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jié)
這種對未來人生的美好憧憬,支撐著他們不斷的作死。 這不,大司農(nóng)早上才進諫,不知道這事兒是怎么就長了翅膀一樣,傳的滿天飛。以至于他頂著無數(shù)侍衛(wèi)們殺人般的目光,渾身不適的從皇宮里頭出來,還被“不小心”的炎昭將軍,“不小心”撞到了,肩膀一撞,一屁股跌坐在地!還不小心摔了尾椎,疼得老淚縱橫! 炎昭似模似樣的把他扶起來,司馬清和獨孤城各自夾槍帶棒,好好的安慰贊美了他一番,無非是說大司農(nóng)英勇,善于抓住一切機會落井下石,真是不世的大丈夫。直直的把大司農(nóng)“夸獎”到老臉通紅,羞憤欲死! 這三人才冷哼了一聲,大步而去。 爺陷入昏迷之后,就一直有人在彈劾,但是能彈劾到大司農(nóng)這份上的,那真真是絕無僅有!要皇上廢太子就罷了,竟然還要將太子爺提交宗人府查辦,不知道他還要命不要!太子殿下手下奇才眾多,高手如云,朝堂之中一半以上都是爺?shù)娜?,包括他們?nèi)齻€在內(nèi),個個忠心耿耿。更有太子殿下的母舅,北冥第一世家大族廣陵王府撐著,誰要是敢動太子爺,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所以,爺即便是重傷昏迷,也斷然不是這幾個老不死的可以撼動的!而現(xiàn)下,沒爺?shù)拿?,不能動手殺人,但是“不小心”撞上幾下,諷刺一番,總該是沒什么問題的吧? 大司農(nóng)大人悲傷的捂住自己的尾椎骨,在反對太子爺?shù)钠渌麅擅嫉臄v扶下,撐著一把老骨頭,艱難的從皇宮里頭出來。 這一路上啊,李大人十分親切而關(guān)懷的問他:“大司空,您進諫之前,馬車扎實否?有無讓下人再鍍上幾層?” 大司農(nóng)倍感莫名其妙,其實他前些日子都奉命出京城去征集糧草賦稅了,昨夜才回來?;貋碇笊媳韺懥俗约捍舜纬鲩T的成果,又正巧聽說太子殿下重傷昏迷,心中大喜,在床上在輾轉(zhuǎn)反側(cè)了一整夜,想著今日應(yīng)該如何彈劾,認真的措詞思考,哪里有閑工夫去折騰馬車? 不過,折騰馬車做什么? 他這話一說,不僅僅是李大人咽了一下口水,王大人也咽了一下口水,只十分同情道:“大司農(nóng),您知道順天府的司徒大人,和吏部的左大人,今日為何沒有來上朝嗎?” 這話一出,大司農(nóng)驚了一下,終于開始有點害怕:“難道是因為他們彈劾了太子殿下,已經(jīng)被暗殺,遭遇不測?” “唉……”兩人同時嘆氣,又搖了搖頭,十分悲憫又意味深長的道,“那倒是沒有,等一下您就明白了!下官們雖然也敬佩您仗義執(zhí)言,敢于與惡勢力作斗爭,是我們北冥的頂梁大柱,但是我們已經(jīng)年老體弱,實在經(jīng)不起折騰,已經(jīng)快到宮門口了,我們就在此分手,各自回府吧!” 兩位大人說完之后,就把大司農(nóng)給扔了,轉(zhuǎn)身就走。你以為我們不想彈劾嗎?我們不敢啊,看你來彈劾了,還以為你已經(jīng)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搞了半天你啥準備都沒有,你,你……你安息吧你! 大司農(nóng)看著他們兩個那據(jù)說是年老體弱,實則身強力壯健步如飛的背影,愕然走出了宮門口,可這一出來,就看見無數(shù)百姓兇神惡煞的看著他。他心中咯噔一下,難道,這就是……!這樣一想,他趕緊連滾帶爬的上了馬車…… 長安令看著他的背影,同情的嘆了一口氣,一揮手,示意一隊人馬護送大司農(nóng)。唉,同僚一場,我也只能幫你到這里了! 然后,然后…… “砰!”、“砰!”、“咚!”無數(shù)臭雞蛋和爛菜葉,對著大司農(nóng)的馬車砸了過去! 毆打冒犯朝廷命官可是死罪,但是法不責(zé)眾,是自古以來的道理。整個皇城的老百姓都來找他的事兒,這決計不可能把幾十萬人全部關(guān)進牢房處死??! 這一坐進馬車之后,大司農(nóng)大人終于放心,啊,幸好自己有馬車!不用鍍上幾層,李大人和王大人未免也太危言聳聽了!