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曲蓮見她面上帶著笑意,目光十分關(guān)切,心中倒也有些感動,便笑道,“只是身上有些乏累,多睡了一會,我倒也沒想著世子會派人守了這院子。” 裴玉華聞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問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去王府赴宴,怎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又道,“昨日夜里,我見了大哥哥,他只說是有賊人妄圖劫了貴人去勒索,可是這樣?” 曲蓮便點(diǎn)了頭,只安慰道,“不過是些無妄之災(zāi),不提也罷?!?/br> 裴玉華見曲蓮這般,知她不愿再提及此時,心中倒猶疑了幾分,此時便有些猶猶豫豫的神色露在了臉上。曲蓮見她這般,心知她有話要說,卻也并不催促。見曲蓮并不詢問,裴玉華便咬了牙低聲問道,“大嫂嫂……昨日,昨日大哥哥去了崢嶸堂。待我到時,恰見他一臉怒氣的走了出來,連我叫他都不應(yīng)聲的便走了。我便偷偷問了方mama,這才知道母親說了那些不好的話。我知道母親這般實(shí)在是不好,可咱們一處也這么久了,你可萬萬不要生氣?!?/br> 曲蓮一聽,便知道徐氏在計(jì)較什么,便垂了眼簾。她被擄走兩日,有心人自然計(jì)較她的清白。裴玉華見她這般,便知曉她已想到,臉上便露了些擔(dān)憂。也不敢出言詢問,只好生安慰了一番。又對她說道,徐氏體諒她受了驚,這幾日便免了她的請安,讓她自好好歇著。 待裴玉華離了點(diǎn)翠閣,染萃便有些忿忿。方才裴玉華的話,她自是也聽了個清楚,雖然知道裴玉華不過好心來勸慰曲蓮,卻也對徐氏十分不滿。 “若不是夫人遣了大奶奶回來瞧薛姨娘,大奶奶怎么會出這種事。如今大奶奶安然回來了,竟又打量著這些事情。您平時,事事以夫人和大小姐為先,處處妥帖,竟換的這種對待。” 聽著染萃在那里絮絮的說著,曲蓮只淡笑了下,并未言聲。 偏在此時,裴邵竑竟回來了。 他顯是聽到了染萃的話,此時面沉如水,怒氣上頭。 染萃也自知失言,白了臉色,只閉了嘴站在簾子那里。曲蓮見她這般害怕,便使了眼色讓她出去。 裴邵竑見她向著染萃使臉色,只悶了聲,也不說話。見染萃走出了簾子,這才走到曲蓮身邊,伸手便攬了她。曲蓮不意他這般突然行事,便愣了一下。就聽他在耳邊悶聲道,“母親她自來便揪扯不清,你不要與她計(jì)較。便是為了我,也忍著些?!?/br> 曲蓮伏在他身前,便覺他身上有些汗意,想必是辦了事便立時忙著趕了回來。想著他幾百里路趕回廬陵,便立時又去汲縣尋她,臉上便帶了笑意,“我自不會與夫人計(jì)較,她總是長輩。況且,她確然也該計(jì)較這些?!?/br> 裴邵竑聽了便蹙了眉頭,“什么叫該計(jì)較,你別說這些,我不愛聽?!币娝亮寺暎钟行┯樣樀?,“你昨日托我那事,我卻沒辦到。” 曲蓮聞言,臉上便白了白,忙從他身前戰(zhàn)起,問道,“怎會如此?我那會還特意囑咐了那掌柜,讓他多留些日子?!?/br> 裴邵竑便道,“回報的人說,你前腳出了那當(dāng)鋪,那掌柜就將那玉佩給賣了。他又打聽了,那家當(dāng)鋪不是什么正當(dāng)買賣,因身后有勢力,便總做一些強(qiáng)買強(qiáng)賣的買賣?!币娗從樕喜缓?,他便又道,“你且安心,我已經(jīng)差人去了汲縣,務(wù)必讓那當(dāng)鋪找出買了玉佩那人,咱們便多出些銀子,定給你贖回來。” 