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jié)
阿瑄見她這般,只無奈道,“你不必拿這種話激我,我知道若是以你的意思,必定還如往常一般對待那宋家。難道我在你眼中便如那些當(dāng)初忘恩負義的人一般?你可知……”說到這里,他猛地停頓了下來,只別了頭深深的喘了口氣,仿佛在平靜心頭的波動。 曲蓮見他這般,只扭了臉不去看他。她所見所聞是何樣?事實又是何樣?她早已不關(guān)心。 直過了半響,才聽他又道,“宋將軍此人,我一直想著收復(fù)于他,只是一直苦于沒有合適的時機,現(xiàn)下便正是機會?!庇值?,“你也不用多慮,只待他們?nèi)缤R话惚闶?。交好的人家去世了長輩該如何做,你便如何。我知道裴夫人想著與宋家做親家,那宋家的小子雖只是個一般的人才,卻勝在性情溫和知禮,與他父親一般倒是個守禮之人。” 曲蓮聽了,也不答話,只點了點頭。 阿瑄便又道,“還有件事要告訴你。”他頓了頓,似有些猶豫,又道,“不出十日,世子便會返回廬陵。” 曲蓮聽了,便立時回頭看了他,眼中還帶著些訝異。 阿瑄見方才她一直別著臉只聽他說話,此時提起了裴邵竑即將返回卻立時轉(zhuǎn)了頭,那雙如秋水般的眸子中不僅僅是驚訝,更帶著幾絲讓人輕易不能覺察的喜悅。 曲蓮很快便斂了申請,起了身向他道了謝,這便離了院子。只留他在院中靜靜的立了整一刻鐘,方才扔了書卷,返回了內(nèi)室。 待宋府升了靈堂,羅管事便又來了崢嶸堂向徐氏報說,如今宋家果然門可羅雀。往日與宋家交好的人家,竟沒有幾家前去祭拜。也只有耿大人帶著夫人前去祭拜了一番。 徐氏聞言有些拿不定主意,便遣人去尋了曲蓮來。曲蓮這幾日正想著如何勸說徐氏,此時便道,“如今侯爺與世子皆不在府中,只夫人去祭拜,也是全了這些日子來的交情,便是那些有心的人也不會說什么。外人也只會說咱們是那雪中送炭之人。況宋將軍此時情況不明,誰說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世子出征之前也曾與我說起過,那宋將軍是非常人材,想必不會就此倒了下去。” 徐氏聽她這般說,倒是定了定神,心中又埋怨裴湛什么事都不對自己說。竟不如兒子對媳婦妥帖,枉自己還為他生了三個子女,心中不禁又有些心酸起來。曲蓮卻不知徐氏此時竟如此做想,見她點了頭,便自去吩咐了羅管事準(zhǔn)備祭祀的物什。 待用過了午膳,徐氏便帶著曲蓮去了宋府。 ☆、第067章 兩 家心事 到了宋府,便立時覺出府里此時的蕭條。此時已入夏,正是院中花木茂盛的時候。卻只見如今院中處處掛了糊著白紙的燈籠,那靜靜垂著的白番生生將夏日的妍麗全數(shù)壓下,只剩無盡的蕭條。家丁仆婦們也都著了喪服,各個屏聲靜氣的,臉都不抬。那迎著她們?nèi)雰?nèi)的管事媳婦只嘆道,“我們家夫人提起您便說這些年難得遇到個這般說得上話兒的夫人,竟似當(dāng)年與耿夫人結(jié)交一般。如今看來,也只您與耿夫人還惦記著與我們夫人的情意?!?/br> 徐氏心中也有些感慨,便問道,“你家夫人如今如何了?” 那管事媳婦便又嘆道,“夫人原先就有些病癥,這一下子更是起不來身了?!?/br> 徐氏便道,“等祭拜了太夫人,我便去瞧瞧她吧。” 那管事媳婦便低聲應(yīng)了是,便領(lǐng)著徐氏與曲蓮先行前往了靈堂。 進了靈堂,曲蓮便跟著徐氏上前給那位宋太夫人上香祭,一邊長孫宋晗便上來答謝。 曲蓮見著宋晗,心中便是一頓,看著眼前這個披麻戴孝的少年。他面如冠玉般的臉龐上再也瞧不見當(dāng)初那不識愁滋味般的明朗,此時紅著眼眶,只沉聲對徐氏與自己道謝。