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看還有時間,李至誠提議道:“花房看了沒?要不要帶你去看看?” 周以下午本來就想去,但這會兒也沒了興致,搖搖頭說:“不去。” 李至誠也不強求,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fā)上,打了個哈欠:“我睡一會兒啊,到了五點喊我。” 他人高馬大,縮在狹窄的沙發(fā)上顯得怪可憐的。 周以推推他胳膊:“要睡去床上睡。” 李至誠求之不得,立馬起身上床。 過了會兒,周以聽到臥室里李至誠喊:“周以,你困嗎?” “干嘛?” “過來陪我,一個人好無聊?!?/br> 周以無語地嘆聲氣,幾歲了到底,她從行李箱里拿出一個安撫玩偶,是只軟乎乎的毛絨綿羊,走進臥室往被子里一塞,對李至誠說:“它陪你?!?/br> 李至誠揉了揉,覺得手感不錯,心滿意足地抱進懷里:“那就將就一下吧?!?/br> 周以替他掖好被子,往空氣里噴了一點果味香氛助眠,然后輕輕帶上臥室的門。 原本的計劃被打亂,周以只能在房間里看會兒書。 快五點的時候,沒等周以叫,李至誠自己出來了,他又在接電話。 看他有幾搓頭發(fā)亂了,周以抬手示意他撫平。 李至誠看著她,換了只手拿手機,走到她面前俯低身子。 周以抿了下嘴唇,踮腳替他理好。 李至誠勾起嘴角笑了笑:“我馬上就來?!?/br> 掛了電話,李至誠對周以說:“那我走了?!?/br> 周以看都不看他:“快滾吧?!?/br> 李至誠依舊是笑:“晚飯別吃辛辣的,泡溫泉當心碰到水?!?/br> 周以連連點頭,像是不耐煩了,催他快走。 微信上,小陳老師說大家在景區(qū)吃完晚飯再回酒店,問周以要不要給她帶一份。 周以回:不用啦,我去餐廳吃就行。 小陳老師幾乎是明示她:霍老師也沒來,不知道他怎么吃飯的。 周以只能佯裝不懂:他應該也自己找東西吃了吧。 晚上溫泉池人多,周以想著干脆趁飯點先去泡了。 她收拾好東西出門,在更衣室換完泳裝,走到池子邊時里頭已經有四五個女孩,看來也是和她一樣的想法。 溫泉四周堆砌著崎嶇不平的石塊,池子與池子之間用綠竹格擋,霧氣繚繞,有舒緩的音樂聲。 周以泡的這個,功效是美容養(yǎng)顏,水面上還飄著玫瑰花瓣。 身體逐漸浸入溫熱的池水,全身細胞仿佛都被激活,她趴在水池邊,下巴擱在胳膊上,放松神經,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在心底感嘆了一聲:“舒服!” 旁邊的女孩們是結伴出來的,圍成小圈喝著冰飲聊八卦,周以縮在一邊獨自發(fā)呆。 她閉著眼,也沒管時間,仍由rou.體和心靈被全方位治愈,意識逐漸昏沉,她感覺下一秒就要睡過去,直到被旁邊的一陣動靜鬧醒。 周以睜開眼看向那幾個女孩,好像是丟了什么東西。 “我?guī)г谑稚系?,什么時候沒的?” “我剛剛還看到你手上有的呀。” 聽她們的對話,周以猜想應該是貴重的飾品,也幫著左右看了看。 她一抬眼便看見入口處的臺階上躺了枚戒指,蒂凡尼雙t系列,半圈玫瑰金鑲鉆,半圈綴著珍珠母貝,可能是實在太耀眼,讓人想忽視都難。 這時,其中一個開口說:“算了,不找了。正好我去和李至誠說我在他這兒丟了東西,讓他好好補償我?!?/br> 其他女孩紛紛笑起來:“你好會哦,快讓他約你吃飯看電影?!?/br> “這么一想,不虧不虧!” “你這也太心機了,不會是你故意丟掉的吧?” 她們嬉笑打鬧在一起,濺起撲騰的水花,原本安寧的溫泉轉瞬變成了喧嚷的水上樂園。 原本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周以重新回到趴伏的姿勢,假裝自己什么都沒看見。 她們就是白天和李至誠一起在咖啡館的女孩們吧。 其實只要她們再仔細地找一找,那枚戒指就在很顯眼的地方。 但是對于這群年輕漂亮、家境富裕的女孩來說,一枚抵得上普通人一個月工資的戒指,只是一件籌碼,它最大的價值也許就在此刻。 她們連找都懶得找。 ——丟了就丟了,買新的就好。 ——能換回一場和男人的約會,不算虧。 那是周以一輩子都不能理解的價值觀。 