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休息一下？”倪暉聽見他回來，心里也是高興的。

    “沒關(guān)系，行李我讓同事帶到公司去，我現(xiàn)在過來找你們一起玩，累死我了，讓我也放松一下吧?！彼驏|笑嘻嘻的。

    倪暉聽他的語氣很輕松，估摸著事情辦得很順利，便說：“那你過來吧，我們在鳳凰等你?！?/br>
    “好，我去買機(jī)票，今晚上應(yīng)該就能到了?！?/br>
    他身旁的沙漢明問：“向東回來了？”

    倪暉彎起嘴角笑：“嗯，他剛下飛機(jī)，說要過來鳳凰，我們?nèi)P凰等他?！?/br>
    沙漢明看見倪暉臉上浮起淺淺的笑容，雖然很淺，但是分明洋溢著幸福感，心里微微嘆了口氣，自己從小就和他認(rèn)識，結(jié)果怎么還被水向東捷足先登了呢。

    鳳凰古城依山傍水，沱江穿城而過，青山綠水間，苗家的吊腳樓鱗次櫛比，挨挨擠擠沿江而筑，古城如一個飽經(jīng)滄桑的老人，沱江如明眸善睞的少女，滄桑與年輕，事物的兩極，卻搭配得如此和諧，顯得安詳又美麗。

    夏天是古城的旅游旺季，來旅游的人很多，幸好這還只是2004年，也只是暑期，不是五一或十一，還不到人山人海的盛況。他們找了個臨江的客棧住下，趴在吊腳樓上看下面的江景，碧水悠悠往下流淌，小小竹排江中游，那畫面真是賞心悅目，叫人忍不住浮上笑意。

    不管一個城原本多么明秀，不管一個地方的人原本多么淳樸，只要開發(fā)了，就要失去一些東西，沾上銅臭的味道。有人不滿意旅游景區(qū)商業(yè)化味道過于濃重，但這是無可避免的事，你不去，就不會有商業(yè)化，你既然去了，就不能責(zé)備它已經(jīng)商業(yè)化。你想它保有原貌，那就不要去打擾它的清靜，你已經(jīng)打擾了它的清靜，它怎么可能還是原汁原味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破壞。

    他們到鳳凰的時候，水向東已經(jīng)在候機(jī)了，下午到長沙，然后從長沙坐汽車過來，晚上就能到了。除了水向東坐飛機(jī)的那段時間，他們的短信一直沒有斷過。大家為了等水向東，也沒有先去玩，只是隨便逛了逛，水向陽則找到了樂子，拿著他的寫生本，坐在江邊一畫就是大半天。

    倪暉給他租了個遮陽傘，生怕把他給曬壞了，陪著他在江邊坐著，主要還是在和水向東發(fā)短信。聊的是在美國的那些經(jīng)歷，水向東說事情還算順利，安迪愿意接受他的投資，不過股份怎么算，兩人還沒有達(dá)成協(xié)議，安迪還沒有估算出安卓的市值。

    倪暉想了想，這事其實挺好辦的，水向東只管提供金額過去，最后安卓賣出多少錢，他那些投資按照總價值的比例算一下就可以了。水向東也想這么辦，但是安迪似乎還在考慮中，水向東惦記家里，于是先回來了，估計以后還要再跑一趟。

    到半夜水向東人才到，整個人都累成了傻逼，本來從美國回來，就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jī)，下了飛機(jī)后，又是整個白天的奔波，看到倪暉的時候，水向東伸出胳膊，攬住了倪暉和水向陽的脖子，掛在兩個人身上：“我都要掛了！”

    倪暉拖著他往房間里去：“去洗洗，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br>
    水向東忙不迭點頭：“好！”他好幾頓沒吃了，之前吃的是飛機(jī)餐，后來吃的是零食，早就餓得前胸貼后背了。

    倪暉下了樓，沙漢明在身后叫他：“泥巴，等我，我陪你去?！?/br>
    “好?！蹦邥燀樦鵁艄夂吐曇敉穷^走，那邊有個夜宵街，盡管到了半夜，還絲毫沒有要休息的樣子，人們坐在街上吃燒烤、喝啤酒、聊天、劃拳，好不熱鬧。

