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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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蒨去的時候,王翊正拉著衛(wèi)慎的衣裳后領(lǐng),口里雖在好言相勸,行為舉止卻不大給衛(wèi)慎面子。 “你回東官郡能做什么?”王翊想不通,輕輕松松拽著他,“還不如跟著我呢,不能上戰(zhàn)場,以后當(dāng)本公主軍師也成??!” 衛(wèi)氏本就是末路之族,衛(wèi)慎還是分家,這會兒跛了腿,回去想必也沒什么好日子過。王翊盡管沒什么花花腸子,這些最簡單的道理還是明白幾分。 衛(wèi)慎在公主府上住了段時日,稍白回去一點(diǎn),因此王蒨能夠更清楚地看清他的神態(tài)。 他十分難堪,不像鬧脾氣:“如今走路都不方便,不能隨公主上戰(zhàn)場了,公主,你讓我走吧!” 王翊不依不饒:“好啊,你說說你回去以后做什么?” 衛(wèi)慎好不容易掙脫開,站在樹下,看到了不知何時到來的三公主,又看了一眼二公主,硬著頭皮道:“做什么都行,大不了我去賣魚?!?/br> 東官郡靠海而生,是有不少漁民。王翊被他氣著了,差點(diǎn)給他一拳:“你既有才謀,怎么能甘心埋沒?我都不介意,你推脫個啥???”她一時情急,把軍中聽來的市井之語也說了出來。 兩兩僵持之下,衛(wèi)慎紅著眼睛看了看二公主,終于委屈地哭了。 王蒨走上前勸道:“二姐,你別為難他了,讓他回房再想想吧?!?/br> 她使了使手勢,叫婢子趕緊帶著衛(wèi)慎下去,少年哭著走遠(yuǎn)了,王蒨猜想他心中苦悶,但還是有幾分想笑,與二姐道:“小郎君才十五歲,你惹哭他有什么好處呀,二姐?!?/br> 王翊看她:“你不是也才十七?” 她又哼道:“十五歲怎么了?他現(xiàn)在不懂自己的能力難能可貴,我不想看他老了才后悔?!?/br> 王蒨應(yīng)和著:“是呀,可是你這樣逼他,豈不是傷了和氣?!?/br> “他比我還倔呢!我倒沒說他枉費(fèi)我一番苦心?!蓖躐慈恿耸掷锏牧~條,長嘆一口氣,“三妹,如今軍中能用的人實(shí)在沒幾個,我心頭也很苦、很難做!” 王蒨笑著聽二姐說話,卻在聽到這句之后心頭微動,她的臉色一點(diǎn)點(diǎn)變化,頭中刺痛,扶著墻差些暈過去,喬杏與桐葉手忙腳亂地往前走,想要接住她。 三公主卻已然冷靜下來,搖了搖頭,半晌才道:“你們都先下去?!?/br> 王翊見三妹如此,原以為她是有孕,可見她一幅驚魂未定地模樣,打趣的話也說不出口。 王蒨的胸口漸漸趨于平緩,她撐在墻上,白著臉道:“二姐,我想起前世的一些事……” “前世,衛(wèi)慎不是傷了腿,而是死了?!?/br> …… 李意行任職后,不愛往軍營去,許多公事都在小山居處理。 閑散權(quán)官也不止他一個,沒人覺著不正常。 小山居從前就很靜謐無聲,公主不在,婢子下人們就更沒有動靜,院里甚至能聽見微風(fēng)拂過。李意行懶散地在藤椅中,看著手里的軍中行冊。 幾個州郡之間自然要時不時通個氣,都是誰在練兵,軍營中誰人在管事,這些大體上的情況幾個望族之間是知曉的,且也沒有做手腳的必要,總歸死的都不是他們自己人,因而即便有些出入,來去也不會很大。 至于私底下,究竟有沒有練兵,又是如何管事,眾人都不會點(diǎn)名了說。 李意行翻過謝氏的名冊,細(xì)細(xì)看了幾刻,確認(rèn)與前世相差無幾,才笑了一聲。 他坐起身,另一只手撫摸著阿蒨留給他的簪子,面色耐人尋味。 