丟東西這件事對于她來說,比夜晚纏繞在耳邊嗡嗡作響的蚊子還討厭。 周以又再次清晰地意識到,哪怕去國外鍍了層金,她現(xiàn)在的生活狀況比絕大多數(shù)人都優(yōu)越,她和她們、她和李至誠,還是有本質上的、無法改變的差別。 這種差別不在他們各自擁有著什么,而在于他們能夠灑脫地放棄些什么。 大概是泡得太久了,周以覺得胸悶喘不上氣,她揉揉酸澀的眼睛,起身走出溫泉池。 石階上濕滑,她渾渾噩噩的,一級沒踩穩(wěn)整個人向前栽。 天地倒轉,周以閉上眼,掌心硌到什么硬物,尖銳的刺痛先一步傳來,然后才是重重著地后,右邊肩膀大面積的鈍痛。 耳邊嘈雜混亂,周以咬緊下唇擦了擦手掌,狼狽地用胳膊撐地爬起來。 女孩們過來扶她,替她披上浴巾,詢問她沒事吧。 周以只是搖頭,沒讓她們攙扶,獨自一瘸一拐地逃離。 她聽到身后有人說:“原來在這啊?!?/br> 那并不是失而復得后的驚喜,那是透著滿滿失望的一聲抱怨。 周以在沒開燈的房間里呆坐了兩個小時。 泳衣沒有換,她裹著潮濕的浴巾蜷縮一團,窩在沙發(fā)的角落里,像是被遺棄在路邊,孤苦伶仃的小貓。 一天內受了兩次傷,她的心情實在好轉不起來。 還有更濃郁、酸苦的情緒,全部攪在一塊,壓得她沒辦法呼吸。 手機屏幕持續(xù)地亮起又熄滅,最后徹底灰暗,應該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門鈴聲急促響起的時候,周以快要昏睡過去,她實在沒力氣也沒心情應付門后的人,不管那是誰。 她選擇無視,繼續(xù)維持這個姿勢,做一只只會逃避的鴕鳥。 嘀的一聲,房門被打開。 “周以?!笔抢钪琳\驚慌失措的聲音。 吊燈的白光照亮整間屋子,周以不適地瞇起眼睛,把臉埋進膝蓋。 李至誠又按下開關,確認她在沙發(fā)上,摸黑走了過去。 “為什么不接電話?怎么了?”摸到她身上是濕的,李至誠扯下浴巾,把人攬在懷里抱進臥室。 用被子裹緊,李至誠替她撥開頭發(fā),搓了搓冰涼的臉頰:“我問了溫泉池的人,說有人摔了,是不是你?摔哪了?疼不疼?” 周以終于啟唇,嗓音粗嘎道:“我沒事?!?/br> 李至誠顯然不信,手探進去摸了摸她的身子,周以在發(fā)抖。 “先去洗個熱水澡,這樣要感冒了?!毕惹暗闹睋娜焕钪琳\壓下,他只把耐心和溫柔給出去,“周以,聽話?!?/br> 周以很輕微地抽泣了一聲,她揪住李至誠的衣擺,喊:“學長。” “嗯?” “忘了幾年前,好像是山莊剛剛建好。”周以不太利索地說,“你說,你想帶我來玩?!?/br> 李至誠攥緊她的手,用體溫幫她捂熱:“嗯?!?/br> 周以問:“我后來為什么沒來啊,我忘記了。” 李至誠幫她回憶:“你要考雅思還是托福來著,那個寒假咱倆面都沒見到?!?/br> “哦?!敝芤渣c點頭,“幸好?!?/br> “什么幸好?” 周以深呼吸一口氣:“幸好那個時候沒來,不然我們分得更早?!?/br> 李至誠愣了好幾秒,他在昏暗中抬眸,想去捕捉她的表情。 可惜看到的只是一張沒什么情緒的臉。 周以自顧自地把話說完:“我和你好像真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怎么樣都理解不了,就像你也不明白我的很多地方?!?/br> 李至誠眉心緊蹙,沉了聲音問:“什么意思?” 周以反問他:“錯了一次的解法,你還會算第二次嗎?” 李至誠松了手。 周以背過身,留下四個字:“我不會了?!?/br>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以的意識已經很模糊了,她真的好累。 李至誠終于開口:“之前就因為這種理由和我分手,現(xiàn)在還不長記性是不是?” 屋里發(fā)出窸窣的動靜,李至誠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過了會兒,他又回到屋里,床單被他一把掀開,李至誠扯下周以的胳膊,腿壓在她身側,把她完全控制住。 用溫熱的毛巾擦了臉,李至誠單手繞到她身后替她拉開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