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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六爻在線閱讀 - 第99節(jié)

第99節(jié)

    程潛暗嘆一口氣,感覺自己被韓淵的事刺激得心急了,趕上的這天晚上八成是不宜出門。

    然而事已至此,程潛目光四下一掃,奔著角落里關(guān)人的地方去了,他身形微微一閃,周身帶起一層白霜,門口的幾個守衛(wèi)瞬間保持著原本的姿勢被凍住了,程潛飛快地掠過暗牢,同時指縫間打出一道真元,精準地斷開了鐵籠上的鎖。

    這動靜雖不大,卻仍然驚動了小范圍內(nèi)的幾個警醒的魔修,有一個人驚呼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程潛腳步不停,心里卻十分嘔得慌——真不知道這些人怎么有臉說別人鬼鬼祟祟的。

    他打算速戰(zhàn)速決,原本在凝成身上的薄霜和細霧頃刻間擴散了出去,在小樓中卷起了一場暴風(fēng)雪,隨后,程潛趁著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回手一劍將角落里的暗籠整個挑開了。

    這可缺了大德了,此地眾魔修大多沒怎么穿衣服,光著腚便慘遭了凄風(fēng)苦雪的一番嚴酷洗禮,一時間雞飛狗跳,亂成了一鍋人rou粥。

    程潛趁亂混到了高臺附近,猝不及防地暴起,霜刃在空中劃出了一條雪亮的痕跡,他一劍便將那高臺劈成了兩半,同時切瓜砍菜似的將卷起的碎石與沒來得及落跑的魔修一并剜了,隨即一甩袖子將那蹬了半天腿的小烏龜放了出去。

    拇指大的烏龜落地長成了小山那么高,膀大腰圓地在此間巋然一立,顯得無比正氣凜然。那玉烏龜張開大嘴,深吸了一口吞吐山河的浩然氣,整個小樓都在簌簌發(fā)抖,被劈開的臺下墊著的一塊巨石緩緩露出頭來,就要離地而起。

    這時,混亂的群魔亂舞中難得出來了一個穿戴整齊的,只見最高的三樓欄桿上,一個裹得臉都看不見的長袍男子越眾而出,喝道:“哪來的小賊,找死!”

    程潛感覺自己無法心平氣和地面對“小賊”這個稱呼。

    那長袍男子居高臨下,抬手一掌凌空落下,也不管誤不誤傷。

    巨掌黑云罩頂之下,程潛放出的幻影一樣的風(fēng)雪立刻漸次散開,有個別修為低跑得慢的魔修被掌下迷魂化骨的黑霧吞噬進去,瞬間人進去骨頭出來,比叫花子啃雞架還干凈!

    這種鬼地方居然也有人鎮(zhèn)樓,程潛冷笑一聲,翻身上了玉龜脖子,霜刃脫手而出,凜冽的劍意旋風(fēng)一樣地直沖而上,毫不客氣地將頭上巨掌與小樓屋頂一并掀了。小樓中陰冷的劍氣和南疆潮熱的風(fēng)當空撞在一起,“嗚”一聲尖鳴,半涼不熱的水珠四濺。

    三樓的長袍人被劍鋒掃了一下,慌忙后退了三四步閃避,眨眼工夫,玉龜已經(jīng)趁機將冰心火一口吞進了口中。

    眼見得手,程潛將玉龜重新縮成拇指大小卷進袖子里,鬧了這么大動靜,他自己也感覺有點過了,當即打算三十六計走為上,御劍開溜,就在這時,墻角的暗牢中有一人叫道:“前輩救命,我們是西涼白虎山莊的弟子!”

    程潛方才順手將關(guān)人的暗牢炸了,卻不是為了救人,而是為了聲東擊西,但他自覺已經(jīng)是十分仁至義盡了,自己學(xué)藝不精能怪誰?

    他當然不認為白虎山莊的弟子比別人的命值錢,可是聽了這個自報家門,程潛還是不可避免地一頓——不為別的,白虎山莊主人那還握著扶搖山地鎖的一把鑰匙呢。

    程潛不知道師父留下這樣一把地鎖有什么用處,但他不能不顧忌大師兄的難處,無論是真是假,聽見“白虎山莊”四個字,他就不得不出手。

    程潛一靠近那暗牢,一群魔修便向沖他撲了過來,他一劍翻出了滄海怒潮,將這群跳梁小丑一股腦地卷了出去,掠至喊話人跟前。

    叫住他的人是個青年,眉目十分靈動,兩眼炯炯有神,流轉(zhuǎn)若有光華,程潛本來嫌他麻煩,可是一看這雙眼睛,不由自主地又多了幾分好感。那青年本來只是報一線希望,沒想到他竟真的肯回身施以援手,一時間大喜過望。

    不過他喜歸喜,頭卻還沒暈,一見程潛,忙撿最要緊的事飛快地說道:“前輩,綁著我們的鎖鏈上有禁制!”

    程潛聽了二話不說,提劍就砍,只聽“嗆啷”一聲,霜刃與鎖鏈硬撞了一下,那鎖鏈竟然紋絲不動。

    “不行,不能硬來?!鼻嗄昝Φ?,“我再想辦法,前輩……小心!”

