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章
木子抱著革音一路小跑,光著腳穿過人頭攢動的舞池,游走過杯弓蛇影的卡座,一路高喊。 “讓一讓!” “麻煩讓一讓!” “讓一讓!” 剛跑出門口就看到了拿藥趕來的查爾斯,尉遲和披著大衣的林柔。 木子跪在水泥地上,把革音平放在地上,查爾斯讓革音吸入β2受體激動劑,等哮喘稍有緩解后,又把她抱到跑車后座。 “她是急性哮喘需要進行吸氧?!辈闋査拐f完,從急救包拿出來便攜式醫(yī)用吸氧器,將氧氣面罩蓋住革音的口鼻,對木子說:“你抱著她,強制讓她吸氧?!?/br> 木子鉆進后座把革音半抱在懷里,一邊給她順氣,強制把氧氣面罩往革音臉上蓋,革音往后退,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斷地無聲拒絕。 查爾斯捏著拳頭,轉(zhuǎn)動鑰匙,一踩油門,引擎發(fā)動轟鳴聲嗚嗚作響,像是野獸死前的嗚咽。 木子沒有理會被跑車甩遠的尉遲和林柔。 “她在拒絕吸氧!”木子焦急不安,一手捏著吸氧器的囊i袋,一手扶著革音的后腦勺,她金色的卷發(fā)被柔亂了,額頭滿是不正常的冷汗:“她為什么拒絕吸氧!” 木子又慌又亂,她害怕極了。 似乎一個鮮活的生命即將在她懷里慢慢消失。 查爾斯咬著牙,摘下墨鏡丟到一邊:“查理!她是不是又看到查理了?!” “查理?!查理是哪個王八犢子!都死了!還他媽的陰魂不散!” 查爾斯無視紅燈,直接加速行駛,闖了不知道多少個紅燈了。 木子看著革音慘白的臉,逐漸語無倫次:“革音……革音!alexia!alexia!我是木子啊!我是上官木??!我是你老婆啊!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吸口氧好不好?!” 查爾斯:“你這樣不行!她估計喉嚨有痰,堵著,你先讓她咳出來,再讓她吸點β2受體激動劑,就旁邊那個……” 木子摘下氧氣面罩,不停地刺激革音咳嗽,果然咳出痰血后,她強行讓革音吸入藥劑后,又強制革音吸氧。 木子心神慌亂,但動作井井有序。 革音整個人,神志不清,推搡著面罩,木子不停捏著氧氣囊i袋,不停說著不著調(diào)規(guī)勸的話,越說情緒越激動,越勸越崩潰,她鼻頭發(fā)酸,不知所措。 和革音溝通無果后,木子崩潰地沖查爾斯吼道:“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查爾斯!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金發(fā)碧眼的保鏢抓緊方向盤,久久地沉默,許久才行駛進了一家以神經(jīng)內(nèi)科為王牌的綜合醫(yī)院,剛停車,外面早已等候的醫(yī)生護士和擔架,把革音抬到單架上,他們連忙一邊對革音進行急救,一邊小跑,一木子被人群擠開,跟著查爾斯后面,然后被關進了急救中心手術室外面。 查爾斯站在那里,像一座大山,很久后才回答木子的問題。 “是?!?/br> 木子雙眼通紅,眼淚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 “為什么?” 查爾斯看著急救病房外的紅色滾動的字體,聲音聽不出情緒,像是在寬解木子,又像是在寬解自己:“這么糟糕的一生,早點結束不好嗎?” 木子站在那里大口喘氣,她只覺視線模糊不清。 也不記得站在那里多久,才被護士喊回神。 “女士?!女士!” 木子回神看著面前的護士。 “你需要處理傷口,還有您是今天才沒有拄拐的嗎?我們還需要檢查一下您的恢復情況?!?/br> 木子被護士扶著,進了房間坐在那里,垂眼才看到自己膝蓋,腳心出血了,下面還扎進了幾片碎玻璃。 木子呆呆地坐在那里,醫(yī)生問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因為和之前住院的不是一家醫(yī)院,沒有資料,于是木子又被牽著在醫(yī)院走來走去,拍完ct。 “恢復的很好,就是還是注意一下,不要長時間的站立和跑步,慢慢循序漸進?!?