    沙漢明突然說：“其實我覺得，向東應(yīng)該也是對你有意思的?！?/br>
    倪暉愣了一下，心里對沙漢明感覺到分外愧疚，自己這么騙他，他還在努力地勸慰自己：“沙子，你以后一定要找一個最好的女朋友?！?/br>
    沙漢明也愣了一下，然后看著倪暉，過了一會兒才點頭：“當(dāng)然，要找就一定找個最好的?！?/br>
    兩人接下來都沒怎么說話，到了夜宵街，買了一堆吃食，湯圓、甜酒、社飯、臭豆腐、炒田螺等等，量很不少，烤魚和土匪雞的香味勾得人饞蟲都爬了出來，可惜不能打包。倪暉說：“明天晚上，我們來吃夜宵吧?！?/br>
    沙漢明點頭：“好?！?/br>
    回到客棧，水向東已經(jīng)洗好澡了，幾個人正躺在床上說話，倪暉將吃食擺在床頭柜上，幾個人開始吃宵夜。水向東扒著香噴噴的社飯，滿足地說：“太好吃了，謝謝倪暉。”

    大家都在啜田螺，一屋子都是吃東西的聲音。倪暉說：“明天晚上我們?nèi)ヒ瓜殖裕沁厲|西還有好多呢，我們拿不了，只買了這么點?！?/br>
    水向東說：“剛剛應(yīng)該叫我們一起去的。”

    倪暉白了他一眼：“剛才是誰像個死豬一樣被我和陽陽架上樓來的？”

    水向東一點也不生氣，只是嘿嘿笑：“辛苦辛苦。今天去哪兒玩了？”

    張勇說：“哪兒也沒去，泥巴說等你來了一起去?！?/br>
    “嘿嘿，好，謝謝啊?！彼驏|沖倪暉擠眼。

    倪暉說：“多耽誤一天的行程，多出來的花費叫水老板掏就是了?！?/br>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你們這幾天吃的喝的住的都算我的啊?！彼驏|立即大包大攬起來。

    張勇說：“向東果然是個財神爺，兄弟們，我們敞開了腮幫子吃啊?！?/br>
    倪暉吃了幾個田螺，又吃了塊臭豆腐，然后就不吃了：“陽陽，臨睡前少吃點，免得積食。”

    水向陽將裝湯圓的盒子扔了：“嗯，不吃了，好飽?！?/br>
    “你知道會積食，你還買這么多。”張勇說。

    倪暉翻白眼說：“這不是有個餓死鬼在這里，一天一夜都沒吃飯了嗎？他要倒時差，所以別擔(dān)心，他沒那么快就睡的，吃不完都交給他處理好了，不許浪費?！?/br>
    水向東笑瞇瞇的：“放心吧，我能都吃了。”

    大家吃了宵夜，鬧了一陣，都已經(jīng)是半夜了，便都去睡了，知道水向東過來，倪暉特意開了個三人間，他倆和張勇一個房間。

    張勇上床一沾枕頭就睡著了。水向東吃完了，了無睡意，在屋子里來回走動了幾圈消食。倪暉朝他擺了一下頭，兩人開了房間的后門，坐在陽臺上，吹著江風(fēng)，看下面的江景和河對岸的風(fēng)景。夜色濃重，一些古建筑上還掛著五彩的霓虹，依舊閃爍，和璀璨的星光一起，倒映在沱江里，被蕩漾的河水揉作一團(tuán)碎金銀。

    倪暉問水向東美國的事：“他有意向跟你合作？”

    水向東說：“剛開始沒有，后來我跟他說了一下我對未來手機(jī)的暢想，你也知道，取了個巧，安卓對我的想法很感興趣，這才認(rèn)真考慮跟我合作的事。”

    “他缺錢花嗎？”

    “缺。窘迫得很，工資都發(fā)不出了?！彼驏|說。

    “那你這去的時機(jī)剛剛好，也算是雪中送炭。關(guān)于股份份額怎么算？”

    水向東說：“我不想算股份，先投資給他，以后安卓賣了，按照到時候的產(chǎn)值算比例就行。但是美國人做事挺認(rèn)真的，他不愿意模糊化處理，估計要先找人估算自己公司的產(chǎn)值吧?！?/br>
    倪暉說：“那他這是現(xiàn)在就要定下來股票份額？”

    “應(yīng)該是?！?/br>
    “萬一他給自己公司估算個價值一億美元的什么呢？”

    水向東說：“應(yīng)該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公司的底價。再說了，就算是一億美元，我其實也不虧。倪暉，問你個事，你想不想?yún)⑴c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