他不明白為何許多事與前世不一樣,尤其是衛(wèi)慎竟沒有死,這于他而言沒有區(qū)別,于李家卻大有不同。前世衛(wèi)慎與公主回京的路上,為保公主而死,二公主憤慨之下與流民打斗,落了重傷。 死的也不僅是衛(wèi)慎,流民們難以忍受這世道,接連刺殺了許多士族子弟,衛(wèi)慎與袁氏的幾位庶子都遭了殺害。 軍中名冊往來,李意行翻閱過后,難以在其中找出能夠獨(dú)當(dāng)一面、征戰(zhàn)沙場的世家子,士族中人大多只好清談,對于打仗不屑一顧,衛(wèi)慎與零星幾個大家庶子已是難得一見的可用之才。自他們死后,軍權(quán)在不知不覺中移到了寒門庶族手中,乍一看大多是些小官,可李家人向來最最謹(jǐn)慎。 一時的小官,倘若往后再爬會如何?倘若他們匯聚成一團(tuán)又會如何? 又倘若,有人領(lǐng)著他們?nèi)ヅc士族作對—— 就是這份謹(jǐn)慎,讓李氏的人開始徹底對王氏于其他高門敵意相向,不死不休。 縱橫了百年的氏族,決不能允許眼皮底下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然而他們沒有料到,久負(fù)盛名的簪纓李家同樣沒有逃出從內(nèi)崩于外的命運(yùn)。 杏雨紛紛而落,高臺將傾,前世他服下毒酒時,也自知李氏的王朝延續(xù)不了多久。 李意行固然明白病結(jié)出在哪里,他收起軍冊,走回房里,望著王蒨沒有帶走的衣物出神。 兩日后,他回了主居。 主家宴聚,來了許多族人,散席過后,李意行跟著父親進(jìn)了后室。 四壁掛著山水丹青,李意行跪坐在父親對面,緩聲向他道:“軍中無可用之人,恐有隱患。” 李謀認(rèn)真看了一番:“區(qū)區(qū)一個衛(wèi)慎,不值得如此戒備,實(shí)在不成,叫幾個庶子去軍中修行吧?!?/br> 這一世衛(wèi)慎沒有死,袁氏那幾人的小命也還在,李意行看著眼前的阿耶,沒有感到意外。他垂下眼簾,合起書冊,說起了更重要的事:“族人們在各處擔(dān)職,大多不拘小節(jié),我只怕有些蠢的玩忽職守,往后族內(nèi)應(yīng)當(dāng)查得更仔細(xì)些?!?/br> 李謀的臉色慢慢沉下來,他看著眼前的兒子,忽而冷道:“可笑?!?/br> “你前日去軍營中看了一眼,對族中的叔伯長輩有了什么高見?”李謀站起身,負(fù)手說道,“自你年幼起,族里供你錦衣玉食,教你通讀古今,任你過神仙日子,仆人婢子哪個倦怠過你?你可曾想過這些金銀錢財都從何而來?” “自然是族中歷代長輩們的功勞,”李意行仍坐在地上,他抬起眼看向郎主,不卑不亢,語態(tài)沉靜,“可是如今其他幾族漸漸衰敗,不成氣候,阿耶當(dāng)真以為李氏能高枕無憂嗎?那日我在洛陽領(lǐng)職,族中小官竟連官印各自存放在何處都一概不知,如此往后,族中怎么能長久?” “你荒唐!”李謀當(dāng)真動了氣,拿起硯臺朝他砸過去,向來最好扮風(fēng)雅的世家族人此刻撕破了臉皮,他怒道,“你竟敢拿其他的小門小戶與李家人相提并論,還要妄議叔伯,是當(dāng)真以為我不敢收拾你?” “叫你去領(lǐng)職,沒成想倒是讓你翻了天。” 二人的爭吵聲穿到外頭,婢子們驚懼地退遠(yuǎn)了。 李意行被硯臺砸中胸口,那硯臺為端硯石,沉沉一塊,砸下去發(fā)出一聲悶響,他面不改色,與阿耶對視許久后才低頭撿起了那東西,輕輕擱在桌上。 而后他站起身,理了理衣袍,溫和且從容道:“阿耶好好想想才對,軍冊我放在此處,與我動氣沒有益處,兒子先回去了?!?/br> 語畢,他不再看郎主的臉色,任他在背后怒罵不肖子。 