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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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時,楚梟會不予理睬,含糊應(yīng)付過去,可今日他有些頭昏腦脹,也不知道犯哪門子暈,竟然應(yīng)了一聲,讓阿烏去把折子呈上來。 在接過折子的一瞬,他往青年那兒瞟了一眼。 楚岳一身玄黑朝服,身姿瀟灑的站在那,此刻垂著目,不曉得在想什么。 手中力道不自覺加到一分,楚梟卻不自覺,泰然自若的坐在龍椅上,翻開折子,道:“朕有意立柳貴妃為后,眾愛卿以為如何?” 此話一出,以柳尚書為首的眾人面露喜色,加上昨日皇帝又去了毓秀宮,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可把柳尚書樂壞了,皇帝的脾氣硬,說一不二的,既然這個時候提了出來,那立后之事十有八九就有戲了。 庭下所有人的爭論一字未入耳,楚梟狀似聽著,但陰霾昏沉的目光卻一直鎖在青年身上,多看一眼,心口無名火就竄高一寸。 楚梟微笑起來,將折子扔到一邊,聲音朗徹:“哦?那六弟覺得呢?” 于情于理,都不應(yīng)該將這種問題交給一個王爺去答,可楚梟是打定主意要難為青年了,嘴邊弧度不斷加深,“嗯?” 楚岳抬起臉,目光澄澈堅定,平聲道:“臣弟以為柳貴妃端莊品性,知書達禮,賢淑溫柔,柳家書香門第,柳尚書德高望重,柳貴妃若是為后,定可治理好后宮,讓陛下專心致志料理軍國大事……” 好一個端莊品性,楚梟咬牙切齒的,輕輕磨了磨牙,從剛剛一開始,他就想將下頭那個人,揉扁了,搓散了,一腳踹出他的視線,踹得遠遠的,眼不見為凈那種。 楚岳成了他現(xiàn)在唯一的眼中釘,拔不出,釘著疼,死死卡在那里,欲拔而后快,但又不知如何下手。 既然這樣,他就要對方難看,讓楚岳難受,憑什么他昨夜輾轉(zhuǎn)反側(cè),楚岳今日卻還能精神抖擻的站在這。 他悶笑一聲,皮笑rou不笑的:“朕的愛妃,六弟你倒是了解。” ———— 楚梟看清楚了青年臉上迅速劃過的受傷神色,一閃即過,卻命中他心。 他竟然看不得楚岳露出這樣的表情。 “是臣弟逾矩了。”楚岳跪下謝罪:“臣弟無意冒犯柳貴妃,還請皇兄賜罪?!?/br> “六弟不用急著謝罪?!彼D了頓,已有所指的:“是不是冒犯,難道朕心里不清楚么?” 柳尚書咳了幾聲,他人老體弱,但老而彌堅并一直致力于將此刻偏離的話題拖回正軌,可惜效力始終不大,皇帝此刻像中邪了一般,不急不緩的朝王爺那兒扔著冷刀子,視旁人與無物,柳尚書好是心急,急得背越來越駝。 剛剛明明就是在商議立后的事,明明就是!柳尚書差點一口咬碎那口搖搖欲墜的老牙,暗暗抓著身旁侍郎的手臂,使勁加力,年輕侍郎頓時明了,立刻出列,中氣足足的吼了句微臣有事啟奏。 皇帝唯有怏怏暫停攻勢,頗不情愿的哼了聲:“愛卿每日都有事要奏,今天又有什么事啊?” 年輕侍郎其實并不要事要奏,純粹是被柳大人拖出來做替死鬼的,他原打算再提立后之事,但見現(xiàn)在皇帝臉色不悅,唯有硬生生改口,臨時就扯出一件本無需呈報的小事。 楚梟脾氣原本就欠佳,加之今日身體不適,聽后怒氣就洶涌而來,眼中寒光逼人,帶著雷霆之勢呵斥道:“失收就待人去賑災(zāi)啊——一個小小的縣鹽田主管中飽私囊都要問朕——要你們來有何用!大話說得好——為朕盡忠排憂,是不是要把朕累死你們才心甘!” 最后的暴怒是沖著青年那個方向去的,等他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自己的視線早就釘在了楚岳的臉上,似乎怒意只是針對這個人而已,咆哮完殿上鴉雀無聲,寂靜的讓他覺得胸腹間都跟著有些空蕩了,一口氣卡在喉間,連力氣提不上了。 盛怒之后,反而迎來短暫的平靜,像暴雨之后的天,總會有片刻安寧一樣。 “退朝吧,朕今日不適,有事明日再議?!?/br>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他能肯定青年臉上那閃過的,是一絲如釋重負的輕松。 楚梟回到書房,將書架邊上的大花瓶一腳踹碎了,花瓶碎裂的聲音清脆帶著爽感,稍稍的緩解了他心頭無法熄滅的暴躁。 “父皇——父皇——” 童音從門口一路飄來,楚梟張開雙臂,等著太子撞進他的懷里,怒意才慢慢地湮滅成一股青煙,他舉起兒子,搖晃著:“怎么了我的小崽子。” 太子黑亮帶水的眼眸瞇成一條線,萬分自傲的:“父皇!我明白了什么叫愛屋及烏啦!” “…………” 太子猶然不知的搖頭晃腦,“太傅說‘瞻烏爰止,于誰之家’,就是說呢——雖然烏鴉那么的討厭又不吉利,但要是愛一個人,就會連他家屋上的烏鴉都不會覺得不祥,不會覺得討厭,深愛一個人,就會連帶著愛上他周邊和其他所有東西呢,對了,父皇,什么是烏鴉呢?” 楚梟抱著太子坐回案臺后的椅子上,抹了把僵硬不適的臉,將太子環(huán)抱住,贊道:“罌兒怎么那么聰明,那么長的一段話都記住了,太傅有沒有夸你?” 楚罌驕傲的鼻子都要翹起來了:“不光會說哦,我還會寫呢!” 楚梟想了想,道:“那今日父皇來教你寫些其他的?!?/br> 楚梟自己磨墨,專門挑了支小毛筆讓太子捏住,然后自己的從后頭包裹住孩子握筆的手,在紙上慢慢的劃開痕跡。 “這個詞,叫狼心狗肺?!?/br> “咦……” “這個,叫寡情薄意。” “哦……” 太子忍了一陣子,終于困惑非常的開口道:“父皇,那個寡字比劃太多了,太多了,我可不可以不學(xué)了……” 太子在無聊中,打了大大的哈欠,眼淚擠滿了眼眶,忽然就自顧自憐的覺得異常的委屈起來。 他之前的努力并沒有換來獎賞夸獎,卻換來這種非人的折磨,嘴巴一癟,手上也沒力了就任由楚梟擺布的在紙上工整的寫滿了剛剛那幾個四字成語。 太子見阿烏輕手輕腳的上前來,如同看到了希冀許久的解脫,眼忽的睜大,在楚梟懷中扭了扭。 “什么事?”楚梟頭也不抬的在紙上繼續(xù)揮斥方遒。 阿烏道:“陛下,岳王在外求見?!?/br> 太子短小的手指被捏了一下,也氣了,張口要去咬楚梟的手指頭,被楚梟牢牢控制在臂彎里動彈不得,許久后,楚梟才不以為意道:“傳吧?!?/br> 他覺得,既然青年將他視作急切放下的重擔(dān),那他何苦辜負了別人的一片心。 青年給他的尷尬和失落,他會一筆一筆的奉還回去,連本帶利的。 楚梟停住筆,看著楚岳由遠及近的身影,其實他也不想以這樣的方式,可什么都不做,他就覺得對不起自己了。 好像起起落落,忽喜忽怒的人只是他一個。 沒辦法,楚岳也得跟著他難受。 楚岳請了安,他也沒搭理對方,一直就握著太子的手寫字,一筆一劃都寫得極仔細,他不搭理楚岳,楚岳也只好不吭聲的站在一旁,一炷香過去了,太子的臉都快沾桌了,楚梟都還沒有搭理對方的打算。 終于還是楚岳耐不住了,開口道:“皇兄,臣弟有事……可否讓太子殿下先回避一下?” 楚梟還未答話,太子就從昏昏欲睡中猛然清醒過來,像閑了太久了小老虎恨不得亮出所有的小爪子,顧不得對方是誰就要撲過去撕咬一番。 楚梟按住開始張牙舞爪的太子,揚眉的同時冷峻問道:“什么事不能當(dāng)著小孩說?” 太子冒出腦袋,呼哧呼哧喘氣:“是啊是?。∮惺裁词虏荒墚?dāng)著本宮說!” 楚岳似是已經(jīng)遇到這個結(jié)果,只是頗為無奈的躊躇了一下。 青年的臉英俊的毫無挑剔,流暢優(yōu)美的下巴曲線,眸色分明的眼,為難起來的表情也非常耐看,不會讓人覺得厭煩生厭。 “那日,皇兄為何會去……二哥墓前?” 太子又搶先一步的振奮起來,傲氣十足的沖楚岳吼道:“我父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得著么——你管得著么——” 楚梟手掌一抬,將兒子的臉壓到自己胸口,楚罌敗在父親掌下,掙扎了半天都抬不起頭來,支支唔唔的喊不出口了。 