    三四個魔修已經(jīng)到了近前,從程潛身后一擁而上。

    程潛連頭也沒回,霜刃在他手中掄了一個巨大的圈,這兇劍難得大開殺戒,雪亮的劍刃被染得血紅,劍身活了一樣激動地發(fā)著抖,所到之處殺意逼人,接連砍了一串腦袋,最后帶著飛揚的血花轉(zhuǎn)回來,在青年開口說話之前,第二次斬在那鎖鏈的同一個位置上。

    那青年一口氣卡在嗓子眼里,瞬間,兇劍與魔道的禁制已經(jīng)不由分說地連撞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兇狠,黑氣和寒霜你死我活的糾纏在一起,斗得難舍難分。

    被鎖鏈困住的青年讓這雙方逼得眼都睜不開,不明白這人長得斯斯文文,為什么解決問題的方法如此簡單粗暴。

    終于,比較兇殘的那個贏了。

    在青年的目瞪口呆中,鎖著他的禁制鎖鏈“咔吧”一聲裂了一條縫,瀉出的魔氣好似灰燼上的黑煙般散開,剩下空蕩蕩的鎖鏈不過凡鐵,輕輕一掙就斷開了。

    程潛一彈指,一道白光當空化成了飛馬的形狀,直沖云霄而去——這是通知唐軫,他已經(jīng)得手,馬上脫身,讓他們準備好接應(yīng)。

    四方魔氣奔雷似的匯聚過來,孤注一擲地向程潛壓了下來,被他用霜刃一肩扛住。

    程潛站在風(fēng)口浪尖處,仿佛蚍蜉撼樹似的雙手握著霜刃的一端,頭也不回地沖那青年說道:“躲遠些?!?/br>
    青年已經(jīng)見識了此人可怕,見機極快,聞聽此言立刻頭也不回地退到小樓之外。

    程潛驀地一側(cè)身,將擔(dān)滿了魔氣的一劍重重地砍在地上,昭陽城自東往西被他一劍劃開了一道半丈深的坑,四溢的魔氣轟然落地,妖窟一般的樓閣頓時分崩離析,他一不做二不休——將暗牢中一干倒霉蛋全都放了出來。

    此處關(guān)的大多是修士,想必在這種藏污納垢的地方已經(jīng)受盡了折磨,乍一得了自由,個個眼睛都是紅的。

    一場混戰(zhàn)開始了。

    就在程潛感覺自己差不多可以趁亂功成身退時,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琵琶響,金屬弦“錚”的一聲,刺入耳膜,直入人五內(nèi)之間,周身真元都被它攪動了一下。

    隨即,琵琶聲如四面楚歌,在整個昭陽城中回蕩,本來已經(jīng)被血腥氣驅(qū)散的那股甜膩味道不知又從什么地方涌了上來,弄得人身上一陣一陣發(fā)軟,程潛驀地覺得自己好像躺在了一片棉花堆里,四肢百骸中涌上說不出的酸軟與潮濕。他耳畔傳來一聲呢喃,一雙手臂柔若無骨地纏住了他的腰身,如削蔥般的指尖好像領(lǐng)著一群螞蟻從他身上爬過,麻酥酥的。

    可惜,魔人雖有魅曲,此時卻撞上了鐵板一塊——程潛本就不大吃色誘這套,方才又目睹了魔窟中種種不堪,一身雞皮疙瘩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即怒不可遏地將霜刃卷成了一道旋風(fēng),將什么紅粉與骷髏全都一劍削成了光脖子,程潛聞見自己身上沾染的嗆人香,恨不能找個水溝鉆進去好好洗涮一番。

    見識到他這幅鐵石心腸,不遠處有人輕哼一聲,那琵琶曲隨之聲音色突變,當中混進了一線仿佛是葉笛的聲音,尖而細,不住地往人耳朵里鉆。

    程潛眼前一花,幻境再起,剎那間,無數(shù)人影從他心里閃過,方才甜膩的香氣驀地蕩然無存,周遭突然傳來一絲熟悉的蘭花香。緊接著,方才那纏住他的胳膊化成了一道青煙,落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化身成了一個熟悉的人。

    那人手上拿著一把扇子,沖程潛露出一雙笑盈盈的眼睛和一只帶著銅錢戒指的手。

    程潛:“……”

    他不由得呆了一下,有點蒙,好在蒙的時間并不長,下一刻,一枚一模一樣的銅錢戒指落在了他掌心——這才是他親手從正主手上扒過來的那個。

    戒指中的仿靈鬼魅似的冒出頭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神擋殺神地照著面前的虛影就是一巴掌,悍然將那冒牌的妖魔鬼怪一掌呼散,隨即帶著睥睨凡塵的目光,神情肅殺地重新鉆回銅錢戒指中。

    這蠢兮兮的仿靈,居然意外的有點辟邪功能。

    程潛回過神來,耳根驀地有些發(fā)熱,感覺未來一段時間都不大能直視鏡子了。

    他一推霜刃劍,劍尖將空中充沛的水汽逼了出來,凍成了一塊巨大的冰條,與劍刃相撞,金石之聲瞬間將琵琶曲沖了個七零八落,周圍的幻覺潮水似的化在了一片森森霧氣中。

    程潛這才看見,昭陽城四周墻上掛滿了一尺來長的弦,正無風(fēng)自動地叮咚作響,往城中打著迷魂陣。城墻上一個長得半男不女的魔頭手中抱著一把琵琶,陰沉的目光與程潛一對,立刻閃身隱去了蹤影。

    最先跑出去的青年氣喘吁吁地落到程潛身邊,說道:“這魔頭乃是魘行人中的一支,名叫‘歡喜宗’的宗主,下流得很——哦,晚輩白虎山莊弟子莊南西,奉師門之命前來此地,探看大規(guī)模聚集的魔修,一時不查,就是著了此人的道兒——不知前輩怎么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