曲蓮聽他這般說,心中稍安,卻也只是垂了眼面上有些不好。裴邵竑見了,便問道,“那到底是何物,你怎就如此上心?可有來歷?”他心中也有疑惑,曲蓮自來便瞧著什么都淡淡的,怎就如此看重一塊玉?聽她形容,應(yīng)是一塊男子所配美玉,為何會在她的身上。這般想著,心中便有些不痛快。卻只聽曲蓮低聲道,“夫人那日攜我入宮,那塊玉便是許皇后所賜?!?/br> 裴邵竑聞言更驚訝,“許皇后怎會賜你男子所用之物?” 曲蓮別了臉,眼眶出便沁出些氤氳。裴邵竑見她這般,只以為她在為許皇后難受。又想起在宣府鎮(zhèn)時,見她半夜祭奠,此時向來,恐怕便是為了許皇后。如此想來,心中雖還有些疑惑,到底也沒有再問下去。便只拉了她的手,在炕上坐了下來,道“你既不想提這件事,那就不說了?!?/br> 曲蓮強(qiáng)笑了下道,“世子今日去了何處?” 裴邵竑便道,“去了營中。廬陵王著我押送糧草,他心中對我依舊還有些芥蒂?!彼@般說著,臉上神色卻不甚在意,又道,“今日我又見了宋晗。那日他求了王爺說要跟我一起去北直隸,王爺也應(yīng)允了。” 曲蓮聽了,便道,“說道那位宋公子,世子可知夫人曾想與宋家結(jié)親?” 裴邵竑聞言便驚訝的看著她,“你是說玉華?”見曲蓮點(diǎn)了頭,他便蹙了眉沉思起來,曲蓮見他這般,倒也沒出聲,只等著他靜靜思忖。直過了半盞茶時候,他才收了神,只是那眉頭依舊蹙著,道,“我瞧著那小子倒是不錯,只是……算了,只看他日后造化如何吧?!?/br> 第074章 心尖 曲蓮聽他這般說,倒有些意外,“這般說來,世子倒是挺喜歡那宋公子?” 裴邵竑瞥了曲蓮一眼,臉上帶了笑道,“我看你也不討厭他?!?/br> 本是句戲謔的話,曲蓮卻認(rèn)真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那宋公子生于將門貴胄之家,卻因家中簡單,養(yǎng)就了純良的性情。如今家中遭變,又能放下臉面以求家族起復(fù),便可看出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娜?。他日,宋家若能在他手上起?fù),確可算得上大小姐的良配。” 裴邵竑聞言只低了頭淡笑,又問,“你既說他品性純良,又有擔(dān)當(dāng)。為何一定要家族鼎盛,方是良配?” 曲蓮有些訝異的看向他,見他面色淡淡的,只一雙眼睛瞧著她,目光柔和卻帶著些傷感,便只低聲道,“若大小姐的婚事世子爺能做主,那宋晗自不需家族鼎盛。只不過,恐怕侯爺與夫人不做如此想。” 裴邵竑沒有直接回答曲蓮,只沉默了一會,方嘆了口氣,道,“你說的不錯。若宋家不能起復(fù),母親定不愿意讓大meimei跟著宋晗吃苦。況且……況且,父親恐怕心中更是另有主意?!闭f到這里,他抬頭看了曲蓮一眼,見她眼中露出了然的神色,便知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便妥帖了許多。她總是這般,只要自己起個頭,就能立時明白。又在心中感慨,古人所說的“七竅玲瓏心”大抵就是如此吧。 曲蓮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符瑄登頂,裴家便是從龍第一功臣。加官進(jìn)爵不在話下,更有籠絡(luò)的手段便是封女為妃為后。她心中雖有些為裴玉華感到可惜,此時見裴邵竑有些黯然,卻也只能柔聲安慰他,“到底各人有各人的緣法,什么都是有定數(shù)的。