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不要把傻白甜小劇場里的劇情當(dāng)成正文的一部分

    新衣（一）

    白晟一拍白昊的后腦勺。

    “給大哥道歉?！?/br>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那話的?！备叽髩训纳倌暾驹陂T口慫成了一團(tuán)，老老實實地低著頭說。

    白祁抬眼來回打量著兩人，半晌才開口道：“什么意思？”

    白晟笑嘻嘻地說：“這小崽子說話不過腦子，后來就跟我反省過了，哥你就原諒他一回，一家人好好過個節(jié)?！?/br>
    哦，原來是怕自己還記著上次的仇，弄得太難看。

    白祁低了低眼：“不是你的錯。”說著輪椅轉(zhuǎn)了個方向，“進(jìn)來吧?！?/br>
    不用回頭也能想象身后兩人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自己在這兩個弟弟心里大概是活火山一般的存在，即使當(dāng)時沒有爆發(fā)，也難保日后不會冷不防扔刀子。

    但無論心里怎么想，他們裝也要裝作和睦美滿的樣子，相親相愛地度過這個元旦。似乎只要看上去是那么回事了，就真是那么回事了。

    這大概也是基因里帶出來的毛病吧。白祁還記得十多年前的那個元旦，父母也是這樣端坐在飯桌旁，一個人盯著面前的碗筷說一句，另一個便默契地答一句。

    白晟和白昊那時候年紀(jì)還小，留下的記憶十分模糊。白祁卻比錄像更清晰地記住了那景象，也記住了當(dāng)時心中的恨意。

    他恨透了母親臉上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恨透了父親探過身子夾給自己的菜，恨透了明晃晃的燈光下每三分鐘進(jìn)行一次的閑聊。

    還有父親出國再婚之前打來的最后一通電話里，那一聲聲的關(guān)心問候。

    還有母親意外去世之后的葬禮上，父親訂貨送來的花圈。

    還有名義上監(jiān)護(hù)三兄弟的遠(yuǎn)房阿姨流下的眼淚，她擁抱摸索他的手，以及她遇上他的眼神時滿臉的驚懼。

    成年之前的那些年里，他恨過很多東西，到最后連恨意都感覺不到了。

    又也許這個世界原本就是這樣也不一定。人與人的關(guān)系，不需要感情，不需要溫度，僅僅憑著完美界定的形式就能維系，仿佛高清屏幕上播映出的花朵，從電流中汲取養(yǎng)分也能燦爛地存活。

    白祁的廚房里幾乎是要啥沒啥，白晟自帶調(diào)料上門，也只整出了一葷一素兩盤菜，最后還是靠附近酒店的外賣湊齊了一桌。餐桌上方懸著的吊燈投下暖黃的燈光，三個人就這樣圍坐著吃飯。白晟還帶了酒，破例給白昊也倒了一杯。

    “小昊你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嗎？”

    白昊低著頭不吭聲，肚子卻不配合地叫了一聲。

    白晟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突然悟了：“難不成你要減肥？”

    “……對啊，有意見？”小胖子木著臉認(rèn)了。

    “不敢不敢。”白晟笑著說，“可是減肥也不能靠餓啊。這又是在高考前，餓壞了影響狀態(tài)怎么辦？要不還是等考完了再說？”

    白昊不答話，只拿眼睛盯著白祁。顯然那天白祁的話給了他莫大的刺激，這是要化屈辱為動力了。

    白祁漫不經(jīng)心喝了口酒，說：“愛減就讓他減去?！?/br>
    白晟聳聳肩，他也不是真那么愛cao心，但該說的話總得說一遍。

    “你至少在今天要吃到最后，菜夾得慢點就吃得少了。這樣不動筷子多難看。”

    白祁幾乎要笑出來了。這就是他和白晟最大的差異，這差異讓他們最終長成了截然不同的兩極。

    那個時候，自己明明早就看見了那一紙刪刪改改、討價還價的離婚協(xié)議書，而父母也明明知道自己看見了。

    但他們不點破，人類的世界有時比怪談神話還靈異，有些事只要不點破，就連影子都不存在。他們寧愿別開眼神不與他對視，拿零花錢哄他，就像拿玩具哄四歲的白昊。

    白祁也有過中二的時期，總把自己當(dāng)成皇帝的新衣里的那個小男孩。行走人間，盡是魑魅魍魎。

    然而后來的后來，等他自己也長大成人，他的眼前居然真的慢慢顯現(xiàn)出了一件新裝，精工細(xì)致，華彩逼人。

    而他竟也抱著那基因里帶出來的病癥，渾渾噩噩地穿上了它，理好層層疊疊的衣領(lǐng)，系上密密匝匝的衣帶，直到將自己勒到窒息。

    吃完了飯，白昊被打發(fā)去刷了碗，白祁難得沒有立即回臥房，靜候白晟發(fā)落。

    白晟腆著臉建議道：“要不，去看電視？”

    白祁考慮了一下，點點頭，把自己挪到了客廳的沙發(fā)上。平日里這沙發(fā)就是個擺設(shè)，電視也一樣，一年都開不了幾回。

    電臺上正在直播晚會。節(jié)目十分無聊，太過無聊，以至于反而提供了樂子。白晟刨了個蘋果切成兩半，將其中一半遞向白祁，笑瞇瞇地說：“這叫分平安?！?/br>
    白祁接來啃了一口。

    白晟又將剩下的一半對切，遞了四分之一給白昊。白昊一臉魂不守舍地虛看著電視，想打游戲想得眼睛都直了，偏偏死撐著不開口。

    他平時住校，放假就住在白晟的公寓，全部家當(dāng)都留在公寓里?，F(xiàn)在要打游戲，就必須借用白祁的電腦。他是個有骨氣有原則的中二，絕不開口求大哥。

    白祁拿他的表情變化當(dāng)節(jié)目，饒有興致地欣賞了一會，才說：“我累了。”

    “誒？”白晟愣了愣，“那——那你早點休息，我們先走了?！?/br>
    “嗯?！?/br>
    白晟轉(zhuǎn)去廚房收拾了東西，回到客廳，站到白祁跟前低聲說：“哥，新年快樂，身體健康?！?/br>
    白祁抬眼望著他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