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

    許辰川突然覺得想笑。

    陳桓觀察著他的臉色，續(xù)道：“還有，也請你轉(zhuǎn)達(dá)他對紙鶴——也就是關(guān)山千里——的歉意?！?/br>
    許辰川奇怪地看著他：“這話可以直接對紙鶴說吧，為什么要通過我？”

    “其實是這樣的，”陳桓又露出了難以啟齒的表情，“我們組之前對他多有得罪，組長已經(jīng)找他私下道歉過了，希望能和平解決。”

    許辰川若有所悟。紙鶴搖身一變成關(guān)山千里，如今的他要是用那千粉大號說點什么對狂歡不利的話，影響力不可同日而語。之前放任組員掐架的狂歡組長，現(xiàn)在卻知道怕了。

    “然后呢？紙鶴拒絕了？”

    “也……不是。他提出條件，要玄青公開向你道歉并自行退組?！?/br>
    許辰川愣住了。

    好人（二）

    許辰川愣住了。

    “玄青這次的確很過分，他也知道自己錯了。這次組里情緒失控的人很多，現(xiàn)在關(guān)山卻只要他一個人承擔(dān)責(zé)任。站在全組的立場上當(dāng)然是松了一口氣，但事實上玄青就是當(dāng)了棄子。他是真的喜歡做字幕，不是當(dāng)成兒戲的，一直很努力地學(xué)習(xí)著。我去求過關(guān)山給他一次機(jī)會，對方一直沒回復(fù)……”

    “是嗎。我很遺憾?！痹S辰川不咸不淡地說。

    這次換做陳桓發(fā)愣了。

    “退組什么的，說白了不過是換一件馬甲再回去的事。玄青不能接受的只是面子問題吧。”許辰川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地出口，“但既然紙鶴是這樣要求的，那也沒辦法。就算我想勸他也勸不了?！?/br>
    陳桓開口想說什么，許辰川沒給他機(jī)會：“更何況，我也不想勸。為了那些評論和私信，站在任何正常人的角度看，道個歉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陌??！?/br>
    ……

    陳桓噎了半晌，嘆了口氣：“chris，玄青已經(jīng)鬧得夠難看了，連你也要跟著一起難看嗎？”

    許辰川笑了。

    他今天的表現(xiàn)很反常，陳桓漸漸覺出不妥來，卻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只能看著他笑。

    “我一直在反省自己怎么會看上你，ben.”許辰川無視了對方精彩的臉色，“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了，你很溫柔。尤其在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原來可以溫柔到不僅放棄底線，而且無視他人的底線。”

    陳桓有些微的動容：“對不起——”

    “你道過很多次歉了。其實你沒什么對不起我的，不過是不夠喜歡我?！痹S辰川笑道，“小時候總有人夸我是好孩子，長大了他們又夸我是好人。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十足的好人？而好人的行為模式，都是可以預(yù)計的吧？”

    “……”

    “但是人之所以為人，其實都是自私自利、關(guān)愛親友、嫉妒他人、同情弱者、排擠異類、帶著善意、耍著心眼，黑黑白白白白黑黑地活著啊。以前我為你做的一切，是因為我喜歡你，不代表我有那個義務(wù)。既然喜歡你讓我不快樂，我就去找一個能讓自己快樂的人。如此一來，無償付出的前提也就不復(fù)存在了。如果你覺得不適應(yīng)，就花點時間去適應(yīng)吧?！?/br>
    陳桓一直被他噎得沒話講，此時終于浮現(xiàn)出一絲怒氣：“感情是雙方的事，說得好像我有辦法強(qiáng)迫你利用你一樣?！?/br>
    許辰川疲憊地閉了閉眼：“我沒有那么說，翻舊賬也不適合我，太沒風(fēng)度了。至于你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和玄青交往的，他又為什么一上來就那樣污蔑我……這些我也懶得計較了?！?/br>
    陳桓猛地抬頭：“不是的！……”他張口想要辯駁，然而眼前的許辰川讓他亂了方寸，腦中居然一片空白。

    許辰川聳聳肩：“我也覺得應(yīng)該不是，否則也太侮辱我當(dāng)初的眼光了?！?/br>
    他在陳桓陌生的目光下捧著幾乎沒動的餐盤站起來，“總而言之，讓你的小男友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為自己的行為負(fù)責(zé)，別繼續(xù)指望別人去買單。”

    醉酒

    許辰川出了門就拐去學(xué)校健身房里，兩眼一抹黑地練，直到天色擦黑渾身酸疼，才拖著有些發(fā)抖的雙腿回到寢室。他原本就沒吃東西，此時幾乎脫水，胃里一陣陣地抽痛，心情卻好些了。

    許辰川清楚地知道到自己那些陰暗情緒的存在，但存在是一回事，用它們攻擊人又是另一回事。明明說著要向前看，卻還是被陳桓拖進(jìn)了負(fù)面能量的泥潭里。違背自身行為準(zhǔn)則的事，只在做出來的那一瞬間有些宣泄的快感，過后卻是更深的空虛。

    他這個人……從小到大，沒給過自己什么任性的機(jī)會，也沒有任性的資格。

    許辰川沖了個澡，一頭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要昏睡過去時，手機(jī)振動了起來。

    “chris！”女孩的聲音在那頭喊，“一起出來喝酒？”

    是tina，朋友圈里十分活躍的女孩，平時總是不甘寂寞地發(fā)起各種活動。許辰川一個暑假沒見到這些朋友了，按理是應(yīng)該去的，問題是——

    “有哪些人去?。俊痹S辰川翻了個身問。

    tina報了一串名字，陳桓不在其列。

    許辰川笑了笑：“我馬上到?！?/br>
    他們在一家離學(xué)校不遠(yuǎn)的酒吧碰頭。室內(nèi)空間狹小，燈光詭譎，人聲聒噪。消費者幾乎全是學(xué)生，年輕的男女扯著嗓子談笑風(fēng)生，舞池里有人跟著最近的熱門單曲扭動。許辰川找到tina那一桌坐下，點了瓶威士忌，剛喝兩口胃就燒了起來。

    他有些詫異，隨即想起自己還是空腹。

    “能把菜單遞給我嗎？”他朝著長桌的另一頭喊道。菜單傳了過來，全是油炸食品。許辰川看了兩眼就扔到了一邊，繼續(xù)跟人神侃胡吹。

    身旁的人拍他的肩：“你在和ben約會嗎？”

    許辰川轉(zhuǎn)頭，是小a，圈子里另一個出柜了的男生，漂亮開朗的純0。

    他微微一笑：“為什么這樣問？”

    “他前段時間把臉書狀態(tài)改成交往中了，我們都在想他終于要為你出柜啦?！毙笑嘻嘻地說，“很多人都看出來了，你們在一起很般配。”

    “很可惜，不是我?！?/br>
    “真的不是嗎……”小a看上去比當(dāng)事人還受打擊，“難道是我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