如今不管怎么想,日后會怎樣,只憑造化而已。” 裴邵竑聽她這般說,先是低低思忖了一番。只是心中一動,臉上竟露了笑意,自炕上站了起來,走到她身前,在她詫異的目光里,伸出了手輕抬了她的下頜,笑道,“你說得對,我也沒想著會有這樣一日?!彼矝]想到,竟然會有這樣一日,有這樣一人仿若他心尖上的那塊rou一般,誰都不能碰。曲蓮見他這般,先是愣了愣,隨即立時便紅了臉,自是明白了他心中所想。方才只想著勸慰他,卻忘了他二人也是天賜的奇緣。這般一說,仿若是在說她自己一般,這樣一想,臉上便愈加的紅了起來,自扭了頭不去瞧他。 她平日里總是十分沉著,遇事也不緩不慢,唯有在床幃之間方才有這般旖旎神色。他又小半年時間沒有見著她一面,如今見她這般神態(tài),心中自是蕩了蕩。也不言語,只扶了她的肩膀,手上用力,便將她從炕上拉了起來,一把便攬?jiān)诹藨牙?。一手抬了她的下頜,低了頭便親了上去。 許久未與他這般親密,曲蓮心中頗有些不自在,又因此時朗朗白日的,便輕輕推了推他。裴邵竑感覺到那雙手推在自己胸前,便離了那雙唇,微微抬頭看了看。見她面色酡紅,只閉了眼,睫毛還不住的抖著,心中更是愛戀她幾分,更是攬緊幾分不顧她掙扎又親了上去。 曲蓮只覺得那灼熱的氣息在唇跡留戀,又聽他低聲哄著她張嘴。只覺得心頭一片火熱,又想著他怎就不像以前那般霸道,直接便闖進(jìn)來,偏要讓她主動開口,心中更是羞怯幾分?;杌栝g竟不覺檀口微開。裴邵竑得了機(jī)會,那舌便闖了進(jìn)去。 曲蓮心尖一顫,正想推開他,又想著他在外多日,心頭便又軟了幾分。那小舌便動了動,卻恰與他糾纏到了一起。裴邵竑覺察出她的變化,呼吸猛地一粗,便打橫將她抱了起來,便要朝著內(nèi)室走去。曲蓮這才回過神來,大驚失色的推著他的胸口,顫聲道,“快放我下來,這還是白日呢?!?/br> 裴邵竑此時萬萬是忍不住的,只又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道,“我自個兒家里,誰管得著這些閑事?!闭f罷,便已行至內(nèi)室門口,一腳踢開了簾子,矮了頭便走了進(jìn)去。直到坐在了榻上,見她仍兀自掙扎不肯,知她怕丫鬟們覺察。便一手?jǐn)埩怂?,一手扯了帳子,又在她耳邊啞著聲道,“染萃這會子必不敢進(jìn)來。一會兒,我親自服侍你梳洗,必不讓她們瞧出端倪?!备杏X到懷中人兒僵了僵,他便將她放在榻上自壓了上去,一邊又在她耳際喃聲道,“好阿姮,我多想你……” 曲蓮再醒來時,已是下晌申時。 床邊早不見了裴邵竑,只自個兒躺在一邊,身上中衣倒是整齊,她卻依舊紅了臉。心中便有些惱怒,她睡到這般時辰,丫鬟們還能不知情形……自榻上坐了起來,她只覺得身上酸疼,仿若這兩日都白白歇了,又回到了前日。坐了一會兒,那昏沉間的事情便又闖進(jìn)腦子里。只記得他滿身汗水卻仍緊緊摟著她,她覺得身上抖得厲害,只哀聲求他,他卻依然不顧。只記得自個兒半昏睡過去,任由他抱著進(jìn)了凈房,便再也不曉事情。 這時候,染萃聽到屋內(nèi)動靜,便撩了簾子進(jìn)來,問道,“大奶奶可是要起了?” 曲蓮見她雖板著臉,那眼中的笑意卻止不住的漏了出來,心中自是有些不自在,便沒開口只點(diǎn)了點(diǎn)頭。染萃見狀,便上前來服侍她起身穿衣。曲蓮問了問時辰,染萃卻道,“世子爺吩咐讓您睡到晚間再起,說您十分勞累,不許咱們打擾?!?/br> 曲蓮一聽,便紅了臉,便低聲斥道,“胡說什么?!?/br> 染萃聞言詫異道,“世子爺就是這么說的呀?!