯溫?zé)岬呐D?。施夜朝只是掃了眼,然后起身親自去泡咖啡。 他個子高,脫了西裝外套只穿著襯衫更顯挺拔,顧落對于他的背影再熟悉不過,因為從前一直認(rèn)為他的眼神之中隱藏著一種厲,所以常常有意的避開和他正面交鋒。過去的他,和現(xiàn)在的他,背影依舊迷人,肩膀依舊寬闊挺直,顧落清楚現(xiàn)在壓在他身上的擔(dān)子有多重,但是卻不見他的脊背有一絲一毫的坍塌。 她覺得莫名自豪,這是她選擇的男人,見識過他站在最高處時的自信和榮耀,更有幸能陪伴在他最艱難時驕傲的挺身去擔(dān)當(dāng)。 他在接一個電話,顧落自后輕輕環(huán)住他的腰,臉貼在他背上。施夜朝單手握著她纖細(xì)的小手,從頭到尾都在淡淡的應(yīng)聲,只在最后沉默了一陣兒然后道:“可以,你告訴他們一切賠償事宜按照當(dāng)初簽訂的合同走,艾美不會賴賬但也不會任人宰割,還有你能做主的事以后不需要來請示我?!?/br> 那邊遲疑了一下:“evan,我不得不提醒你,艾美很快就要賠空了,股價也一直在跌,一下子拿出幾筆那么大的數(shù)目來,我們很難吃得消,以后翻身的資本都懸了?!?/br> “只要我還在,就是艾美翻身最重要的資本?!笔┮钩⒊读四诵Γ€是先前的決定,待他放下電話回身,顧落的唇剛好吻住他。 因為近期四肢無力的情況相較以前發(fā)生的頻率多了些,顧落已經(jīng)放棄了穿高跟鞋,因此吻他更需要踮高了腳。這樣的吃力對于施夜朝來說卻更受用,打橫把她抱到沙發(fā)上,兩個人吻得越發(fā)難分難舍,直到他的手開始變得不老實,顧落才主動停止親m密接觸?!坝羞@個精力和時間,不如去好好睡一覺,你居然還想著這事兒?別忘了所有人都需要你?!?/br> 剛才的電話顧落聽得一清二楚,施家的損失比她預(yù)料的還要嚴(yán)重,而他自從那個電話開始一直未曾合眼。施夜朝像個不聽話的孩子,擒了她的手拉高,想繼續(xù)被她阻止的事?!斑@所有人之中也包括你嗎?” 他低聲呢喃著,低沉的聲線像魔咒纏住了顧落的心?!拔倚枰模亲畎俣静磺?、刀槍不入、堅不可摧的你?!?/br> 施夜朝莞爾:“我哪有那么強(qiáng)大,那是神?!?/br> 兩人的上衣早在剛才親r熱時凌亂的敞開,顧落看到他肩上那一圈牙印的痕跡,碰了碰,而后仰望著他,以崇拜的目光斬釘截鐵道:“你就是我的神。” 有那么一瞬,施夜朝幾乎是信了的?!吧癫粫屳p易讓人在他身上留下記號,尤其是女人?!?/br> 而顧落又何止只在他身上留下記號? 他的心,他的生命,已經(jīng)無法和她和分割,這是施夜朝最無可抗拒的認(rèn)知。 …… *** 把顧落送回家哄睡,施夜朝悄悄穿上衣物,驅(qū)車又返回醫(yī)院。 這幾乎是施拓辰最后的時刻,對紀(jì)翎來說每一分一秒都是難熬的,他想陪在她身邊,但紀(jì)翎不愿讓人見到自己的男人在彌留之際的那份落魄,哪怕是自己的兒子,因此施夜朝最多只能呆在病房外。 空蕩蕩的走廊,冰冷的長椅,施夜朝雙眼微微的闔著,氣息融入到這可怕的寂靜中。 他抬腕看了看表,和施夜焰約定的時間就要到了,他把手里那杯未動過的咖啡遞給旁邊的72。“你留在這兒,有任何事情立即通知我。” 72不知道他故意留下自己單獨去見施夜焰到底為了何事,但定是和顧落有關(guān)。 而先前在施夜朝剛剛離開家門時,她接到了顧尹的電話。 “給你半個小時,你知道我沒有多少耐心,也知道這么一直躲著我并不能解決問題?!