李意行沒有回頭,只是低著眉眼逐漸走遠(yuǎn)。 第41章 窺伺 一陣陣陰冷的束縛感仿佛將她緊緊…… 桐葉和九月在洛陽中留了幾日,已沒有初來時那般拘謹(jǐn)。 尤其是桐葉,置辦物件時,她跟著喬杏一同出去,不安分的眼珠子四處打探,一來二去對周遭的幾條街道都熟絡(luò)于心,這會兒早就獨(dú)身出入于公主府,沒有一點(diǎn)怕生和膽怯。 她進(jìn)了府,衣裳都是新裁的,發(fā)式也梳起了與霖兒一樣的單螺,露出光潔的額頭。本也是稚氣未脫的的女兒家,稍一打扮也頗為靈動,一雙大眼成日笑瞇瞇,與府內(nèi)的婢子們打成一團(tuán),喬杏說她看起來鬼機(jī)靈。 機(jī)靈是好事,可也不能過了,王蒨生怕桐葉把握不好分寸,帶著她去二姐府上做客幾回,見她規(guī)規(guī)矩矩,才放了心。 王翊仍在憂愁衛(wèi)慎的事,王蒨問二姐:“倘若如我那個前世一樣,衛(wèi)慎為救你而死呢?” 王翊想也不想:“沖進(jìn)去殺他個來回。” 她就是這樣莽撞直沖的性子,要不是武藝高強(qiáng),這些年恐怕也不知在沙場上丟過幾條命去了,然而王蒨想起前世的二姐吃過的苦頭,忍不住苦笑:“二姐行事直爽,因此需要衛(wèi)小郎君這樣的人跟在身邊罷?!?/br> “說起來也怪我,”王翊往塌上一躺,“那會兒我若是沒走神……可是……” 可是她剛失去了那樣多的部下同伴,怎么能打得起精神?人總有疏漏,王翊無數(shù)次回想起那些過去,都感到難過,她看著座下的三妹,不由道:“雖不知重生之說究竟從何而來,換做是我,一定也會拼命去留住些什么?!?/br> 王蒨抬首望向四周,房外的站著兩個伺香的婢子,有幾分面熟,只是也記不起姓甚名誰。 她放下杯盞,將這個話茬一帶而過,提起了裙角:“該動身去大姐府上了,看這日頭也不早。” 王楚碧近來繁忙,這一日午膳還是提前派人通了氣才能一同用。王翊時常不在府中,也不愛用馬,二人就一同坐入了王蒨的馬車內(nèi),廂內(nèi)的銅爐是王蒨自己重新選來的,凝香玉膏也是與往常不一樣的味道,帷幔卷起,金色的光落在軟墊上。 四處沒有外人,王蒨才緩緩道:“二姐甚少在府上,對府中的婢子都知根知底嗎?” 王翊稍加思索:“好些都不認(rèn)識,我不愛叫人伺候?!?/br> 二姐本就是沒有心機(jī)謀算之人,王蒨早就料到如此,告訴她:“前些日子我與你們在府上的談話,被人聽了干凈,只是不知究竟是誰在你府上留著做傳話之人?!?/br> “你說這事呀,”王翊不耐煩地理了理發(fā)髻,“那李意行嗎?他們李家人放眼線進(jìn)來又不是一兩日,謝家,袁家,哪個沒有?” 王蒨驚疑:“二姐知道?” 王翊連忙道:“是大姐察覺的,自我們孩童時期,宮里就到處是他們的人,后來封府出宮,婢子也有士族的眼線混入其中,不過我常年在外面,府中下人各懷鬼胎也無甚干系。倒是你大姐,差不多是血洗了一番……如今留在我府中不走的,應(yīng)當(dāng)不僅是忠心,更是膽大吧?!?/br> “自孩童時……”王蒨喃喃念著,仿佛有什么詭異的頓悟感,來得突然。 王翊以為她被嚇壞了,不在意道:“這沒什么,父王早些年也王那些世家里安插人過去,只不過沒斗得過他們。” 光孝帝早兩年與世家門試探性地爭斗了兩年,發(fā)覺前路難行之后,便就此作罷。王蒨捏緊了手里的帕子,勉強(qiáng)笑了笑:“也是,就是不知那些話是不是只有李家人聽去了?!?/br> 王翊雖覺著尋常人都不信那些話,倒也還是幸災(zāi)樂禍道:“叫其他家族的人聽去豈不是正好,他們打成一鍋粥,咱們還好受些。” 這話聽著解氣,可二人都明白不會有這樣的好事。 王楚碧今日難得空閑幾刻,午間與兩個meimei用膳,府中備了一桌的菜。