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程潛將木屑收拾干凈,不慌不忙地道:“我們有什么值得讓人惦記的?掌門師兄的美色么?你們少自作多情一點吧?!?/br> 這一句硬邦邦冷冰冰的話將他的師兄弟幾個人都說得灰頭土臉,卓有成效的終結了這次短暫的會議,李筠和嚴爭鳴無奈地對視了一眼,一時都不知道該拿這三師弟怎么辦。 畢竟,他們誰也沒有親眼看見師父魂飛魄散。 嚴爭鳴沖李筠使了個眼色,李筠會意,領著韓淵走了。 嚴爭鳴獨自留在了程潛屋里,隨手抽出一本關于扶搖派最近的記載,默默地在旁邊看了起來,倆人誰也沒搭理誰,直到天黑,雪青帶著食盒走進來,詫異地看了一眼仍不肯走的嚴爭鳴:“少……掌門?!?/br> “讓他們把我的東西送過來,”嚴爭鳴無視程潛那一臉“你怎么還沒滾蛋”的表情,泰然自若地吩咐道,“我這幾天就住這里?!?/br> 程潛漫不經心的表情開始破裂。 嚴爭鳴也不看他,徑自對雪青道:“我怕他想不開出點什么事,在這看他幾天。” 程潛看起來還沒吃就已經飽了,半晌方才憋出一句:“師兄多慮了,我想得挺開的?!?/br> “這個我說了算?!眹罓庿Q簡短地駁回了他的話,同時站起來活動了一番手腳,在程潛大難臨頭的目光下,做好了大折騰他一場的準備。 他儼然已經有了當掌門的秘籍——練劍的時候就鬧騰著要撂挑子收拾行李,作威作福的時候才想起掌門印。 “順便叫幾個人過來,”嚴爭鳴道,“把地掃一掃,地上都是頭發(fā)看不見么——還有我的香爐搬進來,叫小月兒調香。” 程潛還沒來得及出一聲,嚴爭鳴已經完成了鳩占鵲巢的全過程,然后按著程潛的后腦勺將他拎了起來,扔在飯桌旁邊,強令道:“準備吃飯。” 程潛默默地伸手摸筷子,還沒碰到,就被嚴爭鳴一巴掌打掉。 “凈手?!眹罓庿Q皺著眉道。 道童沒出去,程潛不便在他們面前直接發(fā)作剛當上掌門的大師兄,只好瞪了對方片刻,惡狠狠地在水盆里將自己的手蘸了一下,順手去摸一邊的茶碗。 ……又被嚴爭鳴一巴掌拍掉。 嚴爭鳴:“一口飯沒吃先喝茶,你這都是什么臭毛病?” 程潛:“……” 他預感這一天不能善了。 “先涼后熱,哪有冷熱菜交替吃的?” “飯沒用完,誰讓你們上糕點的?” “什么?你吃飯喝湯用一個碗?” “什么玩意,這茄子竟然沒削皮!沒削皮的茄子是給人吃的?” 程潛終于忍無可忍,“啪”一下撂下了筷子,站起來就走。 嚴爭鳴莫名其妙道:“你干嘛去?” “我想不開了,食不下咽,”程潛道,“去后院練劍?!?/br> 程潛練劍是早晚各自雷打不動地兩個時辰,風雨無阻,絕不偷工減料。 不過這天他突然覺得兩個時辰不大夠,想在外面練一宿。 等他筋疲力盡,實在迫不得已要回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屋里已經被大師兄禍害成了一個盤絲洞。 而端坐盤絲洞中的大妖邪還不讓他進門:“洗洗去,你打算一身汗就直接躺下睡嗎?” 程潛的表情告訴嚴爭鳴,他好像就是那么想的,而且也經常這樣干,于是嚴少爺二話不說,轉身將雪青叫了進來:“給我換床單!” 等雪青一走,程潛就沖他吼道:“你就不能回你自己那去嗎?” 嚴爭鳴道:“不行,你看看你現(xiàn)在是什么鬼樣子,這幾天我得看著你——你天天都練劍練到這么晚嗎?” 程潛腦門上一根青筋暴跳,忽略了他的問題:“我才不跟你睡!” “你以為我愿意跟你睡嗎?”嚴爭鳴怒道,“切菜板都比你的床軟!” 程潛轉身就走:“好,我去廚房睡切菜板,掌門師兄自便?!?/br> 嚴爭鳴沖門外不知所措的道童們咆哮道:“給我拿下他!” 程潛對待別人——哪怕是扶搖山上帶來的道童,都是有點疏遠的彬彬有禮態(tài)度,當然不可能跟一干莫名被傷及池魚的道童大動干戈,只好任嚴爭鳴得逞。 從溫柔鄉(xiāng)帶來的錦被嗆得程潛連打了四個噴嚏,眼淚都下來了,嚴爭鳴一臉嫌棄地丟給他一塊手帕,皺眉道:“你鼻子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程潛兩根手指捏著他的帕子,伸長了胳膊遠遠地扔到一邊,順手摸出一本講符咒禁忌的書:“我看是你的腦子有點問題?!?/br> 嚴爭鳴一把將他臉朝下按進了被子里,搶過了符咒書:“睡覺?!?/br> 程潛:“給我!” 兩人鬧了個不可開交,簡直連一點睡意也沒有了。 一本好好的《符咒禁忌》險些被扯成兩半,終于,程潛出于對本門典籍的愛護松了手,嚴爭鳴趁機將那書扔在一邊,揮手打滅了燈。 程潛在黑暗中磨了磨牙,鉆進被子里蒙住了頭,眼不見心不煩。 獲得了勝利的嚴爭鳴雙手攏在腦后,但他的得意來得快沒得也快,程潛不理他了,他就平躺在床上,望著床帳發(fā)了會呆。 過了好久,他突然在一片寂靜中開口道:“我現(xiàn)在知道什么叫‘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了。” 程潛縮在被子里沒吭聲,大概此時對于他來說,嚴爭鳴就是那個煩人的“深淵”。 嚴爭鳴沉默了一會,繼續(xù)自顧自地道:“仙市過后有講經堂,很多散修都會借這個機會前來進修,二師弟和四師弟連引氣入體的門都沒有入,所以我才想留下來,起碼打個基礎……我們不能就這么無根無基地回扶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