/br> 查爾斯給她遞了一雙拖鞋,木子坐在那里看著他:“革總是并發(fā)癥,比較復雜,現(xiàn)在心肺系統(tǒng)的主治醫(yī)生們和神經(jīng)內(nèi)科的主治醫(yī)生們都在那里研究方案,你……”說著又把外套脫下來給木子披在身上:“這是車鑰匙,你……回去吧,都凌晨兩點了?!?/br> 外套帶著體溫,披在木子的身上的時候,她打了個激靈,裹緊了自己,然后接過查爾斯的車鑰匙,蹣跚地往外走。 她膝蓋上是包扎的白布,里面穿著紅色的吊帶短裙,外面罩著明顯大很多的高定長款呢子外套,披肩長發(fā)有些亂,整個人失魂落魄,再加上美艷的外表,在消毒水刺鼻的醫(yī)院,格外引人注目。 木子指尖發(fā)抖,慢慢移到自動販賣機那里,想買一杯熱咖啡,就遇到了掃碼的葉鈺,他倆視線撞在一起。 葉鈺上下打量木子一眼,關切地遞給木子一杯熱牛奶:“你……你……那家伙精神病加重了打你?” 木子也沒想到自己能在這里遇見葉鈺,她接過牛奶喝了一口。 葉鈺嘆了口氣,站在那里看了木子半天:“你要不……離開她,報警也行?。‖F(xiàn)在網(wǎng)絡這么發(fā)達,就不信整不垮她張家!” “哈?”木子這才反應過來,“你……說啥?不是……” 葉鈺:“我知道那家伙也在這家醫(yī)院,所以我們正準備轉(zhuǎn)院呢,真是晦氣!顧耀還在糾結要不要找你。” 木子和葉鈺聊了一會才知道,她和張珊姍離開后,顧驪的失語癥又犯了,這次還伴有輕微的幻覺,更加自閉,誰也不能見,話也不說了,成都精神科醫(yī)院院的醫(yī)生建議還是去北京治療。 于是他們來了北京,藥物機器輔助治療,顧耀想著既然來了北京,不如就讓木子見顧驪一面,結果就在醫(yī)院偶遇到也來治病的張珊姍。 她們同樣都是高級病房,住在一層樓,雖然兩人都在病房內(nèi),沒有遇見彼此,但顧耀和張忠全遇見了。 顧耀氣急敗壞,準備轉(zhuǎn)院。 “哈?張……她……她也病了?” “嗯,具體不清楚。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嗎?” “分……手了……早就分手了,她和陸家聯(lián)姻這件事不都傳開了嗎?”木子無所謂地笑了笑,看著葉鈺的眼睛。末了又補充道:“別說這些了,帶我去見見顧驪吧。” 葉鈺看著木子這一身:“我去給拿幾件驪姐平時穿的衣服,你先換上,要是你這個模樣去見她,指不定她又ptsd了?!?/br> 木子嘆氣,捧著牛奶一口喝完,喉管被燙到了,她將紙杯丟進垃圾桶,跟在后面,葉鈺攔住了準備辦手續(xù)的顧耀,讓他去拿衣服。 顧耀咬著牙看著木子。 木子:“先別轉(zhuǎn)院,好不容易穩(wěn)定下來,我先去看看顧驪,再去找張忠全問問張珊姍什么情況吧?!?/br> 顧耀沒有說話。 木子穿戴好,跟著去了住院部,去病房探望顧驪,老遠的就看到拐角處走來的兩個保鏢,張全和張宗,以前她和張珊姍在一起的時候,這兩人也跟在她身邊過。 他們遇見的時候,倆人看了木子一眼,冷笑了一下便擦身而過。 木子轉(zhuǎn)身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葉鈺按住了顧耀青筋飽滿的手臂。 葉鈺:“這里是醫(yī)院?!?/br> 這個病房門是實心的,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打開門先是一面關起的簾門。 顧耀小心翼翼地喚著:“姐,姐……你看誰來了?” 得不到回應后,顧耀戳了戳木子,讓她往前走。 木子小心地往前走,很奇怪,之前腳心刺進玻璃,她不疼,現(xiàn)在玻璃片被清理干凈了,她反而覺得每走一步,就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她輕輕撩開淺綠色的簾幕,看到了縮在墻角,把頭對著墻壁,雙手抱膝的顧驪。 木子站在那里,前進也不是,后退也不是,她看著顧驪的漂亮的黑色大波浪卷發(fā)被剪短,拉成直板,穿著淺粉色的長款珊瑚絨毛衣,縮成刺猬。 木子產(chǎn)生了退縮感,她往后退了兩步,看著顧耀,小聲問:“我……我怕嚇著她。” 顧耀皺著眉,被葉鈺拉住,葉鈺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抽根煙吧?!?