竟有種一夜之間便長大了的感覺。曲蓮十分明白他此時的心境,他自這廬陵城內(nèi)長大,自小見多了別人的恭維與欽羨,何曾見到如這般門庭冷落的凄慘,眾人仿若躲避瘟神一般的遠離。重重冷待,便似利劍一般,將少年原本的天真與驕縱一刀一刀削的一點不剩。 待靈堂祭拜后,徐氏便前往內(nèi)室去見宋夫人,曲蓮則留在靈堂幫忙。 跪在一邊的宋晞見她一身月白的衣衫,又對自己和顏悅色,終是忍不住撲到她懷中大聲的哭泣了起來。一邊哭著,一邊泣不成聲的道,“裴、裴家嫂嫂,我好害怕!”曲蓮見這個從來都是開朗明麗的女孩兒,一夜之間便仿佛凋零的花朵一般萎靡蒼白,也有些于心不忍,只伸了手輕拍著她的后背,溫聲道,“……如今這樣子,你心中害怕也是難免的。只是卻不能因為怕了便膽怯起來。你母親病著,哥哥要顧著祖母的喪事還要顧著來往的賓客們,你便不能為家里分擔(dān),也不能再讓他們分神。我自來見你開朗大方,比那些不出宅門的大家閨秀更多了些爽利,如今可別讓旁人瞧了笑話,更應(yīng)該提起腰桿才是。”一番話下來,不僅那宋晞在她懷中啜泣,便是立在一邊的宋晗也又紅了眼眶。 他見meimei這般擔(dān)憂,心中便有些責(zé)備自己,竟全沒有顧上這個meimei。這些日子以來,先是傳來父親戰(zhàn)敗重傷的邸報,后是祖母突然病逝,再加上母親重病臥床,還有個年幼的弟弟需要看顧。父母家族多年看護著他的羽翼仿佛一夜之間便消失無蹤,一下子家族的擔(dān)子便落在了他的肩頭。他自小也有些傲氣,便咬了牙撐著。直到聽到曲蓮這番話,心中才生出些少年般的委屈,只是在眼眶一紅時,便又穩(wěn)住了心神。只低聲道,“便請嫂嫂替我勸解下meimei吧。” 曲蓮見他這般,便只點了點頭道,“你也不必思慮過重,邸報雖說宋將軍受傷,未嘗沒有轉(zhuǎn)機。這些日子,你府上事情雖多,但也要顧忌自己的身子。你是長子,要擔(dān)負家族,身子便是第一重要的事情,便要記得你母親,你的弟弟meimei此時都要依靠你?!鳖D了頓又道,“若有什么不便的地方,便去裴府尋了羅管事,我若能幫忙的地方,必會盡力相助。” 宋晗這般聽著,早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的淚珠終是掉了下來。他只抬手隨意的用袖子擦了一把,便點了點頭,感激道,“嫂嫂這番大恩,宋晗一定牢記于心?!?/br> 曲蓮見他已聽進心中,便扶著宋晞向內(nèi)室走去。 直到下晌過了未時,徐氏與曲蓮才離開了宋府?;馗畷r,曲蓮只聽徐氏感慨,那宋夫人竟一夜之間白了一半的頭發(fā),再加上病中憔悴,看著竟像是老嫗一般。又嘆道如今宋將軍兩兒一女皆還年幼,便是長子也不過才十五歲,宋家以后的日子恐怕著實不好過。 曲蓮想著那日阿瑄所言,他既然要拉攏宋將軍,恐怕宋將軍的傷勢并不危及性命。便勸道,“如今宋府這般情景,夫人既也可憐他們,便伸手幫上一把。那宋公子雖是長子,畢竟年幼,有些顧及不到的便提點他一番?!?/br> 徐氏聞言點了點頭,又道,“你可有注意?” 曲蓮便道,“不如便讓羅管事這幾日過去幫襯著些,若他們府上一時短缺什么,咱們也就幫上一幫。” 徐氏聽了便應(yīng)是,不再管這些。她身子也未好利索,這一趟出來也大半天的時候,自是有些疲累。曲蓮便拿了墊子,讓她靠著瞇了一會。 待到了府中,曲蓮便先將徐氏送回了崢嶸堂,裴玉華早便在垂花門外侯著,等了二人進了內(nèi)院,便上前扶了徐氏詢問宋府之事。徐氏知女兒在這廬陵城內(nèi)也就宋晞一個好友,自是十分關(guān)切,只心下覺得疲憊便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讓她到了崢嶸堂內(nèi)室再說。