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至于公主府,溫大太太不可能去動手去罰薛揚,人家是來府上做客的客人,自然由溫駙馬來處理。溫良辰本身又無任何錯處,溫大太太為了兩府和諧,還是讓她上溫良春的院子中,對其進行口頭安慰。 至于安慰的效果如何,那便不在溫大太太考慮范圍之內(nèi),她只消得到一個“姐妹和睦”的名聲便是。 “大jiejie,我對你無話可說,只望你好自珍重?!?/br> 面對溫良辰的話里有話,溫良春只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她披頭散發(fā),手端繡簍,在黑暗中冷冷地哼了一聲,兩姐妹便這般奇怪地結(jié)束了對話。 溫良辰從芳蕪院離去之后,從探子口中得知,她將那番話說完之后,溫良春氣得拿剪刀扎了自己的手,汩汩流出的血染紅了大半張帕子。 溫良春的過激舉動,弄得溫良辰滿頭霧水、莫名其妙,只覺后背發(fā)涼。比起直白的溫良夏,這位大jiejie顯然更不可理喻。 不久之后,溫良辰收到來自和親王府的帖子,她派人下去打聽,原是和親王在本月月初到達京城。 自家這位二舅倒是焦急,從邊關(guān)回來之后,還來不及處理京中事,便要求見她這位侄女,其對溫良辰的重視,溢于言表。 不過,對于此事,溫良辰卻大為頭痛。 “總得尋個機會,讓二舅舅熄了讓我嫁給秦宸佑的心思才好?!睖亓汲酵腥了迹矍案∵^秦宸佑和溫良夏二人的舉動,讓她不由地心生不悅,嘴角不自覺地抿了起來。 “依奴婢看,姑娘得趕緊挑明了,二姑娘看起來便不是個好相與的,若姑娘真要嫁給世子,沒準(zhǔn)二姑娘得鬧著過去做妾呢?!奔冣x呆在宅院久了,自然也明了女人之間的道道,閑來無事之時,還能在旁添上幾句話。 魚腸卻伸出手,以指尖點了點她的額頭,不屑一顧道:“傻丫頭,咱們府上是何等人家,二姑娘若想做妾,老太太頭一個不答應(yīng)?!濒~腸自小跟在溫良辰身邊長大,對于溫府的行事風(fēng)格更為清楚。 “溫良夏與溫良春不同。”溫良辰放下手中茶杯,轉(zhuǎn)過身來,朝著純鈞道,“溫良春不滿季云卿,原因無他,便是對他不喜,與家世全無干系,證明她易感情用事,尚不能成大器;而溫良夏,她自小便喜好與我比較,其心思高傲,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與秦宸佑來往,不是真心喜好秦宸佑,而是看中他的地位,意欲奪取和親王府世子夫人之位?!睖亓汲诫p目微瞇,眼眸沉重,這也是溫良夏從不以定親一事來尋溫良辰麻煩的原因,沒有嫉妒,何來尋仇。 純鈞頓時恍然大悟,想了片刻,復(fù)又焦急道:“那她可會對姑娘……”若溫良夏比溫良春更危險,她可得小心防范,以免溫良辰遭受損失。 “暫且不會,不必緊張。”溫良辰驀然搖頭,上月老太太和二太太想要敗她名聲之事才過去,如今溫良春又受了挫,溫良夏再湊上來,那便是找死的行徑。 溫良夏看似沖動,嘴上不饒人,實則聰明機靈,知曉什么是分寸,行事從未過頭,否則,她又如何得以在溫府生存下來? 溫良辰眸色漸深,只怕溫良夏,會在秦宸佑身上動手。 為迎接公主府拜訪,和親王府陣仗極大,溫良辰才進入府內(nèi),便被兩位表姐妹們圍在中央,嘰嘰喳喳地互相問候,好不熱鬧。 大姑娘秦斕欣小心翼翼地道:“二meimei前幾日著涼,今日身子不適,便未曾來迎接,五表妹可別見怪?!?/br> 溫良辰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笑容:“哪里會,只盼二表姐病趕緊好了,莫要遭罪才是?!?