庇中Φ?,“方才夫人遣了芳菲來,說是晚上讓您與世子爺都去崢嶸堂用晚膳。又說,世子爺難得回來一趟,闔家人一起吃頓飯?!?/br> 曲蓮點(diǎn)了點(diǎn)頭,自妝臺前坐下,又問道,“世子可是出府了?” 染萃正動手給曲蓮梳頭,聽她這般問便回道,“世子爺未出府,去前院了。哦,對了,大奶奶,方才您睡著的時候,丹青回來了。因您還睡著,世子爺只吩咐讓她回了自己的屋子?!币贿呎f著,又自言道,“也是怪事。丹青既然受了傷,為何要在外院治傷,又傷的那般嚴(yán)重,難為那么個小姑娘竟能忍了下來,一聲不哼的。我方才去瞧了瞧她,雖是睡著的,卻疼了一腦門子的汗,瞧著也怪可憐的?!?/br> 曲蓮正自妝奩中拿出一根白玉簪子,聞言便住了手,心中倒是思忖。裴邵竑恐怕也知曉丹青乃是符瑄暗衛(wèi),此時卻仍舊將她領(lǐng)了回來,可是知曉些什么?如此想著,心中便有些不安,尋思著應(yīng)去見見丹青。又聽染萃說她恐怕此時還未轉(zhuǎn)醒,只得按下心神,耐心等著。 待收拾整齊,兩人便出了內(nèi)室,描彩此時也端了藥來,服侍曲蓮服下。 左右離著晚膳時候還早,曲蓮便坐在炕上又拾起了針線,一邊聽著染萃絮絮說著這幾日府中之事。待聽到此時城外流民漸多,各家夫人們到起了心去做善棚,徐氏也湊了熱鬧,心中倒想起了此時仍在庵堂的周姨娘。心中一動,倒有些計(jì)較。 正想著,描彩卻撩了簾子進(jìn)來,說裴玉華來了。 見裴玉華進(jìn)來,曲蓮便放了手里的針線,讓她自炕桌對面坐了。裴玉華便問了她的病情,姑嫂二人閑說了幾句,便停了話。 見她臉上有些郁郁的模樣,曲蓮便讓染萃退了下去,溫聲問道,“大小姐可是心里有事?” 聽曲蓮這般詢問,裴玉華臉上才露出些茫然的神色來,她看了看曲蓮,猶豫了一番才道,“嫂嫂,我此時心里十分的亂,卻也不知找誰說說。思來想去,便也只有來尋你了?!鳖D了頓,才又道,“前日,我去宋府探望了宋夫人,見了宋晞。誰想她……她竟跟我說,她哥哥……”說到這里,裴玉華面色赧紅,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她竟對你說這些?”曲蓮聞言便有些驚訝。 裴玉華點(diǎn)點(diǎn)頭,見曲蓮臉上并無怒色,這才繼續(xù)道,“我從未想過這種事情,母親也一直瞞著我不許我知曉。要不是那日宋……宋公子在營中受了傷,宋晞也不會忍不住告訴我。她說他哥哥如今十分艱苦,她只求我能等等他,等他……,可這種事怎能由我做主,況且我也從未想過這樣的事。” 曲蓮聞言,只心中嘆息一番。閨中女兒,從未接觸這種男歡女愛之事,卻也會偷偷想著未來夫婿是何樣人才。如今乍聽得有少年惦記著自己,心中自是起了別樣的滋味。況且又是那樣俊俏英武的少年郎,裴玉華這般心緒倒也是人之常情。 便溫聲對她道,“你既然曉得此事絕不由你做主,便不要為此思量費(fèi)神?!币娝琅f愁容在臉,便勸慰道,“你且安心,若宋公子果真好兒郎,能有一番作為,他日自能前來求聘?!?/br> 裴玉華聞言,臉上更是忐忑,又道,“可如今……如今我已經(jīng)十四了,怎能等的?!闭f完這句,她臉上已然一片酡紅,完全不似平日般爽利。 曲蓮思及今日裴邵竑所言,便寬慰道,“你且安心,年內(nèi)夫人不會為你打算此事?!?/br> 裴玉華聞言,便有些驚訝,正待詢問,裴邵竑卻撩了簾子進(jìn)來。 兩人見裴邵竑進(jìn)來,自是停了話頭,皆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