鳖櫼谀沁呎Z氣冷淡,并不給她說不的機(jī)會直接切斷連線。 顧落在窗簾后看著施夜朝的車尾燈最終消失在夜幕中,咬了咬牙換上外套決定去赴約。 顧落來到約定的地點,發(fā)現(xiàn)是一個較為偏僻的小劇院。 在這個時間已經(jīng)關(guān)閉,劇院的后門有一塊寬敞的場地,園丁用植物在四周堆砌成十分藝術(shù)的造型,彩石鋪砌的其中一條小路直通某人腳底。 顧尹的車停在場地中央,他在車前倚坐,雙臂橫在胸前抬頭望著漆黑的夜幕。 待顧落走近,顧尹掐滅了手里的煙?!斑€是第一次注意看加拿大的夜空,我想你喜歡這里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顧落在距離他幾步之外的地方站住腳步,并不想靠近他,顧尹的視線在她身上仔仔細(xì)細(xì)的游走過:“如果不是事情敗露,關(guān)于那個姓陸的小男孩,你打算瞞我多久?” “永遠(yuǎn)不讓你知道?!鳖櫬涮拱住?/br> “永遠(yuǎn)……”顧尹齒間揣摩著這個詞,“可惜事與愿違,上天終究不想站在你那邊。” “上天也未必站在你那一邊?!?/br> 這時從顧尹的車上下來一個人,一個女人,正是和她見過幾面又消失許久的a。顧落眼皮一跳,目光掃了掃這兩個人,最終落在顧尹身上?!笆虑楣皇悄阕龅?。” 顧尹不置可否,a彎起眉眼:“好久不見了呢,顧小姐,我猜以你的聰明一定對這一切早料到一二。” “不錯,但是我始終不能明白一件事。”顧落恨恨的盯著她:“他只是不愛你,就因此讓你恨不得要他死嗎?” a豎起食指搖了搖,“不,死是對一個人最大的寬容,我希望看到的是讓他生不如死,單憑我的力量當(dāng)然不夠,恰好遇到了和我志同道合的人,甚至是比我更希望他身不如死的人?!?/br> 只是不愛你。 只是……不愛你。 顧尹在心里默默的把這幾個字咬碎,她本是應(yīng)該最懂這句話有多傷人,卻偏偏用這種方式讓他在這場愛情的角逐中挫骨揚(yáng)灰,毫無立身之地。 不是所有人都能輕易釋然這短短的五個字。 a翻開手機(jī)在她面前一展。“我很好奇,這個小孩是你和誰生的?總不會真的是eric的?” 屏幕上正是陸迦樾的照片,顧落暗自攥起了拳,回身揪住顧尹的衣領(lǐng),而她的質(zhì)問尚未出口,反被顧尹的一句話噎在喉嚨里。 “施夜朝,和這個孩子,若選擇一個,你更在乎誰?” …… 另一邊,施夜朝停了車,步行穿過一小片草坪,在一個巨大的噴泉前停住。 施夜焰背對著他,手上把玩著一枚硬幣,在他走近時拇指一彈,硬幣在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拋物線精準(zhǔn)落在施夜朝手里。 兩個身型相差無幾的男人并肩矗立于池邊,池底有數(shù)不清的硬幣堆積,還有幾條魚在水中穿梭游戲。 “記不記得小時候,我們經(jīng)常會來到這里扔硬幣?!笔┮寡媛氏乳_口打破沉默:“誰扔得準(zhǔn),就可以問對方一個問題?!?/br> 水是最難把握的介質(zhì),誰輸誰贏無法定論。 那算是他們兄弟二人在難得的和平時期所做的一件無聊的比試,但真正的意義并非比試,而是一種了解彼此的方式。 施夜焰又掏出一枚硬幣在手里有節(jié)奏的拋著,“那條黑色的魚剛剛游過的地方,你是老大,你先?!?