/br> 三姑娘秦斐欣是柳側(cè)妃之女,平素在府中地位極高,對溫良辰的名聲本有所懷疑,卻沒想到她氣度頗佳,果然如同傳聞中那般,秦斐欣頓時收起那幾分輕視之意,伸手攬起溫良辰的手臂,笑意盈盈地道:“外頭風(fēng)大,咱們幾個姐妹們進去聊聊。聽說五表姐畫藝高超,我還想趁此機會討教?!?/br> 秦斕欣眨眨眼睛,立即松開溫良辰的袖子,往后退上一步。 和親王妃和和親王俱在花廳等候,兩側(cè)還站著一排表哥表弟,溫良辰見這陣仗,頓時大驚失色,忙上前一一行禮:“二舅舅和舅母太為客氣,外甥女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br> “好,好好,”和親王連說三個好字,復(fù)又開始感嘆,黝黑的臉上滿是歡喜之色,興奮之情溢于言表,“良辰竟長成大姑娘了,若meimei得以瞧見,定會為你而高興。” 和親王守關(guān)三年,如今年紀(jì)還未至不惑,兩鬢已斑白,且滿面風(fēng)霜,溫良辰看著有幾分心疼,想當(dāng)年襄城公主與和親王兄妹感情極深,沒想到襄城公主死后,和親王竟老得如此之快。 想到此,溫良辰眼眶濕潤,悲痛之情按捺不住,不自覺朝秦元君看去。 秦元君今日也在府上,見溫良辰悄悄投來一道眼神,他立即小心側(cè)過頭,眉眼彎彎,朝她勾唇一笑。 不知為何,見到他投來的眼神之后,溫良辰心中頓時一片安寧,連日沉浸于心底那份躁動,好似也在他的笑容中慢慢散去了。 直到此次出府過后,溫良辰依舊想不明白,為何她獨獨能在秦元君身上,找到這份安全感。 興許是境遇相似罷,溫良辰只能如是作想。 因為害怕被他人發(fā)現(xiàn),秦元君的眼神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朝她眨眨眼后,便垂首而立,面露從容之色。 溫良辰頓時有些摸不清頭腦,秦元君方才那意味不明的眼神,到底是何意? 不過許久,溫良辰便懂得他的意思了。 和親王府嫡次女秦敏欣姍姍來遲,一進門便一身刺鼻的怪味,和親王妃連話都說不出來,捂著帕直打噴嚏,和親王頓時皺起眉毛,略有些怒道:“敏欣,你這是怎么了?” 秦敏欣鼻頭紅紅,看了溫良辰一眼,頓時嘟起小嘴,悶悶不樂道:“父親要我來此見表妹,我身子不適也過來了,我身上的……只是些熏些香罷了。” 和親王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又深吸一口氣,忽地面色一沉:“你……還敢說謊,哪有人以藥做熏香?!” 秦敏欣身上的味道,明顯是濃重的藥香,和親王甚至還能聞到大黃的味道……說是熏香,明顯的睜眼說瞎話! 仔細又分辨一番空氣中的味道,溫良辰突然恍然,原來秦敏欣是害怕她將時疫傳染過來,醫(yī)中以焚香來祛病,也不是不可行之事。 公主府最近也時常熏香,只不過與這味道不盡相同,但是,防治時疫,大體上的方子還是差不多的。 和親王歷經(jīng)諸多事,同樣也想到了這點,面對著打臉的秦敏欣,那臉色,只能用陰云密布來形容。 溫良辰默默地垂頭,若是她得知前事,便能認出來,此時站在秦敏欣身邊的丫鬟,正是當(dāng)年給秦守佑送上一碗燕窩羹,后被罰入莊子思過的晴嫣。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粗長君啦各位~~~ orz話說最近成績爛的可以啊,各位都不訂閱了咩。??尴?。。。 ☆、第44章 隱而發(fā) 秦敏欣如此明顯的行為,不僅震懾住當(dāng)場,連溫良辰頓時也懵了。 “父王,您聽我解釋……這幾日女兒感了風(fēng)寒,身子不適,您又讓我來見表妹。聽聞最近表妹府上鬧時疫,我便有些害怕,是女兒糊涂,您……”秦敏欣低頭揉著帕子,不住地瞟向和親王妃方向,想要向母妃求助。 和親王妃緊緊揪著衣袖,面露焦急之色,礙于和親王在旁,她哪里敢開口,只是朝女兒輕輕搖頭搖頭,勸阻她莫再多言。 “良辰是你表妹,你身為表姐,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和親王一掌拍向案幾,“砰”的一聲,案幾隨之發(fā)出一聲巨響。 此時,和親王的整張臉都黑了。 “父王,女兒并非故意……” 秦敏欣頓時惶恐不安,往后退上一步,復(fù)又倔強地抬起頭來。她其實并不想過來見溫良辰,誰讓和親王寶貝溫良辰像親女兒似的,她不得不冒風(fēng)險前來,自然得做好防范手段。 溫良辰搖搖頭,在心中道,道理是這樣說沒錯,可是府上來了客人,未免也太打客人的臉,也不知秦敏欣是如何作想,居然想出這等主意。 不過,溫良辰又不是秦敏欣,和親王半生戎馬,長駐清苦邊關(guān),所出世子秦宸佑被溫良夏唬得團團轉(zhuǎn),嫡女秦敏欣又是這般模樣……他的女兒不心疼她這個做外甥女的心疼,溫良辰當(dāng)下站出來,勸解道:“舅舅莫要生氣,二表姐身子不適,理該在房中休息,如今特地來瞧我,我已經(jīng)好生歡喜?!?/br> 溫良辰話音一落,秦元君立即轉(zhuǎn)過頭來,面露震驚,眼底泛著股怪異之色。似是在向她道,你為何好心幫她,她如此行事,可曾在意你了? 溫良辰苦笑著搖搖頭。那她又能如何,即便和親王發(fā)怒,今日有客人在府上,便不可能處置秦敏欣。 更何況,和親王臉色難看,嘴唇色深,眼白充血,明顯肝火大旺,若再發(fā)怒,難免會動搖身體根本。她心道,若和親王妃能好生教育子女,怎會讓和親王如此頭痛? 一切根源,要怪在當(dāng)年宣德帝太子地位漸下,靠和親王這位弟弟來聯(lián)姻。若是和親王娶到一位如同元貞皇后那般的女子,恐怕后院不會如此混亂。 秦元君微抿唇角,這才收了眼色。 和親王沒想到溫良辰大度至斯,竟會為秦敏欣討情,看看自己被寵壞的嫡女,再轉(zhuǎn)頭瞧meimei的女兒溫良辰……和親王頓時xiele氣,兩個姑娘家都是千嬌玉貴養(yǎng)出來的,雙方距離差距怎會這般大? 他連氣都沒法再氣,心中頓時百感交集,失落莫名。 見秦敏欣小聲啜泣,和親王偏過頭,鼻子里發(fā)出濃重的哼聲,突然大聲喝道:“你還站在此處作甚?還不快下去換衣裳!” “父王……”秦敏欣飛快地瞧了和親王妃一眼,委委屈屈地低下頭。 晴嫣急忙用手肘頂了頂她,秦敏欣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即轉(zhuǎn)過身子,一步步,抖著肩膀離開了。 “良辰這今日來府上做客,便與jiejiemeimei們好生玩耍,用完飯再回去罷?!焙陀H王妃站起身來,強顏歡笑道。女兒秦敏欣被和親王掃了面子,她居然連勸都不敢勸,誰讓如今坐在龍椅上之人……是和親王的兄長。 比起不成器的兒子女兒,和親王妃出自高門長興侯府,明顯摸準(zhǔn)了和親王的性子,和親王“嗯”了一聲,臉色頓時好看許多。 于是,溫良辰便在和親王府上留下了。 三姑娘秦斐欣為柳側(cè)妃嫡女,地位頗高,嫡次女秦敏欣的受挫,令她心情愉悅,連走路都如踩云朵,一路拉著溫良辰問東問西。 最后還是大姑娘秦斕欣聲稱走累了,三人最后在蘭亭軒落腳小憩。 興許是早晨起太早,三位姑娘又煮茶閑聊一番,不過許久,均是便累得不行,連素來精力旺盛的溫良辰,腦子也開始迷糊。眼看嫡次女秦敏欣遲遲未到,秦斕欣只好起身安排,她將溫良辰引至早已準(zhǔn)備妥當(dāng)?shù)目驮?,旋即回至自己院落午休去了?/br> 在白色綠瓦的院墻上,一枝夾雜著墨綠葉片的深綠樹枝伸了進來,順著枝椏瞧出院去,便能發(fā)現(xiàn)這棵石榴樹甚是高大,枝頭上果實圓潤飽滿,連密密的石榴葉也擋不住那誘人的紅色。 秦元君著一身厚實的銀色大麾,負著雙手,就這般佇立在樹下,宛若一尊雕像。 