楚梟神色漠然的看了過去,“他是你的親哥,難道就不是朕的二哥?朕去那兒有什么不妥?還需要原因?” “怎么,你不想朕去?” 青年回視他,也不曉得想明白了什么,倒坦白起來了:“是的,臣弟不想皇兄去?!?/br> 回魂第二十八炮(啊哈完整) 青年回視他,也不曉得想明白了什么,倒坦白起來了:“ 是的,臣弟不想皇兄去。” 意料之外的答復(fù)讓楚梟的手一瞬間停止了壓動,太子趁機抬起憋紅的臉,“你不想我父皇去我父皇就不去哦!” 楚梟把太子放到地上,往對方柔軟的屁股輕輕一拍:乖,自己出去玩會,父皇跟你六叔有事要談?!?/br> 太子淚眼汪汪抱住楚梟的腿,搖晃數(shù)下:“我也要聽?!?/br> 楚梟往青年瞧去一眼,楚岳正對著太子微笑,脾氣老好,老神在在,淡定自在的樣子。 “大人的事小孩子聽什么聽?!背n一把抱起太子,將太子交到老宮女手上,最后還哄著逗著道:“ 好好聽話,等會父皇帶你去騎馬,知道了嗎?” 太子在宮女胸前掙扎數(shù)下,露出委曲求全的神色,靠著宮女柔軟的胸部,勉強的嗯了聲。 書房里總算是清凈了。 只要是兩人獨處,都會讓他覺得狂躁不耐。 “ 說吧,你有什么事?!?nbsp;楚梟坐回椅子里,偏頭看了過去:“ 你不想朕去二哥那兒,也總要說個理由是不是,人都走了,別搞得好似朕還欺負他一樣?!?/br> “ 如果臣弟沒有記錯,自二哥去世后,皇兄并沒有去過那兒?!背勒Z調(diào)平常:“ 臣弟不知道,為何前幾日……皇兄會想去看二哥?!?/br> 楚梟煩躁的把玩著案臺上的小玩物,“想起來就去了,怎么——覺得朕不顧兄弟情義么?!?/br>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他沒有義務(wù)定時去拜祭楚潛,反正他又不虧欠誰。 可是,他這樣做,青年會不會對他心生不滿? 畢竟楚潛是青年的親哥,就算楚潛對青年也談不上好,但總歸是一個娘肚子里鉆出來的,情意再怎么淡,有些事情不容抹殺依舊沒法讓人質(zhì)疑。 楚岳苦笑一聲:“ 皇兄知道,臣弟從沒有這個意思,若皇兄……不顧兄弟情義,臣弟如今也不會站在這兒了?!?/br> “……” “ 臣弟只是不想讓皇兄難過?!?/br> “ 當(dāng)年的事,并非皇兄的責(zé)任,是臣弟誤手所致,臣弟知道皇兄并不想置二哥于死地,您一直對外說,是您自己殺了二哥,您心里肯定也不好過,但人死不能復(fù)生,臣弟是希望您日日都快樂,若是不好過的事,便不要再去想了,二哥那兒,臣弟每年都會去,是臣弟犯的錯,臣弟就認,無論什么?!?/br> 青年對上楚梟的視線,任由他看。 原來青年這樣鎮(zhèn)定坦蕩的模樣,也能像跟針一樣,扎得心又癢又疼的。 聽著這樣順耳又溫柔的話,楚梟臉上自然也散去幾分陰沉,把玩物件的手也放慢了頻率。 楚岳深呼了一口氣:“ 臣弟并不后悔當(dāng)年那一箭,從沒后悔過,能保護皇兄,是臣弟一直以來的驕傲?!?/br> “ 只是皇兄那日的假設(shè),臣弟沒法回答,二哥已經(jīng)逝世多年,在他墳前,臣弟說不出這些話來?!?/br> “他畢竟也是臣弟的哥哥?!鼻嗄暌粍硬粍樱袷且獙Τn交代所有的事:“ 若時光能夠逆回,臣弟寧愿死的是自己,二哥他……樣樣都強過臣弟,若他能留在皇兄身旁,皇兄定能如虎添翼?!?/br> 楚梟嗤笑:“沒有他,朕照樣一帆風(fēng)順,缺了誰日子不照樣過,世界上能耐大的人多的去,朕不稀罕他們?!?/br> 楚潛和楚岳是沒得比的,他只有在夢里才會看清,會想起了原來自己的二哥,年輕的時候是這般模樣。 拿楚岳這個大活人跟死人比,不好,他覺得不舒服。 他不能容忍楚岳這樣貶低看輕自己。 明明青年就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猶如珍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