不就是幾個臭雞蛋和幾片爛菜葉嗎,一點事兒都不會有…… 結(jié)果! “錚!”的一聲響,一把砍刀從窗口飛了進來!險些沒削斷了他的腿…… 接著,又是斧子、鐵鍬各種兇殘的利器,從窗口蜂擁而至,他的馬車也開始劇烈動蕩!車夫玩命一樣飛快的趕馬車,并哭喪著臉悲憤道:“大人,您彈劾太子殿下之前,為什么不先告知奴才一番,奴才也好把馬車做結(jié)實點啊……”奴才也好給自己穿一身刀劍不入的衣服,你看看我這被扔的頭破血流的,你看看,你睜大眼睛看看哪!嗚嗚……。 百姓們還在破口大罵:“狗賊!若是沒有太子殿下,我們北冥都不知道被東陵滅國多少次了,你這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你老實說是不是收了東陵的賄賂!” “狗賊!滾出北冥!從今日起,有這狗賊在一天,就是殺了我,我也不納稅,看皇上撤不撤了他的職!”又是一人開口。 “我們也不納稅!定要這狗賊被處置了不可!”眾人附和。 男人們無比憤怒,十分用心的告知大司農(nóng),從今日起,他所居的職位,該做的事情將再也沒有以前那般容易了!官運也將嚴重受阻! 不知又是誰,說了一句:“此等禍國殃民的狗賊,我們應(yīng)該高舉告示牌,游街示眾,讓皇上下令砍了他!” 這話一出,大司農(nóng)險些沒嚇得尿褲子! 要是這些暴民真的游街,為了平息民憤,皇上說不好真的將他砍了! 這下子,還有不少姑娘家憤而開口:“他無非是嫉妒太子爺風(fēng)華無雙,活該他克死了妻房又娶不到繼室!” 這話直直說得大司空淚流滿面,他和妻子十分相愛,可惜夫人難產(chǎn)而死,就給他留下了一個兒子,他傷心欲絕,沒有再娶。百姓們一直稱贊他專一,是難得的好男人,故而在民眾間的口碑也是極好,估計這也是自己和太子黨的人明里暗里作對了這么久,也沒被太子爺卡擦掉的理由!但是今天這般當堂狀告了太子爺,他的專一就變成了克妻和沒女人瞧得上? 這真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舉而錯淚雙流! 等他到了自家的府邸門前,盡管長安令已經(jīng)派人護送,他的馬車卻還是已經(jīng)七零八落,他本人也就被砸的剩下半條命了,無辜的車夫正在口吐白沫! ……當這個消息傳到太子府的時候,所有人俱是冷笑了一聲。先前彈劾太子殿下的那兩個人雖然慘,但也沒到這個份上,這大司農(nóng)也是自作自受! 南宮錦冷冷道:“有了今日大司農(nóng)這一出,便當再也沒有人敢接著落井下石了!”現(xiàn)下東陵和西武聯(lián)姻,說不準就要聯(lián)手來攻打北冥,漠北大亂,北冥無國可堪聯(lián)合,驚瀾還在昏迷之中,情況原本危急,哪里還容得下那些蠢物搞什么內(nèi)訌來雪上加霜! 小苗子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人,眉毛挑了挑,尖細的嗓音緩緩想起:“這要是爺醒著,定然也就只會問他一句,作死之前,飯吃飽了嗎?后事準備好了嗎?” 這般說罷,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南宮錦掃了君驚瀾一眼,也很是憂心。他這次被石頭砸了頭,腦中有血塊,什么時候醒未可知,醒來之后會不會有后遺癥,也完全不知道。 可,這七天,他倒真的是應(yīng)證了他的話,在娶到澹臺凰之前不會死,卻也……不醒。 就在這會兒,夜鷹進來了。 看了一眼殿內(nèi)的狀況之后,開口問:“影部的首領(lǐng)韋鳳傳了信過來,問我們太子殿下現(xiàn)下的境況。屬下是否如實答復(fù)?” 這一問,南宮錦沉吟了片刻,搖頭道:“就說東陵和西武聯(lián)姻,驚瀾正在部署,無暇顧及她那邊的情況,讓她自己好自為之!” 她這樣一說,屋內(nèi)之人都驚了一下。 夜鷹雖然詫異,但還是領(lǐng)命出去了。 待到夜鷹退下,小苗子方才開口詢問:“夫人,您這是何意?” “澹臺凰現(xiàn)下要cao心她哥哥的事情,驚瀾的事情告訴她,反而讓她分心!”