裴玉華雖心急,此時見母親臉上一臉疲憊又見曲蓮臉上有些端凝,便只壓住了心中焦急,隨著二人一路到了崢嶸堂。待進了崢嶸堂內(nèi)室,曲蓮服侍著徐氏上了炕,裴玉華又端了一杯熱茶伺候著她喝了下去,徐氏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徐氏先是問了裴邵靖的情況,方mama便笑說,自三少爺住進了點翠閣后,倒像是長大了一般,也不像以前那么嬌氣,現(xiàn)下十分乖巧。今日午膳時不見母親與嫂嫂,還出言問了幾句。徐氏聽了,心中便安穩(wěn)了許多,不自覺地便又瞧了曲蓮一眼。 恰此時芳菲進來說是羅管事有事,徐氏便讓曲蓮自去了廳堂,如今這府里她倒有大半的事情都交給了曲蓮去做。見她這般行事妥帖,自己倒也輕生了許多。見曲蓮應(yīng)聲出了簾子,徐氏這才對女兒說起今日宋府之事。 只沒想著,曲蓮只一炷香時候便返回了內(nèi)室,手里還拿著個燙金的帖子。 徐氏便問道,“這是誰家的帖子?”又道,“如今廬陵城都知道宋家太夫人剛剛過世,怎就這種日子送來帖子?” 曲蓮頓了頓才道,“是王府的帖子?!币贿呎f著,便又看了裴玉華一眼。 徐氏倒是立時心領(lǐng)神會起來,便對裴玉華道,“你先回院子吧,我與你嫂嫂有事情說。” 裴玉華卻有些不滿,道,“母親以往凡有事都是于我商量,如今有了嫂子,倒是越發(fā)將我當(dāng)孩子看待。便是我平日行事不如嫂子,總是咱們家的事情,也說給我聽聽,或許我還能出出主意。” 徐氏見女兒這般,不禁笑了出來,卻也對曲蓮道,“你便說吧?!?/br> 曲蓮便溫笑道,“王府來帖子說,這月二十是王妃的生辰。因宋府出了白事,又因王妃有身孕,便只在府中開了小宴,只請了平日與王妃交好的幾位夫人前去。便也給咱們府上下了帖子。只是……”她說道這里,不由的頓了頓才道,“王妃指明了,要夫人這次將三少爺帶去瞧瞧。說是聽說三少爺聰慧可人,想著見上一見?!?/br> 徐氏聞言便是一愣,反問道,“帶著靖哥兒?” 曲蓮便應(yīng)是。 徐氏心中便有些疑惑,又問道,“王妃壽宴,為何要吩咐帶著一個稚齡的孩子?” 曲蓮思忖片刻便道,“恐怕王妃有別的心思。” 裴玉華在一邊也有些疑惑,聽曲蓮這般道,便問,“何種心思?” 曲蓮便道,“聽聞王妃膝下如今有一兒一女,小郡主今年七歲,倒是與三少爺年齡有些相當(dāng)?!彼f的有些隱晦,裴玉華還瞪大了眼睛等著下文,徐氏卻一下子便明白了過來。她便有些驚喜的問道,“難道是王妃看中了咱們家靖哥兒,想要將小郡主……”說到這里,她方才想起身邊還有個未出閣的女兒,便一下子收了聲。 裴玉華此時也明白過來,她一個未出閣的閨秀,自是不好意思在這里聽母親與長嫂談?wù)摰艿艿幕槭?,這一回不用徐氏攆人,自己便告了退。 徐氏見女兒出了簾子,臉上壓不住喜悅,便對曲蓮道,“你覺得王妃是有這種心思?” 曲蓮見徐氏臉上十分喜悅,也不愿在此時拂了她的興頭,便點頭道,“王妃既然要見三少爺,想必心中有此打算。前些日子,那位趙側(cè)妃不是還想著讓趙家與宋家聯(lián)姻?想必打著的主意便是籠絡(luò)王爺身邊的能臣,王妃雖是王爺正妃,如今在府中的地位也不是那么穩(wěn)固。但她娘家此時也無合適之人,恐怕便是打著將小郡主許配于三少爺?shù)淖⒁??!?/br> 徐氏一聽曲蓮分解,便明白王妃這是想借著裴家的勢頭穩(wěn)固自己的地位。心中雖然有些不虞,但立刻便釋然?;橐鲋拢緸榈谋闶墙Y(jié)兩姓之好。對于王妃來說,她要借助裴家的勢頭。