/br> 初春的北京深夜,又干又冷。 木子站在那里,房間里開了暖氣,她穿著外套渾身有些發(fā)熱,她脫掉外套,走過去,學著顧驪,也雙手環(huán)腿抱著自己,將頭像鴕鳥一樣埋在膝蓋里。 兩人不言不語,靠著半米的距離。 木子靜下心來,想起了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話。 人和人之間像應該像刺猬一樣保持適度的距離,靠的太近會刺傷對方,太遠又覺得寒冷。 木子小心和顧驪保持著距離,她閉著眼,想起了當初那個眼臉疤痕的少女,總是小心翼翼地靠近討好和試探,讓人覺得心酸又可憐。 木子只覺得疲憊又困倦,屋內(nèi)靜謐的只聽得見自己的呼吸聲,她突然覺得顧驪這樣逃避外界,蜷縮自己,這種錯覺真像是已經(jīng)游走在人世的邊緣,格外的平靜。 她竟抱著這樣自己睡著了。 耳朵邊逐漸傳來郎朗的讀書聲,然后是吊扇旋轉(zhuǎn)的雜音,還有外面是cao場上打籃球的聲音,木子一睜眼,就和革音的視線相撞。 她帶著金黃色的針織帽子,淺色的眼瞳看著木子,給她遞了一張紙:“你流口水了?!?/br> 木子愣了愣,起身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在初中教室里,黑板上面還貼著‘拼搏百天,勇攀高峰’的橫幅,木子沒有接過紙帕,拿手背擦了擦嘴。 “下節(jié)體育課,我能看你打籃球嗎?” 木子看著革音:“你要看就看啊?”說著看著她蒼白的嘴唇:“還是……別了吧,外面吹風,冷?!?/br> 剛說著,就被老師一個粉筆頭丟了過來,木子視線和老師一撞,連忙拿起書,跟著讀了起來。 下課鈴一響,木子起身被男生簇擁著,一起去小賣部買冰棍去了,之后木子低眼看著自己黑色的短袖,黑色的運動褲,習慣性的拉高褲子,系了個蝴蝶結。 周圍人的臉看不清楚,但好像都是熟人,她接過球,三步扣籃,轉(zhuǎn)眼就看到拿著礦泉水,站在旁邊偷偷看她的顧驪。 顧驪? 木子愣了愣和其他人打了招呼,往顧驪身邊跑去,她前面的頭發(fā)很長,遮住了半張臉,低垂著眼睛,聲若蚊音:“喝水嗎?” 木子接過礦水泉喝了半瓶,她狐疑地看著走遠的顧驪,轉(zhuǎn)身往教室走,想去找革音,但發(fā)現(xiàn)手掌流血了,她進了衛(wèi)生間,看著衛(wèi)生間水池上面的鏡子。 鏡子里的自己,細眉細眼,短發(fā)小麥色,汗珠從額頭一路滑下喉嚨,木子洗了洗手,抬眼就看到了鏡子的后面站著帶著木框眼鏡,穿著純色帽衫,扎著低馬尾的張珊姍。 木子立馬轉(zhuǎn)身,就看到穿著紅色帽衫綁著圍裙,拿著鍋鏟的張珊姍。 “吃飯了?!睆埲f完轉(zhuǎn)身離開。 木子愣了愣,此刻的自己正躺在床上,床下是白兔子拖鞋,手上的血不見了,苦蕎色的卷發(fā)因為低頭垂在胸前。 木子狐疑地起身下樓,就看到張三端著米飯放在桌上,抱起只有手掌大小的麒麟,把它推到一邊。 木子一步步走下樓,拿起筷子,看著滿桌的盛宴,狐疑地夾起一塊魚rou,吃進去,沒有味道,再夾紅燒rou吃,還是沒有味道。 是在做夢。 是夢。 木子抬眼看著張珊姍問:“你……你……” 張珊姍:“怎么了?胃又不舒服嗎?我和你說過不要直播那么晚,先喝點湯?!闭f著打了一碗湯給木子。 木子伸出手,輕輕碰到張珊姍的臉,又從臉上穿過去。 ※※※※※※※※※※※※※※※※※※※※ 張三的主場在《閨蜜》電影結束后。 這里關于精神病啊,簡單說一下,三人的精神病不一樣。 革音是精神分裂,幻覺,重度抑郁且有自殺自我毀滅傾向。(自己和別人都不放過) 張三是情感冷漠,社交障礙,暴力傾向,偏執(zhí)型,反社會人格,加上高智商犯罪的危險分子。(不放過別人) 顧驪是失語癥和自閉。(不放過自己) 這三人只有革音需要住進精神病院隔離,但精神病的藥物治療和器械治療,她的身體承受不住,像電療是渾身綁住,電擊,她嘴被塞住后,很容易因為心肺系統(tǒng)問題死亡,所以只能疏導。 她們都不具有進精神病院隔離的條件。首先得執(zhí)證醫(yī)生開證明本人自愿隔離,監(jiān)護人簽字以及有明顯危害自己和別人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