南宮錦很直白的說出自己的考量。 “可……”小苗子頓了頓,接著道,“您剛剛說的那些話,似乎是有些……”不近人情! 要是澹臺凰聽了這些話,無論如何心中都是不好受的吧?為何不說幾句安撫之言呢? 南宮錦聞言,冷冷哼了一聲:“即便我再喜歡這個兒媳婦,即便她離開有再合理的理由逃婚,但不可否認的,是因為她的緣故,驚瀾才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不過是幾句不中聽的話而已,她就不該受嗎?” 即便和澹臺凰是老鄉(xiāng),但到底還是親疏有別!驚瀾才是她的寶貝兒子! 她這樣一說,其他人便不好再說什么了。其實他們心中也隱隱覺得太子妃不該,但,兄長遇難她走了,也是人之常情,罪魁禍首,還是那個幕后之人! —— 密林之中,楚玉璃的車架之前,已然是尸體遍地。而他卻還十分淡然的坐在馬車之中,點塵不驚。 納蘭止幾乎已經(jīng)絕望,太子殿下什么都好,獨獨就是身中劇毒,不可運功。到這一步,他們估計是命都保不住了! 他嘆了一口氣,問臨終遺言一樣,問楚玉璃:“殿下,我們即便死在這里,澹臺凰也都不知道您是為她而死,您覺得值得嗎?” 楚玉璃微微一笑,淡淡道:“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她知道了,反而覺得欠了我,不得心安。就是不知才好!而且,你以為,本宮便是這么好殺的?” 他這話音一落,一柄長劍,徒然挑開了車簾。 內(nèi)外之人四目相對,沉寂了片刻,黑衣人才咒罵了一聲:“被騙了!” 心中一怒,一劍就對著楚玉璃刺了過去! 納蘭止正要上前去擋,忽然,一柄長刀,破空而來!直直的插上了黑衣人的背脊,剛毅男子墨色的披風(fēng)在獵獵長風(fēng)之中作響! 鋼刀掃過,一股無人比擬的殺伐之氣,震懾長空!那是來自于戰(zhàn)神的威嚴,不可冒犯! 原來。是百里如煙逃到了這里,楚長風(fēng)也追了過來。戰(zhàn)神么,對于血腥味自然是敏感,他們動手打了這么久,又在同一片密林,楚長風(fēng)早晚是能感覺到。 這下,納蘭止方才明白了殿下下令往這邊跑的原因。三皇子殿下在此,這些個殺手,便都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了! …… 當“無暇顧及,好自為之”這幾個字,落入了澹臺凰的耳中,她只是失落了片刻,又很快的振作了起來。 君驚瀾若是這樣說,那就說明他是有點生氣了,但是比她先前擔(dān)心的劃清界限,已經(jīng)是好了很多。做人不可太貪心的道理,她還是明白的,也只能先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回去好好找那妖孽道歉! 幾人越過沙漠之后,去的第一站,是雪山!王兄是從雪山墜落,她們自然要在雪山腳下找。 但,遠遠的,便看見一群人在搜山。她們?nèi)羰强拷瑹o疑等于羊入虎口! 就在這會兒,山坡之下,她們看見了兩個的熟悉的身影,躲藏在那里,正是韞慧和獨孤渺,她們藏的角度很好,不仔細看都注意不到。澹臺凰給了韞慧等人一個眼神之后,當即一起潛伏了過去。 獨孤渺聽到腳步聲之后,回過頭一看,便見著了澹臺凰等人,倒還愣了一下,沒想到她們這么快就到了! “情況怎么樣?”澹臺凰倒也不轉(zhuǎn)彎抹角,直切主題! 獨孤渺趕緊開口:“澹臺滅的人已經(jīng)在這里搜尋了很多天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雪山這么大,他們搜尋也要時間,只是這樣一直查找下去,澹臺戟如果真的活著,藏得再深,也會被找出來!” 眼見整片雪山已經(jīng)被搜尋了一大半,就剩下那區(qū)區(qū)方圓五里的地方?jīng)]搜,獨孤渺看著都憂心。 這下,澹臺凰輕輕的舒了一口氣,最少現(xiàn)下可以證明,王兄還沒有落到澹臺滅的手上,也還極有可能活著!只是,獨孤渺說的對,如果再這樣搜尋下去,即便藏得再深,也會被找出來!