王蒨近來一直在逼著自己多吃一些,從前什么都不做,少吃一些還沒覺著不對勁,如今她思慮的事情一件件累積,筷子少動兩回都感到?jīng)]有精力,也不知李意行是如何做到三根菜葉過月余,還能思慮那樣多陰險之計。 王翊笑著將方才馬車上的談話告訴王楚碧,后者聽罷,端著酒杯道:“三妹真是轉(zhuǎn)了性,往常不見你如此……如此開竅!” 鬼神之說太過空泛虛無,但見三妹如此性情大變,王楚碧還是不免信了幾分她的話。 飲盡杯中的酒,王楚碧略有些疲態(tài)地?fù)卧谧郎希骸澳侨漳阋婚_口,我就看過了外頭的婢子,阿翊不認(rèn)得,我倒是認(rèn)識。都是些家底清白,又聽話識趣的,恐怕她們當(dāng)中有人受了蒙騙,才會將那些話傳出去?!?/br> 王蒨愧疚道:“差些又給阿姐們添麻煩了?!?/br> “你有意在那里說的罷?我知道,那珠子什么用都沒有,”王楚碧被騙了,不僅不生氣,反而面露喜色,“你在打探他,后果如何?” “……這不重要,阿姐,”王蒨放下銀筷,她不敢告訴阿姐李意行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暫且來說,李家不會有什么威脅??墒?,我又想起一些瑣碎之事,前世衛(wèi)家的郎君并非腿傷,而是身死,隨后李氏察覺軍中無可用之人,便大肆打壓寒門低官,挑唆門閥內(nèi)斗,最終才有了逼宮之說?!?/br> “如今衛(wèi)慎還在,此事便緩上一緩。阿姐須得好好與寒門子弟拉攏關(guān)系,畢竟,諸多世家,無一人可信可用。” 王楚碧聽她說話,艷麗的眉眼稍醞釀了些柔和的笑,她頷首:“三妹,拉攏二字說得輕巧,做起來談何容易?在尋常百姓眼中,王家與李家、袁家,并無不同,都是飲人血、啖人rou的貨色……自然了,你想想咱們的父王吧,也不怪外人要怕我們。” 王蒨沉默,想起了什么,問道:“那日遇到的姜律學(xué),阿姐與他關(guān)系如何?” “哦,姜河祿?”王楚碧只道,“他是個識大體的忠賢之人,三妹怎么忽然說起這個。” 王蒨并不隱瞞:“前些日子,夜里上街游玩,遇到了他的弟子,跟在后面的……叫,叫周陵?!?/br> 王楚碧將手里的酒喝完了,看王翊給她添滿,口里還在回三妹:“周陵?姜律學(xué)的學(xué)生,似乎是商戶之子,不大有印象。” 周陵此人究竟如何,王蒨也不關(guān)切,她只是想弄明白對方的立場,仔細(xì)謹(jǐn)慎總沒有錯。 王翊聽了許久,忽而哀嘆道:“要是父王沒那么糊涂就好了?!?/br> 三姐妹中,王翊對父王的感情甚為復(fù)雜,他固然昏庸無能,可王翊不止一次想過,父王沒有把她們束于高閣,而是讓她有了機(jī)會去學(xué)習(xí)騎射之術(shù),還數(shù)次鼓勵嘉勉于她。 王楚碧撫了撫眉心,不屑:“這話你說了多少遍,還抱著期望?” 王蒨只看到二姐苦兮兮地皺著眉,將酒一飲而空,搖頭不語。 三人用膳過后,打道回府。王蒨將二姐送回了府上,自己端坐在車內(nèi),憶起二姐的話,忍不住打顫,她想起李意行對她的知根知底,想起他對她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一陣陣陰冷的束縛感仿佛將她緊緊包裹,如同被蛇尾卷了起來。 自孩童時就一直活在監(jiān)視窺探之下,王蒨知曉線人這樣的布置十分耗費(fèi)心力,因而多是為了傳遞重要的事件,尋常的事物也不值得盯梢,可若是李家呢,若是李意行一時興起,就想窺探王三公主的一舉一動……這并非全無可能。 他就是那般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