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她打開袋子,拿出一顆白煮蛋,抽了兩張紙巾包好,遞給霍驍。 在她殷切的目光中,霍驍微微向后仰拉開距離,質(zhì)疑道:“你確定?” 周以擺出一個無語的表情,伸手扯了他一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蛋直接按他臉上揉搓起來。 還guntang的雞蛋貼到腫脹的皮膚,霍驍立刻疼得直嘶氣。 周以邊揉邊說:“我朋友是護士,權(quán)威認證的方法,而且我也沒惡毒到要對你進行二次傷害吧?” 霍驍扯了下嘴角,譏誚道:“你還不夠狠毒嗎?” 周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惹得霍驍皺眉瞪她一眼。 經(jīng)過那荒唐的一架,大概是無需再偽裝和周旋,周以面對霍驍時反倒輕松了許多。 右手舉累了,周以停下,甩了甩手腕。 霍驍撩起眼皮子看她,雙手放在桌上,沒有要動的打算:“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了?” 周以十分不屑地嘁了一聲:“怎么可能?你就欠揍?!?/br> 她閉了閉眼,重新開口說:“今天給大一上課,聽到幾個女生說,是哪里的門把霍老師撞成這樣,罪該萬死,不知道帥哥的臉價值連城嗎?!?/br> 周以掐著嗓子,學得活靈活現(xiàn),霍驍挑眉,滿足地笑起來,連臉上火辣的疼痛感都沖淡了不少。 周以咬著后槽牙,憤憤道:“真不知道我為什么心虛。why do i feel guilty?” 霍驍夠到袋子,里頭還有一個雞蛋,他放在桌上,用掌心搓碎蛋殼,修長的手指利索剝開,將白滑的水煮蛋拿到嘴邊,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蛋黃的味道讓周以迅速捂著鼻子挪遠,嫌棄道:“真不知道你們?yōu)槭裁磹鄢噪u蛋,不覺得有股屎味嗎?” 霍驍?shù)膭幼黝D住,涼涼剜了她一眼:“不愛,但請尊重。” 周以噤聲,換上低眉順眼的樣子,繼續(xù)替他按摩臉頰。 一顆雞蛋咽下去有些噎,霍驍抬起下巴,喝了口水。 “欸,你這里也有顆痣?!敝芤哉f。 “嗯?!?/br> 周以夸張地哇喔道:“怪不得你這么聰明,智多星吶。” 霍驍放下杯子,面向周以問:“所以你到底為什么突然獻殷勤,你現(xiàn)在讓我發(fā)毛?!?/br> 周以咽了咽口水,決定挑明:“那個,你不會去告我的,對吧?” 霍驍冷笑一聲:“你不嫌丟人我嫌?!?/br> 周以放下心來,嘴角露出笑意:“那就好?!?/br> 風將窗簾吹起,陽光一晃一晃。 周以的發(fā)尾時不時地會掃過手臂,帶起難忍的酥癢,但霍驍始終沒有改變姿勢。 “怎么辦?”他舒展開溫潤的眉眼。 周以抬起頭:“嗯?” “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你了?!?/br> 空氣沉默流轉(zhuǎn),霍驍緊盯著周以,沒有放過她在一分鐘內(nèi)精彩紛呈的情緒轉(zhuǎn)換。 從呆滯到恐慌,睜圓眼睛急促地呼吸了兩下,最后雙手叉著腰,嚴肅又幼稚地警告他:“你可別,我老公會帶著一車面包人沖了你的!” 霍驍應該是第一次在人前表露出這樣明朗的情緒,怕牽動傷處不敢太大動作,他只能肩膀一聳一聳,從胸腔逸出低低的笑聲。 “今天晚飯少吃點?!彼f,“留著肚子我請你吃夜宵?!?/br> 周以眨眨眼睛,表情極為痛苦:“你要追我嗎?你認真的?你是抖m?” 霍驍把那顆涼了的雞蛋放進周以掌心:“向你做一個珍重的道歉及和解儀式,如果你考慮甩了現(xiàn)任,我可以現(xiàn)在就來訂花?!?/br> 周以握著雞蛋連連后退:“別別別,用不著用不著。” 霍驍和周以還是回到那家給他們都留下不愉快經(jīng)歷的小酒館。 點單時,兩人都沒有要酒,霍驍要開車,周以說是男朋友不讓。 霍驍對此舉冷笑一聲:“我以為你們feminist都會對大男子主義深惡痛絕?!?/br> 周以敲敲桌子:“臉上的傷口還沒好,你就管住這張嘴吧。還有,你難道想看到女朋友和一個居心不良的男人單獨喝酒嗎?這屬于人之常情。” 霍驍不說話了,反應過來后又道:“你說誰居心不良呢?” 周以聳聳肩。 等菜上齊,霍驍抿了口茶潤喉,啟唇道:“那天晚上的話,抱歉,為我和我朋友的冒犯和你說聲對不起?!?/br> 周以提醒他:“還有對我男朋友?!?/br> 霍驍忍住翻白眼的沖動,重新說:“向你們倆說聲對不起。” 周以摸著脖子,倒有些無所適從:“你真的不該那么誤解人?!?/br> “sorry.”