這樣的認知,讓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就在這會兒,韞慧又輕聲開口:“公主,您還記得陳軒畫嗎?” “記得!她怎么了?”陳軒畫前段時間去過北冥,和韞慧也是有幾面之緣。 韞慧小聲開口:“赟隱部落的那個畫公主,在您的王兄出事之后,偷了她父王的兵符,帶兵進雪山去找人了!還跟澹臺滅的人馬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沖突,現(xiàn)下她也失蹤在雪山了,我想……” 陳軒畫進了雪山之后才失蹤,而且是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失蹤。那么,應(yīng)當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是被澹臺滅下手殺了,第二種……是她找到了澹臺戟,擔(dān)心他行蹤曝光,會遭遇不測,所以一人而行了! 無疑的,這可能是個壞消息,也可能是個好消息!澹臺戟還活著的幾率,確實是增大了。 “公主,我們是進去找,還是……”韋鳳開口詢問她的指示。 若是往常君驚瀾在,王兄也還好好的,澹臺凰肯定不管不顧的貿(mào)然沖進去了,因為最后肯定有人幫她收拾爛攤子! 而今日,所有的事情都必須她一人而決的時候,她是前所未有的理智!一雙鳳眸之中滿是晶亮的光芒,銳利如同鷹眸一般,盯著那座巍峨的想雪山,思索片刻之后,冷聲道:“不!我們進去即便找到了,最后也不過落得一個被包圍的命運,不可能在這樣千軍萬馬環(huán)伺的情況下出來!而且極有可能剛剛進去,就被發(fā)現(xiàn)了,到時候便只能做無謂的犧牲!所以,比起我們潛伏進去找人,從外圍突破效果會更好!”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點頭,無一例外的覺得頗有道理。只是,如何從外圍突破呢? 就在沉吟之間,一只鳥,飛到了韞慧的肩膀上,嘰嘰咕咕的不知道說了些什么。旋即,韞慧偏過頭對著澹臺凰開口:“公主,云雀說連云十八騎的首領(lǐng),全部都被關(guān)在天牢里面,現(xiàn)下正在想法子出來,澹臺滅想收服他們,他們怎么都不買賬!”她也不知道這個消息有沒有用,但是告訴公主總歸是好的! 她這樣一說,澹臺凰眼睛一亮!當即反應(yīng)了過來,她就說為什么王兄出事,危難關(guān)頭,只有陳軒畫出來共患難!原來還有這連云十八騎! 看了一眼正在雪山中搜查的人,只是頃刻之間,心中就有了一箭雙雕的計策!“韋鳳,你能不能將我易容成王兄的樣子?” “呃……可以是可以,只是你高度不夠,而且身型……”韋鳳遲疑著開口。 澹臺凰登時心中大喜,扯下幾塊布料之后,墊成厚厚的一疊,然后飛快的脫掉鞋子,放進靴子里頭。這樣一墊,硬生生的高出了一截!她原本身型就高挑,墊完之后雖然還是不及澹臺戟的高度,但比先前已經(jīng)好了很多! 韋鳳見她連這個都想到了,當即重重的擰了擰眉頭,開口:“我試試!”試試是用衣服還是用其他的什么,讓身型再像一點! 兩個多時辰之后,才終于是成功了! 讓澹臺凰狠狠的驚艷了一把韋鳳的易容技巧,唯一的破綻,就是她身上沒有澹臺戟那骨子高貴優(yōu)雅的氣質(zhì)。韋鳳又給她喂了一顆藥,吞下,咳嗽了幾聲之后,仔細的調(diào)整了一下,邁力模仿之中,聲線也能和澹臺戟基本吻合! 然后,便準備起身出去! 凌燕一驚:“公主,你出去做什么?” “告訴他們澹臺戟在這里,快來抓??!”澹臺凰眨了眨眼,笑得十分深沉。 眾人不明所以,澹臺凰又接著補充道:“澹臺戟這樣安然的出去了,就表示王兄不在雪山,他們便不會再搜山了,王兄若還活著,也就安全了!” “可是您這樣送出去,不是找死嗎?”這樣確實是從外圍解了大皇子的困,但是代價未免太大! “你以為我是出去找死的?”澹臺凰說著,又眨了眨眼睛,俯下身在她們的耳朵旁邊,好好的交代了一陣!大家的表情從抑郁到釋然到面露喜色,但最后還是有一點點擔(dān)憂…… 是以,還是想攔著她:“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