忽然,在他身后的羊腸小徑上,一名身穿湖綠襖子的丫鬟匆匆跑來。 丫鬟走路快且靈敏,一路踩在地上的碎葉上,發(fā)出嘈雜的聲響,秦元君身子微動,卻不轉(zhuǎn)身,待那丫鬟停下之后,他沉聲道:“今日早晨,你做得不錯?!?/br> 晴嫣急忙福身行禮,起身之后,她十分恭敬地道:“奴婢這條命是四少爺救下,此事乃是奴婢分內(nèi)之事?!?/br> 那一碗燕窩羹將秦守佑喝得半死不活,柳側(cè)妃一怒之下牽連至晴嫣身上,派人給在莊上受罰的她送去一碗毒藥,幸虧秦元君派人及時救下她,讓她脫離苦海,還給她一個重來的機會。 有秦元君牽線搭橋,事情自然好辦許多,晴嫣被送至秦敏欣院中當(dāng)差,又從頭干起了粗使丫鬟的活兒。在秦元君的授意下,晴嫣大改從前本性,不僅辦事麻利,嘴巴還十分利索,不過一年,她便爬上至秦敏欣院中一等丫鬟之座,和親王妃雖有疑惑,但按照她寵女兒的程度,并未下狠心對付晴嫣。 秦元君等于給了晴嫣一個機會,讓她有機會報復(fù)狠毒的柳側(cè)妃,和曾經(jīng)打算讓她當(dāng)少爺妾室、一切事件的始作俑者的和親王妃。 “今日午后之事,可曾辦妥了?” 因為秦元君實在是神機妙算,每逢出手,便沒有缺漏之事,晴嫣早已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事事已主子為先。 聽聞主子發(fā)問,晴嫣將頭垂得更低了:“回四少爺,方才奴婢說過幾句表小姐的不是,二姑娘聽進去后愈發(fā)生氣,向王妃稱病不過來與表小姐玩耍,只說等午后歇息夠了,再來尋表小姐說話?!?/br> “嗯?!鼻卦⒉[雙眸,沉思許久之后,忽地冷冷一笑道,“她素來愛打扮,耗費時間,你趕緊回去,讓她早些起身。大哥那邊……估計忍不了多久。” 沒想到計劃中還包含了秦宸佑,晴嫣頓時心驚rou跳,不過,心中又開始有些莫名興奮,于是,她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怪異的表情,使勁眨眼道:“……是?!?/br> 等到晴嫣離去之后,巨闕從旁邊樹后慢慢走出,向秦元君道:“少爺,恐怕柳側(cè)妃那頭,已經(jīng)對她起了疑?!?/br> “我知道?!?/br> 秦元君遙遙望向溫良辰休憩的院落門口,直過了許久,他的視線依然無法收回來。 他好想,就這般安安靜靜望下去,無人打擾才好。 良久之后,秦元君才出聲:“若晴嫣連這點事都辦不妥,要她有何用?” “殺了?”巨闕眼色狠戾,冷冷地回應(yīng)道。自跟著秦元君以來,他殺人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大大減少,雖然偶爾會有人下菜,但對于他這名職業(yè)殺手來說,依然不夠。 秦元君轉(zhuǎn)過身,淡淡道:“一個女人罷了,沒有必要,屆時送走便是,量她玩不出什么風(fēng)浪?!?/br> 對于弱得無法與自己對抗之人,他連動手都嫌麻煩,唯有他真正的對手,才能享受這等待遇。 溫良辰中午歇下,并未睡得太深,只是稍作休息,便起身要出門。 純鈞已經(jīng)早早侯在房里,一應(yīng)銅盆梳洗物件皆數(shù)擺放完畢,此時,她的神情有些古怪,朝溫良辰道:“姑娘,奴婢剛好想喚您起來,沒想到您自個兒起了?!?/br> “說罷,是不是他給你傳信兒了?”溫良辰側(cè)過頭,攏了攏頭發(fā),逐漸睜開迷離的雙眼。 純鈞頓時臉上一紅,手足無措地走過來,彎下腰身,動作麻利地為溫良辰整理衣裳,一邊小聲在她耳畔道:“是,表少爺那邊給了消息,讓姑娘去蒲昌東園坐一會……” “他是否還交待著,一切有他?”溫良辰皺皺眉,小聲回道。 “……姑娘聰慧?!奔冣x愣了片刻,點了點頭。