但是對于裴家來說,便能借上王府的勢頭。若裴邵靖真能娶了小郡主,那王府便成了他的岳家。若廬陵王能登大寶,裴邵靖不就是駙馬爺了?況如今的小世子更是小郡主的胞兄,他日若能繼承王爺之位,裴邵靖便更是成了國舅爺。 想到此處,徐氏心中便對這門婚事萬分滿意起來。 長子的婚事,一直是她心頭的一根刺。這些日子以來,她對曲蓮的態(tài)度雖逐漸軟化,但心中未嘗沒有遺憾。若能為幼子求一門顯赫的婚事,倒是能大大彌補心中的缺憾。 曲蓮見徐氏面上神色變幻,自是知她心中所想,卻也不出聲,只恭聲退出了內(nèi)室。 左右裴邵竑再過幾日便會抵家,這等壞人美夢之事,還是留給他去做吧。只是在想到再過幾日他便會返回點翠閣,心中倒是有些暖意。 崢嶸堂內(nèi),婆媳二人正各懷心思。宋府之中此時卻仍一片愁云慘淡。 宋晗在空蕩蕩的靈堂中直跪到晚膳時分,才被小廝攙扶著去了母親的房中。 病榻之上的宋夫人見長子被攙扶著進來,面色蒼白著還不忘溫聲詢問自己的身體,不禁面色一凄,這幾日一直未干的淚水便又趟了下來。宋晗見母親如此,忙推了小廝上前撲到母親榻前,勉強帶了笑臉道,“母親不必這般難過,兒子不過是在靈堂跪的有些久了,活動一下便無大礙?!?/br> 見長子仿佛一夜之間便長大了一般,宋夫人顫抖著手撫上兒子還顯得稚嫩的臉龐,顫聲道,“這兩日辛苦我兒了?!币娝晃⑿χf,不辛苦。她心中更是一陣刺痛,屏退了左右,才咬了牙對宋晗道,“我本打算著為你求了那裴家的姑娘,沒想到還未開口,咱們家便出了這等事。都是娘不好,娘總想著維護宋家的面子,只是對那徐夫人隱晦的提了提,沒想到、沒想到……”一邊說著,她臉上竟又淌下淚來。 宋晗聞言心中也十分苦澀。母親雖未對他提起過這件事,但是meimei宋晞卻跟他隱約的提過,那日母親差使他去裴家送冰,他心中也有些數(shù)。他是少年心性,又因家中管教極嚴(yán),從未涉及男女之事。便對那裴府小姐有了些期待,那日母親受了驚嚇,徐氏夫人便帶了長女前來探望,meimei還特意尋了機會讓他遠遠的瞧了一眼。雖離得很遠,他卻也一眼在那群鶯燕的小姐們中瞧見了那個穿著茜紅色褙子的少女。她身材高挑,行事利落,一舉一動之間既有著meimei的灑脫,更有著meimei宋晞身上所沒有的公卿小姐的溫婉秀美。自那時,那個美麗的女孩兒便藏在了他的心底,那個名字便烙在了他的心頭。每每想著日后能與她共結(jié)連理,心中便一陣歡悅。 只是如今家中這般情形,便是母親不說,他心中也自知再難匹配那位小姐。 又見母親眼中滿是愧疚,他便只得壓住心中傷痛,溫聲的勸解母親,“母親切勿自責(zé),我與那裴小姐不過無緣而已。況且,說不定她面目……”說到這里,他猛然住了口。母親既然想為他定下這門親事,想必是親眼見過那裴小姐,若她面目丑陋,母親怎會意屬。想到這里,一時卻也找不到寬慰母親的話,臉上便有些急了起來。 宋夫人豈能不知兒子的心思,她也知道女兒暗中幫著兒子瞧了那裴小姐一眼,更是知道此刻兒子不過是在寬慰自己。心中一酸,看著眼前懂事的兒子,眼中便又趟起淚來。 ☆、第068章 無妄之災(zāi) 曲蓮本想著裴邵竑能在王妃的生辰宴前回來,便自有他去勸說徐氏。沒想著,直過了五六日,明日便是王妃的生辰,他還未返歸。 她心中有些擔(dān)憂,想著既是阿瑄所言,必定有據(jù)。如今都過了幾日,仍不見他蹤影,曲蓮待晚上便遣了丹青前去那院子詢問。丹青原本就是阿瑄暗衛(wèi),曲蓮有話與阿瑄說,便也不需避著她。 直過了申時,丹青才返回點翠閣,她臉色有些不好,也沒搭理染萃,直直便進了東廂的宴息處。曲蓮彼時正在宴息處的炕上坐著做些針線,見她愣愣的進來,便放下手中的活計,瞧著她。 “大奶奶,瑄大人說。這邊官道上流民阻滯,恐怕世子爺是走了私道,許是會完三四日。”丹青低著頭回道,又道“大人還說,若是王府那里有什么計較,你也不用阻撓,便是口上定了的事情,又能怎樣。” 染萃正撩了簾子進來給曲蓮換茶,聞言便有些驚喜,“大奶奶,是世子爺要回來么?” 曲蓮便抬頭看了她,臉上還帶著些笑意,“是有消息說要回來了,只這還是密報,切勿亂說?!?/br> 染萃便笑著低聲道,“奴婢自不會亂說。”一邊喜滋滋的將曲蓮面前的茶水換了,又道,“我說大奶奶今日怎么又拾起了針線,這大晚上的也不怕傷了眼睛?!?/br> 曲蓮便道,“你若有這些說話的功夫,也幫我做一些。世子出行前,夏裳沒帶幾件,我便想著這些日子給他多做幾件。” 染萃聽了曲蓮的話,自是應(yīng)了下來。 此時,已近亥時,便都自去歇了。 第二日一早,曲蓮用了早膳便到了崢嶸堂。 一進內(nèi)室便見到了前幾日便住回崢嶸堂的裴邵靖,他此時站在宴息處的空處,方mama正給他整理衣衫。 見曲蓮進來,徐氏便笑瞇瞇的對她道,“你來瞧瞧,這么穿可好?” 裴邵靖見曲蓮進來,便立時喚了聲大嫂嫂。 曲蓮便低頭看著他,見他穿了件水綠色的錦緞小襖,心頭倒是一松。她還真是有些擔(dān)心徐氏今日給裴邵靖穿件大紅的衣裳出來。又見他梳了丫角,潤白的小臉上紅撲撲的,十分俊俏可愛。這半年多來,他漸漸開始脫了稚氣,模樣也有些張開了。 他原本長的十成十的像徐氏,如今看著那眉眼倒也有些肖似裴湛,與裴邵竑更是十分相像起來。 曲蓮低頭沖他一笑,便對徐氏道,“我瞧著十分妥帖。” 徐氏便笑著點了頭,又問了壽禮可準(zhǔn)備妥當(dāng)?可是由羅管事親自帶人送去? 曲蓮便又一一作答。 待徐氏與裴邵靖用過了早膳,曲蓮便與二人一同前往廬陵王府。徐氏與裴邵靖帶了丫鬟芳菲坐了一車,在前頭。曲蓮則與丹青坐了一車,跟在了后面。 王府來帖雖說只是開了小宴,但不請而來到府祝賀送禮的倒是絡(luò)繹不絕,不比那日太妃壽誕蕭條幾分。 這一回,裴府的馬車依舊是自角門進了王府。因府內(nèi)有太妃娘娘,這一會依舊是要先去給穆太妃請安。到了福壽宮之中,入眼望去跟兩月前近乎毫無區(qū)別,只是少了宋夫人與她的女兒宋晞。 不過兩月,曲蓮看著殿上之人,竟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徐氏領(lǐng)著裴邵靖便給穆太妃與王妃白氏行了禮,裴邵靖自是得了兩位娘娘的禮。穆太妃給了他一串開光的紫檀手串兒,王妃白氏則給了他一塊碧綠色的翡翠玉牌。他白凈的小臉只笑著一雙彎目,在殿中這些夫人們的眼里,倒是十分可愛俊俏。曲蓮便見王妃白氏仔細打量著裴邵靖,一臉的笑意,心中便更是確定之前的想法。 這一回,王妃便也將王府的小世子符玙與小郡主符瑗帶了出來。夫人們便要向這兩個孩子行禮,王妃白氏卻阻止了她們這番舉動。只說孩子還小,受不得長輩們的禮,更是讓兩人與夫人們見禮。 王妃白氏這一雙兒女,長得都與她頗為相似。尤其是女兒符瑗,與她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十分漂亮。曲蓮便看到徐氏臉上止不住的露出笑意。在座的夫人們見徐氏今日領(lǐng)了兒子前來,又見王妃將一雙兒女叫了出來,哪還不知王妃心思,如此便對徐氏滿是羨慕,這便更讓徐氏心中十分愉悅。 今日王妃生辰,只因有了宋府的白事,又因王妃月份已重,便免了唱堂會的雜亂。只眾夫人們在院子里搭起的涼棚下,聽著女先兒說書唱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