霍驍摸了下臉頰,那土法子還挺管用,他真覺得沒那么腫了,“不過你不是也誤解我了嗎?” 周以下意識反駁:“我哪有?” 霍驍勾了勾嘴角:“你說我否定你的努力,你不是也否定我了嗎,你覺得我今天的成就都是靠父母,我可能確實比大多數(shù)人起點高,但那不代表我就活得輕松。說實在我還挺羨慕你的,你獲得的成就就是你自己的,而我干什么都得歸功于父母?!?/br> 他拿起筷子,倒是沒想到會和面前這個人分享起這些:“那天晚上我被喊回家吃飯,從進家門被數(shù)落到桌上的碗筷都收走,心情不太好,喊朋友出來喝酒,看到你們倆更不爽了,那些話是故意撒氣說的,別往心里去。” 周以有些愕然,霍驍也會挨罵嗎,不可思議,排除掉那一晚的言論,他在人前從來都是妥帖完美的。 她小心地問:“是霍教授說你的嗎?” 霍驍說:“他明嘲,我媽暗諷。” 周以深吸一口氣,霍教授是出了名的學風嚴謹、要求嚴格,聽說在答辯上懟哭過無數(shù)學生,令人又敬又怕。 霍驍?shù)哪赣H她并不了解,但大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周以搓搓胳膊,感到后背發(fā)涼。 她小時候,周建軍也有一陣對她特別兇,干什么他都看不順眼,逮著小事就要罵一頓,狠起來沒少打過。 但那會兒她再覺得可怕,也好歹有她mama總是護在她身前。 周以突然有些不敢想象霍驍是怎么成長起來的,怪不得心理扭曲,換誰不得憋壞。 霍驍自嘲道:“挺丟臉的,我都他媽快三十了,見到他還是怕,他聲音一大我都發(fā)抖?!?/br> 周以笑了笑,和他碰了下杯:“我也是,我感冒了在我爸面前吸鼻子都不敢?!?/br> 兩人就著中國家長的問題深刻討論起來,暢所欲言,各抒己見,仿佛是開展一場學術(shù)座談會。 最后,霍驍說:“那天真的混賬了,對不起啊?!?/br> 周以就算有氣也已經(jīng)全撒出去了,她伸出手,欣然接受他的道歉:“原諒你了,以后好好相處,霍老師?!?/br> 霍驍握住,輕輕晃了晃:“hope to get well along with you, sincerely.” 這頓夜宵吃到將近凌晨,走回宿舍的路上,周以拿出手機給李至誠打電話。 晚風涼爽,她腳步輕快,接通后,嗓音甜甜地喂了一聲:“在干嘛呀?” 李至誠的聲音透著疲憊:“加班開會,現(xiàn)在中場休息了一會兒,你呢,在干嗎?” 周以抬頭看著月朗星稀的夜空:“霍驍請我吃了夜宵,和我道歉了,我們倆徹底和解,以后真的就是友好同事了?!?/br> 李至誠嗯了一聲,對她說:“看,人家這才叫成年人的解決方式。” 周以撅高嘴,不滿道:“你怎么還夸他呢?” 李至誠笑起來:“那我還要夸你?周周以以,暴力雖爽但不可取?!?/br> 周以哼道:“你那天不也想上去干架么?” 不知是否因為正處于工作狀態(tài),李至誠沉穩(wěn)而鎮(zhèn)定,連嗓音都比平時多了幾分成熟的性感,周以在腦海中想象他現(xiàn)在是以什么樣的姿態(tài)和她打這通電話。 聽姜迎說他平時在公司很兇很嚴肅,周以愈發(fā)好奇。 嘖,看來她才是抖m。 李至誠在電話里說:“說實話,我并沒有,力是雙向的,打在他臉上我還嫌疼了我的手呢?!?/br> 周以只當他馬后炮逞一逞口舌之快:“那如果我不攔你,你會上去干什么?” 李至誠沉吟片刻,煞有其事道:“走過去,保持微笑,朝他不屑地說一聲‘酸雞,就這?’,然后比個國際友好手勢,最后摟著你瀟灑地揚長而去?!?/br> 周以笑出聲:“你這就叫成年人?你才小學生吧?!?/br> 李至誠不以為然:“我有力氣干嗎浪費在他身上,我不如留著回家使給你。” 周以:...... “我到門口了?!?/br> 李至誠應好,他似乎在走路:“我也要繼續(xù)開會了,早點睡啊?!?/br> 周以拿下手機,對著話筒用力啵了一聲:“給你充個電,你也注意休息?!?/br> 李至誠頓了兩秒,說:“等等,先別掛。” 周以問:“你要干嘛呀?” 李至誠的呼吸頻率快了些:“走到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后......” 聽筒里響起一聲輕而明晰的“mua”,周以的蘋果肌今天也進行了很好的訓練。 李至誠補完后半句:“親你一下。秘書催我了,這次是真得掛了?!?/br> 周以眉眼彎彎:“快去吧!明天見!” 只有異地情侶才明白,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情話是哪句。 ——“明天見。” 作者有話要說: 等會兒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