/br> 施夜朝并不是來和他回憶過去的,但是不回憶,卻可悼念,所以捏著硬幣估算著力度與角度,猛然出手將之丟了出去。 硬幣進(jìn)入水中受到阻力,落在目標(biāo)點幾寸遠(yuǎn)的地方。 輪到施夜焰時,他并沒有施夜朝那么認(rèn)真,只是隨手就扔了出去,硬幣最終下落的位置幾乎和目標(biāo)點南轅北轍。 他一笑:“我輸了。” 施夜朝暗暗驚愕的睨著他,自以為“輸”這個字眼兒是他們兩個人永遠(yuǎn)不會輕易承認(rèn)的東西?!澳阏椅业降紫胝勈裁??” “談顧落。”施夜焰又掏了一枚硬幣給他:“還是剛才那個地方,你先?!?/br> 施夜朝先把硬幣丟出去,施夜焰再度隨手一扔,道:“又是我輸?!?/br> 施夜朝沉吟片刻,視線瞥過來,卻問了一個和這怪異的氣氛不相干的問題?!澳阏J(rèn)識顧落時她多大?” 施夜焰回想了下,答:“不到十七?!?/br> 若是他沒看錯,怎么覺得施夜朝臉上的表情像是要揍他一頓? 當(dāng)施夜朝拿到第三枚硬幣時想都沒想就扔了出去,等著施夜焰自覺“認(rèn)輸”,哪知施夜焰這次卻認(rèn)真起來,瞄準(zhǔn)目標(biāo)點甩腕拋出硬幣,輕輕松松的命中,幾乎相差無幾。 施夜朝眼神晃了晃,看見他露出抹狡猾的笑:“在你來之前我已經(jīng)練習(xí)過很多次了。”水底的硬幣幾乎都是他練習(xí)時丟進(jìn)去的。 “想問什么?”施夜朝愿賭服輸。 “還記得你救了太子那一晚嗎?也是你的生日那晚?!?/br> 施夜朝點頭,他怎么會忘?!坝浀谩!?/br> “那么,可還記得那晚和你上床的那個女孩?” …… 施夜朝本無意記得那個女孩,但忽然有什么東西在他腦中閃過,“你送來的那個女孩?” 施夜焰扯起唇,不再賣關(guān)子:“那是——顧落?!?/br> 施夜朝的心在那瞬間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反問:“你再說一遍?” 施夜焰微不可聞的嘆氣,扭頭直視他已涌起風(fēng)暴的眼眸:“那晚你睡的女孩就是顧落,之前她一直以為和她上床的人是我,但這一切都是個誤會。evan,我和顧落從來沒有發(fā)生過任何事,我從來都沒有碰過她,自始至終,她只有你一個男人,只有你一個。” …… 作者有話要說:朝哥終于知道落落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個人的了 下章繼續(xù)解密~ ☆、【刻之入骨】 第九十章。 真正能讓你倒下的,不是對手,而是你絕望的內(nèi)心。 *** 在這不長的一生中,影響顧落至深的男人有三個。 顧尹,無疑是第一個。 他是顧落第一個依賴的人,那時他是她哥哥,她也可以毫無顧忌的在他身邊做任何事,高興或者生氣,討好或者放肆。 他也是第一個讓顧落體會到什么是恐懼的人,從他不再掩飾對她的欲w望開始,親m密的兩個人之間生出一種無形的隔膜。從他在她背后紋上第一個紋身后,顧尹就知道,他和顧落,再也回不到從前的模樣。 他依舊是她的哥哥,更是他的討債者。 顧落之所以覺得他可怕,是因為顧尹清楚她寧為玉碎的性格,但卻依然從未放棄過對她的渴望,不管是她陪伴在施夜焰身邊時,還是為施夜朝險些送命后……正是這種近乎變態(tài)的執(zhí)著,讓顧落寧愿成為一名雇傭兵也不愿跟隨他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